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京子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你输吧。”
有了小花丽子的先例,后面又有好些女生向京子要了邮箱,京子都和她们一个个交换了邮箱。之后,班主任走进来布置完暑假作业,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京子此生的第一个暑假就开始了。
因为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了,京子不回LME也可以,然而只是两秒钟的犹豫,她还是开口让布袋翔把车开回了公司。她要去练琴。
电梯门刚打开,就听见一把颇为之熟悉却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的嗓音,京子有点惊喜地走进去,看到果然是美森。正准备开口打招呼,注意到她面前扛着机器的摄影师,京子又站住了脚步,对布袋翔说了一声,就站在旁边等着。
美森似乎是在介绍LME,京子看着她用明快的语气把LME的成立发展介绍完毕后,才走前几步,笑盈盈地看着她。
“京子!”美森看到她,也显得很兴奋,主持话筒还拿在手上,就跑了过来。“你今天也在啊!考试成绩应该已经出来了,你多少分?我感觉你应该很厉害……”
京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绪方启文的声音:“你是七仓美森吧?我在京子那个PV里见过你。她考了全年级第二,还很不服气。”
京子恨恨地把头扭过去,看着这个人。他够了!差0。5分这种事,她也不想的!
“啊……全年级第二?!”美森的声音微微提高了点,看着京子的神情是毫不虚假的崇拜,“京子!你在演艺班上课,考了全年级第二!”
“嗯?”京子有点不解,演艺班怎么就不能考全级第二了?
“看来……京子果然有点缺乏常识呢!”绪方启文在一旁笑着说,却只能让京子越发郁闷。这种别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不知美森和绪方启文说了什么,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京子感觉有些无趣,就往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一看,布袋翔却已经不在原地了,视线随便地一扫,就看到在不远处的他,意外的他的身边还有椹武宪和宝田罗利!三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他正在打量自己,京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就将注意力再度转回,美森和绪方启文刚刚似乎商定了什么。
“啊!我的导演叫我回去了!那么,京子,明天再见咯!”美森这样说着,跑开了,京子怀疑地看着绪方启文,他都和美森说了些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绪方启文摆摆手,“七仓小姐正在做一个东京演艺圈探秘的节目,我刚才只是代表宝田社长邀请她明天来《Dark moon》剧组探班罢了,我们总需要做一点宣传不是吗?”绪方启文的脸上又再度露出了京子最讨厌的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拍拍京子的肩膀,鼓励般丢下一句“要加油啊,明天!”就向着宝田罗利那边的方向走去。京子看了一会他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起来。
切!就知道装算命的!至少告诉她明天到底拍哪一幕啊!
或许是她的心声真的被传达到了,绪方启文走到一半又掉头回来,弯腰在她耳边低声地说:“明天,我很期待你的小提琴演奏。”
京子猛地睁大眼,他说什么?!
美森已经不在大堂了,可能是走了,也可能是去别的什么地方采访了。京子定了定神,向着楼梯走过去,她要去培训部。
从培训部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了,京子在琴房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直到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冷静下来理智地思考为止。
是的,和未绪一样,她也害怕。
怕这么多年没有拉过小提琴后,第一次扬弓,自己奏响的音乐却是嘈杂的声调。
从知道自己要演未绪的那刻开始,她就在期待着;而从加入绪方启文一起修改剧本,她就在忐忑着。
本乡未绪从10岁开始,整整五年没有摸过小提琴。她却是……足有十年以上,连小提琴的样子都没有再见过了……
她想要表现出未绪再一次捡起小提琴时的生疏与畏惧,想要表现出未绪在时隔五年后重新拉奏出第一曲时的欣喜与悲怆,想要表现出……本乡未绪对于小提琴舍不去的喜爱与仰赖……
她在害怕,怕明日自己架好琴,摆出了姿势,奏响的却是鬼哭狼嚎;怕自己在找到感觉之前,没能成功地演好未绪重拾小提琴的一幕。
她害怕这个害怕那个,说到底,只是因为,小提琴对她来说,是曾经只次于Harry的重要事物。曾经。
她和未绪一样,没有找到理由,就不敢去触碰自己如此重视的东西,生怕自己亵渎了它。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却迟迟未能入梦。
所谓的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Act。46
清晨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未完全回笼,京子只是隐隐感觉今天会是很棒的一天,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着,全身上下仿佛处在宇宙空间中,没有丝毫压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伸了个懒腰,在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中残留的暖意让她忍不住打个大大的呵欠,倦意终于离开了。
这时,她想起今天将要拍摄的剧情,于是眉眼紧皱成一团,觉得两肩上落下了看不见的重物。但是她很快又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便抱持着期待的心情起床开始洗漱。
仍旧是拜日式的全套瑜伽,但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这组动作,她一共做了三遍。京子一直觉得,拜日式的动作套路里,双手合十由脚面开始经地面划出巨大的圆弧直到头顶这个动作,最能使她平静下来,以一种更积极的态度对待新的一天。同时这个动作,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虔诚,感谢命运给予她的再一次人生。
换好衣服,京子的手扫过梳妆台,又遗憾地收回。这段时间过得太充实,她都忘了之前和美森一起逛街的时候,MOSCHINO的香水缺货,她并没有买到自己惯常使用的那支。而今天这种场合,除了奥莉芙,她不想用别的香水给自己打气。
希望今天的戏份都能尽快过吧,她想要快点去买一瓶回来。
那是一种自我暗示,通过这种特定的香味来鼓励自己,暗示自己能够成功。而之前两辈子累积下来的所有的成功先例,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随着这样的香味,增强她的自信心。
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她笑了笑,觉得自己今天的精神状态也十分不错。拎上书包,拿上手机,她走出了房间,准备踏上LME这个有点特殊的战场。
时间还很早,和布袋翔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会自行过去,京子沿着清晨行人并不太多的表参道,向LME公司大楼所在的原宿走了过去。
一路上随着时间向上班高峰期的推移,也因为自己由青山逐渐靠近了原宿方向,马路两旁的人流慢慢多了起来。走在东京清晨神色匆匆的人群中,京子闻到了自己熟悉的香味,是自己心仪的奥莉芙的香味。
她想,今天一定会是非常非常顺利的一天。
抵达LME的时候,时间是差一刻九点,比起往常要稍微迟些,但公司内除了职员以外,还没有多少艺人到。京子没有耽搁,上电梯到了七楼后,就直接向一号摄影棚走去。
化妆、换衣,一切都做好后,绪方启文没有给京子更多时间准备,就直接叫她上场了。
本乡未绪的房间在《Dark moon》拍摄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她也在里面拍过了好几场戏,但都完全不像今日这出会让她感到如此紧张忐忑不安。
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本乡未绪重拾小提琴的那幕。
在美月多次的鼓励怂恿之下,而且本乡操也确实因为准备婚礼而开始三天两头住在外面的情况下,未绪终于将自己尘封多年的小提琴从壁橱中翻了出来。之后她犹豫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在一个本乡操铁定不在的下午,将她心爱的小提琴,从积了灰的琴盒里拿了出来——这场戏也由此开始。
京子并不知道绪方启文或者说LME为这场戏准备的小提琴是怎样的,她来到的时候,装着小提琴的琴盒正在被助理拿去做积灰处理,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京子也就按捺下了自己想要先睹为快的心情。
开麦拉的声音响起后,京子从未绪铺着扶桑花床罩的床边站起,走向了书桌旁。那里,靠墙立着一个藏青色灰扑扑的盒子。
将这个有点重量的盒子拎起,摆在书桌上面,京子犹豫了一会,伸出手想要向拉链的方向移过去,手指却不听话地颤抖起来,她受惊般又缩回了手。闭了闭眼调整一下呼吸,她重新将手伸了过去,却是拿着手帕揩拭起盒子上的灰尘。
当她擦干净了琴盒终于打开盖子的时候,她的呼吸不自觉乱了一拍,手指颤巍巍地移向盒中的小提琴。微张着嘴大气也不敢喘,她迟疑良久,才终于将它从盒子中取出,脸上是一片懊悔——梅林啊!这是奥尔薇拉的手工小提琴啊!就这么放在琴盒里做了积灰处理!
忍不住将它仔仔细细看过。看到光滑的面板与弧线优美的琴头,再看到些许从琴盒渗下来的灰尘,京子觉得宝田罗利他TM就是个败家子啊!
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京子此刻悔恨非常欲哭无泪的表情倒是十分贴切地表现出本乡未绪此时此刻难受的心情了。
定了定心神,将那些落在小提琴上的灰尘吹去,京子将琴架在了自己的左肩,调整了半天,却始终觉得不太适应,甚至让琴从自己肩上滑下过一次——这样也好,未绪上一次拉琴的时候还是11岁不到,现在16岁的她,要适应琴的相对大小变化,也有难度。
终于找到了顺手的位置,京子右手提起琴弓,试探性地拉了一下。
嘈杂的锯木头声。
她将琴弓放下,开始调音。等到调好音律,京子的右手也已经多少找到了一点拉琴的感觉。于是开始给琴弓上松香,表情虔诚肃穆,如同信徒在膜拜。
绪方启文一直注视着京子,从他问京子“你会不会小提琴”得到她一个自豪的笑容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女孩,到底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初上手的时候,京子拉得并不好,断断续续的,偶尔还会有滑音错音出现,她却没有选择重头开始拉奏,直到三分钟之后,她终于走上了正轨。她选择的曲子不是别的,正是梁祝。
她最喜欢的小提琴曲目,就是梁祝。不是最顶尖的技巧,也不是最华丽的旋律,却是她最喜爱的一曲。为了梁祝,她去学了钢琴,就是为的能够弹出梁祝专用的钢琴伴奏——她将自己用钢琴演出的伴奏录下来,播放出来,配合拉琴。那是一种不能言喻的迷恋。
绪方启文听着京子的演奏,松了一口气。她的的确确让他惊喜,或者说,用惊艳更能够表达出他现在的心情。
他没有喊停,这样淋漓的表演,是最上京子与本乡未绪的双重释放,他也能直接在这一段里面截取——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无剪辑直接全部采用——无奈时间不允许,他可不认为接下来的几场戏能够匀出多少时间给未绪的这段小提琴独奏。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中,片场内却仿佛仍旧回荡着刚刚华彩时激昂流畅的旋律,直到绪方启文微笑着喊了“Cut”,才有人如梦方醒鼓起了掌。京子放下琴,恋恋不舍地将它放回了琴盒中,这不是属于她的现在。
见到绪方启文的示意,京子没有说一句话,快速地前往更衣室换下一幕的服装。
只是心里有点遗憾罢了。
换了另一身衣服,京子的发型也微微做了下变动,从斜系在颈边变成了高高束起的马尾,她重新回到了未绪的房间。
晚餐时分,难得回家的本乡操在甜点时间,仿佛不经心般的一句“听说家里最近有小提琴声?”让本乡未绪的心重新紧缩,无法发声说出哪怕一个字。魂不守舍地洗完澡出来,知道操已经走了,未绪纠结着摸着琴,最后还是将它架到了肩上。
从这一点上来说,京子与未绪极度相像,都是把音乐当作心灵的支撑,烦躁时、苦恼时、悲哀时、痛苦时,都是通过音乐让自己的心灵重新回到平静。
然而未绪拉小提琴还没多久,弦断了。
不是在弦轴处断的,而是断在了中间。整齐利落的,全部四根琴弦,都断成了两截。同时E弦尾端的一截在弹起时,由于两端的拉力,将未绪的脸擦出了一道血口。
绪方启文紧张地盯着屏幕,技术做得很好,弦口切断的十分漂亮,但是京子的脸好像真的擦伤了——虽然一开始就和京子说了,也取得了她的同意,但是看到这样细长的一道还在渗血的口子,他突然有点心虚——对女艺人来说,脸蛋就是生命啊!要是京子的脸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