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昭嗯了一声,接过书本,厉声对秦京生和王蓝田道:“你们做事情不要太过分了。否则山有山规,书院有书院的规矩。”
秦京生就连忙点头哈腰地称是,梁山伯已经急着往蹴鞠场跑去,王蓝田紧随其后。
等三人都离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却从书院大门边上的一块阴暗处出来。
“我道你怎么不在医舍。原来是和梁山伯下山去了。怎么样?他对自己的小贤弟可比对你上心多了。一听到自己的小贤弟出事,就赶紧抛下你,连书也不帮你拿了。”
马文才站在青昭身后,弯着腰,贴着青昭的耳朵说,一边还伸出右手指着梁山伯离开的方向,目光落在青昭的脸上,端看她的神情。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靠的近了,反而让青昭觉得不自在,再听他这说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浑话,扭头往书院内走去。
人才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最后在跑到青昭身后。
马文才看着走离自己的人,嘴角一勾,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他道:“青昭,我已让马统送了家书回去。不出三日,我马家就来尼山提亲。”
女孩子的背影明显地一僵,看上去又如那日般单薄。
马文才冷哼道:“待你冠上我马家的姓氏,若再敢与梁山伯那等贱民来往,便休怪日后我无情。”
他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一番话也说的不像假话。他大步越过青昭,脚边无一丝停滞。
王家虽是书香门第,论权势怎么比得过杭州马家?这可是连上虞祝家都无可奈何的人家,要是马文才真的来提亲,王家能拒绝吗?马文才他的确是会做这些事情的人。对将来被识破女儿身的祝英台,他不就是这样的吗?!青昭哪里顾得上马文才拿错剧本的事情,一咬牙,就捧着一堆的书,追上马文才。
她追着马文才一直到蹴鞠场,大呼了几口气,却被嬉皮笑脸的秦京生挡在了蹴鞠场外。
“青姑娘,文才兄说了,三天之内都不见姑娘你。”
蹴鞠场内梁山伯守在球门口,马文才脚边放着三十个藤球。而祝英台则被王蓝田拦着,挡在马文才后面。她听场内的马文才语气阴森地道:“梁山伯,以前欠我三个球,如今十倍偿还,感觉滋味怎么样?”
“马文才,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找英台的麻烦,我无所谓!”面对这样的霸王条例,梁山伯竟不反对,以前被踢了两个球就吐血了,这三十个球踢完,梁山伯还有命在吗?!
“怎么?今天不说让我放过青姑娘了?”马文才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青昭,“给你一个选择。受完这三十个球,你可以让我不再为难祝英台,或者,青昭。你只能选一个人,也只能选一次。”
这自然是没什么好选的!
梁山伯犹豫了很久,才道:“……英台!”
马文才呵呵笑着,低声道:“梁山伯啊梁山伯,本公子在意的人,你竟然还觉得不如祝英台。”然后,大声道:“你真是找死。”
明明是他自己让人选的,现在又发脾气,真是……
还是说他现在已经知道祝英台的女儿身了?青昭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对秦京生道:“小玉是什么人?”
秦京生脸上立刻划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装的若无其事道:“青姑娘,这个小玉是我小妹,前些日子,想家了,所以……”
这谎话说的谁信?不说他刚才的那丝慌乱,单单是那天手里拿着桃花,口口声声说对不起,这个小玉也不会是他的小妹那么简单。
青昭的本意是试探试探,没想到这个小玉一点也不简单,没心思深究,青昭冷笑道:“书院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在杭州城要查一个人虽然不简单,却也不会很难。秦京生,你考虑清楚了吗?”
秦京生果然迟疑了,为难地看了看蹴鞠场上的马文才,对青昭道:“青姑娘,瞧您说的,只要是您的要求,我秦京生上刀山,下火海都为您办到。只是……我今天要是让您进去了,回头马公子就要剥了我的皮。我……”
“那好,你把皮留着给书院的规矩慢慢剥吧。”
“诶!青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秦京生连忙拦下要走的人,自己躲到一边去,道:“青姑娘,我、我去如厕,您请便。”
那厢,马文才正要朝梁山伯踢球,脚边就有一堆的书堆了上来。
马文才鹰眸一暗,直直看向秦京生原本所在的位置,哪知秦京生怕受池鱼之殃早已跑了没影。他低首看了看青昭,道:“怎么?还舍不得你的梁公子受伤啊?”
青昭将书全部扔到他的脚边,语气也不好:“马文才,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没看见吗?我现在没空,梁山伯还等我踢他三十球啊……”
“梁山伯和祝英台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啊!你跟不跟老娘走!等说完你再揍人你会死啊!”青昭一通咆哮,真是够了,为什么怎么扯都要把她和梁山伯祝英台扯到一块?!他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此刻,经过蹴鞠场的一些学子纷纷侧目,王蓝田亦是往后缩着身子,心道,此女果然太凶悍了。没想到马文才的口味这么重……
马文才哼了一声,对王蓝田道:“把这些书……还有这只小畜生送到医舍去。”
然后,看着气的双肩发抖的人,道:“走吧。”
人才本来要跟着去,却被马文才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吓住,弱弱地叫了几声,再不敢跟上他们。两人一路去了后山,到无人的地方,青昭才开口问道:“马文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情?梁山伯欠我的三十个球啊?”
青昭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鹰钩鼻上,权且念着两人的实力差距,她道:“你说来尼山提亲的事情!至于梁山伯怎么样自然有祝英台操心,关我什么事!”
马文才冷笑一声,坐在草地上,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对青昭招招手。
青昭恨恨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把头扭到另外一边。
马文才眼底看到的却是个女娃娃嘟着可爱的粉嫩脸蛋,赌气似的看向别的地方。他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站到青昭后,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青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梁山伯?要是你喜欢梁山伯,我就……”弄死他。
马文才刚刚说到“喜欢”,青昭就用脚后跟狠狠一踩他的脚,道:“ 没有。”
马文才脚上吃疼,狠狠抽|了抽嘴角,等青昭吼完,柔声道:“既然你不喜欢梁山伯,就别整天和人混在一起。孤男寡女,毕竟不好。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被人传出闲言碎语也不好。尤其是你一个就要嫁给本公子的女人,将来就是有夫之妇,就要遵守三从四德。依你的性子,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等得闲了,本公子去山下给你买一本《女戒》,你要仔细学学人家说的相夫教子、出嫁从夫……”
“马文才!我就是找你谈谈什么嫁不嫁的事情!我没有想过嫁人的事情,你……”
“这可由不得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我之间早就有流言蜚语,何况……”马文才顿了一顿,更加放轻声音,“何况,你与我常常做如此亲密的接触。除了你将来要嫁的男人,你能和别人这样吗?”
第二十三章 :消受
刚刚听马文才这么说,青昭的确气的不清,自己不知不觉拿他当朋友,可是,他却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因为……
青昭不睬他,站到他两三步之外,道:“马文才,你马家财大势大,想要逼迫别人当然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我最讨厌别人逼我,你要是硬来,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她又不是祝英台,不是他想逼婚就能逼婚的。三十六计实在不成,咱还有死遁——虽然这活儿技术要求很高,可是还难不倒她青大神医。
马文才收回手,道:“好。我可以不逼你。”
青昭没想到马文才这么好说话,想必一定还有下文,果然,他又道:“不过,我要你以后不看梁山伯一眼,不和梁山伯说一句话。”
靠……
果然问题还是在梁山伯身上吗?!
没想到马大爷掰了掰手指,又道:“包括,祝英台,荀巨伯,学堂内的所有学子,还有山下的男人,当然,看病你也只能给我一个人看。以后你也不要存那么多钱,医术能治好我就可以了,反正我们马家还是养得起少夫人的……”
青昭的太阳穴在隐隐跳动,自从和穆云香分开后,就再没有人让她这么郁闷加肉疼了。
“当然了,《国风》还是要抄的。一天一首,不要多、也不能少,每天酉时,我都会来医舍亲自检收……”
马文才越说越开心,最后,心情很好地道:“……暂时就这些了,其余的事情,待我三年后功成名就,你我成婚,我再与你说。”
“马文才,你干脆把你将来的娘子锁在房间里,别让她出房门好了!”
马文才见状,就笑道:“你放心,本公子不会这么软禁你的。不过,青儿啊,你们女人不是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当然,谢道韫那种女人不算,你也算是比较奇特的女人了,而我尚能接受。”
您真的可以不用接受的。可是,貌似怎么和他解释,他都不明白啊!真是作死……
青昭想了会儿,忽然大声道:“你不是让马统回马家送家书了吗?!”
该不会又是此厮诓她的话吧?
马文才哦了一声,道:“马统下山自然是有事。何况这门亲事,你不是还没点头吗?我马文才一不屑逼婚,二嘛,我若是逼婚了,三年的品状排行就会有麻烦。所以,接下来三天,马统不在,青儿,我的伤口就劳你帮忙换药了。”
原来还是品状排行能压制这位大爷==
不过便是今晨换药,还不是青昭为之换的?便是他不提,她生为大夫也是分内之事。
如今是被马文才里里外外摆了一道,不和梁祝二人说话一事,她还真没什么不好同意的,本来也只是因梁山伯是书院学子,故而才说上几句话的。至于别的事情,且由得他胡说了,将来他识破祝英台的身份,心思全部落在祝英台身上了,自不会再纠缠她,也就没别的事情要应承于他。
马文才心中只道这女孩子是晓得自己的心事了,来日方长,凭他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的人品相貌,自当会让这女孩子心甘情愿地冠上他马家的姓氏。目前断不能鲁莽,为了儿女私情而贻误仕途。
两人各自有了思量,当下,马文才随青昭去了医舍,打算换伤药。
青昭在药柜子前思忖了一会,忽然打开药柜子最上层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盒药膏,打开之后,只见药膏成浅绿色泽,晶莹剔透,闻着馥郁芳香,整个医舍,顿时暗香浮动。马文才看她装药的盒子是檀木所制,心道,里面的东西定然更加珍贵。看来她是将自己放心上了,此物定不凡。
马文才笑着任女孩子给他解了绷带,清洗伤口之后,那女孩拿了药勺撷取了一勺子的药膏,抬眼对马文才说到:“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啊。”
马文才哼了一声,表示什么痛不痛的,堂堂七尺男……儿……
只是他所有的思绪都在那清凉的药膏敷上之后停止了。
哪里是“有点痛”,这……的确是伤药吗?难道不是什么邪恶的毒药?!
他只觉得那锥心的疼痛一直从伤口处蔓延到了全身,这眨眼功夫不到,他已经是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他怒视青昭,却见她低垂眼睫,温婉和顺的很!
“怎么?不是告诉过你会有点痛吗?这种药,一般人我还舍不得给他用。文才兄,你可消受的起?”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女娃娃眉眼含笑,看似懵懂可爱,只有这“消受”的人才知道,这种笑容里,丫算计太多了!
好在一种疼痛过去,伤口反而麻木地不通了,马文才冷声道:“你可放心好了,本公子福大命大,还没有什么东西消受不起。”
青昭无话,却加重了手的力道。
此时王兰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一本书,时而含笑凝睇,时而蹙眉轻叹,竟是看的痴了。马文才朝青昭眨眨眼,道:“你这从哪里弄来的书?”
原来是王蓝田将穆云香那二十本书送来了医舍,王兰闲来无事翻了一二页,当即就看的入迷了。而今还剩下几本安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这位置是马文才坐惯了的,是以,他随手也翻了一本。
但见这名字叫做什么《王子与白马》《何处人生不相贱》……都是署名为香香公主的人所写。马文才随意看了几眼,就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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