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们去见慕风。”
反手将诺颜背到背上,往龙渊宫的方向而去。
诺颜伏在他宽阔挺直的背上,脸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安心而又满足。
这些天,尽管忙于赶路,熠瞳却丝毫没有忽视她,时时留意照顾她,生怕她累坏了。
一直到了龙渊宫外,熠瞳才轻轻放下诺颜,躲在暗处查看情况。
龙渊宫的卧室内还燃着烛火,熠瞳凝神听了听,说:“慕风多半还没睡。”
龙渊宫的前方,有不少的人值守。然龙渊宫的后方,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卧室这一面的窗户毫无阻拦地出现在面前,好象这是特意为他们留下的通道似的。
熠瞳低语:“奇怪,以前这边都有人值守的。慕风在捣什么鬼?难道他想时常从这儿偷溜出去?”
诺颜悄声说:“管他什么目的,没有人守着更好,我们这就进去吧。”
“好。”
熠瞳答应着,拉了诺颜闪身来到窗前,轻轻叩响了窗户。
窗内传来慕风柔和清澈的声音:“进来吧,等你们多时了。”
窗户无声地打开,慕风熟悉的容颜出现在窗前,他的脸上,没有倦意,也没有惊讶之色。
熠瞳拉了诺颜跃进窗内,关好窗户,回身问慕风:“你知道我们要来?”
“我猜到的。”慕风回答,“母后去找你,我都知道。我派了人在你们呆的那个县城打探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带人抢粮和刺杀赵知县的事件,也知道新任知县的所作所为。以你的性子,责任心重又心忧天下的性子,我猜你多半不会袖手不管。所以,我撤掉了后院值守的人,每晚都在等你们出现。”
永远的同盟
熠瞳解释:“慕风,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要夺你皇位的意思,我只想在幕后协助你。毕竟,之前的三年都是我在处理朝政,你刚接手不久,很多地方不熟悉。这些天,我已经整理了一些大体的方略,我们可以一道讨论。”
慕风脸上现出奇异的笑容,他说:“熠瞳,这回你甘愿当我的影子?”
“是。”熠瞳简洁而又肯定地回答。
“你再不抱怨了?心中没有怨恨了?”
熠瞳诚恳地说:“慕风,你实在不必再顾忌什么。我之前的怨恨早就烟消云散了,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感谢你呢。”
慕风朝熠瞳重重地捶了一拳说:“你受伤,是因我而起,不存在什么救命之说。我们俩的是是非非太复杂,扯不清了,也没必要再去扯清。连娘胎我们都共用一个,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熠瞳也重重地捶了慕风一拳说:“说得是。所以啊,这回,你的影子我是当定了。”
两人相视而笑。诺颜欣慰地看着他们。
慕风又说:“不存在影子一说。连娘胎都共用,这皇位是谁的,还有什么分别?”
熠瞳不答他的话,将诺颜拉过来,紧紧地搂着她说:“别的东西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诺颜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别想染指。”
诺颜瞪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呢?”
慕风含笑看着诺颜:“诺颜,你的气色好得多了呢。你认识熠瞳,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想不对你负责都不成了。以后啊,若是熠瞳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讲,我帮你教训他。”
“好啊好啊,”诺颜满口答应,忍着笑朝臭着一张脸的熠瞳瞧了一眼,说道,“我们是永远的同盟。”
“没错,永远的同盟。”慕风挑衅地看着熠瞳。
熠瞳唯有苦笑,谁叫他要摊上这么一个不惧夫威的妻子和不惧兄威的弟弟呢。
慕风却松驰了脸,轻轻地笑出声来。
不想当皇帝
然后他正色说道:“熠瞳,我承认我对诺颜的感情不一般,但是我遵重她的选择。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要得到,而是,放手。”
熠瞳和诺颜都歉疚地看着他。
慕风忙摆手道:“你们别用这种眼光看我行不行?到底是夫妻啊,心有灵犀,连变脸都变得一样。”
话是调侃的话,说到后面,口气却难免有些酸酸的。
不待那两人回答,慕风又说:“好啦,我们说正事。熠瞳,你不必做我的影子,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当这个皇帝。我等你回来,就是想让你接过我肩上的重担。”
诺颜惊讶地望着他,曾经他费尽心机要将皇位夺回来,如今却又想把它推开,和流萤一样。皇位当真成了他的玩具不成?
熠瞳有些恼怒地说:“都跟你说了,我不是来抢你皇位的,诺颜可以作证。还说不计较,你这不是在计较吗?”
慕风苦笑道:“我说的是真话。过去,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在身边,他驾崩以后,皇位别无选择落到我头上。后来,被你抢了皇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甘心被人替代,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将皇位再夺回来。其实,皇位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根本没有多想。”
顿了顿,又说:“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皇位不仅是权势荣耀,它更是一个责任,需要有德有能的人才能胜任。过去我是罗宰相的傀儡,如今又被左尚书操纵,我没有能力扭转乾坤。熠瞳,你是天生的皇帝,你有责任心,有能力,这个皇位应该由你来坐才对。”
慕风说得十分诚恳,熠瞳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于是也诚心诚意劝他:“慕风,当年你被罗宰相掌控,是因为你的年纪小。如今,受制于左尚书,是因为你脱离朝政多年,一时还不熟悉,还没有培植出自己的亲信力量。只要假以时日,你一定能行的,你要相信自己。我当初对付萧宰相,不也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准备。”
皇位和皇后都送给你
慕风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从一个从未接触过朝政的门外汉,到有足够的力量对付萧宰相,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很了不起了。而我,虽说在外奔逃了三年,可这三年我并非没有接触政事。而且,我还有你留下来的力量,按说局势不至于如此糟糕才对。我确实不如你,这是实话。”
熠瞳还想劝说,慕风打断他:“熠瞳,我们之间不必再说那些假惺惺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了。而且,就算有能力,我也不想做皇帝,我向往闲散的生活,不喜欢被拘束。朝政对我来说太枯燥,太烦闷,我真的不想再做了。”
熠瞳只好说:“如果你真的觉得累了,想休息一下,我可以暂时代你处理政事。等你休息够了,再回来吧。”
慕风连连推辞道:“我是要休息一辈子的。对朝政,我真的很厌倦了。皇位送给你了,还送你一个现成的皇后。嘿嘿,如今,我要去过我想过的日子了。”
慕风转过帐后,很快换了一身便服出来,朝熠瞳和诺颜挥挥手说:“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熠瞳叫道:“你还没跟我交接呢。”
慕风笑道:“政事都摆在那边桌上,你自己瞧去吧。三年前,你不也没同我交接么,呵呵,如今,你只有做得更好。”
轻声笑着,从窗口出去了,很快便不见了人影。
熠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慕风,还说不计较,明明对三年前的事还耿耿于怀嘛,临走前还摆了我一道,也不交待就走了。”
诺颜白他一眼:“是你自己小心眼吧。人家慕风都说了,政事都在那边桌上摆着,他肯定早安排好了。”
熠瞳呆了呆才说:“这么说,他是铁定了心不会再回来了。他就这样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了?”
来到慕风所指的桌前,桌上果然放着厚厚的一叠信,里面分门别类详述了各个方面的情况,显然是早就在着手准备了。
养好病回宫
熠瞳一边翻看一边低声说:“慕风啊慕风,早就在算计我了呢。”
诺颜也感叹:“你们啊,刚开始都争着要这个皇位,如今却又都往外推。你们自己争倒不打紧,可是百姓却遭殃了。”
熠瞳神色一凛,说道:“诺颜,你提醒我了,位高责重,皇位不是闹着玩的。我已经害得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该是为他们谋福利的时候了。渔村的仇我一定要报,天底下还有千千万万个渔村,我更要为他们考虑。”
诺颜鼓励道:“你一定行的。”
“是,我一定行的。”熠瞳的口气无比的自信和坚定。
他将桌上的信收归到一处,拉了诺颜到窗前,说:“走,我送你出去。”
“去哪?你还想让我住在宫外?”诺颜问。
熠瞳笑着拎拎她的鼻子:“你倒想呢。如今,咱们的皇后该从皇家别苑养好病回宫了,不过,可不能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皇帝的寝宫。明天,你再光明正大进宫来。”
诺颜也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忘记这点了,若是明早从这儿走出去,非吓坏一帮人不可。”
第二天,诺颜并没有大动干戈,轻车小轿从侧旁的宫门回到凤仪宫。
凝霜见了她,红着眼说:“娘娘,你去别苑养病,怎么没带凝霜去?连说都没跟凝霜说一声,害人家整日担心。”
诺颜轻轻捶了下熠瞳,笑道:“都怪他啦,非要我马上就去,其实我身体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熠瞳宠溺地笑看着她。
凝霜瞧在眼里,欣慰地想,娘娘这次回来,跟皇上的关系好得多了呢,和从前差不了多少。真好,前阵子也不知道他们闹什么别扭了,生分得哪象是夫妻呀。
熠瞳坚持要给诺颜来个封后大典,诺颜嫌麻烦。
熠瞳说:“这次的仪式是做给别人看的,也就是向你授权的意思。以后啊,整个后宫都要交由你来打理,你可不能再象从前那样偷懒了,得让我后顾无忧才行啊。”
封后大典
诺颜知道接下来他要全力处理朝政,对付左尚书和一干藩王,整肃吏治,自己唯有管好后宫,协助他。
因此不再推辞,调侃道:“把后宫交给我,你就亏大了,恐怕你得成为史上妃子最少的皇帝了。怕不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熠瞳咬着诺颜的耳朵说:“光你一个已经够我对付的了,哪还有精力去找别的女人。”
诺颜红了脸,推开他:“没正经,哪象个皇帝呀。”
熠瞳呵呵笑着说:“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是个皇帝嘛。诺颜,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把我当作皇帝过?”
诺颜歪着头想了想,说:“有。你在渔村的虚墟前,发誓说一定要血债血偿,让冤屈者得到昭雪,让造孽者受到惩罚。你还说,你要解救千千万万的渔村。那时的你,就是个皇帝。”
熠瞳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对,诺颜,这正是我回来的目的。以后,如果我松懈了,你要记得提醒我。”
“嗯。”诺颜答应。心里却想,她有提醒他的机会吗?回来的这两天,除了吃饭睡觉,他都在忙于国事,一刻都没有放松呢。
在诺颜的坚持下,封后大典尽可能地简省,但整个程序仍是十分繁复。好容易等到熠瞳为她戴好冠冕,授予了金册金宝,诺颜才有机会喘上一口气。
她抬起头,望着阶下朝她欢呼的百官,有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其实异样的感觉刚才就有了,而现在,似乎更甚。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让她周身极不自在。
诺颜顶着沉重的凤冠,转动僵硬的脖子,不动声色地观察。
终于,她找到了目光的来源。在熠瞳的右前方,一个身穿奇异服装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用深沉锐利的目光盯着她,那目光中,隐隐含着责备。
那男子身上的服装,似僧非僧,似道非道,她瞧不出他的来历。
暗通消息
等到百官欢呼完毕,礼官高声唱道:“请国师赐福。”
一直盯着诺颜的中年男子收回目光,微顺了眼,来到诺颜面前,举起手中的权杖,口中讷讷地念着些什么,无非是祝福之类的话。
他念了些什么,诺颜并没有太在意,只不住在想,原来他就是国师。
慕风曾说过,当年的国师已经不在了,但是他找到了他的徒弟。那么,眼前这个人便是当年国师的徒弟,也就是当年塔塔部落祭师的徒弟了。他知道当年娘被宣宗抢走以及塔塔部落被灭族的详情吗?
其实,对于当年的往事,诺颜心中一直存着无数疑惑。依娘的性子,如果当真是宣宗抢了塔塔部落的玉矿,还灭了塔塔部落全族,为何娘还能心平气和呆在静宜宫,而不想方设法为族人报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