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却是熠瞳打断她:“诺颜,别说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昨晚,我就是因为突然想到了很多的疑点,所以才不及跟你说,赶回宁王府去查看现场。母后不可能是你杀的。诺颜,你一定要坚持住。”
诺颜再也无力争辩,他终于相信她了,如果她出去,他是会象当初那样毫无芥蒂地爱着她吧。
她突然憎恨起这道石门来,为何它是那样厚,那样重,把她的幸福结结实实地阻在了门外。
屋顶已经被烧坏了,不断有瓦块焦木掉下来,有好几块甚至掉在了她的身旁。空气好象都被抽光了似的,她就快要窒息了。
她再见不到熠瞳了吗?诺颜用尽全力说道:“熠瞳,答应我,不要难过,要好好地活下去。”
她这是在说遗言吗?熠瞳心头无边的恐惧。
“不,诺颜,你一定要坚持住。”
但是诺颜再也无力回答他的话,她的胸口憋闷得难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国师突然爆出一阵怒吼:“为了你娘,我再也无法接受别的女人,我辛苦了一辈子。得不到你娘,得到你也是一样。”
熠瞳喝道:“不许欺负诺颜,你要敢欺负她,朕不会轻饶了你。”
如何忍心下手
国师马上吼了回去:“嘿,老子就快死了,你能对一个死人怎样?小子,老子杀不了你,但是你的妻儿可得给老子殉葬。老子就是要欺负她,让你痛苦一辈子,比杀了你还要解恨。”
抓起诺颜胸口的衣服,将她拖到自己面前。离得近了,烟雾朦胧中看见那张与阿静酷似的脸,国师怔在了原地,半晌才说:“你是她的女儿,我如何忍心对你下手?”
殿内在剧烈摇晃,好象天都要塌下来了似的。
烟雾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朝他们重重地砸下,国师将诺颜用力一推,叫道:“阿静,我不会害你女儿。阿静,我来见你啦。”
轰然巨响,尘土弥漫。
国师被倒下的佛像整个压在下面,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诺颜伏在地板上,哭泣着叫:“洛叔,洛叔。”
腹部阵阵绞痛,痛得锥心噬骨。诺颜用手捂着腹部,孩子,你为什么偏要选择这个时候出生?
熠瞳奋力凿着石块,终于石块被凿通了,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灼人的热浪从洞中喷射而出,炙得人身上也象是要起火了似的。
熠瞳更是忧惧,他在门外尚且如此,诺颜在里面不知道怎样了。
对着洞内大叫:“诺颜,你还好吗?诺颜,你快回答我。”
听不见诺颜的回答。
熠瞳顿时变了腔调:“诺颜,你快说话呀。诺颜,你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进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隐隐带着哭音,变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了,好象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依然听不到回答。
石门的进程倒是快了,很快被凿出一个可容一人钻进的大洞,熊熊的火焰从洞中喷射出来。
熠瞳顾不得大火,心急地想从洞口进去。然而刚跨进一只脚,身子还没进去,头发和衣服尽皆着了火,眼泪也被浓烟呛得直流,只好暂且退出门外。
失踪
他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众人没料到他会这么着急地进去,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上前替他扑灭身上的火焰。
熠瞳大叫:“快拿一桶水来。”
拿水?都烧成这样了,一桶水能扑灭吗?向来英明的皇上这回是急糊涂了。但谁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早有人提了一桶水过来。
熠瞳接过桶,举起来,朝自己兜头浇下。全身被水淋得透湿,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然后他丢开桶,又想冲进门去。
这回凝霜和韩公公早有防备,同时上前抱住他。
“皇上,您不能进去,太危险了。快,快阻住皇上。”
“诺颜还在里面。”熠瞳焦躁地说,一用力将这两人震开,又想冲进洞去。
另有侍卫堵在了洞口。
“皇上,待臣进去。”
熠瞳没时间跟他们多说,一把掀开他们,自己要再闯进去。
这回却是连脚也没跨进,便听见殿内传出震耳欲聋的垮塌声。原来是屋梁倒下来了,接着整个屋顶都塌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钢架。有几段还在燃烧的梁木正好堵住了洞口。
“诺颜——”熠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运足了力气,将堵在洞口的梁木推开。但也不敢推得太远,怕伤到了里面的诺颜。
石匠们一刻也没停过手,石门已经凿得更开了。水龙早接了过来,几个侍卫拿在手中,站在洞口朝里喷水灭火。
熠瞳推开梁木,带头闯了进去。
侍卫们赶紧护在他身边,一路扑灭火焰。
熠瞳冒着呛人的浓烟,冒着灸人的火焰,艰难地寻找。
压在佛像下的国师找到了,倒在一个角落,被烧得焦黑的国师的助手也找到了,唯独不见诺颜的影子。
所有的火焰都被扑灭了,整间前殿被烧得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地上到处淌着黑水,还有烟雾在不断冒出来。
轻生
熠瞳的身上全是焦黑的污渍,他的手被多处烫伤,但他根本顾不得伤处,仍不死心地翻找。
每一样物品都翻遍了,依然不见诺颜的影子。
这间屋子是没有办法逃出去的,老天当真这么残忍,把她彻底化作了灰烬吗?还是老天太仁慈,怕他睹人伤怀?
熠瞳的心也象是被一点点地烧成了灰烬,他同诺颜一起走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日子,为何到头来仍是落得一场空?
诺颜不在了,他留在世上还有何意义?
象是误入了迷津一般,熠瞳脑中空茫茫一片,再想不到别的。
他陡然发出一声长啸,朝一旁的石墙上一头撞去。
凝霜正好站在石墙旁边,惊叫着跑过去,挡在了石墙前面。
熠瞳发现她,想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尽力减弱自己撞上去的力道。
“咔嚓”一声脆响,凝霜感到自己的胸口象是裂开了似的。她的嘴角渗出了血迹,艰难地说:“皇上,找不到娘娘,说不定她还没死,你可不能轻生啊。”
熠瞳抱住凝霜,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她的肋骨断了几根,幸好还没有伤到要害。
“快叫御医,快救人。”熠瞳惶急地吩咐。
凝霜是诺颜最信任的贴身侍女,此刻在熠瞳的眼里,她就是最亲近的人,无论如何他也要救活她。
御医匆匆赶来,查看伤势。
凝霜吃力地说:“皇上,千万不要再轻生,否则,娘娘会伤心的。”
“不会了,我不会了。”熠瞳连声答应。
凝霜欣慰地笑了。谁说自古帝王多薄情,她就亲眼见到这么一位有情有义的帝王了呢。可是,娘娘到底怎样了呢?
御医包扎好了伤口,禀道:“皇上,凝霜的伤不致命,但需要静养。”
熠瞳放了心,交待道:“凝霜,你的伤势太重,山道又颠簸,不便回宫。你就安心在雪惮寺养伤吧,朕会再派人来服侍你。”
“谢皇上。”
得救
那边有侍卫在叫:“皇上,这块地板很是异常,只怕还有机关。”
“什么?”熠瞳闻言立刻赶过去。
只见前殿一侧的地上,所有的黑水都流往同一块地板,然后从地板的缝隙间渗漏下去。而其余的地板之间非常严密,根本没有缝隙。
显然,这块地板是松动的,只怕下面另有空间。敲了敲,地板发出空洞的声响,下面果然是空的。
熠瞳心头蓦地升起了希望,大声吩咐:“快,把它撬开。”
佛祖保佑,诺颜千万要活着,活得好好的。
如他所愿,诺颜果真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佛像倒下来的时候,她被国师推开,伏在地板上,没有被佛像砸到。石质的地板没有着火,地面的烟雾也要稍弱一些,她伏在地板上,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就在她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腹部开始阵阵绞痛。剧烈的疼痛使她的头脑保持着清醒,没有当真晕过去。
身旁的地板突然被打开了,接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爹。”诺颜惊喜地唤,声音却很微弱。
来的正是念痴。见到诺颜,他的脸上现出狂喜之色,念了声佛,扶起诺颜,问:“颜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我快要生了。”
“天啦,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流萤也出现在面前,向念痴说:“师父,另外两人已经死了。”刚才念痴照看诺颜的时候,他已经在整个前殿转了一圈。
念痴又念了声佛,叹息着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再说。”
抱了诺颜,从地板的洞口下去。流萤也随在他身后下去,并且从下面将地板重又盖好,把热浪都阻在了上面。
洞口的下面,是一条长长的地道,一直通到寺外的山脚下。
原来,念痴自听说诺颜要来雪惮寺上香,就明白她是想找自己,于是带了流萤一同回来。
不要让他知道
刚踏进山门,就听见寺里喧闹不止,还有不少僧人神情慌乱地奔波。
情知有异,念痴随手拉了个僧人询问情况。
那僧人急促地说:“不得了了,前殿被人启动了机关,将皇后娘娘关在里面了。现在又着了火,皇上急得不行,派了人在凿石门呢。他自己也在凿,天啦,别看他长得一幅俊秀模样,力气可真大。不过,恐怕来不及了,火舌都窜到房顶上了。”
念痴和流萤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是又有些怀疑,前殿的机关很少人知道,谁会去启动它?
另拉了两个人询问,却都是一般说法。
时间紧迫,念痴转身便往山门外奔。
一边对流萤说:“跟我来。”
前殿另外还有个机关,念痴是知道的。为今之计,只好兵分两路,熠瞳凿石门,他和流萤从地道进去救人。
幸得如此,诺颜才有命在。他们不知道,刚进入地道没多久,前殿的屋梁便塌了下来。
跑到地道外的山脚下,诺颜的疼痛更加剧烈频繁,眼看就要生了。
念痴着急地问:“颜儿,你有没有带产婆来?唉,还要爬山路回寺里,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出乎意料,诺颜却说:“爹,我不要回寺里。你另找个地方,不要让熠瞳,也就是皇上知道我逃出来了。”
“为什么?”念痴惊诧地问。不是说皇上急得不行吗,可见他是关心她的,为什么她却不想让他知道?
诺颜疼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喘息着说:“我以后再告诉你。”
“好吧。”
此情此景,他当然不好再追问,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适合生产的地方和产婆。
流萤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时开言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地方,我们可以去。”
那是他曾经还未夺得皇位时的一个据点,后来便空置着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产子
念痴认识附近的一个产婆,赶紧去请了过来。他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对生产却是一窍不通。
诺颜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念痴和流萤都守在门外,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产婆在照料她。突然想起了她和熠瞳刚搬进小木屋的那天,他们在屋外等待珍珠娘生产,熠瞳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诺颜,你生产的时候我一定要守在你身边,你若疼了,就咬我打我吧。
如果刚才,爹把她送回寺里,如今熠瞳该是会守在她的身边吧。为什么,诺颜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她就不能糊涂一点,为什么她的性子偏要那么倔强?
孩子终于呱呱坠地,产婆高兴地把孩子举到诺颜面前:“恭喜夫人,生了位公子。”她并不知道诺颜的真实身份。
诺颜欣慰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他那张小小的红通通的脸,象极了熠瞳。诺颜紧紧地抱着他,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了,她怀他的时候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幸好他顺利地生下来了。
念痴和流萤进来看望她,诺颜玩笑般地说:“人家都说男人不能进产房的,忌讳。”
念痴淡淡一笑:“世间万物都是空的。”
“那么感情呢?也是空的吗?”
念痴呆了呆,才答:“人就是因为有了七情六欲,才无端地生出许多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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