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回过头来,继续微笑道:“天宝说要和我一间房,但是我没有答应。”
天宝还没完全迷糊呢,听到李群姑父这么说,他愤怒地挠了下爪子——被这么抛弃,太伤自尊了!
沈菊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道:“是吗?”
李群蓦地觉得,菊年这个神情和语气太得他的精髓了……
果然在一起久了,会有夫妻相吗?
沈菊年没有多搭理他,抱起被一杯果汁酒醉倒的粽子就回了屋。李群拎上天宝跟在她后面。
帮粽子除了鞋袜,掖好被子,这才转过头来看李群,笑着说:“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李群同样微笑,拎起天宝说:“先把他安置了‘我们’再回房休息。”说着便不容分说地把已经迷糊的天宝塞进被窝。
其动作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沈菊年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床位被天宝占了。
“喂……”沈菊年瞪大了眼睛,李群拉起她的手腕,温柔地说:“今天玩了一天,你也累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沈菊年被他一番连拉带扯就差没有直接打横抱起地领会隔壁客房,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沈菊年甩了甩手腕,看着他无语摇头,意味深长轻声一叹,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床铺。
等她躺好后,李群才褪了外衣,熄了灯上床,熟练地把人捞进怀里。
沈菊年喝了点酒,有些困了,便拍了拍他的手,“好好睡。”
李群轻答了一声,“抱一抱就好。”
虽然两人都是清央手下训练出来的高体力强人,但她的身体毕竟比较虚弱,爬山一天,晚上再不能好好休息,他到底还是会心疼的。
过了一会儿,感觉怀里渐沉,知道沈菊年是入梦了,李群却仍是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茶喝多了。
晚上精神奕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有美在怀的时候。
李群低头看沈菊年熟睡中的容颜。
烛光昏暗,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到这里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光影的轮廓。以前对人的美丑没有概念,觉得人就是人,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不同呢?现在对他来说也是一样,这世上之人依然没有美丑之分,只有“是她”和“不是她”两种区别。“是她”,再平凡也是特别的,“不是她”,再特别也是别人的,而别人的外貌,是美是丑,又与他何干?
如今想来,他真的是一个寡淡到近乎无情的人,若非是她让他明白了何为“情”,他也意识不到自己之前十几年人生的苍白,就如云都山孤独的汉白玉山门一般。
原来感情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不是刻意地去强求改变,而是在一起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互相影响,互相感染,然后原先各行其道的两个人有了交集,从此一生纠缠,再难分离。
比如曾经他冷漠寡言,现在却学会了喜怒哀乐,曾经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现在却恨不得时时刻刻在她耳边说最甜蜜的爱语。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们都已老去,他仍然会对她说,在遇到她以前,他从未想过成亲之事。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做妻子。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
第一次, 便在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正确的人,他何其有幸,不用经历母亲的不幸。
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李群贴着她柔嫩的面颊,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
梦中仿佛感觉到了他的靠近,沈菊年微微动了一下,呢喃道:“审言……”
第二天,有的人起得很晚,有的人起得更晚。
沈菊年招呼着孩子吃饭,假装没有注意到郭雍的异常。
玉宁公主暗中对沈菊年比了个手势,沈菊年知道,成功了一半。
郭雍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种不太好或者从另一层面上来说,是有些太好了。脸色红润得快滴出血来……
郭雍今日坐在离玉宁公主最近的角落,整个人看上去神思恍惚,粽子叫他半天没有反应,在他肩膀上一拍,他才吓得抖了一下,叫道:“什么事!”
粽子奇怪地看着他:“大叔,该出发了。”
郭雍这才哦了一声,跟在众人身后出了门,还是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沈菊年拉着玉宁公主到一旁问:“怎么样?”
玉宁公主两颊生晕,低声道:“我按计划行事,脱了衣服与他同眠,他一早醒来,便红着脸说……说对我负责……”
沈菊年点点头,“那你们之间可有?”
玉宁公主摇头道:“没有……他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我也不记得了。”玉宁公主嘿嘿一笑,“反正我也没说谎,后来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不过……”玉宁公主似是想起什么,脸上一红,压低了声音说:“我今天早上亲他的时候,他虽然吓了一跳,却没有躲开了。”
沈菊年断言:“他心虚。”
玉宁公主点头道:“所以我要乘胜追击!”
旅程未完,在到达云南之前,她有把握把他拿下!
这趟出门,他们每人只带了两套换洗衣物,在青城山逗留一夜之后,又逛了九龙沟和都江堰,玩得尽兴才打道回府。该看的都看了,该吃的也吃了,旅游果然还是要有志同道合之人作陪才叫好玩。白天攀山涉水,晚上开怀畅饮,沈菊年终于体会到了何为家庭自助游。
郭雍在心虚头上,对玉宁公主百般顺从,从一开始的“酒后乱性铸下大错”,到后来“无可奈何将错就错”,几天的旅游,让两人的感情——至少是关系,突飞猛进。
李群也终于不用忍受他的鼾声了,当想想觉得玉宁公主也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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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卷 第四十四章 太欠管教
流连几日,回到成都时秋意已深。
郭雍和玉宁公主决定停留三四天再启程前往云南,这几天四人便都呆在家中没有外出,只偶尔逛逛热闹的街市,尽情吃喝。
玉宁公主从市上买来一副麻将,闲极无聊,四人便在桌面上杀将开来,沈菊年和李群对家,郭雍和玉宁公主对家,晚饭过后,便开始洗牌声,不时听到“碰”“胡”之类的喊声。
连续输了两圈之后,玉宁公主不乐意了。怎么说她也是师傅吧,怎么结果反而被徒弟们围剿了?输给李群她无话可说,这人算牌能力之让她瞠目结舌,基本上通过他们打出的牌他就能计算出个人手中牌面状况,对玉宁公主的牌面计算准备度达九成以上——因为她打牌中规中矩,对沈菊年的牌面计算准确度八成以上——她有时候会突发奇想拆牌,对郭雍的牌面计算准确度只有四成——这人不按牌理出牌……
李群连庄八盘,被沈菊年封为“大长庄”,但终于还是被郭雍打下来。
郭雍的牌烂得一塌糊涂,但偏偏手气好得天怒人怨,竟然能让他打出个五杠单吊自摸……这个真的纯属靠手气。
沈菊年的牌技次于李群,手气次于郭雍,所以马马虎虎打个不赚不赔。
带头打麻将的玉宁公主负责了买单,被三方通杀,一个晚上输了几十两银子,脸色越来越难看,郭雍看着快出人命了,急忙叫停,结果被玉宁公主一掌拍回去:“在杀一圈,我就不相信能一直背下去!”
赌徒心理,赢的想赢更多,输的想翻盘。
沈菊年无奈叹气,推了牌起身道:“休息一下吧,我去煮点宵夜。”
玉宁公主坐她下家,见她起身就拉住她,不依不饶道:“赢了就想走吗?不行不行,再下一盘!”
这牌品烂得……沈菊年苦笑……
郭雍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筹码,数了数,算是小赚几两,又偷偷看了看沈菊年的,好像跟他差不多。就算他在计算上不怎么灵光,但粗粗估计一下,玉宁公主大概输了三十几两,有三十两是在李群那……
这不是银子问题,是面子问题。
大赢家李群放话了:“今天到此为止,想翻盘明天继续。”说着起身走到沈菊年身边,把人领走了,说:“既然你们不想吃宵夜,那菊年也不用辛苦了。大家洗洗睡了吧。”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李群说,打牌重在过程,纠结于输赢就没意思了。
沈菊年说,你这种一直赢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是夜,玉宁公主做了一夜牌声哗哗的噩梦,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陪沈菊年上街买菜。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玉宁公主连连摇头,“我好歹练过几年,怎么会输得这么惨?”
沈菊年一边挑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所遇非人吧……”
玉宁公主一拍手道:“对!昨天晚上牌太臭了,还没有接风,今天晚上来过!”
她这不服输的性子发挥在牌场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逛了两圈,回家的时候经过天府酒楼,玉宁公主进去订了两个招牌菜,让人直接送去家里,回头对沈菊年道:“其实自己做菜又累又脏,也不是没钱,直接上酒楼吃不就可以了?”
跟公主沟通果然是比较困难。沈菊年道:“我觉得做饭做菜是一种享受,尤其是看别人吃得香,有成就感。”
玉宁公主实在是很难理解厨子的成就感,“那……我也要学做菜吗?”
沈菊年上下打量她一眼,皱了皱眉道:“还是算了吧。”看上去不像有天赋的,她可不希望郭雍被她毒杀了。
两人走在路上,忽地便被人挡在了面前,愕然看去,却是李真和她带着的两个下人。
李真笑得咬牙切齿:“菊年,好多日没有见到你们了,怎么出去玩也没有说一声?”
玉宁公主拉了拉沈菊年的袖子,问道:“这人谁啊?”
沈菊年引见道:“李群同父异母的妹妹,李真。”
李真抬眼扫了下玉宁公主,见她有些高人一等的样子,心里隐隐来气,冷哼一声道:“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女人。”
沈菊年愣了一下,玉宁公主同样一怔,然后就气笑了。长这么大,除了郭雍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沈菊年见李真来者不善,恍惚了一下,想起好几天前的事,她自从和郭雍几人重逢,便被喜悦冲晕了头,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静了,若非李真找上门来,她几乎都忘了还有这号人物,如今看她神态,似乎……
李真见沈菊年沉默不语,怒气更甚,也没有去理会一旁的玉宁公主,转头便对沈菊年道:“我真看不出来你有哪点好的,之前为了一家和乐我给你几分脸面,没想到你这人这么恶毒,自己没爹没娘就看不得别人一家团聚吗?是不是你唆使我哥搬出去的?”
呃……
沈菊年疑惑又诧异地看了李真半晌,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玉宁公主冷笑一声,抢先回骂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们说话?当真是好家教,估计爹妈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换了是我别说搬出来就算断绝关系也是应该!”
李真气得脸都青了,肩膀颤抖指着玉宁公主尖声道:“你、你好大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玉宁公主继续冷笑,双手抱在胸前,“抱歉了,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爹是成都太守!”李真倨傲道。
玉宁公主嗤笑一声:“区区太守的女儿就敢这么嚣张,三品以下外放官员我还没放在眼里!”
李真听她口气这么大,怔了一下,但又想,沈菊年不过一介平民,跟她走在一起的能是什么贵人,估计对方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于是又壮了胆子回道:“你好大口气,竟敢藐视朝廷命官!”
玉宁公主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拉着沈菊年的手臂说:“菊年,我们回家去,别理这疯狗。”说着绕过李真和两个男仆便要离开。
李真大喝一声:“站住!”
两个仆人立刻张开手臂拦住她们。
李真怒气冲冲地走到她们面前,站定道:“今天没把话说清楚就不许走!”
这角落人比较少,因此还不至于遭人围观,但也有几个人注意到了,频频侧目。
沈菊年微微一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宁公主有些敏感地发现,沈菊年似乎生气了?还是她的错觉?
李真冷哼道:“你别缠着我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玉宁公主乐了:“还真是个丫头片子,估计小时候欠磨练,连萧娉婷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突然听到玉宁公主提起萧娉婷,沈菊年微怔了一下,眼里有些伤感。她到底曾经真心对她好过,即便算计她,也不曾想过让她真正受到伤害,虽然仍是一厢情愿地以为是为她好。
而李真所做之事,就实在让她感到齿冷了。
真是恶心。
“李真,李群的决定不是我能左右的,你若真有意见,不如直接去找他,找我,没有用。”沈菊年的语气有些冷,眉心微蹙看着她。
玉宁公主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