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向外求助,可是这些天,他从没试过联系外头的人。” 夜叉沉吟了一会,终于慢慢点头:“不错,现在他与我都一样,都是举世皆敌,他就算不甘心,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怎么选择对自己最好,他应该最清楚,希望……”遥望狄九身影消失的方向,她在心中轻叹一声“希望,只是我多心吧。” “好了好了,现在满天云彩都散了。我说,没了看戏的人,里面这也都该散了吧?都逼到这个地步了,那小子还不肯说,我可是受不住了。”张靖虽然不甘心,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意志的软弱。虽说坏事没少干过,瞧着不顺眼的下人或百姓,也曾让人生生打死过,但那也不过是信口一句话地事,不要他自己动手的。 他可是个见着血就恶心头晕地,心思无比柔软的人呐。 为了逼供,为了试探狄九,在夜叉的劝说下,他不得不硬撑着亲手 扎别人好端端的手,扎得血肉模糊,还把指甲掀开,那血腥的味道,让他手脚发软,差点没吐出来。 虽说他只扎了两三下,就撑不住,改叫手下擅长用刑的专门人才动手,自己只站在旁边看,到底还是太累太辛苦啊。更要命的是,为了刺激狄九,他还不得不假装一个变态,让十几个壮汉在自己面前脱掉裤子露出下体,脸上还要装出很欣赏和很得意的样子。 天啊。这哪里是人干的活。 十几个护卫一起脱衣服,这帮粗人都是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房间里一下子臭得要命。而且不少人的下体一眼望去还有不少污垢,也不知道到底是些啥东西,只是难看到了极点,扎眼到了极点!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即没把傅汉卿吓得一切全招出来,也没试出狄九有什么花花肠子,倒白白让他一颗正常男人的心,受了极大的伤害。再不赶紧去找几个美丽的侍姬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只怕以后见着男人就要犯恶心了。 “当然散,难道还真让人轮奸他不成?就算有银针护脉,现在他的身子这么折腾也一定活不成。”说到傅汉卿,夜叉的语气略略有些不自然。 看看她的神色,张靖不由笑道:“天下最出色的杀手,也会害怕一个废人?” 夜叉沉声道:“你当日不在追月峰上。我地感觉你不会明白。” 经历过傅汉卿那一喝之威,在夜叉心里,傅汉卿似人非人,似魔非魔,即使明知他如今软弱不堪,任人折磨,她也下意识地不愿靠近他。只觉得随时随地,那个软弱无力的人就会化为神魔。轻易催毁一切。 也只有象张靖这种自以为是,对高深武功全无半点了解,更没有亲历追月峰一役,一切所知全听旁人转述的家伙,才可以这样心无挂碍地去折磨逼迫傅汉卿。 “我有什么不明白?就是你想得太多,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就象狄九。本来好端端的,你偏偏疑神疑鬼。他要是心中藏奸,当初何必坦然直告我傅汉卿的情况,他为什么不想法子找别的借口遮掩。他要是暗怀鬼胎,为什么我一问追月峰的事,他就全告诉我了,内容和你说地完全对得上?我说啊,不是他有问题,是你因为没全力帮他,所以心中有愧。才要找他的错吧。”张靖拱拱手:“我拜托你们二位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内讧了好吧。以后齐心协力帮我好不好?你们这样的高手。我一定不会薄待的。” 若不是现在真的走到了绝路,极需要狄九这样的高手相助。她又何苦这样地费心试探。心中既然有疑,先出手把人杀了便是。夜叉在心中叹息,从来形势比人强,罢了,就暂时忍辱,借这蠢材的庇护,修生养息,以图将来吧…… 心中万般念头。思虑还未到尽处,便听得房中传出一连串混乱的叫声。 “你干什么?” “别乱动。” “你不想活了……” “我的天啊。快,快……” “快叫大夫来……” 二人对视一眼,齐向房间里冲去! —————————————————————— 狄九一步步往回走。 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节骨头被握得咯咯痛响。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好不容易,可以离他那么近,那么近!仿佛一举手,便可以碰触! 他的面容仍旧是平静,甚至还有笑容。可是那些激扬***,呼啸咆哮的力量,却在他体内不见天日处,四处撞得血肉模糊。 人是多么奇特的存在,没了心,也还能笑。隔着一层肚皮,谁知谁的心如刀绞,谁知谁的肺腑成烟? 终究是,算错。 以为都是预料中的,以为都是可以从容接受地。 那赤裸着被绑得四肢大张的身形? 那人心中地荣辱于常人不同,又怎会以此为辱。 那满身的银针?那些被掀开地指甲,那一片的血肉模糊? 那人根本不怕痛,这种不伤身体根本,只让人痛的手段,于他想必是没用的吧! 那四周一堆脱了裤子的人? 真可笑,就他此刻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那样的折腾,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吓吓人罢了。 既然都是无所谓,就算是正对那一幕,他又有什么不能冷静从容,不能完美面对。 可是,他没有算到,阿汉的眼神! 那只懒猪地眼神,几乎总是懒洋洋的。也曾有过对世事地迷惘,也曾有过对世情的不解,也曾有过与他并肩天涯的快意,也曾有过琉璃光影眩彩烟花里的欢喜,也曾有过穿心一后出奇的沉静,也曾有过多年后再相见时,尽力保持的平静。 记忆中,他连伤心都极少流露,嫉妒愤怒怨恨……所有那些负面的情绪,更是不曾有。 然而,那推门的一瞬,那样一双眸子望过来的时候,痛楚激烈到了极处!那个人,是傅汉卿吗?是那个被他唤过无数声阿汉的人吗? 门开处,四目相交,他淡淡错开眼神,淡淡说完一句话,淡淡扭头离去。 可是,那样短的瞬间,那个眼神,无数直入深心的愤怒喝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回头,不停留,不多言,甚至不肯再多看他一眼,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他算错了! 他不会回答,也不能回答,但是,他明白,那个人,会怎么想? 那个人,从来都是知道他功利自私的性情的,从来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放得比他本人更高更重要。从来都会觉得,他的出卖和背叛是理所当然。 他冷静地利用过他。微笑着诱骗过他。平静地向他下 。这一次,面对他所有的援手,所有的付出,他也I丝善意。 那么,身处此境,眼见此情,那个人,会怎么想?! 他……不会懂他。他……不会信他。他……不会明白他在这一刻的隐衷!就象以前无数岁月里,他也一直坚持着不肯相信,他真的爱他,一模一样。 直到今日,他才真的相信了,他狄九是真的爱着傅汉卿,而傅汉卿,也是真心在爱着他狄九。可是,日日说爱日日爱,却互不相知,互不信任,终归是,一场笑话! 可是,他应该是神!他应该是圣!他应该可以宽容一切!他应该可以悲悯世人,从不记恨! 你……你怎么会因为这样一场笑话,这样受伤…… 伸手抚在左胸的某处,狄九低低发笑。 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眼中,也会有恨,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也会有如此痛恨一个人的时候。 当年那琉璃星光下的一剑,他回首时,目光也不见丝毫怨恨,只是出奇的沉静,那一种有许多许多伤心,许多许多悲痛的沉静。 可今天,他到底是恨了,怨了,愤怒了! 你骄傲吧,你自豪吧!你终于得到你曾经耿耿于怀的唯一了,你终于可以解开你一直不能放下的心结了! 他地情人也许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有难他也许都会奋不顾身地去救。 但是,狄九! 天上地下,他所恨的,唯你一人! 狄九张嘴笑的时候,才觉出自己满嘴的血腥气。 他推门入房。 其实,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也记得不太清了。 反手关门,盘膝跌坐。仅有的真力疯狂地冲向各处闭塞的经脉。 不够,不够……力量,还不够! 黑暗里,有一双双的眼睛灿然闪光。 夜叉地目光沉定而充满审视之意,这个预料之外的人,毁掉了他八日努力所建立的那一点点微薄的希望。 如果刚才不是及时发现了她的行迹。后果…… 咬牙处,额上冷汗滑落。 傅汉卿的眼睛,激烈愤怒。阿汉,你终于肯为我而改变你地原则,改变你的为人,却是在此时此地,为了这种原由。 闭目时,胸前合拢结印的双手冰凉一片。 张靖的眼神,浅薄而得意。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蠢才。将他逼到这等地步。想是天意吧,从来英雄多受鄙夫辱。若真要困在这等人物手下,低眉敛目。他真的情愿在追月峰上一战身死,至少,他的敌手,都算得上是人物了。 举世多堪笑,最可笑的自己却终是再也笑不出声了。 种种心绪,纷来迭去。无论如何沉凝心志,皆无半点效果。 物我两忘…… 房外忽得一阵混乱,多少人奔跑如飞。多少人大呼小叫,多少人慌张询问。 “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又是那位出状况了。” “真没想到,人都虚弱成那样,挣扎起来会那么疯,那么大的力气。” “听说,当时在他旁边,好多人呢,一堆身手不错的护卫,还有位据说是什么阵仗都见过的用刑高手,全给吓呆了。” “人都绑得那么紧了,怎么还挣得动?”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狠心,那样舍命地挣。我只听说过,有人被绑着挣扎时,把手腕给勒破地,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能把自己手上的血管都勒开了。” “我地天啊,不是吧?” “谁知道呢?我也不在房里啊,只是听到乱子时赶去远远瞧了一眼,那血肯定流得多了,我见门缝处都有呢。里头就听见王爷一迭声在喊呢?” “各处送药的人都忙昏了,几个院里歇着地老太医全赶去了。还派了人紧赶着上马去宫里请更多的来……” “是啊,那位主可别真死了,否则,王爷脾气发起来,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是功力太深,耳力太好了吧,隔着那么远的窃窃私语,可以听得如此清晰。 所以胸中内息在这一刻失控乱窜,生生要撕裂胸膛,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了。 狄九冷静抬手,重重一掌击在胸口,听得清骨头裂伤的声音,感觉得到喉头涌上鲜血的腥气。 张嘴吐出一口血,他极冷静地伸手拭尽血痕。 欲速则不达,此时此境,他已经无法继续镇定地疗伤。 刚才若不是自救及时,失控的真气便险险带得他在练功的紧要关头走火入魔,变成废人了。 这一番试图疗伤地举动,最后的结果居然是伤上加伤,更糟糕地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无关耐心,无关定力。只是……傅汉卿……阿汉…… 阿汉他,等不起了! 他闭目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神容眸光重复平静,转身拉开房门,步伐稳定而从容地走了出去。 他是可以伤他害他叛他负他,他是从不曾想过要得回他,手是已放开,心是已离去,情是已断绝! 可是,却不是说,他就容得下旁人,伤他一分一毫!
第一百三十章 谁能无恨
“阿汉,阿汉,振作一点……现在他们又不会让你死!你这样挣下去,只会让自己受伤更重啊阿汉,别这样啊,等轻尘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汉,阿汉,轻尘已经出发了,他正在拼命往你那里赶!你再忍耐几天!这些身体上的小折磨,对你根本应该是没有影响的,你冷静点,别想那些事情就没有事了啊!” “一场游戏一场梦,背恩忘义又有什么,经历过这些的不是你一个,在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开点啊……” “……” “教授说了,你这七世不断失败不断受伤,这一次情绪又受到这么严重的影响,已经达到学校那个最苛刻的修改命题的标准了,阿汉……你再撑几天,等轻尘救你出来,或是直接杀掉你,让你回返小楼,你就可以另选一个论题了。那个那个,这次我们选怎么做个好吃懒做不干活的富贵闲人好不好……” “阿汉,你听到了吗?阿汉,你回答啊……” 遥远的时空尽头,多少人一直在呼唤不停。 天地寂寂,黑暗沉沉,知觉却始终是清醒的。 无力睡去!无法沉眠!不能忘记! 轻尘要来了,一切要结束了,小楼,终于要为他这个最差的学生破例了。 却有另外地声音。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回响,将那样遥远的声音吞没。 “是狄九把你交给我,所以你不用想修罗教的人能发现你的踪迹,他躲避追踪的能力,你应该很清楚。” “还好狄九提醒我,我差点忘了你知道那么多。你不是喜欢狄九吗?为什么不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