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再次体现某个定理,当一个人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的时候,代表他已经是默认了你的问题了。
“若是真的放下了,便不应该笑得如此。”梦古伶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子,慢慢地自饮了一杯。
“过去的事了,又如何再挽回呢?”上官吟抬眼看了眼梦古伶,眼神意味不明。
“没有一件事,是没有解决办法的。”至少对她而言如此,想干的,就没有干不成的。只要是她所想。正如她曾说过的,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是称上是真正的麻烦的。
“伶儿是想说明什么?”上官吟不置可否,盯着她又饮了一杯酒。
“我不过想说,天无绝人之路。”其实这是一句废话,她不过在拖时间而已。这话充其量只是把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换了个比较有文化的方式说出来而已。
“有时心有余而力不足。”上官吟垂头盯着空了许久的杯子,道。语气竟似有些感叹。
“太子是不是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呢?”梦古伶的思维一向比较富有跳跃性,当即捉住他那一瞬间的失神慢悠悠问道,“若是放弃呢?”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上官吟猛地抬头注视眼前的女子,凌厉的皇家之气在此时展露无疑。然梦古伶却似根本没有感觉到对方徒然而起的杀意,依然悠然。
“不过是随便问问,太子不必紧张。”梦古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放不下么?还是放不下么?权势啊——权势的可爱,只有个中人等才能体会。情与之相比,只怕要落个下风。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上官吟略有些尴尬清咳一声,道,“伶儿从哪里看出我紧张了?”
“猜的。”梦古伶瞥了他一眼,再不慌不忙地移开目光。
“猜得还真准。”上官吟叹了一声,不知道是赞扬还是感慨。
梦古伶支着下巴,眨了眨眼,缓缓道,“聪明如太子,难道是真的不知道我近日来的行动?”她自然知道他派了人在暗中监视她,且人手不少,功底也个个都是一流的,办事效率又快得没话说。若真的防起来,只怕会分散过多的势力。所以她干脆不闻不问任他们监视。只是不知道——原来上官吟也已经早在暗中有了如此庞大的势力机构。
“只不过似乎伶儿早就备了一手,倒不在乎我的行为了。”上官吟浅笑,方才的那分咄咄逼人早已消失无踪。她并没有过多地去阻止他的监视,反倒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的人向他报告一切的情况。然当他想再近一步去收买她的手下时却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麻烦。
他以前一直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不知道这天下竟真有不为金钱所动的人,且这群人全都是她的手下。若不是此次暗月皇朝递到的文书所提出的议和条件如此离奇,他应该还不会对她的势力下如此黑手,但如果这次他没有下手,他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够知道她手下所培养的势力也已经渗透了宣国的半壁江山且完全足以与他抗衡了!
然,如此庞大的势力不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之内能够建立起来的,这便说明了,她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羽翼,可是——她又为什么甘心将王储之位让给他呢?
梦古伶凝视着上官吟眉间那一闪而过的疑惑和思虑,嘴角勾起,淡淡道,“过奖。”他开始思考,并且疑惑了。那很好,正是她所想要的。
“竟不知何时开始,伶儿开始变了?”上官吟暂时抛下心头的疑虑,道,“你可知你现在的笑容是如何的?”顿了顿,看着梦古伶没有丝毫变色,他继续道,“你只是习惯性地勾了唇角,却没有丝毫要笑的意思。”她的笑,简直冷到让人心寒!那笑,冷冷的,清清的,淡淡的,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因为,在他的观察中,他发现从来就没有笑意能够渗透到她眼中,哪怕是那么一点也没有。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梦古伶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他的前一句话。变了,所有人都说她变了。她没有变,只因她不是那个七公主。她是梦古伶。
034 偶尔恶搞
“那么,伶儿在对着我时,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么?”
愧疚?愧疚什么?愧疚自己要夺该属于他的地位身份么?“那么,太子在对着我时,也不会有丝毫歉疚么?”梦古伶淡淡道,手心却不自觉地用了大力。
据资料显示,在准备选出王储的前一天晚上,上官吟来找过上官伶(就这么决定吧……叙述比较方便,七公主的原名o(∩_∩)o),太子走后两刻钟,上官伶就去找了皇帝,说自愿退出,回来之后也没有把这段对话告诉任何人。因此调查来的资料里面便有了这一处的空缺。她倒真是很好奇,上官吟当时说了什么?
是谁夺了谁的东西?她微微讽刺地笑了。
“冷颜冷心啊……”上官吟微微叹了一声,心下却也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她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他摆布的小女孩了。“为兄这么诚恳地询问,伶儿也丝毫不为所动么?”
“若是这世间真有人能让我动容,也不过是那几个。”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总共就那么几个,更加是轮不到你了。
“天家亲情啊……”上官吟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句。
梦古伶托着下巴淡笑,成功地阻止了上官吟转移话题,把话题重新引回她今天的目的上,“太子,后悔是没有用的。”
“……”上官吟沉默不语,便是笑意也淡了一层。
梦古伶突然拍了拍手,淡淡道,“既是太子不想提,那我也就不提了。”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无谓多作逼迫。放下了杯子,梦古伶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此谓真正的睁眼说瞎话……因为正午都还没到。
才走出了几步,梦古伶似又想起了什么地回头,淡然道,“最后道一句,太子,切莫要把自己也放进了棋盘中去。”
上官吟回过神来再去看她时,她已经走出了这一片竹林,单留一个背影。
细细地端详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上官吟的脸色一僵,还是把她看得太简单了!
缓缓张开手心,杯子已经变为了几片碎片,自掌心落下,击到石桌上,撞击出悦耳的声响。
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那只瓷杯,上官吟慢慢地曲起指节,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霎时,对面那只没有丝毫瑕疵的瓷杯碎作了片片,原本光洁完好的表面便飞溅开来,发出比刚才更完美的金石玉响般的清冷声。
上官吟的眼神更加变幻莫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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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过,上官吟的身边多了一个青衣的男子。
“不知道她说的那几个,究竟是谁。”上官吟把玩着酒壶的盖子,恢复了一脸自然的笑意。能让她动容的人啊……那倒真该要好好利用利用的。
“属下明白了。”
上官吟叹了一声,转过头去看那人,突地道,“我是不是自视过高了?”
青衣男子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唤道,“爷……”
“觉得为难就不必回答。”上官吟一笑,转回去看着桌上的碎片,眸子的颜色又深了几分。
“爷,其实不用那么麻烦。”青衣男子开口道了一句,却是疑问。明明不用那么麻烦,为什么爷反而选择麻烦的那条路走呢?
“你不懂,”上官吟摇了摇头,遂笑道,“她,可能是我这生碰到最好的对手了,怎么能不好好地用起心来呢?”棋逢对手的快感,只有站在颠峰的人才能领悟。
青衣男子没有接话。
上官吟又道,“你以后会明白的——事情要尽快查出来知道么?”
“是。”
“记着,对付没有破绽的人,要袭其软肋。”上官吟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习惯性的笑。
“是。”
上官吟眼神熠熠,晕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光彩,隐隐有着兴奋的味道。“我期待与你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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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古伶出了红楼才深深地吐了口气,看向自己摊开的手心。
和聪明人谈话固然是省力的,因为你不用说明,对方就知道你的意思;但同时这也是极费力的,因为你不能让对方知道太多。
而她……刚才还是不够镇定。
梦古伶叹了声,抬脚准备回家。
突然回想起了在见上官吟前那幕闹剧,回想起自己的决定,梦古伶的嘴角急促地弯了弯,看了看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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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的另一边。
魏群骂骂咧咧地坐上了轿子,感叹着自己今天时运不济。
“大人,去哪里?”
“回家!本官要洗个澡驱驱晦气!”
走到一般,轿子停了下来,魏群更加是心烦意燥,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
“人都死哪去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要不要这份差事的?!”魏群边骂着边掀了轿帘,却在头刚探出去的那一瞬间被一把剑架住了脖子。
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条极其僻静的小巷,四周都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个人,料是自己呼救一时三刻之间也没有人会赶来。
“你……你是谁?”魏群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对七公主出言不逊,难道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么?”一把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我可是当朝的吏部尚书!”纵然腿肚已经在发抖,魏群还是大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刚才在妓院里骂七公主贱人。”说到这里,男子语气中的杀气徒然增了几分,剑身也随之向下压了一分。
“大侠……英雄饶命啊!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只要你不杀小人,什么都好说!我们可以……慢慢商量……”魏群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命就好。
男子却没有再出声,押着他一直往前走,而那柄剑,一直抵在他颈上。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魏群才听到对方的一声命令,“跳进去。”
魏群这才敢睁开刚才一直闭上的眼睛,甫一前进便闻到了一阵恶臭,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粪坑。
“跳……跳进去?”他有些企求地看往身后那道高大的影子。
然对方只是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跳进去。”
在心中权衡利弊,最后魏群选择生命,牙一咬,眼一闭,捏着鼻子便视死如归地跳了下去。
闻人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退步躲开溅出来的“粪花”,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僻静的小巷中。
035 看破看开
梦古伶进了大堂,坐到大堂中早已在等候的人对面,伸手端过一杯茶,抿了口才淡淡笑开,刚刚好的温度。
君念寒看着她微微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一分,似无意地问道,“太子说了些什么?”
梦古伶似笑非笑地抬眼望去,“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了。”
君念寒微微一怔,浅笑不语。
梦古伶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稍稍移开目光。这个人身上——那种拯救不了的孤独感啊……“莫不是扯扯家常罢了。”总地来说就是废话。
“闻人钰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君念寒看了梦古伶一眼,随即便接收到了梦古伶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他没回来?”闻人钰是影卫,她不过为两人各引见了一次罢了,且君念寒的功力应该还没有到可以听出闻人钰的程度。
“因为今天你身边没有那层杀气。”君念寒笑,眉梢依然染着那一抹惑人的邪气。
“杀气?”梦古伶摇头,这个词,在一般情况下,莫不是离她太远了吧?
“像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君念寒侃侃道,“是他在保护你。”
动作稍稍滞了一滞,梦古伶似有些疲倦地用左手尾指轻扫过了眉尖,“你好象太闲了。”闲到可以有空管这种闲事了。
“我的确很闲。”君念寒耸了耸肩,的确,名曰是两人合作,其实实质性的事情他也没干多少。
梦古伶不以为然,以他的能力,即使再闲,又怎么会真的不去理会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就算不需要置身其中,却需要彻彻底底的了解。至少她选择他,也是看中这一点。
“绝墨如何了?”抛出一个问题,她知他已经知晓了。
“被送往墨阁主阁医治了。”君念寒也答得镇定,似是早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也早知道她知道他会知道。(桔子最喜欢玩的绕口令式说话法o(∩_∩)o)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醒过来。”
“哦?”淡淡地哦了一声,梦古伶没有任何表情。
“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