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办好了。”一道略嫌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莫秋,你是不是不明白?”
“莫秋不明白的是主子明明早就帮了她,为什么还要拒了一天不见呢?”
她这个主子当得还真不容易,每天给两个下属解释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含义。“我只是在等时机,知道么?”在等那个寂寞如斯的女子看清自己的心,解开自己的心结,放下心中的包袱,然后才能真正地与那男子相守。
“那主子之前处理好的事情又要怎么办呢?”太子妃跑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要怎么处理呢?
“莫秋,你搞错了一件事。”梦古伶看向莫秋,“我不是在为了它卖命,我是要把它纳入掌中。”
莫秋一怔——那话里,弥漫着的满是霸道的味道!“莫秋知道。”
“况且……我就要回去了,他们会应接不暇的。”哪还有什么精力去管太子妃的事?她不过顺水推舟成全一个人而已。
“莫秋知道了。”
“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孩子,虽忠心,仍心心念着报仇的事情。
“谢主子关心,莫秋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
“莫秋,做事要留余地。”梦古伶说完又闭了眼,人家的家事,她没有什么资格多说什么,不是么?
莫秋则一脸惊讶,她知道了他在做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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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最近想很多。”君念寒走向梦古伶,指尖温柔地揉上她的眉心,揉开那紧紧皱起的思绪。
微微蹙了眉,梦古伶却没有躲开,“怎么可能不想多。”这个男子偶尔的温柔,以及常常被他掩饰得很好的寂寞——然与苏紫茗不同的是,苏紫茗用冷漠掩饰,而他用笑颜和乖张掩饰,相比之下,后者往往更让人容易动容。
“不过你似乎心情不错。”
“有么?”梦古伶搭了一搭自己的额头,“你看,麻烦的事情要来了。”
“什么?”
“男人是不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永远都只会把女人推开,一个人承受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那是因为他爱那个女人。”君念寒笑眯眯道。
“那他更应该想想其实那个女子不会放下他一个人独活。”梦古伶的语气很淡,似是在讲着一个真理,而真理往往现实得让人沮丧。“我要去处理点事。”
“我从你的神色中看出,我们就要回去了。”
“我在等那封信。”梦古伶轻轻地挡开他的手,搭着他的手臂起身。
“那么,我拭目以待。”
“不会让你久等的。”梦古伶浅浅一笑,走了出去,“等我回来。”
027 号角连天
君念寒坐在椅上看着梦古伶,眼睛微微地眯起,面上始终似笑非笑。“暴风雨要来了。”
“是啊。”梦古伶也勾着唇角,“我却有些厌了。”
“这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君念寒挑了挑修眉。
“是啊。”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呢。梦古伶起身,“那么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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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国朝堂。
“皇上,这太子妃中毒之事——”苏徵说着,有意无意地往周亲王那里瞥了一眼。
“苏丞相,孤既然答应严查此事,便不会食言。刑部,此事查得如何了?”
“禀皇上,臣已查出下毒之人是丞相府的一个女婢,而且——那女婢承认自己是周亲王府的人。”
“胡说!我堂堂亲王怎么会干出此等下流之事!”
“皇……皇上!”正当争吵即将进入正式阶段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突兀地插了进来。
“什么事?”皇上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斜着眼睛不悦地看着进来的侍卫。
“回禀皇上,七……七……”明显是跑得太急了,侍卫拼命地喘气,偏就喘不上那一口气来说完那句话。
“还是本公主亲自来说清楚吧。”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激得大殿里面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上官吟怔了一怔,不受控制地硬生生地将头扭过去看着大殿门口那个逆着光的身影。如此的孤傲冷绝,如此的睥睨天下,如此的……遥不可及。
上官萧将身边上官吟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苦笑一声,心底叹道,幸亏这世上只这一个梦古伶!
上官夏眼角微微一挑,她总算是回来了。失踪期间她只与他联络了一次,当然也是她仅有的一次与宫中之人联络,终于,她是挑了自己亲手绘出的最佳时机回来了。
他多庆幸他不是她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伶儿?”皇上的声音竟似有些颤抖。
然此刻,所有人却都是想起了暗月皇朝才派人送来的文书,脸色皆是变化了一下。
梦古伶缓缓地踏步走进了大殿,无视两旁朝廷大员目光的洗礼,朝着那金座上的人微微点头,“在路上出了些小意外,现在没事了。”
“你平安就好。”皇上恢复了平静,朝她淡淡一笑。
“伶儿,站过来。”上官夏朝她招了招手。
“各位继续。”淡淡地扔出四个字,梦古伶走到了上官夏身边,正好在苏丞相前面。
“害人者会说自己害了人么?”苏徵嗤笑一声。
深知这两大势力已经相抗衡很久了如今终于要一战,旁边的官员自是不敢多嘴,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炮灰。
“苏丞相,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现在证据确实,你还敢否认?”
“单单凭她这一面之词怎可断言就是我下的毒?”
“难道这一点的证据就不是证据了?周亲王,敢做就要敢当!”
两大朝臣居然就在朝堂之上吵了起来,饶是梦古伶,也不禁悄悄地抿了唇。
“苏丞相!周亲王!请稍等,臣还没有说完……”刑部上书的声音这才冒了出来。
唇角已经被掀起了一个弧度,梦古伶看着这场由她导演的戏——开口是她撰写的,过程是她创造的,结局当然还是由她所牢牢把握的。
“已经在周亲王府中……搜到了与苏大小姐所中一样的毒。”
“周亲王还有什么话说?”苏徵得意洋洋。
“这是诬陷!”真难为周亲王,到现在还没有惊慌失措。也不枉她安排这么多戏码上场。
“呵呵——诬陷?周亲王莫不是反咬一口吧?”苏徵反倒已经冷静了下来。
已经看得有些厌了——早由自己既定好的流程,多看遍有什么意义呢?
正想找个借口退了时旁边响起一个常年都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伶儿,不舒服么?”
上官夏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金座上的人透过争吵听到。
“伶儿,身体不舒服就不要撑着了,先回去休息吧。”眼底是无尽的疼爱。
梦古伶心下却腾起一抹疑惑,想起初到这里时,皇帝对她说了一句,“孤王说过不会再为难你,便不会反悔!”他究竟为难了自己什么?
知此时众人都在看着她,梦古伶轻轻地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上官夏……早与你说过的事情,相信你是绝对不会负我之望的。
抿唇一笑,梦古伶开始赶往自己的星芒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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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好了?”君念寒早已坐在了里面,闲闲地喝着皇上赐下的上品贡茶。
梦古伶没应他,也一派悠闲地坐在了一边,闭了眼睛,半晌才悠悠地应了一句,“不是早办好了的么。”
“你就不看戏了?”
“若是你,已经熟记于心的东西再看一遍有意思么?”梦古伶坐在椅上,唇畔似噙笑。
“的确,是该有些乏味。”
感觉到一丝气息拂面而来,梦古伶原本闭着的眼复又张开,直直地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笑眸,“凑那么近是想看看我的睡姿么?”
“公主风华绝代,睡时亦撩人心弦。”君念寒双手撑着椅子,将梦古伶圈在了那小小的空间里。
然梦古伶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淡淡道,“你实在美得有些过分了。”
作为男子,要长得如此,明明不阴柔,偏生又让人就想起这个“美”字来,倒也真是奇了怪了。
君念寒似是愣了一愣,复又笑道,“那不知七公主可满意这副皮囊?”
“不知阁下指的是哪方面?”梦古伶依旧淡然,心中却有些不解他何时如此贪玩。
“所有方面。”
就在此时,一个人生生地插入了中间。
梦古伶只觉得身子被人一扯便迎面撞进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过大的冲击力使她止不住势头,眼看就要撞上对方的胸膛了,只好拿手撑一下。“你太用力了。”轻轻地道了一句,她才站稳了脚。
“对不起。”柳绝希对着怀里的人儿耳语了一句,复又看向对面的男子,“君庄主对七公主的所做的举动是不是太越矩了些?”
“越矩?”君念寒站直了身子,轻笑,“不知道是哪里越了矩?”
偏生这一句就把柳绝希问倒了,若说她是清白之身,自己却又正抱着她。一时之间找不出理由,只好怒目相向,两人便在这大厅之中对视,没有人发话,眼神表达着一切。
“你们继续,我还有事。”梦古伶挣出柳绝希的怀抱,缓声道了一句,便自若地出门了。
两个人都有些惊愕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就这样走了?
柳绝希扯了扯嘴角,却是苦笑,他玩弄权术时间虽不长,却玩得风生水起,怡然自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只有不想办的,从没有办不到的。但当对着她的时候,他是真的感到无力了。
一个女子,是怎么做到冷淡到这样一个地步的?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留恋不在乎不成全不争取不需要不理会不反驳。没有丝毫物欲的女子,要怎么样才能够暖她那颗冰冷孤绝的心呢?
君念寒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笑,勾起的嘴角带三分邪气。
她,就该是这样的女子啊,不被任何事所干扰,不为任何人所左右。
可是,当凡事凡物也包括了他自己时,一切……都不再是可以放在同一个层面上讨论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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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了房间,梦古伶反手关了房门,坐到了窗边的贵妃椅上,从她寝殿的窗望出去,越过一片湖,遍正好是一片紫色的鸢尾,无人料理,却开得灿烂缤纷。不知为何,倒也冷清得很,自她搬到这里来之后便未发现有人的踪迹过。
许是此处没有其他宫殿而得以幸存的一块净土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闻耳边传来呼吸声,梦古伶才收回思绪,淡淡道,“退朝了?”
“是。”
“结果。”
“周亲王毒害太子妃,证据确凿,即刻入狱,明日斩首。”
“知道了。”结局……果然还是在了她的安排之中。
028 风平浪静
再接下来……便该是她们两人安排好的事了吧?拖了这么久才回来,也该是时候了。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闻人钰轻轻地开口道了一句,却无人听见,只入了梦古伶的耳。
梦古伶慢慢地转过眼来,脸上似笑非笑,缓缓开口,“闻人钰,人该聪明时就要聪明,不该聪明时就要糊涂。否则,命会不长的。”
闻人钰一惊,后退一步跪在了地上,脸色瞬时煞白。
叹了一声,梦古伶又闭了眼,声音飘飘渺渺,“不用每次见我稍变脸色就吓成那样,你们主子我……毕竟不是小心眼的人。”
闻人钰被话中浓浓的疲惫感吓得抬头,只见梦古伶静静地躺在贵妃椅上,清晨的阳光斑驳地照进来,随着风吹的势头轻轻地左右摇晃,映在那张清艳年轻的脸上仿佛在跳舞,那五官虽清清冷冷,却精致得令人惊叹,她傲然的冷笑,自如的淡笑……太多了,只是——眼前的女子,似乎独独缺少了那情根。
或许也正是因为无情,才能被称之为完美吧。闻人钰自嘲地一笑。
十分冷淡心肠,一见却是难忘。忘难,忘难,辗转不能成眠。
“再过个几天,那件事情一定会如我愿地进行,你要记得我吩咐好的事。”她不是过分相信计划的人,既然是计划,那么出自她手的计划必须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
所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必须都有补救措施,不然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
“莫秋。”梦古伶轻轻地唤了一声,闻人钰身边便多了一个人。
“今天我就把要讲的话都一次性讲完了,都记好了。”
闻人钰和莫秋不解地对视了一眼,她的语气……怎么似在交代后事?
“我不过是想今天空闲,日后不定还有这么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