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瞳冷静地回答:“对于孩子,我自有安排,我有能力让他学到足够多的知识。至于他今后的人生道路,要由他自己来选择。他可以入仕,可以从商,也可以做一个渔民。皇室最是无情,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也兄弟相残。”
“还有,”熠瞳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让我回去,只是您的意思,您可曾考虑过慕风的感受?”
我本来就霸道
太后脸上现出凄惋的神情:“兄弟相残,确实,皇室无情,兄弟相残是常事。不过,瞳儿,我来之前同慕风商量过的。事实上,是他提议让你回去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皇宫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着。”
送走了太后,回到小木屋内,熠瞳拥了诺颜坐在火炉前,沉默地望着跳动的炉火。半天才闷声说:“诺颜,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诺颜早知道他心中的忧虑,他在太后面前表现得那般果绝,其实更多的是在说服他自己罢了,说服他自己留下来。
偎在他的胸前说:“你没有任性啊。以前的你才叫任性呢,又任性又霸道。”满足地叹息,以前的她可没少被他强迫呢。
熠瞳轻轻笑了一声,抱了诺颜在腿上,说:“谁说现在的我就不霸道了?”俯下头,给她来了个霸王似的深吻。
“熠瞳,”诺颜含含糊糊地说,“你到哪,我就随你到哪。”
熠瞳停止了动作,他的唇停驻在诺颜的唇前,轻声说:“我哪都不去,我就要象现在这样,时时刻刻同你在一起。不过母后的话倒提醒我了,等你快生的时候,我去另外买个大宅子,多找点人来服侍你。”
“小木屋很好啊,就住在这儿好了。”
“现在当然好,有了孩子就辛苦了。”
“不要紧的,我不要人服侍。”
“不行。”
“你又来了,你就是这么霸道。”
“我本来就霸道。”
狂风骤雨般的吻又落在了诺颜唇上,这回她再也无力开口讲话了,再也无力同他争辩,她闭上眼,沉溺在熠瞳无边的深情中。
小木屋外的寒意却越来越甚。
太后走后,局势似乎更加严峻了。渔村的人无欲无求,向来是平和快乐的,如今却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诺颜到沙滩上散步,常常会遇到珍珠抱了她的小弟弟到沙滩上来玩。第一次看到她娴熟的抱姿,诺颜不禁惊叹。
无能为力
珍珠却若无其事地说:“颜姐姐,你别看我小,我带孩子的经验可丰富了呢,我的两个妹妹都是我带大的。”
“你娘呢?她不带吗?”诺颜问。珍珠不是说她是父母掌心里的宝吗,看起来蛮不是这回事呢。
珍珠答道:“我娘在补渔网,她每天有很多的事要做。光爹爹一个人打渔不够用,娘还要做点活计贴补家用。”
“你娘还在月子里吧?”
“嗯,她生下我弟弟,第三天就下床了。爹劝她再多休息几天,她说她能做,不要紧的。”
珍珠的口气很平常,这种事她早就司空见惯了,渔家的人可不都这么过日子么。
诺颜却感到心酸,渔民的生活太苦了,珍珠将来大概也会步上她娘的后尘吧。心酸而又无能为力,就算她能够帮助珍珠,可天底下还有千千万万个珍珠呢,她该如何去帮助呢?
大概是自己将为人母的原因吧,诺颜特别喜欢小孩子,常常同珍珠一道逗她的小弟弟玩。
这天,诺颜正在沙滩上同珍珠散步,突然听见渔村的方向传来阵阵喧闹。有男人的漫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哀求声,还有孩子们的哭喊声。
珍珠变了脸色,叫道:“一定是朱大富的人逼债来了,里面有我娘的声音。”
抱着她的小弟弟,撒腿就往渔村跑。
诺颜拉住她,问:“朱大富是谁?逼什么债?”
珍珠焦急地解释:“朱大富是这儿的渔头,我们还有附近另外几个渔村的人打渔都要向他交份子钱。每年的年关他都要派人来逼债,不交钱这个年就没法过。”
说完又往前跑。诺颜紧随在她身后,也往渔村的方向跑去。
她们到达的时候,渔村已经挤满了人。一干凶神恶煞恶奴打扮的人站在场院当中,周围都是渔村的渔民,不过基本是些老弱妇孺。估计壮年男子都出海打渔或者逃债去了。
诺颜不欲张扬,悄悄地躲在人丛后面,拉低了帽沿察看动静。
逼债
看样子一干恶奴已经将渔村扫荡了一圈,他们面前的地上,七零八落堆了一些海参鱿鱼之类的干货,多半是渔民们打算用来过年的。
里面并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恶奴们十分不满,放出话来向渔民们勒索。
“我们老爷说了,欠债还钱,今天再不把份子钱交了,这个年你们就别想过了。”
曾经来为诺颜和熠瞳祝福的几个老者向恶奴们苦苦哀求,恶奴们连听也不要听。
诺颜偷偷拉了珍珠,走过一旁,向她打听。
“如果交不了钱怎么办?以前你们的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珍珠红着眼答道:“如果交不了钱,多半他们会抓人,一般是抓了男人去做苦役抵债。以前大家咬着牙也要把钱交清,但我听我爹说,今年年景不好,苛捐杂税又多,连温饱都顾不上,哪还有钱来交啊。”
难怪壮年男子都跑了,真的是躲债去了。
老者们还在苦苦哀求,恶奴头子听得不耐,朝周围的人群扫了一圈说道:“钱是必须得交的。别以为男人跑了老子就没办法了,再不交钱,把你们这些女人小孩通通卖了来抵数。”
当真就有几个恶奴上前查看女人的姿色和小孩的份量,甚至有两个恶奴拉了个年轻女子往他们乘坐的马车上拖。场院内哭声震天。
诺颜看得心头火起,手捏得格格直响,恨不得上前教训这些恶奴一顿。但又想动武毕竟不是办法,赶走这批恶奴保不住还有更多的恶奴过来,可对渔村不利呢。干脆先解决眼前的难关再说。
忍着怒火问珍珠:“你们村到底欠他们多少钱?”
珍珠答道:“按人头算,象我们家,一年需要交给朱大富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几乎是渔民一年收入的一半了。诺颜快速算了算,这个渔村不大,大概有三十多户人家,二百两银子足矣。她身上没有带现银,唤了珍珠说:“你跟我来,我有办法。”
天大的灾祸
珍珠听她说有办法,立刻就象遇到了救星似的,擦干了眼泪随她来到小木屋。
熠瞳不在,诺颜在屋内翻了个遍,也没能凑够现银,只好抽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珍珠说:“你去交给朱大富的人,整个渔村的钱都够了。”
珍珠迟疑着不肯接:“颜姐姐,我们怎能用你的钱?你也要用的啊。”
诺颜把银票塞进珍珠怀里,笑道:“傻孩子,我还有用的。这些钱就算是我借给你们的,先把年过了,以后有钱再还给我,总行了吧?你放心,我不要你们的利息。”
珍珠这才欢天喜地向诺颜道了谢,飞跑出去,还债去了。
诺颜一时情急之下想到这么个应急的法子,她万万没有料到,就是这张银票,给渔村的人带来了天大的灾祸。
珍珠拿了银票回到渔村的时候,恰好朱大富本人办完了别的事情,经过渔村,顺便到村中来瞧瞧情况。
珍珠毕竟年纪小,考虑得不周全,见朱大富的手下正在抓人,心中焦急,便跑上前,将银票递给朱大富说:“朱老爷,这是我们整个渔村的份子钱,请您收下。”
朱大富惊讶地接过银票,这帮穷渔民怎会有银票这种东西?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住在珍珠身上打转,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珍珠不懂他目光的含义,但被他瞧得极不自在,怯怯地回答:“回老爷,我叫珍珠。”
“珍珠?好名字啊。这张银票你是从哪来的?”伸出手指在银票上弹了弹,这银票倒是货真价实呢。
珍珠倒也机灵,答道:“这是我们整个渔村凑的银子,怕老爷拿着不方便,特地兑换成银票。老爷,请您放了她们吧。”
朱大富心想,这帮穷渔民精着呢,连一分一毫他们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岂有主动凑足二百两银子给他的道理。再说,就算如她所说,这种事也该由村里的长者出面,轮不到她这么个嫩女娃儿。这事肯定有蹊跷。
心忧天下
但他心中另有打算,也不说破,将银票揣进怀里,吩咐道:“放人。”带着一帮恶奴走了。
诺颜这回没有走进渔村,只站在村子外面。见到朱大富带着人走了,渔村重又安静下来,才放心地回到小木屋。
熠瞳已经回到小木屋,诺颜将情况向他简略说了。
熠瞳自是称赞她做得好,深有感触地说:“原以为渔民们靠海吃饭,整日与大海为伴,日子过得自由自在,不想却是这般艰难。看来世外桃源当真不存在啊。朱大富,哼,以后我倒要好好瞧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诺颜也感叹:“帮了这个渔村,可不知道别的村子是怎么应付的呢。除了朱大富,这世上还有张大富,李大富,多着呢。你瞧得过来吗?”
这话正说中了熠瞳的心事,强笑道:“诺颜,原来你比我还要心忧天下。”
“还不是跟你学的。”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木屋内只有炉火燃烧的轻微的哔剥声。
木屋外却热闹起来。原来是渔村的人听珍珠说了是诺颜慷慨解危之后,齐齐过来感谢他俩呢。熠瞳和诺颜劝了好半天才把他们劝回去。
当晚,两人想着心事,辗转反侧,很晚了才沉沉睡去。
早晨,还没起床,突然听见小木屋的门被人敲得震天响,伴着敲门声,有孩子们惊慌的呼唤:“瞳哥哥,颜姐姐,你们快来,珍珠姐姐家出事了。”
熠瞳和诺颜睡意全消,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穿好衣服,打开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孩子们结结巴巴的,你一言我一语,争着抢着说个不休。熠瞳和诺颜好容易才弄懂他们的意思,原来是珍珠和她爹被官府的人抓走了,理由是里通海盗。
渔村内一片狼籍,珍珠娘头发散乱,哭倒在地,她的几个孩子也被她引得哭个不停。见到他俩,珍珠娘立刻扑上来,不住叩头:“求求你们,救救我丈夫和女儿吧,他们是冤枉的。”
污蔑
诺颜扶起她,问明了原由之后,当即和熠瞳一道赶往县衙。
听说,珍珠父女俩是被县衙的人抓走的。
然而,当他们赶到县衙,几经周折,打听到的却是珍珠爹身亡的噩耗。据说,他刚被押进大牢便畏罪自杀了。而珍珠因为只是连坐之罪,被官卖给了朱大富。
熠瞳怒火中烧,闯进县衙质问负责这个案子的赵知县。他同珍珠爹接触得多了,他捕鱼的技巧就是向珍珠爹学的,知道珍珠爹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同海盗根本沾不上边。
差役们阻拦不住熠瞳,被他闯到了赵知县的面前。赵知县见他一身渔民的打扮,轻蔑地睥睨着他,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公衙,你可知罪?”
熠瞳冷森森的目光盯着赵知县,盯着他心里直发毛,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起来。熠瞳这才克制地问:“我来,就是想请问知县大人,为何要抓珍珠和她爹刘大?他们犯了何事,有何证据?”
原来是想为那两个渔民出头啊,还以为他有什么来头呢,赵知县又恢复了傲慢的神态,漫不经心地说:“刘大同海盗勾结,是海盗当中的重要人物。至于证据么,他突然来的横财就是证据。否则凭他一个打渔的,怎可能有二百两的银票?”
“单凭一张银票就断定他是海盗?”熠瞳质问,“你说他是海盗,那么他都做了哪些犯法的事?同什么人勾结在一起的?可有人证?”
赵知县被问得张口结舌,半天才指着熠瞳喝道:“你一个臭渔民,管什么闲事?他一进大牢就畏罪自杀,这不是明摆着的做贼心虚吗?证据,哼,老爷我有证据也不会给你看,谁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同伙。老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走吧走吧。”
到底还是被熠瞳的气势镇住,不敢当真为难他,只想赶走他完事。
熠瞳知道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冷冷地又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唇转身大踏步离开。
又一条生命
直到走出县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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