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赤心神色惨变,“什,什么?她,她有没有事?!”
传官道:“皇上,奴才过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宫中其她诸人都已经出来了,只是受了场惊吓并没有大碍。”
“朕说的是她!”
传官被他吓了一跳,不过脑袋也极是灵活,忙道:“只是火源起于春鸣阁,恐怕那位寝奴小主就——”
贺兰赤心听了,骂了声混帐!就往未央宫而去。
两个侍卫忙道:“皇上,这女子……”
贺兰赤心尚未说话,传官道:“看她的脸乌七麻黑的,难不成她便是纵火之人?”
这话引得贺兰赤心蓦地转目看了我一眼,眸中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我烧灼了。我忙压着嗓子道:“不,不是奴婢放得火!”
贺兰赤心微怔了下,忽然顿住了脚步,“你们,快去救火!”
仅只留了两个侍卫,“把她带到依兰阁,朕要亲自审问她!”
传官很是疑惑于贺兰赤心的决定,但也不敢丝毫的违背。到了依兰阁,我才真正的辩清方向,这是皇城北角,离乾承宫最近却远离其他宫殿的地方。乾承宫之所以离这里近也是因为有条近道,从晋河内坐船走水道,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这里。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所以这赦太妃所居之处向来有禁宫之称,但此处原名却是‘晋河院’。我没想到自己惊吓之下疯跑,竟然不知怎样的,跑了这么远。
贺兰赤心将两个侍卫摒退,走到我的面前,抬起我的下巴,“你是谁?是她吗?”
我缓缓地抬起双眸,眼内早已经溢满了泪水。从他刚才的反应,便知他刚刚得到走水消息的时候,提到的那个她,分明就是我——寝奴永淳。
这让我又是诧异,又是心酸,当然还有淡淡的惊喜。
他伸手轻轻地替我抹去泪水,待看清我的面容,眸里的疑惑变成为惊喜,蓦地将我整个地拥入怀里,“你沉默,便是默认了。你没事,太好了。”
……
好半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如同梦境。
在与他分开三年后的某一个夜里,我被他拥入了怀里。
泪水泊泊地流出来,我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缓缓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皇上。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是当年我们在汰液池时,我写在荷花灯内的愿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经过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最好还是跟贺兰赤心相认,两人坦诚,或许我们能够更好地解决那些误会及给三年前的事情翻案。但是,当我们将这首诗念完的时候,贺兰赤心却渐渐地松开了我,感觉到他的离去,我仿佛得而复失般的惊慌,双臂加劲,想将他拥得更紧……
但是他却绝决地推开了我,“朕承认,朕是在乎你。刚才,如果你死了,朕会很伤心难过。”
“皇上,是奴婢!奴婢便是寂月啊皇上!奴婢知道奴婢患肺痨的时候,是您将奴婢隔离,虽然清苦但毕竟不必送出宫去任其生死。奴婢还知道,您让奴婢去素景轩,只是因为那里有鬼屋之称,一般人不去进入阴渗之地,你只想使奴婢好好养病!奴婢还知道,你将奴婢封为寝奴,只因为您不想奴婢被人欺负……”
说到这里,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道:“既然皇上如此在乎奴婢,为什么要将奴婢远远地推开?奴婢大难不死,回到晋宫来,能与皇上重续旧缘,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然而,他听了我说的这些话,目光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温和,似乎转眼间又变成那个令我陌生的贺兰赤心了,眼角的幽冷令我不寒而栗,“可惜,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而且朕早说过,即使她真的活着在朕的面前,朕亦会再杀她一次。可知,她是如何死去的?”
我颤声道:“碎心……之毒……”
“看来,你于她的事,了解的确实很多。”
我还想要说什么,他却冷冷地道:“你在宣王的安排下,从闽来到朕的身边,确实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恐怕将有关于她和朕之间的所有事都打听清楚了吧?你进入宫里来短短的时间便处心积虑,将朕的后宫搞得鸡飞狗跳,现在竟然还放火焚去自己所居之地,你果然不负宣王所托。”
他竟然怀疑未央宫内的火是我放的吗?
“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真的是……”
“短短一首诗,已经泄露了你深沉的心机,或者,你没有把握好时机,此时并不是你冒充为寂月的好时候。如此不择手段的你,与当年的她又有何区别?你可以再骗朕一次,朕却不想再被骗一次!不要说你爱朕,不要说来到朕的身边没有任何目的,朕是,不会信的。所以,请把你虚伪的所谓对朕的爱,都收起来!”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曾经做为溯妃娘娘的我,伤他多深。这三年来,他或许没有一刻的忘记她,他爱着她,可是这爱中又参杂了太多的恨。
这便与我之于他的情感是一样的吧?
在我有家不能归,背负恶名寄人篱下的时候,在想到我与他的孩子被他无情的毒杀的时候,我就不能不恨他!
他是否也一样,想到我与宣王之间的所谓奸/情的时候,是否也将我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这样的事,实在是已经挑战到他做为男人,做为天子的,尊言底线。
但是,他为何如此确定,我不是当年的寂月,这令我多少感到几分疑惑。在我还没有将一切都想清楚的时候,事情已经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发展了。
第二日清晨。
未央宫里因为春鸣暖阁着火而乱成一团。春鸣暖阁与未央宫中宫皇后寝宫离得最近,因此差点便波及到皇后的性命。贺兰赤心愤怒之下,终于去了我寝奴的身份,而将我贬为随侍丫头,时刻在他的身边,做最低贱的事情。
他与从前一样,不肯给我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相信我所说的真相。
关于未央宫的真相,很快成为皇城中的一个笑话。寝奴为引皇上注意,竟然想要烧死皇后,结果不知如何引火**,找皇上庇护弄巧成拙,被贬为九品小婢随侍。
我已经成为,想要争宠却彻底失败的头号反例。
我成为卑微的真正的侍女,看着贺兰赤心与别的女子吃喝玩乐,我悲哀地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你明明知道我站在你的面前,却不与我相认。
我不明白的是,他好像刻意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要将我推离开来。那种渐行渐远的感觉从未从我与他之间离去。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如此肯定我并不是曾经的溯妃娘娘,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因为成为随侍侍女,我没有自由的时间和空间,不能够再像从前那样到处去寻找我想找到的真相。
那夜,刚刚从外面摘了两束玉兰,准备送入寝宫插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贺兰赤心跟何太医的对话。
“何太医,假如一个人的肌肤上因某种原因造成伤疤,有没有可能在日后的日子里,渐渐地消失平复不留一丝痕迹?”
“回皇上,如果其人肤质特别好的情况下,或者服了药,或者是饮食习惯等各种原因,是有可能痊愈不留一丝痕迹的。”
“哦。”
……
何太医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拿着花的我,两人时隔近四年蓦然再见,何太医大吃一惊,错愕之情溢于言表,但他也很快便猜到我是谁,我便是那个被贬成随侍的寝奴,他向我微微一点头便匆匆离去。我几步追了上去,“何太医!是我!”
何太医停了下来,“你是谁?”
我笑着道:“何太医真是贵人多忘事,真的已经不记得我了吗?当年,是我让何太医将我已孕有龙胎的事转告皇上,哪之会换来如斯大的惩罚。那碗落胎药当真起作用得很,何太医医术精良,果然名不虚传。”
我使何太医告之皇上我已孕有龙胎的事,便只有他与我清楚。听了我的话,他的身体微微地颤了起来,“你,你果然是——”
我点点头,“没错,是我。”
“不知娘娘——不知永淳姑娘拦住本官,所为何事?”
“请教,皇上为何确定我不是当年的寂月?”
“这——”
。。。
;。。。 ; ; 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
一道水,一朗月,几声笑语。
一林松,一丛竹,碧波纷纷。
福柔帝姬俯身搅着池里的手,笑声嫣嫣地道:“永淳,你是本宫的福星。见了你后,不知道为什么,本宫抑郁了三年的心胸忽然放开。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故人的消息,原来故人并不似我如此思念他似的,思念着本宫。本宫虚度三年光阴,无所作为,却不能够怪别人,只怪自己痴愚。”
“您是皇后,这辈子的生活注定要与皇上绑在一起,三年比起一生来,并不算长,如今能够醒悟,或许是件好事。”
“是啊,或许,三年并不算很长。你说得很对,本宫还有时间。”
其实我并不是能够完全听懂她的话。侧脸看到月光下她明媚的笑,却总觉得她的心底一定是如冰雪般的冷。
或许,她现在才开始真正的隐藏自己。
真实的那个自己,不知为什么,却越加的孤独寂寞了。
……那晚,我们果然并没有捞到银鱼,但是关于福柔帝姬的一些事,我心目中的疑问,却很快就有了答案。
那是那晚过后的第八个深夜。我终于知道银鱼是在何时出没。之前的七个夜里,我每日都来汰液池观查,结果却发现在夜里二更左右的时候,果然池水中波光粼粼,起起伏伏的不平静了,汰液池中竟然真的有鱼,而且就是传说中的银鱼。为了将这个消息尽快告诉福柔帝姬,我一路小跑来到她的寝宫,只怕晚了要错过今晚捕鱼的好时机。
门口除了几个粗使丫鬟在守着并不见崔尚宫和虞嬷嬷,粗使丫鬟反正都已经习惯了我来去自由地进出皇后寝宫,竟然无人拦我。
然而刚到寝宫外部第一重帘外,便听到福柔帝姬的爆怒声……
“什么?!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哥哥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连个人都看不住,居然为了自己的地位将我送到这个鬼地方来,就这样算了吗?为什么他连个人都看不住?”
“皇后,听宣王讲,夏先生是因为一个叫做寂月观主的门客而忽然毁容离开宣王府的。”
“寂月?原来是她,永淳!本宫早该想到的,她竟然能够尝出俨茶中放了决明子,而且还说久违了!这明明便是笙哥哥的独门俨茶,想必在宣王府时,她竟是常吃笙哥哥亲自泡的俨茶!她之前竟然还告诉本宫,与他并不熟悉,过份!本宫在这里受尽相思之苦,却没想到他竟与那贱人风花雪月!”
“皇后,夏先生既然已经离开宣王府,以他那样高的本事,只要他不想出现,想必宣王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替我告诉我那好色的哥哥,一日找不到夏笙,本宫便一日不会听他的话!休想本宫老老实实的做他的提线木偶!”
“是,皇后,奴婢们立刻去办。”
听得虞嬷嬷和崔尚宫出来,我如梦初醒般的立刻原路退了出来,好在夜色凄暗,我很顺利的赶回了自己的春鸣暖阁。
心砰砰地乱跳着……
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忽然有些明白了。过去的三年,恐怕福柔帝姬就是因为念念不忘夏笙,才会为了夏笙而守身如玉,结果导致她虽居皇后高位,却受尽冷落与白眼。这几日她忽然性情大变,却不是因为我的劝说,而是因为夏笙从宣王府里失踪的消息,终是瞒不过她传到了她这里。
三年来守望的真正的爱情高塔,忽然坍塌,才使她有些失常地开始想办法获得贺兰赤心的注意力。这或许是种暂时的情感转移,但更多的却是破罐子破摔的消极。
原来,她爱着的人,是夏笙。
我忽然觉得,春鸣暖阁不再安全了。
我很想逃,逃出这里,甚至是逃出皇宫。
紧紧地握着拳,咬着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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