掌柜讶异了下,颜五公子向来喜欢临窗而坐,就算三九寒冬也依旧如此,今儿居然换了座位?转眼看到伊竹,才明白了其中缘由。快步上前询问道:“颜五公子这次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路过罢了,先上酒菜。”颜如玉道。
伊竹走来坐在他身旁的位置,凝枫自然是靠她而坐。
“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事?”等待饭菜之余,颜如玉问了一句。
“有两则,一为西南崛起的神秘大国,二就是降龙寨大寨主曾被人在卢沪城所见。”林掌柜抬手为颜如玉斟了一杯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西南大国可有确切消息?”颜如玉闻言眉梢略挑了下,询问的口气不觉郑重许多。
“没有,人人仅是听闻这个事后互相传阅,至于其他,小的从未听说过。”林掌柜思了会后,也有些不解地回着。
伊竹听的格外入神,道:“西南大国么?怎会凭空出现一个国家而不为人知呢?”
“夫人有所不知,此国一无国号二不涉世,仅是潜藏在西南的一个山坳里,人人皆说此国庞大,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小的想,大概是被人施了障眼法掩去了道路吧。”
“障眼法?那不是街头卖艺的玩意?想要借此遮掩一个国家,莫不是掌柜的与我开玩笑吧!”伊竹有些不置可否。
“小的怎敢与夫人开玩笑,呵。”林掌柜低声神秘一笑,便转身招呼其余客人去了。
伊竹揉了揉衣襟细细搜寻着有关障眼法的一切,要说起来,逍遥府就曾三番四次地幻化无常,扭头略带探究地看向颜如玉,却得来了一分更加不清不楚的笑。
小二将几盘炒菜馒头端了上来,毕竟地处荒郊野地,有这些吃食就算是不错的了。
天际闪过分明亮,紧随而至几声不算响亮的闷雷,不过片刻,雨水便倾泻而下,土黄的道路被这雨水一灌,表面的一层顿时和成了泥汤,若再下上一会,估计山路就要积满淤泥了。
“主子,恐怕今天不能赶路了,下雨过后马车容易陷入泥沼。”鬼面看雨势渐涨,蹙眉道。
“嗯,不急赶路,先吃饭。”就算不下雨他也不打算继续赶路了,下一个驿站相距几十里,就算此时上路恐怕也得半夜才到,且不说自己一夜休息甚少,单是那宿醉的她就消受不起这连番的赶路。反正去边境也不急,权当游山玩水便好。
“是,那属下先将行李放置在客房里,顺便将马喂饱。”鬼面说话间便要起身而去,颜如玉笑着一把按住他的手,道:“急什么,吃了饭再去也不迟。”
雨自顾自地下了一整个下午直至月色初上,客栈内燃起几盏烛光,林掌柜依旧与客人闲谈,以借此获取最新走势与奇闻,这也是他作为颜如玉门客的义务。
而楼上的客房内……
“你打地铺还是我打地铺?”伊竹捧着一卷被褥,问着那躺在床榻上的颜如玉。
“你若想睡在地上我不会拦着你。”颜如玉随手扯来棉被覆在身上。
“颜如玉,你听……”伊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低声道。
颜如玉翻身而起细细凝着周遭的风吹草动,他起身走到门前手指摸上门板,只听咔地一声响,他将门插划了起来,回身双手抱在胸前,挑着一抹浅笑道:“这样,就安全了。”
眼看那漆黑的眸子中划过一分失落,颜如玉不觉笑意更浓,踏步上前从她手里夺走了被褥卷扔到了窗外,啧啧可惜道:“娘子,看来我们打不了地铺了。”
“你!”
☆、第三十八章 可疑醉鬼
颜如玉迈动步子走到小椅坐下,纤长玉指闲闲地敲着茶几,狭长的眸子里隐过一抹笑意,细细凝着她三九冰霜的脸。
他也并非故意惹她生气,只是偶尔不自觉的那么做了而已。就好比方才,当那套被褥脱了手他才反应过来,不为别的,也是为了今晚的住宿问题。他深知伊竹是不会与自己同床共枕的,而如今,自己又将她最后的一根稻草折断,瞧着那黑气渐浓的脸,或许是第一次,他竟心境乱了。
悄悄敛去了眸子里的笑意,面色登时严肃了下来。
伊竹不屑地轻声一笑,轻移莲步走至门前,手指勾上门插,狠力地向右边一拽。
“你要去哪?”颜如玉眸色中闪过一份讶异。
她这次竟没冲着自己发脾气,而是不了了之?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肯定会骂上一句‘无耻’,然后拳脚相加,莫不是这回真把她给气急了!
有些踌躇地僵在座位,再次张口却唯有干瘪无声。
惹她,他会,哄她,他还真不会!
伊竹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略微侧头轻扫了他一眼,闪身出了门去。
第一次栽你手里算我笨,第二次栽你手里算我不服,第三次还想叫我栽你手里么?
伊竹早就寻思过味了,自己武功武功不如他,背景背景没他大,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既然自己已经成了五王妃,就没有鸡毛蒜皮回娘家的理。
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吧!
就算你俊的不可方物,可那心却是烂的,深怕一天看不到我出丑似的!对付这种爱看戏的人,就应当让他没戏可看,你做什么说什么,我权当狗放屁便是!
一路腹诽,等回过神已经站在了鬼面与凝枫的房前,踌躇了片刻,终归还是没去敲门,索性便转身下了楼。
林掌柜正噼啪打着算盘,一页页的入住名单与酒水,让他脸上一直噙着一抹贪财的笑,抬眼瞧伊竹走来,随手将毛笔搁在笔架,左手扶着账册道:“夫人怎么还不歇息,可是睡不惯?”
“您这客栈依山傍水夜又宁静,我怎会睡不惯,只是感了风寒怕传给相公,所以下楼来透透气。”伊竹听他搭讪,便信步走到柜台前随口诌了个谎。
“呵……”林掌柜一笑,“咱这儿地处荒郊,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您这回是赶上行商的日子了,若平日里来,是很难见到这么多人的。”
伊竹扫了眼他手下的账册,闲闲问:“会不会耽误掌柜的算账?”
“不会不会,夫人尽管叨扰。”转眼瞧向一旁瞌睡连连的小厮,“春子,去给夫人泡壶宁神茶。”
名叫春子的伙计一听,脸立刻瘫成一坨,可掌柜的发话又怎敢不从,只好悻悻地向后堂走。
“别去了,我夜里不喜喝水。”伊竹叫住的同时,那春子几乎一脸花开,忙忙又站回方才的柱子边,连连打起瞌睡。
林掌柜有些责备地瞧了眼春子,低声碎骂着:“没长进的东西!就这幅熊德行,我以后怎么能安心的把店交给你。”
虽这声音低如空气却让伊竹听了个一清二楚。秀丽的眉色闪了闪,牵开话题道:“来客了。”
林掌柜不解地看了一眼伊竹,伊竹倒也没再多说,而是转身坐到了与柜台临近的位置。
颜如玉倚在门前静静地看着伊竹,瞧她的摸样并不像是生气,心里正犹豫着是不是去叫她回房,却从门外闯入一醉汉。
林掌柜不解地看了一眼伊竹,似是惊讶她方才的未卜先知!随后抄起账本狠狠地抽了一下春子,春子才如梦初醒地呢喃:“干嘛啊师父。”
林掌柜两撇八字胡气的一吹,喝道:“你是让老夫亲自去招待客人么!”
春子一抹慵懒的反驳:“师父,这都什么时辰了,哪还能来客人!”
“上酒!……嗝……把姑娘都叫出来,伺候,伺候大爷我!”这突然的一声喊吓得春子身形一抖!
那男子随手丢掉空了的酒坛,摇晃着坐在了伊竹的桌位上,迷离的神色微微一抬,略扫了伊竹一眼,唇角撇起一分明显的不屑。
伊竹抬眼打量了会,那男子瞧起来十八、九的摸样,身着一席月蓝色罗绸,袖口衣摆行云流水般绣着大团流云暗纹,脚踩一双兔绒牛皮的干净马靴,白皙的肤色分外剔透,一双微醺的眸子仿若罩了一层水雾,一眼瞧去只觉寸寸动心。
颜如玉打他进门的一刻便神色微变,再瞧他坐在伊竹身前时,更是不由自个的下了楼来,很本能地牵起伊竹掩到身后。
直觉告诉他,这个醉鬼很不寻常!
“酒!给爷来一坛上好的芙蓉酒!……去!……去把青云如烟都给爷叫来!”男子随着 话从胸前掏出了一锭金子,狠狠地磕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大响。他邪魅一笑,姣好的面容带了一抹骄傲道:“爷!……爷有的是钱!”
春子不知所措的搔搔头,酒菜他听得懂,可这青云如烟是啥啊?不过还是悻悻地从桌上拿起那枚金子,却不料,那公子的手却一把按住他的手,“事不办……就想拿银子了?……”
林掌柜‘孺子不可教也’地看了春子一眼,抬手不耐地挥了挥,亲自迎上前来,“这位爷吃点什么?……”
伊竹眸色变了几变,悄悄扯了扯颜如玉的衣襟,带他回眸后对他使了个眼色。而让她略感惊讶的是,那颜如玉竟也是这么一个表情,双人默契一笑转身抬步上楼,关门之际,林掌柜依旧与那醉鬼周旋,而醉鬼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你觉不觉得他不寻常?”
“你觉不觉得他不寻常?”
☆、第三十九章 邪门武功
双人同时脱口而出,就连那故意压低的声音都格外的同步。
颜如玉食指掩住朱唇,眸子里流过一分明显笑意,“你先说。”
伊竹紧了紧嗓子,弹开一步,道:“这可是偏离正道的乡间野路,便是十余里也没有一座村子,他怎么可能逛妓院跑到这里来。且,虽他身上有着浓浓的酒气,可我闻起来,那却不是真正喝醉从骨子里散出来的,而是将酒水洒到皮肤上故意做出来的,不过不得不说,此人演技还是极为厉害的。最后一点,也是我深深怀疑的一点,这场雨前后下了将近六个时辰,按理说这林子里应该都是淤泥浑水了,可他那双马靴却干净的不染一丝灰尘,偏偏他的全身却又被雨水淋了个透实,这就不好解释他是怎么来的了!”
颜如玉静静听完伊竹的分析,俊朗分明地脸上噙着一抹浅笑,道“不愧我家娘子。”继而接着道:“我发现的则是他武功不错,虽他故意将脚步走的凌乱复杂,但依然难以掩住他本有的深厚内力,再则,他腰间挂了一枚镂刻玄武的白玉坠子,你要知道,二十八星宿的玉坠子可不是寻常人能佩戴的起的。我燕国较崇拜天地日月,所以并不会佩戴繁星玉坠,而如今大陆有此习俗的唯有两国,一为楚国,二为赵国。”
“玄武作为主星,他的身份应当不低吧?”伊竹随口问道,她沉下思绪却还是找不到丝毫头绪,只碎念,这个或楚或燕的公子哥突然现身驿站到底有何目的?
“也并非如此。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爵位起码在伯爵以上。至于那玄武雕刻,则大多与他的命格有关,因在楚赵两国是论命格定贴身图腾的。”
“他穿的是我们燕装,想来应在燕国逗留了一阵子。而此时造访大多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他的矛头指向谁。”伊竹有些忧心地来回踱步,现在想要逃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若那男子真布兵在外,就算身旁的三个男人武功再高也难免寡不敌众……
颜如玉眸底闪过分柔软,伸手扯住不断踱步的伊竹:“你在绕下去,怕是这一夜都不会晴天了。”
“先去招呼凝枫他们么?”伊竹无视掉他另有所指的话,转问道。
“我去招呼,你乖乖待在房里不要出来。”鬼面的房间只在隔壁,可他却舍不得这么松开她的手,终究带着一抹浅笑出了门。
门一开一关,伊竹隐约看到已有不少房客抹着惺忪睡眼开门而出,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而那醉人却似兴致更甚,嗓门也愈发的大了起来。
“这位爷小声点呦,客人都被您给吵醒了!”林掌柜一边尴尬地对着楼上众人躬身示歉,一边有些责怪地说道。
“什么?!青云如烟不在?!他妈的,你是瞧不起爷么?!”男子眉头狠狠一蹙,人突的向后一仰,狠狠地靠在了椅背上。右腿弓起踩在板凳,右手则随意搭在弯起的膝盖上,本还朦胧的眸子一瞬聚了一抹狠辣,左手在胸口里一掏,登时甩出了一大叠的百两银票!
一群人包括林掌柜,看着那明码标价的厚厚银票都不由暗暗咽了口口水,还未等众人反应过味,男子又接了一句:“他妈的,爷捧场她们也敢不来?!……嗝!”他眸子微垂,思了一会后言语不耐道:“去把刚才那个丑娘们叫来吧!就算是爷为慈善献身了!……嗝!”
林掌柜闻言神色凌厉地变了几变,敛去不悦后,声音也不似方才殷勤,仅是淡淡道:“客人您醉了!”后又吩咐道:“春子,把客人搀去我房里歇息吧。”
春子点头应是,上前扯住了他的一侧胳膊,眉梢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