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打算珍惜它们的意思——金章授勋的时候,卡洛斯甚至连出席都懒得出席,完全不在意他那枚被谁带领……只为了溜出去从一个流浪艺人那里买一份使用了独特香料的烤肉。
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总是被人同时提起,人们也似乎津津乐道于这两个少年截然不同的性格和亲密的感情,可是……阿尔多轻轻地攥起拳头,他心里清楚,他和卡洛斯从未曾站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过。
拉尔德看着阿尔多的背影,嘴角终于压抑不住地露出一个笑容——种子已经种下了,它吸食带着恶意的野心生长……所有的陷阱已经埋好,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珍贵的小混血。
救场这种事,显然阿尔多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他有条不紊、面面俱到地调动人手,以最快的速度部署出发。然而这一次却莫名地有些不安,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提醒他“肩胛骨上,那里有东西,拿下来,快拿下来!它会害死你的!”
这使得阿尔多在离开圣殿前上马的时候,还下意识地伸手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少年肩线利落,尽管还略显单薄,却像是正在张开翅膀的鹰一样,慢慢地被岁月朝着成年男子宽广端正的形状磨砺着,金章别在胸口,和不小心垂下来的一缕金发一样耀眼。
他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阿尔多自嘲一笑——自己这究竟是在疑神疑鬼什么?
阿尔多高高举起自己背在肩上的弓箭,弓弦在空中凝成一道凌厉的光,对着自己身后的人下达指令:“出发!”
此时的普拉提集市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千里迢迢赶来、带着各色货物的人们的快乐吸引了来自地狱的恶魔,它们追逐着新鲜的血肉,扑到那些鲜嫩的肉体身上,大快朵颐或者把那些丑陋的性/器塞进人们的身体里,在高声嚎叫里抽出猎物们的内脏。
人们奔逃,甚至互相踩踏,生怕下一刻出现在面前的本啃了一半的手脚就是自己的。
阿尔多拿到地形图以后以最快的速度扫过一遍,第一个命令就是用“感应绳”把所有人猎人绑在一起——这是一种在容易迷路的沼泽或者浓雾地带使用的工具,是用一种迪腐的毛发织成的,非常细,挂在人身上却会自动粘附起来,但绳线两段的人可以共享五官六感。
“我们被禁止自由活动么?”一个二队的骑士提出质疑,“那怎么搜救里面的人?”
“搜救不是我们的工作。”阿尔多冷冰冰地说,“公爵先生的小儿子自然有他的亲卫去救,否则我们这些外人认错了人都不知道,不是吗?听着先生们,今天我们的任务不是救人,是杀光普拉提集市里所有的迪腐!从西北往东南,留下一个人在集市外等待弗拉瑞特先生和第四队,通知他我们的方向,他知道怎么做。”
即使是第一骑士队的精英,分散在多个恶魔级迪腐的界里,也是被分散开陷进去了——当然,前提是他们进去的时候并不是用感应绳绑在一起、带着利器踏着铁蹄的“骑士团”。
两队合成的骑兵团中,决不允许脱离,决不允许单独行动,对所有界里受伤的、濒死的、四处乱窜的人熟视无睹,像一个巨大的战车,从东南出口到西北出口,铁石心肠地横扫了整个普拉提集市。
两个小时以后,卡洛斯带着第二批人员赶到,接到他留守的信号,立刻会意,带人堵了普拉提西北出口,借着风向放了一把大火。
界中,被大火和骑士团夹在中间的最后一只深渊豺走投无路地亮出了它的爪子,带着弗拉瑞特家徽的重剑上着着火,横空出世一样截住了它,干净利落地砍下了它的头。
这一天,阿尔多把他的命令从一而终地贯彻下来:杀光了普拉提集市上的所有迪腐,而他所带的两队骑士里面只有三个人轻伤。
金发的少年骑在马上,手里摘下笨重的头盔,镇定地指挥着人清理现场,然后轻飘飘地放了个马后炮,派人全力“协助”公爵亲兵们寻找陷在界里的公爵公子,“顺便”搜索之前陷在界里的战友……以及救火。
圣殿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甚至体谅公爵大人的焦急,网开一面地允许他搀和圣殿的行动,结果人找不着或者死了,就是公爵大人自己的亲兵办事不利了。
反正圣殿是全力“协助”了。
阿尔多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卡洛斯正坐在一张桌子上,无所事事地冲着自己一笑。这时,阿尔多心里突然一沉,莫名其妙地涌上一种想要立刻下马,冲过去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
阿尔多甚至不受控制地这样动了一下,然后他愣了愣,有些惊诧地纳闷着:“我这是要干什么?”
最后,他终于只是矜持克制地向自己年轻跳脱的恋人点了点头,然后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轻轻地吁了口气,暗暗对自己说:“行了里奥,你才是最棒的那个,别人已经看见了一点不是么?以后会让他们看到更多的,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也注定会比所有人都走得更远。”
他肩膀突然一阵轻微的刺痛掠过,然而却轻得让他没能留意到——在盔甲下,少年的肩胛骨上,一朵植物嫩芽似的黑色图案在他的皮肤上伸展开来。
慢慢地开出了一朵不祥的花。
48、第四十八章 掉进回忆泉 四
卡洛斯过来找他的时候,阿尔多正在泡澡。
这个年代迪腐横行,民间有很多赏金猎人,而人口聚居的城邦会有自己的领主,他们通常会花钱雇佣这些民间猎人,在维护治安的同时,也防御迪腐,所以不是所有的迪腐都需要圣殿出面。
一般轮到圣殿管的事,都是最严苛、最危险的任务,早晨出去,如果晚上能活着回来,就是运气,所以相应地,没有人会克扣学员和猎人们物质生活。
如果能拿到金章,他们甚至可以更加奢侈——比如在圣殿地宫后面的温泉眼那边,有一个自己的池子。
卡洛斯没骨头似的靠着趴在阿尔多放衣服的大石头上,无精打采地说:“伤亡报告交给莫卡洛斯老师了……累死我了。”
阿尔多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除了放了把火以外,还干了什么?”
“也是,”卡洛斯想了一会耸耸肩,他目光空洞,声音也有点软绵绵的,好像有些不在状态似的,“说起来确实也没干什么,就是觉得特别累。”
“生病了?”阿尔多抬起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这本来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卡洛斯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阿尔多一愣:“怎么了?”
“我不知道……”卡洛斯看起来比他还迷茫。
“要不要下来一起泡一泡?”阿尔多这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就简直想给自己来一巴掌,这已经不是矜不矜持的问题了……可是神明作证,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阿尔多借着水汽挡住微微泛红的脸色,瞟了一眼卡洛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家伙一定会借机调笑几句,可是卡洛斯却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呃……阁下……”
阁下?这是哪门子称谓?卡洛斯的话音陡然收住,十分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弄不清自己嘴里到底是怎么吐出这么个词来的。他们两个人同时诡异地看着对方沉默下来,连神经一向粗大的卡洛斯都困惑地看着阿尔多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人都有点奇怪?”
不光是对方,连自己都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不过还没等阿尔多细想这个问题,卡洛斯就先给自己想好了一个理由:“一定是最近任务太多了!”
然后揉了揉额头,夸张地吸了口气,居然就大大咧咧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里,其实我还是宁可用木桶自己在屋里泡澡,说真的里奥,你不觉得这地方的水汽太多太闷热了么?”
阿尔多没说话。
事实上他就像是突然精/虫上脑了一样,正忙着看卡洛斯一点一点露出来的纤细的脖子,略微有些凸出的锁骨,白皙的前胸,平摊的小腹,柔韧的腰身,修长的腿和……阿尔多慌慌张张地扭过脸去,口干舌燥。
这地方确实是水气太多,太闷热了!
“干什么,你突然发现我很迷人是么?”卡洛斯跳进池子里向他游过来,从这句话开始,终于又恢复了他的自然风格。
阿尔多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为什么要躲?因为他发现自己有一种想扑过去,把对方按在池边的石头上狠狠地占有的冲动。
在某方面还是纯洁少年的阿尔多,被这种突如其来、犹如天外来客一般神秘的想法给吓坏了,特别是它还没完没了地在大脑里循环,简直像有个坏巫婆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诅咒,唆使他去做……嗯,坏事一样。
卡洛斯把自己浸在池子里,只露出一个头,舒服地叹了口气,不在意地看了阿尔多一眼,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在他看来,这样的阿尔多算不上反常,反正他平时就很“容易害羞”。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玩意,反正阿尔多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会机械地点头摇头——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和自己心里那个不和谐的声音拉锯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水蒸得头晕,阿尔多觉得自己心里那股奇怪的躁动越来越难以压抑,那种叫他措手不及的欲/望里还掺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意,好像轮回百代,兜兜转转,直到千秋万岁,才幡然悔悟——自己已经丢了最重要。
他觉得身体里伸出了一只手,顺着池子里水流的方向徒然地张开,想要抓住那些看不见、听不见、已经不复存在的东西……然而他们走得那么快,浮光掠影一样匆忙而过,好像从来都是假戏真做的一场错觉。
这操纵着他伸出手,一把攥住卡洛斯的胳膊,没轻没重地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你你……你不要突然这么热情啊,好歹提前说一声,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吧?”卡洛斯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地轻推了他一下,可是伸手一碰就是一片滚烫的皮肤,他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慌忙弹开——这个喜欢口头调戏以及精神优胜的臭小子也终于知道尴尬了。
都是男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一起洗澡不是第一次,但是在这么大的一个池子里隔着水汽聊几句天,和赤/裸地贴在一起,它毕竟是不一样的。
阿尔多仿佛急切地想证明什么,他几乎有点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嘴唇滚烫,莽撞地撬开卡洛斯的嘴唇,甚至有些粗暴,卡洛斯先是懵了一会,随后顺水推船地伸手捧住阿尔多的头,不慌不忙地回应起他来。
黏答答地贴在一起的胸口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心跳的声音,最初的尴尬过后,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昏了头,青春期的躁动一触即发。
可是忽然,有什么东西划进了卡洛斯嘴里,咸咸的,有点涩,这惊醒了他,卡洛斯率先撤出这个吻,这才发现阿尔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我……是我咬到你舌头了?”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阿尔多的眼泪,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经大脑地傻乎乎地冒出这么一句。
阿尔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好哭的……事实上自打他懂事以来,就再也没哭过了,他错愕地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眼泪却完全止不住,他透过模糊一片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卡洛斯,莫名地产生了某种“错觉”。
就好像他和这个人之间已经有过一次生离死别。
就好像这个触手可及的人随时会永远地消失,为了换对方在自己面前再出现一次,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运气一样。
阿尔多当然知道这个想法简直莫名其妙,但他就是无法克制,仿佛……那是真的一样。
卡洛斯终于回过神来,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阿尔多的脸色,然后轻缓地搂过他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放柔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一定很为难,也不要突然哭嘛……”
为什么他很为难?
卡洛斯皱皱眉,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过他很快释怀——反正只是随口说出来的安慰人的话。
“都吓死我了,有什么事是连我也不能说么?”卡洛斯用手指轻轻地缠着他的头发,“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总会站在你这边的。”
“即使我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阿尔多情不自禁地问,他就是感觉有那么一件事发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