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吃的,就想试试。还不知道做得能不能好咧。你在外头见过这样的么?”
臧狼甩着水汪汪的菘菜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
“没吃过这样的。”
兰花儿自然不好告诉他说自己以前吃过许多,就讲:
“只是想着试做看看的。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家里边的菜也好多的。横竖不过是做坏个菜罢了。我瞧着外边有人家已经开始晒豆酱了。我们家里边没有种上豆子,不然我也想要试试的。不论是豆子、豆酱还是豆腐都是好吃的呀。嗯……阿狼你爱吃辣么?”
臧狼当然不会反对兰花儿的想法。听到兰花儿这样问,他稍微想了想,讲,“辣些好吃”。
兰花儿就嘟了嘟嘴。倒也没说他什么,从旁边篮子里头取出来了些辣椒,洗了洗,就麻利地给剁碎了。又取了花椒、蒜头和姜,都切得碎碎的,拌在一块儿。
她好久没有切过这样辛辣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还好。没一会儿就被空气里边溅出来的辣汁儿呛得直咳嗽。
臧狼赶紧丢下旁边洗着的菘菜,过去接过刀:
“小娘子,我来切。”
兰花儿咳嗽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几乎是逃一样逃到里边屋子去,又一直边咳嗽边流眼泪,折腾了好久,才擦着眼睛,小心地从外边伸进头去看了看臧狼。
臧狼倒一点儿不在意。兰花儿出去了。他就将刀接手了过去,隔着道墙闷着声音问她:
“剁碎啊?”
“嗯……剁碎……”
兰花儿有些哀怨地看着臧狼将那些东西剁得细细的。又都放到一边去。就这样她还不敢直接就进去,要等空气里边的辣味都消散一点了,才磨磨蹭蹭地又回到里边,一脸哀怨地看着臧狼,问:
“为什么你不觉得辣呀……”
臧狼在旁边挠挠脸,讲,“辣啊”。他才刚剁完辣椒,手上还沾了些碎碎的辣椒皮之类的东西。他一伸手,就将那些东西都蹭到了脸上去了。
兰花儿瞧他这么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他才是。干脆就转身去取了平日里擦脸的布巾,又湿了点水,回头去给臧狼将脸颊给擦了擦。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擦眼睛上了,或者是擦到伤口里去,这就不是辣不辣的问题了。
“你要觉得辣,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看我这眼泪流得……就跟遭了什么事儿一样。怪了,我这又没有将手揉到眼睛里边去,怎么反应就这样大……”
她以前就是切洋葱,反应也没有这么大的。也会流眼泪,可不会这样咳嗽得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样子。这次剁辣椒的时候,她还想要打喷嚏咧,还好忍住了。
在她穿越过来之前,还在家里边的时候,每次做饭要吃芋头,负责削皮的都是她爸爸。因为她和她妈妈摸了芋头以后,手上都会痒好久的,唯独她爸不会这样。说是体质问题,其实她倒觉得,那大概是因为男人嘛,手上茧子总是比较厚的。芋头皮上的绒刺刺不进手上,自然也就不觉得痒了。
可就是她爸,切洋葱的时候也是会泪流满面的。臧狼的反应和她的反应差这样远,这一点都不科学呀。
臧狼听她这样问,就又想伸手挠头,被兰花儿一手拍了下去:
“你手上脏得很。挠身上了这要洗到什么时候。”
他就答应了一声,果然端端正正地坐着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讲:
“小娘子……比较小。”
兰花儿“啊?”了一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呆愣地瞧着臧狼。
臧狼又犹豫了一下,就伸手比划了一下,含糊地讲:
“小娘子,小小的……所以……”
兰花儿又愣了好了,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问:
“你是说我矮吗?”
臧狼马上慌张地否认起来:
“不是不是。小娘子,就是小小的,这样……”
“所以你还是在说我矮……”
兰花儿有些哀怨,却又觉得臧狼讲得大概是对的。她并不算是特别高挑的,年纪又不大,站在菜板前边的时候,都恨不得要在脚下垫个小板凳才是。脸和那些剁椒离得近了,自然也被熏得特别的厉害。也难怪反应这样大。
可就算是这样,被臧狼这样一讲,她也还是有一种非常抑郁的感觉。
“我会长高的……我才多大呀,以后肯定能长得高高的胖胖的,就很……嗯,就和雎雎一样。你知道雎雎吧,就是阿林那个媳妇儿。你上回不是远远的见过一次。倒是你,以后也不能再长多高了吧。”
臧狼可能觉得自己有些说错话了,有点沮丧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兰花儿倒不十分在意。她的确是年纪小呀,才刚进入发育期的。以后长高的机会有的是。她要是现在就已经比同龄人都要高出一截,那才是真不正常。她这毕竟不像现代的时候,吃喝都好,人发育得也快。
将调味都切好拌均匀以后,剩下的就是装罐子腌了。
莱菔的做法特别的简单,将莱菔切成细细的条状,然后泡在加了盐、糖、辣椒、花椒以后就成了。兰花儿倒是想再加点儿八角和茴香的,可她家里边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只能先将就这这样。味道就是和现代的不十分相似,好歹也该差不多。
臧狼自拿了刀以后,就不肯让兰花儿再接手过去。
兰花儿争不过,只能在后边指挥臧狼将莱菔切成手指宽的细长条状。臧狼以前大概是用刀用多了,切出来的莱菔条儿又整齐又好看,果然是比兰花儿自己动手要好得多。
他又将莱菔条都放进了罐子里边泡着,将调料都倒了下去,然后搬到一边盖上,又听兰花儿的,在罐子外边浇了水。
兰花儿看他做事又快又好,还一副干得十分欢乐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点悲从中来,就跟在臧狼身后讲:
“阿狼,你做事这样好。以前我总觉着你是在外边干活儿的,我就在家里边烧个饭洗个衣服,已经比寻常人家要轻松得多了。这会你要是连烧饭都学会了,往后我这是要做什么才是。绣个花儿么,我就怕没过半年,你连女红都学会了,那我还能有什么用。”
臧狼听不出来兰花儿是在调笑他,就很认真地想了想,讲:
“我就是做事的。小娘子就养着。”
兰花儿就有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养着……这是真把她当猪养呀。
她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小姐都是怎么养着的,可她又不是什么小姐公主的,臧狼这样对她,她反而很有些不习惯。
关键是,臧狼实在是太勤快太有用了。不管是什么事情,估计除了生孩子以外,臧狼都能学会,而且能做得不错。
兰花儿决定,绝对不能让臧狼学烧饭。
他要真学会了,那还要她赵兰花来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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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方甯嫒【三更】
她坐在院子前头那段台阶上头,已经有好小半日了。
昨夜淅沥沥的雨水滴了好久,衬着早上初升的太阳,在屋檐边上挂起个怪模怪相的水网,照着屋檐角落里头长的小青苔。间或低落下来,打在外边的花草叶子上,倒也显得青葱明媚。
她叹了口气。细细的脚,踩着艳色的鞋,在地面上打着转儿地磨,擦出一个模糊的印子来。
天气里边带着初夏勃发的热,惹得她鼻尖上都渗出一点细细薄薄的汗来,她却只有在这种自己独自偷闲的时候,才敢将裙摆稍微撩起一点,露出洁白的脚踝和一点小腿。
青黛的调笑仿佛还在耳边——青黛是她的堂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鼻梁微微一皱,尖细的下巴就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美人儿。
“许是他也欢喜你咧。”青黛听了,便一脸笑眯眯的,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她就忍不住嘟起嘴来,连脸蛋儿都有点粉粉的红。她只跟青黛讲了自己小小的心思,想不到这会儿却得了嘲笑。
哪里会呢,她又不是和青黛一样的美人儿,白白细细的,眼睛大得要勾人魂魄一样。就是不笑的时候,眉眼也是柔柔的,只要一看这人,就让人觉得要溺进去。
青黛便又悠悠地笑,连涂红了的唇角都开始染上笑意来,“阿甯这样可爱,为什么不呢。要是不高兴被抬进王府去,怎地不和他讲,让他先一步给你下定了。现在旨意不是还未下来么”。
她咬了咬下唇,连耳朵根后边都有点儿烫了起来。
其实她到现在还想不大明白。她一点儿不好看,怎么就要被指婚到吴王府上去。也不是什么定论了的事儿,只是有人悄悄咬着她耳朵跟她讲。讲的时候笑得满脸明媚。犹如她已经进了王府,从那男人身上得到荣华富贵。可她就是进去了,最最好的,也不过是个侧的。
而且,她不想去。
她叫甯嫒,方甯嫒,是个曾经跟在大胤过公主楚金娣身边的女使。家里边没什么特别的,阿公的位置也不高不低,正正好。现在公主嫁出去了,她因着阿公的关系没有随着一同当陪嫁。现在却被人惦记着要处理出去了。
不知道在哪里被看到了,便有人讲一句,“看着是个好的。圆润结实,一看就是个好开枝散叶的,吴王收了吧”。大概是瞧着她模样像是个好生养的,又没有后台强硬的娘家,不可能有争位子的心思吧?
然而。并不想去。
同在一个地儿的女官咬着她耳朵笑嘻嘻地讲悄悄话,将那句开枝散叶传到了她耳朵里边。从那天起,她就忍不住地忍不住地想要叹气。
原想着在上边做点事儿,等年纪到了,求个恩典,就能回家去。不管是在外边跟着怎么样的人都好。总比当个侧的要好。
到那时候,或许,只是或许。青黛说的那人会愿意娶她。
她又很慢很慢地叹了口气,更像是深深地喘了喘,眯着眼睛往墙根那边望过去。
那里影影灼灼的,间或有人走过。
那是家里边轮值的侍卫。不当职的时候,有些会三三两两地约起来。到外边去吃个酒,或是到外边去练上一回。回来的时候。正正是要经过那条迂回的过道的。甯嫒早习惯了在固定的时间里边坐在这个地方发呆。要是运气好了,还能见上那人一面。
——甯嫒觉得,她最近的运气都挺不错的。
就这么望着外边发呆的一点儿时间里边,就看到有个人离了人群,往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甯嫒听到自己血液鼓动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充斥满了她整个胸膛,好像连心都要止不住跳出来,冲到那人面前去。
怎么这样丢脸呀。
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烫烫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跟着红了起来。
那人影走得很慢,却也很稳,每一步踩下去都像是要落在固定的那个位置,身子连一点多余的晃动都没有。
阿渡。
那人的名字她放在心里边不知道嚼了多少次,嚼烂了就混着自己的那点儿害羞的心思努力吞进肚子里边去。
在夜里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边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地将这名字从心底里挖出来,小声地放在舌尖上,小声地喊。
青黛总笑她,说她是个傻的。因为,方家的三娘子,喜欢的是个什么人呢。是个在方家里边当差的侍卫。
“你喜欢他什么呢。”
青黛第一次听到甯嫒讲这件事的时候,秀气的眉头紧紧地拧起来,用一种隐隐带着责备的眼神盯着这个堂妹看。
甯嫒侧着脑袋细细想了好久,才慢慢都讲:
“他……很好看,笑起来很暖,只是不大笑。很高,很壮。”
青黛寻了个机会去瞧了一回,回来以后眉头便皱得更紧。那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卫,比同僚更不起眼些,完全看不出来哪里特别。
甯嫒自己也有些慌。她完全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到最后也只是期期艾艾地和青黛讲,“就是、就是看着欢喜,也没有别的意思”。连声音都慢慢低了下去,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一般。
青黛好容易才忍住了叹息。
甯嫒便好似终于找到了个可以讲话的,将心思都一点一点摊了出来。
他今儿和同僚吃酒了,回来的时候脸上带了点儿红;
他回头瞧了我一眼,还朝我笑了笑;
今儿轮到他当值,他一直跟在阿公门外边。我拎着食盒过去了。出来的时候给他和旁边的侍卫都递了茶,他接过去了他真接过去了,还给我道了谢。
……
都是这样细细碎碎的事,一点一滴的都好要积成一个小湖了。
青黛每日听着甯嫒讲着这些小事,渐渐的也开始觉得甯嫒的那份心浓郁了起来。
欢喜一个人,大抵真就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青黛总是这样讲。甯嫒马上就跟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