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回子,他好不容易豁出去接受下来了,人家倒象是把这事全忘光了,直接把他搁在旁边纳凉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狄一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天知道再让傅汉卿这么拖拉下去,狄九耐性用尽的后果会是什么。 所以,关键时刻,他终于挺身而出,一把将自家教主扯了往后一推,自己接手安抚工作,三下两下,就把那人的情绪给稳定下来了。四下五下,就套问出前因后果了。这家伙名叫王成,就是一个在两个国家间走私货物的行商。虽说这千里荒蛮之地匪人横行,十分危险,但跑一次成功的买卖,获利实在太丰,冒生命危险在这条路上行走的,大部份都是这种商人。 为了生计所迫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为了防止盗匪,所以一般在行走中,如果遇上同行者,就会自然而然聚在一起,这一次,他们这些商人,聚了二十几个,原以为人数不少,有些人身上还带了些防身的武器,不会有事,没料到,还是遇上了盗匪洗劫。所有人都被杀光,只有他伶俐,一开始就装死,躺下就不再起来,不再动弹,这才逃出一命。 狄一的面容深藏在面具后面,难见喜怒。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王成口不择言,前言不搭后语地述说,偶尔才问上一两句。待王成把话说完, 用那平静如水偏又深不可测的目光淡淡看了这个命大眼,然后才回头道:“教主,人也救了,话也问了,我们该赶路了吧。” 傅汉卿还没有答话呢,王成就惨叫了一声:“带我一起走,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傅汉卿虽然对于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没啥不乐意的,可到底还不是块木头,别人的情绪多少还是感觉得出来。所有人策马安待,都没啥救人的热情和喜悦。魔教的人啊,本来就不可能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为天职,更何况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一定会排斥无关者出现在身旁。 傅汉卿这一迟疑,王成又哭天嚎地地叫开了。也许是从狄一刚才的请示中,看出傅汉卿的地位比较高,所以他冲着傅汉卿就摇摇晃晃地扑过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知道此地盗匪横行,所有经过此地之人,都是无可奈何,为生活所迫。遇上孤身流落之人,将之收纳进自己的队伍同行,是上百年来,来往行商们的旧例,求你们救救我吧。”一个男人大声哭嚎起来的样子实在谈不上有多好看:“所有的财物,干粮,食水全被抢走了,你们不带上我,我一个人根本走不出这里,还是一个死。” 说到这个死,事情就严重了,傅汉卿的道德观是,不可以见死不救的。所以他咬咬牙,也就点头了。虽说点完了头,他还是小心地回头,瞧了瞧狄九的脸色,心间忐忑地想,不知道,把他留下来,和带着他走,到底哪一样死亡的危险更大一些。 然而王成本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巴住的这帮救星,随时有可能变成催命煞星,得了傅汉卿应允,无限欢喜,就地磕了好几个头。 傅汉卿居然也没手忙脚乱地阻拦,只不过瞪着眼望着他,觉得这人真是非常容易激动。 还是狄一淡淡道:“好了好了,要走就快走吧,再这么耽误下去,天都要黑了。万一再冒出一堆强盗来,那可就麻烦了。” 这话说得居然懒洋洋带点笑意。然而,要走,可没有那么容易,细节问题难以处理啊。这里人人都骑着马,不可能把速度放慢跟着王成步行。可是要让别人和王成共乘…… 傅汉卿看看众人的脸色,觉得为着王成的生命安全,暂时还是算了吧。回头再瞧狄一,狄一已经拉着自己的马,躲出老远去了。 傅汉卿无奈,只得伸手牵了王成的手,拉着踉踉跄跄的他走向自己的平板车:“你跟我同车。” 走到车前,望望现在还站在车上的狄九,傅汉卿陪上笑脸:“你自己有马,就给他让一让吧。” 狄九目光在傅汉卿拉着王成的手上停顿了一下,那眼神简直比刀子还要有杀伤力,惊魂未定的王成立马一个寒战,想也不想,再伸出一只手,两手一起把傅汉卿的手抓住,那种姿式简直就象是面对魔鬼,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狄九眼睛仍盯着那握在一起的手,口气阴沉沉地问:“你就想对我说这句话?” “还说什么?”傅汉卿愣了一下,忽得醒悟过来“对了,你刚才说你答应我。”他笑一笑,然后轻轻松松,满脸天真地问“你还没告诉我答应我什么呢?” 那王成好象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一边颤抖,一边拼命地握握握……而那个白痴好象一点感觉也没有的,仍在问自己足以气死人的话。 狄九的眉梢跳动了四五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冷静很理智地回答的,然而事实上,所有人都听到,天王在那一刻,分明是发出了一声,简直让全世界都能听到的怒吼。 “答应做你的情人。”
第五十九章 阴沟翻船
话音未落,刚刚还死抓着傅汉卿的手不放的王成以飞速放手,同时迅速后退了三步还不止。心有余悸地看着傅汉卿,我的天,赶情这两人都好那种调调啊。 话音未落,马背上已有好几个人摇摇欲坠。在此不得不称赞一下修罗教对下属的训练,受到这么严重的打击,还能够勉力支持,没有直接坠马,真是了不起。 而在此之后很多年,凌霄等弟子们回想起这件往事,都深刻地感到,自己能够活到现在,而没有被气急败坏的天王大人找机会杀掉,完全要归功于多年的苦练,使他们没有真的掉下马去,加倍刺激天王。 而这个时候就连最冷静的狄一都有些发呆了,啊啊啊,狄九居然愚蠢到这种地步,天啊,当初的天王竟争,我是怎么输给这种笨蛋的,太丢脸了。 事实上,话一出口,狄九已经惊觉了自己的失态,而他的下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就只有剩一个“杀”字了。 无论现在是否能做到。但一定要找机会,把所有在场之人全部杀光,他失态若此,出丑若此,怎能让任何一个亲眼看过地人活下去。 无论现在是否有能力做到,一定要想办法把傅汉卿杀掉。这个人太可怕了。 在狄九所受的训练中,在狄九二十多年黑暗生命的认知中,任何可以让自己失态。让自己失去控制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 这也是他屡屡无法克制地对傅汉卿萌生杀意的主要原因。然而,每一次的杀机陡起,最后的结果,从来不能如他之意。 比如,这一次。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傅汉卿整个人就扑了过来。 傅汉卿是唯一一个听了这句话之后没有发呆,反而非常高兴地人。 “太好了。”他叫了一声,就冲了上来。在所有人不能置信的目光中,抱住被吓得忘记反抗和闪避的狄九,在武功高强的天王有任何反应之前,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傅汉卿这个动作,是从张敏欣以前为了培养他对爱情的感受给他看的一堆小说和电影里学来地。 相爱的人互相表白之后,心情激动,十次有九次是要亲一亲的。他即然决心要爱人了。当然要努力照着来一下。 然后,一干弟子们虽然还奇迹也似没有从马上跌下来。但基本上也全都成了泥雕木塑,连动弹一下都不可能了。 可怜的狄九。精明的狄九,就算是气急败坏,也还有思考能力的狄九,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完全空白,完全呆滞了。 再然后,傅汉卿好声好气地说:“你肯当我的情人,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再辛苦地去找别人了。” 这句本来可以气到狄九跳起来的话,这一回狄九居然听了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狄九基本上是没能力对任何事产生反应了。 傅汉卿继续欢喜无限地说:“不过,我们以后再慢慢谈情说爱好了,现在我们要赶路,你先下车,让出位置行吗?” 他伸手一拉,狄九就给他顺从地拉了下来。傅汉卿高高兴兴坐到他的平板车上去,拍拍车板,冲着王成招手:“来啊。” 王成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咬着牙上了平板车,不过非常小心地同傅汉卿隔了最大地距离就是。 狄九直到梦游一般上了马,这才慢慢回想起整件事,然后唯一记得的,也还是一个“杀”字,不过,这一回,他是痛苦地想要杀掉自己。 他不能接受自己会如此疯狂,如此愚蠢,如此毫无理智,如此丢人现眼。即使是当初傅汉卿忽然间冒出来,抢走他已经到手地教主之位,他也不曾在心中如此痛恨,如此愤怒过。 而他能够继续坚持着,没有发疯般跳起来杀人或自杀的原因,一来是因为,他地确有足够的坚强和忍耐力,另一半就是,其他人都小心地没有做出任何可能刺激他的行为。 所有人埋头赶路,谁也不看他一眼,谁也不多出一声,所有人依旧保持着对他的敬畏,甚至这畏惧远比平时要强烈许多。 就连狄一,这一次都特别给面子的,没有发出一声嘲笑。 狄一很清楚他的极限在哪里,虽然平时对他不怎么顾忌,却绝不会轻易去挑战他忍耐的最高限度。所以拼了命强行忍住了疯狂大笑的冲动,庆幸一张木面具挡住了他所有因为忍笑而抽搐移位地面部肌肉,一行人继续向前进。 然而,很明显,今天是一个极多事的日子。 一行人前进了没多久,前方道路就嗖嗖嗖跳出二三十个人,每个人都穿着黑衣,坦露着长满了毛地胸膛,每个人都是横眉竖眼面目可憎,每个人都拿着明显高手不屑用的大砍刀。 就这个架式,不用自我介绍,是人都知道这是帮强盗了,何况他们一跳出来,领头那个就非常没有创新精神地大喊起,几百年也不变,人人耳熟能详的那几句话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修罗教一众弟子冷冷勒马,以不屑的目光打量着这帮子强盗。 同样是黑帮,他们可是名扬天下,威震各国,最顶极 黑道组织出来的精英弟子,怎么样也没可能把这最不匪放在眼里。 狄一悠悠然地拍了拍身下因为受惊而略有烦燥的马儿,几乎是以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只有傅汉卿,略带惊奇地打量着众人。他几世流转,虽见过不少世事,但因为前几世一直都是和大人物牵涉在一起,这种最低级的盗匪却是从来没遇上过的。所以听了那么几句话,不免就有些不解了:“这里是荒芜的道路啊,没见有人开路整路,也没见到树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他这么真诚的问话,很自然就被当成了戏弄,那帮强盗的首领大吼一声:“要命的留下财物,老子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 “否则怎样?”狄九声冷若寒冰,眼神却厉若烈焰。 傅汉卿也明白过来:“啊,原来你们是强盗……”话音未落,正见狄九手按马鞍而身形欲动。 虽然他不明白狄九的语气怎么那么恐怖,也能立刻感觉到狄九的森然杀机,心中一急,跳起来就想阻拦,没想到身边的王成,似是受了惊吓,立时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 傅汉卿怕自己力气太大,甩开王成会把他弄伤,只得大喊:“狄一,你别让他杀人。” 他也算明白,这么多人里,唯一能不怕狄九。敢于阻拦狄九,且有本事暂时拦住狄九地,也只有狄一了。 说话时忽觉得脖子上有些凉,眼角象看到什么亮亮的东西。他愣愣地垂下眼,看到一把匕首搁在他的脖子上。 那个他顶住所有人的反对目光,坚持救出来,坚持带着一同走的人,正侧站在他身后。用左手反扭住他的左手,右手抓着匕首牢牢架在他的脖子上,眼睛里的惶恐惊惧,已经变成了无比地凶狠。大喝了一声:“谁都不许动。” 所有人的眼睛冷冷地看过来。出奇的,没有人震动,没有人惊讶。没有人发出一声质问,没有人有任何惊慌的动作。 王成本来就是强盗一伙的,他们在这一带洗劫商旅,欠下的血债数也数不清。敢于来往这条道路地商人们一般也会有些防备,如果看到有的商队人数众多,或是武力甚强,他们就会安排人手先混进其中,挟持首领再动手。 这帮子人的探子老早就看到傅汉卿他们这一行人,马行如风,气势不凡。只怕不是好吞的肉。就照老规矩,派了手下在前一批被屠杀的商人之中冒充幸存者。混到其中去。 他看出傅汉卿是这帮人的头,也是那个很阴沉的男子的情人。自信抰持住他自然能震住其他人,所以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前方一众强盗身上时,忽然动手。 他把匕首架到傅汉卿脖子上时,傅汉卿正在为了不让他的同伙被杀死而着急。 然而挟持地效果好象和他事先所想的完全不同,被那么多双冰冷地眼睛逼视,他心中一慌,就把以前说惯了的台词大声喊了出来:“全都乖乖听话,我们不会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