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边还想着待会要爬起来给臧狼烧饭的,根本就没有准备要睡过去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在炕上这么躺了一会儿,肚子里边那种肠子拧起来一样的痛好像就更清晰明显了,让她连展开身子都做不到的。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等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费了有两三秒的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自己家的炕上边的。臧狼正站在她旁边,脸上带着点儿焦虑地看着她。
兰花儿又花了一点儿时间,才猛地想起自己本来是该要给臧狼烧饭送到田里边去的,估摸着是臧狼左右也等不来她的饭,这才匆匆忙忙地赶家来,然后看到她倒在炕上睡得天昏地暗的。
“哎呦,我这是……”兰花儿伸手理了理头发,赶紧就从炕上给坐了起来,“我这一不小心就给睡过去了,真是对不住。阿狼你饿了吧,我现在赶紧烧饭去。”
臧狼看她一副要起身去灶间烧饭的样子,一伸手就拦住了她,脸上带着些还未消去的担忧:
“小娘子你哪里不舒服?脸色不好看。你歇着吧,我去热个饼,你想吃什么?”
“我……”
兰花儿原本想说“我哪里有不舒服”的,可她一坐起来,肠子就跟着一拧,让她脸色猛地就白了白。
那是种让她十分不知所措的疼痛,和平常身体上的那些剧烈的痛楚并不一样,那些痛能看到伤口,也能真切地感受到皮肤和肌肉撕裂的那种感觉,可现在这种肚子里边隐藏着的疼痛却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才是,好像不管是哪种姿势,都只会让自己觉得更难受。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在流血,在痉挛,在一点一点地揉成一团。就是坐在烧热了的炕上边,她也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她背上全是汗,可那都是寒颤以后出的冷汗。
兰花儿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她能从臧狼担忧的神色里边看到自己的状态。一定是十分的糟糕,臧狼脸上的忧虑才会那么深重。
她缓了缓,最后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没法子再勉强起来做事的,就点了点头,跟臧狼说了些怎样烧糙米粥的话,又靠在炕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臧狼对此担心得不得了,他完全不知道兰花儿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又不知道兰花儿会不会出什么大毛病的,连饼子也顾不上热了,一看兰花儿又睡过去了,就赶紧地跑到村头去,寻不着杨郎中,又直接往后山上边跑,将正在挖草药的杨郎中给喊了回来,直接就带回到家里边去。
他一路慌慌张张的,又说得不清不楚的,只说小娘子脸色难看得很,缩在炕上直冒汗的,也说不出来具体症状是什么,将杨郎中都给吓了一跳,跟着臧狼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赵家。
兰花儿被臧狼这一下子闹得哭笑不得的,整个人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还得一味地跟臧狼和杨郎中讲,说自己没事儿。可她脸色实在是有些苍白,尽管她这样讲,杨郎中还是过去给她把脉了。
等给兰花儿把完脉,杨郎中的脸上马上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色来,咳嗽了一声,跟臧狼讲:
“你……你先去给你家小娘子烧点儿热水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喝凉水。”
臧狼答应了一声,挠挠头,有点儿想问,可被杨郎中一推,赶紧就跑到灶间烧水去了。
等臧狼走进了灶间去以后,杨郎中这才小声地问兰花儿:
“阿兰,你这是……葵水来了?”
兰花儿靠在床上点了点头,也跟着觉得有点儿尴尬。不过她在现代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顾忌,又想着既然杨郎中都已经来了,倒不如直接把自己腹痛的症状给说一遍,说不定杨郎中真有什么法子,能治疗一下她的这个毛病。
按道理来说,她可不应该这么难受才是的。
杨郎中原本以为兰花儿只是单纯的来了月事,可后来听着兰花儿的叙述,慢慢也觉出来这的确是个毛病。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兰花儿的舌苔,就说:
“我瞧你这大概是因为身子太寒,才落下来的毛病。你小时候受了寒,我一直以为寒气已经都拔干净了,可现在一看,估摸着是还要再用点儿药才是。我回头给你开一个药方,是温润补气的,你吃几次看看,回头我再给你说几个食疗的方子,你也可以试着用用。”
兰花儿点点头答应了,又忍不住觉得有些丧气。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样长年累月的注意下来,早就应该把身子给养好了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是这样体虚的,还让她这样难受的,就嘀嘀咕咕地对杨郎中讲:
“先生,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已经十分注意了的,还一直觉着自己身子很好呢。说是年幼的时候冻伤了的,可我这些年也都吃了好多补了好多的了,怎么还是这样的难受呀。”
杨郎中想了想,就笑了,讲:
“年幼时候积下来的毒,可不是这样容易就能清干净的。那时候身体里边缺的,或是多的,得花好长功夫才能补回来,也可能一辈子都补不回来的。你现在年轻着,多注意一些,会好转的。”
兰花儿“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太懂,不过既然专业人士都已经这样讲了,她也只要听着就是了。于是便又乖乖地缩了起来。
臧狼倒是个见过世面的,杨郎中叮嘱他不能让兰花儿碰凉水,不能吃凉菜什么的,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还挠了挠头,讲了好些注意的事儿,让杨郎中都跟着连连点头的。据说是他以前跟着楚江开做事的时候,偶尔也会跟着一些女子做事的,因为都是些贵人小姐的,这方面特别的注意,连带着他也都跟着懂了。
一百九十药方【一更】
因为这是第一次来月事原本就不太稳定的,就只不过难受了两天,血也跟着止住了。兰花儿倒是觉得有些庆幸,这幸亏止得快,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几天的。
一到了可以下炕的时候,兰花儿就赶紧地到杨郎中那,把平常该吃的方子给拿家来。因为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草药房子,兰花儿一并在杨郎中那拣了药,然后拿回家准备做了吃。原本她还想着直接就吃的,可杨郎中却跟她讲,说在来月事的时候,不管吃多少药进去,基本上都是没有效果的,就跟倒水一样,哗啦啦地连同药效也一并倒掉了。
兰花儿觉得这大概是因为月事期间一直在大失血的,而吃进去的药估摸着是融入到血液里边去,然后被输送到全身各处。但在月事期间,基本上那药还没来得急被输送到身体各处,就已经像倒水一样又倒出去了,自然是没有效果的。
至于食疗的东西,倒是可以吃,可在肚子痛的时候,兰花儿就连一点儿食欲都没有,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已经想吐了的,更别说是吃那么些东西进去了。
臧狼还是第一次看到兰花儿这种状态的样子,虽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还是忍不住跟在兰花儿身边转来转去,又担心兰花儿吃得少了身体撑不住,又怕她将东西吃进去了以后胃不舒服,吐出来反倒更伤身体的,焦急成了一团的。
在不舒服的那两天,兰花儿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臧狼的事情,等缓过来了以后,再回头去想想,才觉得臧狼实在是有够可笑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实在可笑得很。可还是巴巴地围着兰花儿。他又不能给人家做什么,也知道就是转再多圈儿也没用,可还是止不住操心。
特别似乎兰花儿这情况,一点儿看不到伤口,甚至臧狼连兰花儿出血严不严重都不知道,就好像也跟着急躁了起来,又不敢问兰花儿身体怎么样了,只看着兰花儿脸色青白得很,又一副蔫蔫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便愈发地担忧了起来。
因为连着两天没有出家门的。连田边那些熟悉的人都相互之间问了,不知道兰花儿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臧狼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旁人讲。最后只能说小娘子受了点儿寒,要在家里边休息。以前臧狼总是十分护着兰花儿,随便有点什么事情,马上就把兰花儿当成个宝贝一样关起来,甚至都不太愿意让兰花儿晒太阳的。所以这次也没有多少人觉得惊讶。只是有人在旁边笑话臧狼,说臧狼把他家小娘子当成是珍珠一样藏起来。
杨郎中给出来的食疗法子,是兰花儿自己平常也知道的,就是多吃些温润的补气血的东西,不要吃寒凉的和辛辣的,还要注意保暖等等。
至于那个药方。兰花儿看着觉得更像是食疗的食谱。她还特地拿回去问了杨郎中一遍,杨郎中笑呵呵地给确定了,说那就是个药方来着。而且还相当的有效。
这药方可真是兰花儿前所未见的。
在月事干净以后的一个星期之内,杀老鸽一只,在鸽子肚里边填进益母草、艾草脖梗、红枣和枸杞子,放进汤里边炖熟了,把鸽肉和汤一并吃掉。
兰花儿拿着这药方瞧了好久。横竖也看不出来这哪里像是一剂药的。特别是那老鸽子,兰花儿完全想不出来到底要从哪里弄来才是。忍不住问杨郎中,道:
“先生,这老鸽子可有些不大好找。你看咱这村里边也没有人养这东西的呀。我家里倒是有老母鸡,要说滋补,也是一样的,我把这老鸽子换成老母鸡,可以么?”
杨郎中摸了摸下巴。他下巴没有蓄胡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做摸下巴的这个动作,让人每次看着都有些想要发笑的,“这可是药,哪里能说换就换的。你说我把蓖麻子随便换成巴豆,这能好使吗?”
“我又不知道蓖麻子和巴豆是什么个疗效。”兰花儿在旁边嘟起了嘴来,“我要是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我还要央着先生给我看病嘛,我自己就可以做个郎中先生的咧,还省得花一大笔诊金的。”
杨郎中看她讲得有趣,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讲:
“你就不要说这样多话。村里边或许不常见,但镇上是肯定有猎户在卖老鸽子的,记着了,可不能要小乳鸽子的,必须是要老鸽子,小的就没有效果了。”
兰花儿忍不住在心里边嘀嘀咕咕着吐槽。不过在现在这样的环境里边,她既然已经找了杨郎中来看病的,自然是要相信医生说的话。人家交代的药方都没有好好吃,治不好病了,也是病人的责任。
艾草的脖梗和益母草都算是草药,也算是比较常用的,杨郎中手上就有,直接配给兰花儿了。
臧狼看完那个药方以后,自告奋勇地说要到山上去给兰花儿捉野鸽的。
兰花儿以前也有在后山上见过野鸽,知道后山的确有这种生物,只是野鸽不比麻雀,比较怕人,又常常成群结队的在一起,不好捕捉。这种鸟类比麻雀可要大得多,肉也要更多,要是好捕捉的话,兰花儿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就该捉野鸽吃了的。
不过,她捉不到,不代表臧狼也捉不到。有臧狼这么个连野鹿野羊都能逮住的,要逮个野鸽,自然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兰花儿有心想着要跟臧狼一块到山上去,可臧狼说什么也不许,还说兰花儿刚累完,身体还虚弱着的,可不能到山上去折腾的。
山上总是要比村里边来得温度低一些,臧狼便紧张地觉得山上是个兰花儿不该去的地方,甚至还一本正经地认为兰花儿就是年轻的时候太常往山上边跑,所以才导致现在身体不好的。
兰花儿被臧狼闹得哭笑不得的,不管说什么臧狼都不愿意让她跟着到山上去。兰花儿只能在家里边给臧狼准备了丰盛的干粮。
臧狼倒是笑呵呵的,挠着头对兰花儿讲:
“小娘子放心,不会在山上拖很久的。下来你还要做了吃。”
兰花儿有心笑话他,就说,“反正你都要到山上去找野鸽的,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多逮几只鸽子下来的。平常烧着吃也是很好的。你不是爱吃肉么,这鸽子肉也很好吃的,你要是能捉下来,我就给你做成好吃的。”
臧狼“啊”了一声,又伸手挠了挠头,“小娘子你还吃过鸽子肉?以前我小时候都还以为鸽子是有毒的咧,还是这几年才有人在外办卖鸽子的,说是可以吃。我还没吃过。”
兰花儿跟着也愣了愣。她可从来没在大胤朝吃过鸽子肉的,都是在穿越以前,十分流行吃烤乳鸽的,每次她都吃得满嘴流油。
在大胤朝这里,的确是这几年才渐渐开始有人把鸽子肉当成是一道菜摆上餐桌的。以前,大概是因为没有人用鸽子肉做过菜,所以还一直有流传着鸽子肉有毒的说法。也不知道是哪个伟大的人首先尝试了鸽子肉,在城市里边推广了出去,才渐渐流行起用鸽子肉做菜的。只是和现代比起来,吃野鸽的人还是要少许多。
据说药方里边倒是很早就有野鸽的,而且是一味不可多得的滋补良药。也不知道大胤朝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兰花儿自然不能跟臧狼说自己是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