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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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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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半个吧。”陈雁声嫣然一笑,道,“请。”将他们迎到内室,回身吩咐招财道,“请梅姑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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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女子掀帘而入,玉手如凝脂。

“寄江见过夫人,见过司马大人,司马夫人。”

梅寄江屈膝为礼,抱着的琵琶遮住一半脸庞,露出的半张脸在北窗淡淡倾泻的阳光照耀下,虽不是倾城绝色,却也当的上明媚逼人,别有一种风韵。

“寄江,好名字。”卓文君笑盈盈的望过来,赞道,“果真是个冰雪般不俗的姑娘。”

“多谢司马夫人夸奖,”梅寄江温顺的回道,“这是夫人给我取的艺名。”

“哦,可有出处无?”司马相如含笑问道,有些惊叹的看了一眼下人奉上的烘焙茶,碧绿可爱的茶叶在滚水中舒展,宛如花开,“这茶可有名字?”

“小女子不才,也曾取了一个,司马大人天下闻名,也请稍稍点评则个,叫做‘明前雨后’。”

“明前雨后,”夫妇二人玩味了一阵,只觉锦绣朱华,口齿余香,赞道,“好名字。”

“至于寄江的出处么,寄江,”陈雁声徐徐抬眸,“你就给司马大人和司马夫人唱首《西州曲》吧。”

“是。”梅寄江坐在下首,调了一下弦,悠然弹唱:

忆梅下西州,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州在何处?两浆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开门朗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州,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这首《西州曲》本是南朝最有名的民歌之一,质朴明朗,浑然天成。梅寄江的歌喉极是动听,又是特意从陈雁声所指导用苏州评弹的风格唱出,吴语侬软,咿咿曳曳,满室春光,好似江南水乡气息扑面而来。

一曲既毕,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尚动容不能回神。

“这是《西州曲》的曲辞。”陈雁声神色不变,递给二人。

有阿娇的记忆作基础,再加上自己几年的苦练,如今,陈雁声的字也可称的上清丽典则四个字了。但是司马夫妇二人最先注意到的显然不是她的字,甚至不是《西州曲》的曲辞,而是写在上面的柔软洁白的纸张。

“这就是长安城近来传的喧嚣至上,皇上曾经亲口夸赞后的纸张么?”司马相如赞叹着,“果然神品也。”

陈雁声郁闷,后世这么普通廉价的纸张值得你们这么推崇嘛?不过,她倒是得到一个消息,皇上亲口赞誉过?桑弘羊把纸笔献给汉武帝使用了么?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决定要作纸墨生意的话,刘彻这个形象代言人倒不错,至少号召力大呀。

“息岚园要到月末才开张,夫人却有这种纸张,夫人和桑弘羊大人?”

司马相如深思问道。

“桑大人是我干哥哥。”陈雁声微笑,得体答道。

“雁声妹子回来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啊。”帘外一声长笑,一身青衣的桑弘羊走进来,也不看起身行礼的梅寄江,挥手让她推下,微怒对着陈雁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哈。”陈雁声尴尬一笑,知道桑弘羊是在抱怨自己将他一个人留在长安,连忙转移话题,介绍道:“这位是司马相如大人和他的夫人,这位就是治粟都尉桑弘羊大人了。”

桑弘羊收敛一身狂放,尊敬拜道,“久闻司马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至于息岚园的纸张,司马相公若是喜欢,他日开张,我送一令到府上去。”

“怎么敢当。”司马大人含笑答道,“所谓无功不受禄,不过他日息岚园开张,愚夫妇定去捧场就是了。今日贤兄妹重逢,定有许多话要说,愚夫妇先告辞了。”

西汉民风开放,不像后世宋朝那样重男女之别,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夏冬宁她老爹那么变态,所以桑弘羊可以直接走进有女客的方室,而卓文君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告别。

陈雁声握着卓文君的手,含笑道,“卓姐姐,有空来找妹妹,妹妹必当虚席以待。”

卓文君跟着司马相如走了,陈雁声望着她的身影,茫然若失。这是一个她喜欢的女子,可以勇敢的爱,勇敢的说决绝。

而那个曾为她写《长门赋》的司马相如,陈雁声冷哼一声,自己也是个负情负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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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桑弘羊拿扇子敲她的头,“回神啦。”

“不要敲我头,”陈雁声怒视她,两个在各自生活里惯用心机的人终于在面对自己同伴的时候,恢复了一丝孩子气。

“你怎么要开息岚园了呢?”陈雁声找个位置坐下。

“还不是……。”桑弘羊也有些懊恼,“那一日我在五房写字,皇上带着侍卫和杨得意,微服私访,途经桑府,一时兴起,就进来看看,还不许人通报,就这么闯到五房里,抓了个现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雁声无语。“那你怎么应付他的?”

“我推到阿裔身上了,”桑弘羊笑道,“反正他已经发明两样东西了,再多一样也没关系。只说是打造兵器之余不小心发明的,因为不重要,所以只告诉了我。”

“要对好口供。”她提醒。

“我知道。”桑弘羊挥手,又道,“他一见之下倒是大为欢喜,说这等东西,比好的兵器更重要,定要推广,大手一挥,就准我以堂官的身份经营了。”

“噢,”陈雁声在心中计较,漫不经心地答道,“那很好啊。”

“好什么啊,”桑弘羊颓唐答道,“皇上说,这息岚园的收入,一半是要交给国家的。”

……

陈雁声晕了,“那也还是有好处的,……”她勉强道,“至少你拿到了官商的资格。”

“聊以安慰吧。”桑弘羊苦笑道,“不说这个了,陌儿和初儿呢?”

“在师傅身边。”

“元朔元年,卫子夫生下名义上的皇长子刘据,晋皇后。”桑弘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雁儿,你知道吧。”

陈雁声别过眼去,她刻意不去注意的事实被桑弘羊血淋淋的挑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是恨是怒,如何反应。

第二卷:长风破浪 二十四:男儿宁当格斗死

“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长城!”

一望是茫茫无际的草原,从枯黄的冬季中透出一点新绿,逐渐弥漫成满眼的青绿。

汉军已经全力奔驰了一天一夜,此时正在小河边下马驻息,以备更好的在将来袭击敌人。

柳裔牵着马,含笑的看着它边走边吃着草,在心中吟诵着这首诗,苍茫悲慨。

“汉成,”卫青含笑过来,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着柳裔这个人,“天气阴了,你看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赶到匈奴人的王廷?”

汉成是柳裔为自己取的字。在汉朝时代,人们多半是有一个字的,好比卫青,字仲卿。

“快的话七八天,慢的话,大约要半个月。当然,”柳裔回过头,好笑道,“如果没有迷路的话。

他又记起那位未曾谋面,但如雷贯耳的飞将军李广。据历史上记载,这位老将军一生数次在这片广袤的匈奴土地上迷路,最后的错失封侯,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呵呵,”卫青似乎也想到了一些,大笑道,“这次我们可不会,我是专门请了一位长期在匈奴走动的汉人作向导的。”

“柳大哥,”申虎走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继续走?”他看见了卫青,淡淡行礼道,“卫将军好。”

“不客气。”卫青笑道,“再让人马休息一下吧。”

“可是,秦七说,现在草原上的草水分太多,如果让马吃的太饱,一会儿全力奔跑的时候会涨坏肚子的。”

秦七是丘泽骑中负责看护马匹的小兵。

卫青的面容慢慢淡下来,“没关系,我有分寸。”不待申虎回话,自嘲一笑,“我也是骑奴出身,焉能不知?”

柳裔暗暗瞪了申虎一眼,这小子,难道和弄潮在一起太久,沾染了弄潮的性子?明明小时候看起来很机灵的。

卫青转身回到中军中,翻身上马,喝道,“传令,全速出发。”

众将士有些惊讶,但都听从将令,迅速上马,间或传来小声的嘀咕声。

卫青冷眼旁观,柳裔帐下三千黑甲骑兵沉默不言,看似低调,骨子里却有一种勃发的劲力精神。

出塞近半月来,丘泽骑军表现的很不起眼,但是令行即止,行动如风,丝毫无懈怠之意。卫青心中啧啧称三,看来这个柳裔当真不只是当初皇上和自己以为的浸淫三工具巧的人。

桑弘羊,他低下头来,没有忘记当自己离开长安前,宣室殿里,天子似笑非笑的念着这个名字。这个柳裔,不正是当初桑弘羊推荐上来的么?也因为这个缘故,柳裔放到五原这四年多来,并没有被人为难,也未被抢功。这并不是因为柳裔有多大能耐,而是因为他的好友,桑弘羊的天子近侍的身份。数年前,天子御苑中,桑弘羊对皇上进言道,柳裔善带军,当时他正在场。这些年,他冷眼看着桑弘羊在朝堂风生水起,官位虽不大,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圣眷极浓。这个身份意味着他可以随时晋见皇上,若兜着谁告上一状,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也正因为柳裔的入官出身,马鞍马镫虽然在这几年的汉匈战争中居功至伟,当初献出它的柳裔却一直没有太被看重,这才在五原校尉这个小小的位置上一待便是数年。但卫青驱马飞驰,心想,这次回长安后,这个现象很快就要改变。凭着这支区区三千人的骑军,柳裔就可以轻易回到长安,加官进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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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陈雁声慵懒的窝在桑府内院的虎皮垫靠椅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微笑着问,“师兄现在到哪里了?”

“他到哪里不重要,”桑弘羊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女人锉的没火气了,“问题是,”他气馁道,“你为什么赖在我这里不走?”

“哎呀,”她状似极受伤的捧着自己的心口,“这么说就伤感情了,你家不就是我家。”见他气的直发呛,这才笑道,“我的家还在建嘛,当然现在你家窝着。”

萧方离开后,萧府干娘还是亲自打理,干净的一如他们都还在的日子。陈雁声觉得心发酸,想着从郊外往长安城跑终究不放心,干脆砸下大笔钱买下桑府旁边的地,大兴土木。

桑弘羊无奈摇头,“你回长安来,打算做些什么?”

“我,”陈雁声悠然道,“我想开家医馆,坐堂当大夫。”

毕竟学了这么多年医,不拿来练练手,怎么也说不过去。而练手重要的是病例,再没有比开医馆更好的招揽病人的方法了,人家还要给你钱。虽然陈雁声不缺那么一贯两贯的,但是自己挣的钱,比较有成就感啊。到底,谁会嫌钱少呢。

“那你非累死不可。”桑弘羊恶毒的诅咒。

“我哪有那么傻,”陈雁声笑道,“我每天只开一小会儿,只诊十个人,再多就不见了。”

“你以为你是……”桑弘羊正要在讽几句,忽然想起什么,住了口?

“怎么?”她望过来,有些好三。

“没事。”桑弘羊道,笑的有些假。

她盯着他望了一会儿,相信他没什么可算计自己的,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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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南右贤王王廷

健壮而美丽的匈奴女婢掀帘入账,拜倒,“王爷,我来给你斟酒。”

“好。”右贤王洛古斯(找不到那个时代匈奴右贤王的名字,随便取的)大笑道,伸手在女婢身上摸了一把,“来来来,”他回头看着帐下的中年汉人,“中行说大人,我敬你一杯。”

“好的,尊敬的洛古斯大人。”中行说含笑喝下爵中烈酒,他在匈奴待了多年,穿的也是一身正统的匈奴服饰,举手投足之间,却还是有着汉人文人的风采。

“你们汉人,想必没有这么烈的酒吧。”洛古斯仰首笑道,“汉人的酒像白水一样,如何能醉的了人。不能喝酒的人如何与我们草原上的匈奴人相抗?”

帐内众人一片大笑,中行说暗暗皱了眉。“王爷,据报,汉朝差遣车骑将军卫青率大军向漠南进攻,王爷不可掉以轻心啊。”

“哈。”他左手以下一个袒胸的匈奴汉子,右贤王部落的勇士,沃提允,大口咬下手中的烤羊肉,“卫青小儿,不过是汉朝皇帝的小舅子,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是按裙带关系当上的将军,能耐我何?”

“就是,就是。”帐中一片欢声笑语,连侍酒的女婢都掩了口偷笑,并无半点担忧模样。

“你们不要忘了,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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