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四 忙碌
兰花儿一路计算着改花往镇上去的时间,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的,一边又忙着帮杨郎中备药,闲暇的时候还要抽点儿空档出来,给臧狼炒些在后山上的时候要吃的东西,实在是忙得几乎没时间想起后头住着的雷雷。
臧狼和颜大郎最近在后山上的开荒据说十分不错,现在已经把种子播上去了,只要后边没出什么太大的状况,这一批才能长起来是不成问题的。等菜长出来了,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挑水施肥什么的还是需要的,可再用不着辛苦地拿着刀子来翻地了。
而且也用不着每天都到那后头去。不过是一片子菜地罢了,也就是比兰花儿在门前辟的那片地规模再大一些,上头种的都是菜,也不是什么粮食,用不着每天都泡在上边的。
到那时候,两人也用不着见天地往后山上跑了。就是到后山上边去,也可以偷点儿闲工夫,到再深入一点儿的地方去,试着看看能不能逮到什么猎物的。
最近兰花儿常常在家里边做一些肉菜,臧狼虽然没说什么,可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吃肉的,兰花儿知道这人本来就是个消耗大食量大的,也喜欢吃肉。之前环境不好的时候,所有人都没什么吃的,臧狼自然也是跟着吃那么点儿定量的东西。只是,只吃那些,他肯定没有吃饱。
兰花儿甚至是眼看着臧狼就瘦下去的。
她要不是实在心疼得紧,也不会这样着急地就想着要给家里边的人加餐的。说到底,还是因为看着臧狼不到一个月就瘦下去了好多。其他人就是半饿着,也没臧狼瘦得这么明显。
“饭桶,”兰花儿私下这样吐槽臧狼。要不是实在有些男女不便,她都要忍不住把脚踩到臧狼的肚子上去了,“你说你这是怎么了吧。大伙儿还不是吃一样的东西。分量还多给你了,大家都还好好的呢,你瞧瞧小蝶还都胖了,结果就你一个人瘦了。饭桶饭桶,吃了不认账。”
臧狼好脾气地笑笑,伸手闹了那头。他自己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吃太多了,总想着能不能吃得少一些的。也就是兰花儿一直想着要给他多补补,才把他给塞得壮壮的。他现在自觉已经吃少了,瘦下去了,至少没有给家里边添什么负担。那就很高兴了。
兰花儿一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第二天就开始在烧饭的时候添点儿菜进去,再添点儿肉进去。米粮实在是不能再添了。家里边实在没有那样多吃的。每一日的口粮都已经算好了,要是现在吃多了,来年就只能饿肚子了。
即便是这样,兰花儿还是努力地在不多的粮食里边往外抠,偷偷地把自己的份儿再给臧狼分点儿。
她不知道臧狼看没看出来。只是瞧着臧狼没有再瘦下去,她就觉得高兴了。在那以后,臧狼开始很努力地往后山上边跑。在开荒的同时往家里边带些猎物。
后来兰花儿仔细想想,就觉得臧狼大概也看出来了她的心思。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都没交流什么,就维持着这种沉默的默契。相互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去关心着对方,给对方帮助。臧狼大概单纯地觉得,只要家里边吃的多了。小娘子也就用不着那样烦恼该怎么分配粮食了吧。
兰花儿也不想点破。跟臧狼之间有默契,这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而且真要让她在臧狼面前说出什么关怀的话来,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有些害羞。她以前在面对着臧狼的时候明明坦然得很,可现在愈发在意对方了,有些话反而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因为最近村里边的事情实在是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就连狗蛋也没法子常常跑到后头去逗雷雷讲话了。他毕竟也算是经常跟在杨郎中身边的,除了他以外。杨郎中可真就没有什么别的帮手了。杨郎中甚至把狗蛋看成是半个小学徒一样教着。
要不是狗蛋实在对做大官很有兴趣,杨郎中大概早就将狗蛋看成是弟子了吧。
兰花儿拦不住这一大一小的,毕竟他们做的都是好事,总不能让他们不管村里边的那些人的吧。可因为狗蛋常常跟在杨郎中身后,刚开始可着实把兰花儿吓了个呛。她知道伤寒在古代的威力,实在是害怕狗蛋会因为常常接触病人而染病的。
因此在家里边的时候就愈发做些有营养的,让家里边的人进补。又要求狗蛋他们家来以后必须勤快地洗手。她甚至煮了一些药汤,是专门用来给狗蛋和杨郎中他们家来洗手用的。
她说不出来什么消毒的道理,可就是咬定了这种病传染性强,怎么也要多防备,连狗蛋他们的衣服,她都是专门拎开到桶里边泡着的,恨不得能变出个消毒液来,把那些衣服给消毒一遍。
杨郎中自然不会说兰花儿这么做是不对的。中医里边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毒概念,也没有明确的病毒概念,可弄得干净一些,总也是好的。不过是麻烦了点儿,总归也不至于让人懒得去做。
反倒是狗蛋,天天被兰花儿拎着洗手泡药水的,有时候难免露出个苦脸来。甚至有一次跟兰花儿抱怨,说,“每天身上都是药的味道,连雷雷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兰花儿顿时瞥了他一眼,“你这不好好洗干净的,要是把病气带到雷雷那去,我看你怎么办。你以为雷雷和你一样,都壮得跟小猪崽似的?雷雷那么小一个,要是真病了,可保不准。”
要说什么病毒之类的东西,狗蛋肯定是听不懂的,可兰花儿一说过病气,狗蛋也马上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就垂头丧气了起来,乖乖的抱着衣服跑去泡药浴去了。
杨郎中把兰花儿给做的药浴好夸了一通,想要在村子里边推广开去的。不过,现在坳子村最大的问题不是要怎么预防治疗,而是大家的身体都太虚弱了,又没有足够的药物。虽说有让臧狼他们到深山里边去挖草药,可这挖草药还得看运气的。
后山上又不是药柜,并不是说你想要挖什么草药,到后山上边去就能一挖一个准,说不定你在后头转悠个半天,连野山参都挖出来几颗了,夏枯草却没找到一株。
所以,也只能说尽量。
臧狼和颜大郎甚至直接背个背篓在身上,直接跑到后山里头去,将见到的疑似草药的草都给挖了个遍,然后拿回来给杨郎中看看什么是能用的,顿时就遭到了杨郎中的批评。毕竟他们这么挖着,后山上可不是一下就被挖空了么。
兰花儿在他们挖回来的那些药草里边挑出来些可以吃的野菜,小心地重在了屋子后头的角落里边,希望尽量不惹人注意地种出来一点东西。只有这样,她心里边才能踏实一些。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边,兰花儿已经忘记了要去计算自己来月事的日子。
原本在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都会按照杨郎中的吩咐,煮点儿姜汁红糖水的。家里边好不容易存下来了一些,可全都是给她当药用的,家里边别的人都不愿意去动那点儿红糖。
可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忙得过分,兰花儿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直到肚子突然痛起来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可这时候再做什么,那都已经没有药效了。
要不怎么说在来月事的时候都不好吃药和吃补品呢。那些药或者补品的效用都是作用在血液里边,然后再流通到身体各个部位去的。结果在这么特殊的时候,不管吃进去的有什么效果,一概都哗哗地给你像流水一样流走了,哪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兰花儿那个后悔呀。
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这个月忙得厉害,还是暴雨的时候身子染了寒气,或者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导致体虚——或者这几个原因都有吧——兰花儿这次可实在是痛得厉害。
那是真真切切的痛,已经不是“难受”或者“不舒服”这样的形容词可以形容的了。
她痛得整个人毫无力气地蜷缩在炕上,完全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姿势才好。小腹里边好像连肠子都被人拧紧了一样,痛得她在大夏天的出了一身冷汗,不住地颤抖。她倒是想要坐起来,想要干点儿别的,却完全痛得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还是兰花儿第一次痛得这样的厉害,痛得她脑子里都完全是一片空白,别说什么想法了,整个心思里边就只剩下痛。
兰花儿痛起来的时候是中午,一直到了将近傍晚的时候,杨郎中才从外头回来。一看兰花儿状况不对,赶紧地就将人翻了过来,也顾不上忌讳了,直接给兰花儿在膝盖上的足三里穴位施了针,又歇了好一阵子,兰花儿才慢慢缓过气来。
杨郎中在旁边止不住地擦汗,连说这幸亏是有效的,要是没效果,就只能给兰花儿的脐间施针,那可就真的尴尬了。
二百六十五 悉心照料
兰花儿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受这样的痛。
她以前倒是曾经试过摔伤烧伤砍伤的。以前年纪小,手上力气不够,可还是得干活,到现在她手上还有一道自己切出来的浅浅的伤痕。那些也是痛的,可那种痛和现在兰花儿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她还曾近因为不小心,被掀翻了指甲,整个手指血肉模糊的,指甲几乎翻转了过来,扯开了好大一个血口。就是那样,她也完全没有哭。只是到杨郎中那里去,默默地将伤口包扎了起来,就继续干活儿了。
那时候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来。
都说十指连心,兰花儿却并不觉得那些肉体上的痛有多么的难以忍受。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以至于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个受伤的。
那么多次受伤都忍过来了,这种发自体内的痛却让她觉得实在是无法忍受。甚至生出了“和不让我死了算了”的念头来。
她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呻吟,没有把自己的难受全摆出来,生怕家里边的人会太过的安心。她甚至还想着要爬起来给家里边的人烧饭的。可惜实在是痛得完全没有力气了,稍微一动弹,整个人就痛得一阵恶心难受。明明没有吃什么东西进去,却还是不住地干呕,将喝进去的水又全部给吐出来了。
现代的时候还能有些止痛药什么的,古代可就没这样的东西了。
等杨郎中赶回来给她施了针,又缓了好久,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了些。肚子里头不再搅得那样痛了,整个人就开始迷糊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之前痛得太浪费精神和体力了,那种痛一旦缓和下来了以后,兰花儿很快就在炕上眯过去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没有一点儿太阳的影子了。村里边不像以前大城市,一到了夜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以前日子好的时候,还偶尔有人打个灯笼在外头走一走的。可现在外边游荡着的都是灾民,哪里还有人敢在大晚上的打个灯笼出去。
于是这夜里,便真的只剩下月光和星光在外头了。
屋子里边也没有点灯。兰花儿稍微坐起了身子,就听到旁边传来了点儿衣服磨擦的响动,紧接着就听到人声响起,“小娘子,你起来了?”
“阿狼……”听到声音以后。兰花儿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自己难受的样子被太多人见到。虽然说家里边的人可能都已经看到了,可总归还是,要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的。她心里边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你怎么还在这,现在什么时候了?”
“其他人都睡了。我怕小娘子起来渴了饿了,就过来守着。”臧狼答应了一声,又听到衣服的响动。紧接着桌上就亮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来。
那灯每个房间里边都有一盏,是臧狼和改花手工做的,十分简陋。里头的灯油也不多,只是放着应急用的。难得臧狼还记着,一下子就摸到了。
那灯光里边放着的引子是一根晒干了的芦苇,不像棉线那样好。这会儿烧起来,不断地噼里啪啦跳着火星,看着人眼睛发昏。兰花儿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地就又转开了目光。
她是不饿,一点儿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这会儿一坐起来就又觉得胃里边撑得难受,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吐出来的。不过臧狼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有些渴了,就小声地向臧狼要了水。
臧狼细心得很。以前杨郎中交代过说兰花儿不能多碰凉水的。他居然还记得。兰花儿喊他要水喝,他急急忙忙地就到后头兑了点儿温水。才又拿回来。一面还有些迟疑地问,“小娘子你端得住不?要不我喂你?”
兰花儿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不碍事,一碗水罢了。我自己来吧。”
臧狼嘟嘟囔囔地答应了一声,终究还是把水碗递给了兰花儿,却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炕边上,默默地看着兰花儿喝水。
要不是现在难受得浑身发软,兰花儿觉得自己能抬起这碗水泼臧狼头上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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