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被熠瞳的气势镇住,不敢当真为难他,只想赶走他完事。
熠瞳知道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冷冷地又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唇转身大踏步离开。
又一条生命
直到走出县衙大门,熠瞳才忿忿地对诺颜说:“这个狗官,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彻查清楚。”
诺颜挂着珍珠的安危,向人打听了朱大富的住处,同熠瞳一道去见朱大富。这回怕门房狗眼看人低,不肯替他们通报,两人换上一身华服,赶了马车来到朱府。果然看人先看衣,他们很顺利地见到了朱大富。
诺颜开门见山地问:“听说朱老爷买了一个叫珍珠的女孩子,我们见见她可以吗?”
朱大富警觉地问:“你们见她做什么?”
诺颜不欲多生事端,答道:“我们曾见过她几次,那个小姑娘很机灵很合我们的心意。所以,如果朱老爷肯割爱,我们想将再她买过来。不知朱老爷意下如何?价钱好商量。”
“你们想买她?”朱大富眼中闪出狭黠的光芒,一口答应,“没问题。既然两位真心想要,那么,就按原价卖给你们好了。十两银子,给了钱,人就是你们的。”
诺颜原以为他不肯答应,或者趁机抬价,不想他倒是这般爽快。尽管心中疑惑,还是立即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朱大富说:“多谢朱老爷成全。银子在这儿了,请你把珍珠和她的卖身契带给我们。”
朱大富马上抓过银子,揣进怀里,生怕诺颜反悔了似的。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说道:“卖身契给你们。至于人么,我马上让人抬来。”
抬来?莫非珍珠出什么事了?诺颜紧张地同熠瞳对望了一眼。
不多时,两个家丁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从厅后绕出来。看到布袋的大小和形状,诺颜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家丁将布袋放到诺颜脚边的地上。
朱大富说道:“她就在里面,两位拿去好了。要不要我派人帮你们搬到马车上?”
诺颜蹲下身,颤抖着手解开绑缚着袋口的绳子。里面装的果然是珍珠,只是,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小生命,如今已变得冰凉僵硬。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头上有一个深深的血窟窿,血迹已经干涸。她的身上,衣不蔽体。
打你一拳算轻的
诺颜愤怒地站起身,喝道:“朱大富,这是怎么回事?”
朱大富满不在乎地说:“我想让她做我的小妾,谁知这女娃儿不识好歹,非要寻死觅活的。我一个不留神,她就撞到桌子角上了。是她自己撞的,可不关我事,我还觉得晦气呢。”
诺颜难以置信地问:“她才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你竟然让她做你的小妾?你怎么忍心?”
朱大富咂着嘴说:“别看她才十岁,可已经发育了,味道鲜着呢。一个罪犯的女儿,死了就死了,没啥大不了的。喂,你们说过了要买的,可不许反悔。银子概不退还。”
望着那张毫无愧色的肥脸,意犹未尽的肥脸,诺颜握紧了拳头。珍珠死得真冤啊。她猛地挥出一拳,打在朱大富的肥脸上,打得他眼冒金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朱大富杀猪般地狂嚎:“要杀人了。快来人啊,把他们两个给我抓住,带去见县太爷。”
“打你一拳算轻的。”熠瞳恨声骂道。抬起一脚,将朱大富踢翻到对面墙壁上。
狂嚎戛然而止,朱大富连哼也没有哼一声,软软地从墙壁上滑下来,倒在地上。家丁们都吓得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死不了。”熠瞳冷冷地丢下一句。俯身扛起了珍珠,拉了诺颜出去。
熠瞳将珍珠放在马车上,同诺颜并肩坐在驾驶座上,默不作声地往渔村的方向赶去。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而他们的家里,还有一个尚在月子里的产妇,拖着三个呦呦待哺的幼儿。
熠瞳心里堵得厉害,驶到大海边,再也忍不住,向着大海深处狂呼:“草菅人命,草菅人命啊。”
天空骤然变得阴暗了,寒风呼啸,波滔汹涌,好似在回应他的愤怒,在表达对冤死者的哀怜。
接下来的两天,熠瞳早出晚归调查此事,终于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官匪还有什么分别
原来,自那天朱大富见到珍珠后,就起了歹意。他同赵知县勾通一气,假借银票为名,污陷刘大是海盗。这一带海域海盗猖獗,如此一来,赵知县对上面好有个交待,朱大富也可霸占珍珠。
熠瞳掌握了不少证据,动员珍珠娘状告赵知县和朱大富。珍珠娘头摇得拔浪鼓一样,拒绝道:“官官相卫,民告官,哪有便宜可占,说不定连我们娘儿几个的命都难保。”
渔村的人也都劝道:“这事是赵知县做下的,咱们只好认了。”
瞧着渔民们麻木的脸,熠瞳痛心疾首地问:“难道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吗?官匪还有什么分别?”
渔民们哀声叹气地说:“以前还稍好点,如今皇帝争江山,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可苦了我们老百姓了。官府的人常常在换,他们自身都难保,谁还来管我们小老百姓的事?再说了,海盗为什么能够横行,就因为他们同官府勾结在一起。别说赵知县,连他上面的知府大人都有收受海盗的好处费呢。”
渔民们说的,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其实熠瞳也知道,只是他是当惯了皇帝的人,对王法究竟还报着点希望。这点子希望在经过了珍珠事件之后,几乎已经完全破灭了,官府竟然已经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了呢。
熠瞳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回到小木屋。这件事既然被他撞上了,还是因他的银票而起,他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但他没必要把渔民们都拖下水。
谁知他还没去找麻烦,麻烦倒先找上他了。
当晚,三更时分,诺颜正在酣睡,突然被熠瞳轻轻摇醒。他俯在她耳边悄声说:“有人在房顶,别作声。”
拿了床边的衣服,躲在被中悄悄地穿好。
窗户被人轻轻地撬开了,接着一个黑影跃进窗来,他的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黑影听了听动静,摸到床前,举刀就砍。谁知刀才刚砍至中途,突然停了下来,象是被焊住了似的,砍又砍不下去,收又收不回来。
另找个住处
那刀自然是被熠瞳给阻住了,他捏着刀锋,轻轻一拉,黑影便撞向他身前。熠瞳再一伸手,黑影只觉两腕一阵剧烈的疼痛,再也握不住刀柄,刀咣当一声跌到地上。那两只手腕,竟是脱臼了。
小木屋外还伏了不少人,听见黑影的痛呼,都从窗口涌了进来,要群殴熠瞳。这些人哪里是熠瞳的对手,只几招便打得七零八落。也是熠瞳不愿滥杀无辜,手下留情,否则哪里还有他们的命在。
众人见讨不了好,发一声喊,纷纷夺路而逃。
熠瞳也不去追赶他们,单只留下最先的那个黑影。他早瞧出来了,那人既然被派来做刺杀他的重任,显然武功最强,说不定知道的也最多。
他扯下那人蒙面的黑巾,那就是一张普通男子的脸,没什么出奇之处。
“谁派你来的?”熠瞳沉声问。
那人头一昂,不回答。
熠瞳在他的伤腕处推拉了一下,那人立刻痛得直叫唤,连声说道:“大侠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熠瞳轻蔑地哼了一声,还以为他是个狰狰铁骨的男儿汉,原来只是个脓包,他还没怎么用力呢。
据那人的供认,原来他是赵知县派来的。白天熠瞳动员珍珠娘告发赵知县,渔村的人比较大意,大概是将这事泄露出去了,被人听到,向赵知县告了密,说熠瞳掌握了他不少证据,于是赵知县便想来个杀人灭口。
熠瞳并没有为难那人,放他去了,然后对诺颜说:“都是些三脚猫角色,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不过,这地方也不能住了。明天我们另找个住处吧。”
等到天亮,诺颜收拾好了行李,同熠瞳一道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小木屋,去到县城。
县城内的难民更加的多了。他们去的时候还早,见到不少差役将路边的冻骨抬走。更多的难民则奄奄一息地坐在凛冽的寒风中。
这样的天气,没有个挡风之所,这些难民恐怕很难撑得下去。
苦难深重
熠瞳拉住一个差役问:“官府没有给这些难民准备避难的地方吗?他们吃什么?”
熠瞳现在穿的不是渔民服装,差役看不出他的来历,不敢轻视,礼貌地回答:“公子,难民太多了,官府管不过来。”
“难道就由他们自生自灭?没有振济的粮食吗?”
差役听他提到如此敏感的问题,挪揄道:“这是上头的事,咱们下边的可不敢过问。”
熠瞳听出他的口气,振济的粮食是有的,只是官府不肯发放,说不定就中饱私囊了。
前方,有施粥的小车推过来,难民一窝蜂涌上去,只眨眼工夫便将满满一车粥分得罄尽。还有更多的难民端着空碗唉声叹气。
熠瞳见施粥的人是个大富人家仆役的模样,便问他:“这粥是谁施的?”
那人回答:“是我家老爷见难民辛苦,派我每天推一车粥过来救济。可惜难民太多了,我家粮食也不多了,救不了这么多人啊。”
叹息着摇摇头,推着车去了。
旁边的难民接口道:“方老爷真是个大好人啊,象他这样的人太少了。”
熠瞳问:“每天都有多少人来施粥?还有别的救济吗?”
难民答道:“就方老爷每天都派人来。别的嘛,好的时候有三五个人来,坏的时候一个都没有。眼看着饿死冻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我们也早晚会死在这儿。”
“官府从来没有接济过吗?”
“官府?官府只会抬死人,怕挡了他们的道。”
另有一个抢了一碗粥的较为强壮的难民舔着碗底,骂道:“不让老子活,老子哪天去抢官粮。”
熠瞳心中一动,赶了马车来到存放官粮的地方。经过县衙的时候,看见不少的渔民被押进狱中,衙外还聚了一堆渔民,在向差役苦苦哀求。听他们的口气,是在企求官府减免税金,缓交渔头的份子钱。
开仓振粮
熠瞳这几天本就被怒气塞得满满的,对官匪勾结坑害百姓的事恼恨万分,这时,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这念头一旦被触及便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
诺颜见他突然停下来,望着粮仓,脸色冷静得非同寻常,问道:“你要开仓振粮?”
“没错。”熠瞳冷声回答。
诺颜不安地说:“你这是在公然跟官府作对啊。而且,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行吗?”
熠瞳傲然答道:“为何不行?开个粮仓算什么。”
“我是说那些渔民和难民,万一抢粮发生争执,失了控怎么办?”
熠瞳思索了一会,说:“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我会让他们组织起来。刚才我看过施粥的情形,虽然乱,都想抢到粥,但他们都注意着不伤到别人,应该不至酿成祸端。”
诺颜没有再提出异议,百姓太苦了,能抢点粮度过这个难关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两人当即找到渔民和难民当中较有威望的人,让他们通知民众下午到粮仓来领取粮食,并反复叮嘱,要他们维护好秩序。并从难民和渔民当中挑选了一些身强力壮的人搬运粮食和管理领粮的现场。
然后两人带了人回到粮仓,逼迫守仓的小官吏打开粮仓大门。
开头进行得十分顺利,民众尽管焦躁地想尽快领取到粮食,但并没有发生骚乱,秩序井然。
不过因为动作太大,早就走漏了风声,赵知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火速向附近的军队借了士兵前来镇压。
熠瞳和诺颜只好分头行动,利用街巷狭窄的优势,奋力抵抗官兵。民众中也有一部分人加入到反抗的行列中来,好歹与官兵打成个平手。
然而其余的人见出动了军队,生怕拖延下去抢不到粮食,再也不顾秩序,蜂涌上前抢粮。体弱者被推翻在地,甚至被人踩踏在身上,一时间哭喊声响成一片。
好容易等到粮仓被抢掠一空,民众渐渐疏散之后,熠瞳才停下手,将诺颜护在身后,与官兵对峙。
竟下如此毒手
粮仓前的地上,尚有不少伤者倒在地上呻吟。熠瞳暗自庆幸,伤者并不多,看样子也没有人死亡,百姓抢了这些粮,大概能够熬上一阵子了。
赵知县在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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