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县在士兵的护卫下,冲熠瞳叫嚣:“你是什么人?竟敢领众造反,公然与朝庭对抗,活得不耐烦了吗?”
熠瞳冷冷地说:“我正想问你呢,仓里明明有粮,为何不振济百姓,反要加征苛捐杂税?”
赵知县仗着有军队护卫,也不惧怕,咆哮道:“好大的口气。如何做是本县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来人啊,把这两个反贼给我抓起来。注意了,那个女的要活的。”
不怀好意地多瞧了诺颜一眼。
熠瞳抢粮的目的已经达到,懒得与他争执,拉了诺颜,纵身起到房顶上。
赵知县大声叫道:“快,快放箭,别让他们逃了。”
士兵立刻拿起弓箭朝他俩射来。几支箭如何能伤得了他们,熠瞳拥了诺颜,足下轻点,瞬间去得远了。
依稀听见赵知县气急败坏地叫:“没用的东西,连两个人都拦不住。把这些造反的刁民给我杀了,凫首示众。”
熠瞳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与诺颜对望一眼。刁民?他指的是躺在地上那些受伤的百姓吗?
不及多想,两人同时回转身,心急火燎赶回到粮仓前。然而已经晚了,地上受伤的百姓全都身首异处,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
诺颜四肢发软,胸口翻涌,差点站立不稳。这些可都是活鲜鲜的生命啊。地上那些百姓并没有抢到粮食,他俩以为赵知县最多责骂他们一番,把他们赶走罢了,因此没有多管,自行离开。
没想到,赵知县竟下如此毒手。
熠瞳愤怒地责问:“百姓何辜,不过是为了点粮食,为了活命,你竟如此忍心。你也配做百姓的父母官吗?”
赵知县喝道:“抢了朝庭的粮食,就是反贼。不诛了他们,如何给其他刁民警示?我如何向上头交待?回来得正好,快,把他们拿下。”
报仇
熠瞳的眼前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耳中再听不到别的,只有一个声音在脑中轰轰作响。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官,为珍珠父女报仇,为无辜的百姓报仇。”
他血红了眼,怒喝道:“狗官,拿命来。”
还没等众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眼前银光一闪,熠瞳已经到了赵知县面前。赵知县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望着面前这个怒气勃发,脸色铁青的天神一般的脸。
他突然害怕了,后悔了。然而,害怕已经没有用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胸口凉凉的,赵知县恐惧地低下头。他的胸前,一柄匕首穿胸而过,匕首的柄正握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手里。
熠瞳嘴角牵动了一下,手腕用力一转。
赵知县只觉胸腔内一阵翻绞,他大叫一声,朝后倒了下去。
熠瞳抽出匕首,泄忿似的在赵知县的朝服上擦净血迹,回到诺颜身前,带了她扬长而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直到他俩走得不见踪影,众人才象从梦中惊醒一样,惊慌失措地嚷成一片。
“有刺客,快抓刺客啊。”
“别让刺客跑了。”
“快叫大夫,救人啊。”
这些声音,熠瞳都听不见了。他带了诺颜,一路向前狂奔,一直奔到一处荒凉的海滩,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才停下来,将手中的匕首用力扔进大海。他跪倒在沙滩上,俯下身,将头深深地埋在沙砾间,好似在忏悔。
诺颜蹲在他身边,抱紧了他,轻轻抚着他的脊背。
很久很久之后,熠瞳才抬起头,望着远处迷濛的海面,对诺颜说:“你相信吗,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想要杀人。杀萧宰相和萧贵妃是形势所迫,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可是刚才,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诺颜轻声安慰:“这不能怪你。赵知县实在是太可恨了,按照律法,他也是罪大当诛,别自责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熠瞳在沙滩上坐下,拥紧了诺颜说:“诺颜,幸好有你在我身边,这是我最大的安慰。答应我,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好吗?”
诺颜靠在熠瞳肩头,握紧了他的手说:“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会留在你身边。我说过的,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熠瞳反握着诺颜的手,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常常不安,生怕有一天你会抛下我。可能是太在乎你了吧。”
回首朝诺颜一笑,又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本来想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同你一道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想却闹出这么多事来,比在皇宫还要麻烦。如今,我们可都是朝庭要犯了呢。说不定大街上已经张贴我们的画像了。”
“是啊,要想与世无争,除非找一个没有人迹的地方。”诺颜感概地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
“嗯,”熠瞳沉思着说,“赵知县死了,朝庭多半会另派一个知县过来。我们先留在这儿瞧瞧情况再说。希望这个知县会好一点。”
诺颜同意道:“看看新知县的情况,等事态稳定了,我们再隐姓埋名另找一处理想的地方生活。”
“好,就这么办。”
熠瞳所料未错,城不可一日无主,仅只三天,代理知县便走马上任。
然而,新知县的到来,却使百姓的生活更加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代理知县的第一把火,是把难民全部赶去做苦役,以抵他们抢粮的罪行以及所抢的粮食。
第二把火,是要求每户渔家交一定数量的税金,以抵粮仓的亏空。不论有无参与抢粮,都得缴纳。税金的总额,实则远远超过了粮仓的价值。
而他的第三把火,便是捕获刺杀赵知县的凶手。
霎时整个县城阴风戚戚,百姓连报怨声都没有了。唯一热闹的地方是县城大门,城门上方悬挂了两个首级,门旁还贴了一张告示,说明那两个首级正是刺杀赵知县的元凶,因负隅顽抗,在抓捕的过程中被就地正法了。
全都没了
凶手是熠瞳,凭他一个代理知县,如何有这等本事抓到他?连一点线索都摸不着呢。
熠瞳和诺颜时时刻刻在关注县城的动静,得知代理知县已将凶手抓获,比任何人都要惊奇。明明他俩好端端的,连捕快的影子都没见着,那么,那两个首级是什么人的?
猜测不如行动,两人化了装,潜到城门下方,混在人群当中,仰面看那首级。两个首级面目模糊,被烧损得很严重,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只依稀可辩是一男一女。
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真是可惜啊,那样好的两个人,就这样没了。”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小心把你也抓走。”
“听说了吗?他们同之前的那个海盗头子刘大是一伙的呢,刘大所在的那个渔村就是海盗的据点。”
“我也听说了。新来的县太爷费了不少力气才抓到他们呢,整个渔村都在反抗。不过也好,趁便把整个渔村给端了,省得海盗害人。”
“难说啊,谁知道是海盗害人更深还是官府害人更深。”
“找死啊,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
刘大所在的村子?刘大是珍珠的爹,他所在的村子不就是他们之前住过的那个地方吗。这么说,渔村出事了。
两人匆匆离开城门,赶往渔村。
渔村已不复当初的模样,整个村子被烧得只剩一片废墟。一个人也没有,唯有漆黑的残垣剩壁,在无声地诉说着冤屈。他们的小木屋也被烧毁了,毁得只剩下一堆灰烬。
远远的有哭声传来,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女人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纷纷乱乱地飞扬,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她正朝着废墟走来。走得近了,看清她的容貌,才赫然发现她竟是珍珠娘。她的脸上满是皱纹,比起几天前,至少苍老了十岁。
她又哭又笑,又唱又叫。
“都没了,哈哈,全都没了。”
血债血偿
诺颜一阵心酸,比心酸更多的是愧疚,因为她和熠瞳考虑不周,才害得渔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拉住珍珠娘,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珍珠娘淡漠地瞧了她一眼,象是根本不认识她似的,拍着手笑道:“全都没有了,哈哈,真好玩,好大的火。”
原来她已经疯了。
可是除了她,再见不到渔村别的人了,诺颜不死心地追问:“是谁放的火?你的孩子们呢?渔村其他的人呢?”
“孩子?我的孩子。”珍珠娘伸出双手,做抱孩子的样儿。她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都死了。被人害死了,被火烧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为什么我要自己出去挖海蛎啊,为什么我要把他们留在家里啊。”
“哈哈哈哈……”女人一路狂笑着奔远了。
诺颜还想追上前去,熠瞳一把拉住她。
“算了,问也问不出什么,她疯了倒好,何必再刺激她。”
诺颜眼圈红红地说:“可是我想好好照顾她,她太苦了。”
“好吧,”熠瞳心里也负疚,说道,“我们在附近找一户可靠的人家,托他们照顾她。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
“没错,更重要的事。”
熠瞳盯着废墟,坚定地说:“血债血偿,我会让冤屈者得到昭雪,会让造孽者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诺颜却不由得感到阵阵寒意。
不安地问:“这事多半是新任知县做下的,难道你还想刺杀他?”
熠瞳摇头:“不,我不会再做出刺杀这种愚蠢的行为。杀了赵知县,又来一个代理知县,杀了这个知县,还会有更多更残暴的知县出现。刺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要从根本上解决它。”
诺颜失声问:“根本?你想回去?”
回到皇宫
“是,”熠瞳重重地一点头,“我要回皇宫。这些天我已经想过了,天下这么多的苦难,我是不可能安心隐居的。诺颜,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随我一道去都城好吗?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再离开皇宫,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诺颜叹道:“我早知道你是放不下的。有在小木屋与你相厮相守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走吧,我们回去。”
临回皇宫前,他们把珍珠娘安排妥当了,还打听了渔村被毁的确实消息。
渔村果然是被新任代理知县烧毁的。他为了向上级邀功,利用赵知县污蔑刘大为海盗一事,以及熠瞳和诺颜曾在渔村旁边居住的事实,捏造渔村是海盗的据点,将渔村毁于一旦。并从烧死的人中选了两个人头,冒充是刺杀赵知县的元凶。
当时海上风浪大,渔村的人都没有出海。唯有珍珠娘因生活所迫,冒着大风浪到礁石上去挖海蛎,侥幸留得一命。但她本来因珍珠父女之事大受打击,如今又遭此横祸,精神彻底崩溃了。
来的时候,一路风花雪月,走走停停。
回去的时候,却是快马加鞭,恨不能插翅赶回皇宫。
他们到达都城的时候,正是日暮时分,正好赶上关城门。
重又来到塔楼,望着夜幕下沉睡的皇宫,诺颜问:“你准备怎么做?按照太后的意思取代慕风吗?”
“不,”熠瞳回答,“我不会取代他,我会在幕后协助他。这回,我甘愿做他的影子。”
熠瞳拥着诺颜的手紧了紧,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说:“倒是你,让我头痛。”
“我怎么了?怕我拖你后腿?”诺颜不服气地问。她已经够支持他的了,他要回皇宫,她二话不说就随他一道来了,他这不是小瞧人吗?
熠瞳在她面上轻轻吻了吻说:“看你,又多心了。我是想,如果让你呆在宫外,我不能时时陪着你,终是不放心。如果让你呆在宫中,你势必得做回你的皇后,尽管只是名义上的。那,我算什么,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
等你们多时了
诺颜抿嘴一笑:“想这么多做什么?都说了,你到哪,我就到哪。你做慕风的影子,我也做他的影子好了,不见得非要做回皇后。好啦,先办正事要紧。”
“好吧,我们去见慕风。”
反手将诺颜背到背上,往龙渊宫的方向而去。
诺颜伏在他宽阔挺直的背上,脸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安心而又满足。
这些天,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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