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追低声制止道:“小冶,你一个年轻女子怎么说话这么不注意?难道这些不是?”
牧冶忍笑低声道:“是不是你翻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在我们这儿,这人体也是艺术,画家们留下的都是他们眼中有特别意义的人体。”心里暗道,现在谁看春宫图,毛片随便买买好了!
辛追三人买的书只有几本,付款时,牧冶看到有一本解剖学的书,还有一些现代武器介绍的,竟然还有几本冶炼方面的书。看牧冶惊奇,辛追解释道:“我想看看你们这里的东西云阳可不可以造出来,你生活中要用到的东西,如果我们能找匠人制出来,你回云阳就不会觉得差距太大。”牧冶鼻子一酸,真想说,我其实未必不适应。她想了想,让他们在楼下稍等,又回二楼去找了一本《孙子兵法》下楼递给了辛追。
次日,程夷非就跟着牧放到医院去了,并且说要在那里住几天,他翻了那本解剖学后觉得自己缺少手术的锻炼,决定抓住最后的机会,在那里当几天见习医生了。
牧华又要出差,走前问辛追:“你一定要走吗?”
辛追点头:“我并非放不下身份地位,而是放不下责任。”
牧华道:“我这回是去西部,可能时间要长一点。你决定什么时候走,打个电话给我。我赶回来。另外,文姨最近这段日子可能要回来了,小冶跟你的事,你总要给她也有一个交待,还是见见文姨再走吧。”
辛追道:“我自是能多留一日便多留一日的。”
周日晚上,牧冶在房内上网,辛追在一边看他买的书。他买的武器发展史的书,冷兵器部分在牧冶看来完全是历史性的概述,辛追却能看出一些别的门道,他说,有些,云阳也能用上。至于到后来的枪、炮、装甲、战舰、飞机,他几乎是怀着崇敬的心情看的,书上也有一些技术参数,他不能理解,问牧冶。
牧冶也就了解了个大概,只知道些火炮、枪械口径与射程而已,只好说:“你若有兴趣,咱们再去买点书好了,不过你别指望有详细的制造过程哦。这跟工业水平有关系,云阳的冶炼技术也造不出钢铁。”
辛追笑笑:“造不出来不等于不能借鉴。火药么云阳也有,只有没想到要用到这里。”
牧冶暗想,辛追这一回去,云阳那边的大陆格局可能会天翻地覆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牧冶忽然发现电脑屏幕一角瑞瑞在床上扭动不安,忙对辛追说:“瑞瑞醒了,我去看看。”
辛追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说:“今天怎么这么早,才十一点多就饿了?”
两人同时看到屏幕上的瑞瑞在放声大哭,声音从QQ中传出来让牧冶的心都揪起来了。她站起身来就往下走。
等她走进瑞瑞的房间,王婶已经进来抱起了瑞瑞轻声哄着。可是今天瑞瑞仿佛特别烦燥,哭得停不下来,小脸涨得通红。王婶摸了摸说:“有点热度啊,不知道是不是哭的。”牧冶赶紧去厅里拿了药箱找出了体温表,瑞瑞并不配合,扭来扭去,她只好将体温表放在他脖子上。量完一看,有三十八度多,是有点热。王婶说:“你抱着,我去弄点水来。”
牧冶抱着瑞瑞,可他还是一直哭,牧冶心里急得,也许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又不会说。两人给瑞瑞喂水,他扭头不肯喝,倒又被水呛了一口,连咳带哭的,更凶了。他这一闹,把辛追卓青紫依全闹了下来。
瑞瑞病了,可巧家里两位医生都不在。瑞瑞以前也病过,不过牧放在家,处理起来从容不迫。轮到牧冶手里可就有点手忙脚乱了。
不过一个小时,瑞瑞的体温就升到了三十九度,牧冶翻出退烧贴给他贴了,王婶紫依取水擦他的身子,烧还是下不来。他渐渐地不哭了,却昏昏沉沉起来,身上烫得让牧冶心里发慌。辛追也有些着急,问:“药箱里可有退烧的药?”牧冶又再去翻,却看到那瓶小儿百服宁早已过期了,想来瑞瑞发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摇了摇头,辛追抱过瑞瑞说:“那我们去医院吧,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最近的,就是二哥的医院了。”
辛追吩咐道:“小冶和我去医院就可以了。既然有二哥和夷非在,卓青紫依就留在家好了。王婶,你把瑞瑞要用到的东西收一下,带上。”
瑞瑞时睡时醒,醒时就哭。牧冶拿钥匙发动车时手有点抖了。辛追一见,将瑞瑞塞给她:“小冶,放松一点,你抱着,我来开吧。”
最后还是王婶抱地瑞瑞坐在后座,牧冶坐在副驾上指路,又给牧放打电话,牧放在电话里安慰她道:“婴幼儿的烧起来得比较快,一般都比较高的,别太紧张。还好,我今天没手术。”
他们到时,牧放和程夷非都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直接带他们去了急诊。听诊,抽血化验,牧冶的心一直提着。接诊的医生说,是病毒性的感冒,就是烧高了一点,到医院时已有40度了,要马上挂水,另外就是要注意观察,孩子小容易转成肺炎。
瑞瑞的血管难找,针自然是扎在头上,看着护士长将他的头发剃去一小片,娴熟地将针扎了进去,一针见血,瑞瑞却是哭得撕心裂肺的,牧冶听得眼泪直流。牧放看着她摇头道:“以前瑞瑞打疫苗,也没见你这样的。”牧冶怒道:“敢情不是你生的!”牧放又好气又好笑。辛追安慰地揽过她。
可是在王婶怀里的瑞瑞却是极不老实,头上的针让他很难过,他一边哭着一边就伸着小手要去拔,吓得牧冶收了眼泪,一把按住那小手。
牧放给他们在观察室找了个床位,几个人想办法哄瑞瑞睡着,才将绷着的神经缓了下来。辛追让牧放和程夷非回去睡觉,自己和牧冶王婶轮流守着。有三袋药要挂,估计总要三个小时左右吧。
等瑞瑞的针打完,已近凌晨三点了,三人抱着瑞瑞回家,牧冶觉得一身疲惫。好在第一节没课,还可以让她多睡一会儿。睡着之前,她问辛追:“瑞瑞跟你回去,要是病了怎么办啊?”辛追搂了搂她:“在京城自然会叫御医,在外面,夷非会跟着的。再说,想办法尽量不让他生病呗。”
最后十日(三)
这是初夏的一个清晨,天空也不过刚泛出些许青色。窗户半开着,晨风吹拂着窗纱,略凉的空气透入室内,辛追翻身坐起,看看身边熟睡中的牧冶,轻轻地下了床。凌晨地从医院里回来,小冶是很累了吧。至于自己,已经习惯了早起,到了时间就一定会醒来。
他下楼先来到瑞瑞的房间,看王婶睡在瑞瑞边上,于是悄悄地退了出去。卓青已经等在外面了,两人施了轻功直往逸阳山方向而去。
练完功,卓青问:“主子,您真是要过两年再接王妃回去吗?”
辛追默然,他何尝不想带牧冶直接回家,但这两个月的现代生活让他明白,强制手段对付牧冶恐怕越弄越糟。但是他有强烈的预感,他完全有可能再穿来此,牧冶一定会跟他回云阳。他当初提出将瑞瑞带回云阳,一方面固然有他所说的那种念想,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让牧冶有了对云阳的念想。昨日,瑞瑞生病,看牧冶六神无主的样子他就知道,就算她可以放下自己也决放不下瑞瑞。
片刻,他淡淡地说:“我跟小冶定下了两年之期,但不到最后我也不会放弃现在带她走。”
离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辛追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看到牧冶天天回家,心里多少有点欣慰。而牧冶,也沉闷许多。游泳比赛已经结束,她便不再宿在学校,要不是考试在即,她都想逃课。
下课后她先奔进城,给瑞瑞买些羽绒制品,别的御寒之物辛追自会给他找来,只是这羽绒,那边没有这工艺。拿着瑞瑞的小衣服,她总有流泪的冲动,恨不得狠了狠心跟辛追去算了,但一想到即将回来的妈妈,又按下了那颗心。
她开始给他们安排各种各样的节目,仿佛要在短短的几日内让他们领略种种的现代生活。
她带他去了电影院。他以为看电影跟在家看电视没有什么区别,她却摇头,一定要到影院去看。在影院里他虽然被那环绕立体声和宏大的战争场面震到,但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执着于到影院看是电影。看着周围双双对对的男女青年,他想,小冶想要的也许只是可乐、爆米花及在黑暗中看影片的氛围。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叫可乐的东西的怪味道,但也不介意配合小冶一下,在黑暗中揽紧她的肩,间或偷吻她一下。
付琳琳有场秀要到外地去,小悠、林昱都要回实习地去,牧冶于是提议大家在分别前去K歌,她也不管辛追四人会不会唱,统统都拽去了好乐迪。
包厢里,辛追四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听这五个女孩子唱歌。付琳琳和牧冶都是麦霸,田园三人也喜欢听她们唱。可是牧冶今天选的歌却支支关乎离情,从《寂寞沙洲冷》到《菊花台》,总带了那么一丝凄清的味道,把个林昱听得终于忍不住出声:“阿冶,虽然你选的这些歌都很好听,可是你能不能选几首甜蜜一点、阳光一点的啊?你听你唱得那么哀怨,我都快被你唱出抑郁症来了。”
牧冶长叹一口气:“那你要我唱什么?难不成‘嘻唰唰’啊?甜蜜的留给你们唱好了。”
田园拉过她,低声劝道:“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啦,可是你既然决定暂时不跟他走就该给他们留个快乐向上的印象,有个希望。这样都不象以前的你了。”
牧冶想想以前自己是什么样的:除了小时候妈妈这件事和长大了聂江这件事让她受过刺激,好象其他一切都很顺利,基本没受过什么挫折。有困难了就逃走,好象都有人能替她解决;有不高兴的事了睡一觉就扔开了,活得象个二百五似的开心。但是眼前这局面任谁也不能帮她解开,她不觉自嘲:活了二十年,小波折是没有,遇到的尽是大关卡。
田园也不再说话,低头点歌,然后对牧冶说:“给你点的。”音乐响起,竟是TWINS的《下一站天后》。田园说:“我听你唱过的,很好听。有梦想也有深情。”牧冶唱的是粤语,渐渐地倒沉浸到歌词中去了,唱到最后一句“跟他回家为他唱”时不由看向辛追,辛追的眼睛在屏幕光线的反射下闪闪发亮,牧冶忽然就觉得他是完全听懂了的。
一曲毕,卓青惊讶道:“夫人会说岭南语?”牧冶自云阳遇程夷非、卓青、辛追一干人始,听他们的口音都是北方口音的,此时听卓青一问,也不由反问道:“你们都听得懂啊?”
辛追点头微笑:“我幼时跟随父亲屯兵西南,卓青惊墨从幼时便跟着我,他们自然都懂。”
程夷非笑道:“我们程家世居岭南,我自然也会说,只是我一直在中原居住,故而口音上略有变而已。”
辛追看着牧冶走到自己身边坐下,伸手揽过她在她耳边低语道:“这曲倒很好听,不如回家再唱些给我听听?”
小悠正好在唱歌的间歇看到这一幕,夸张道:“哇,才两个月,辛追你现在很OPEN嘛!”
“啥是欧奔?”卓青又问。
“字面意思是开放,就是行为豪放或者是思想激进的意思。”林昱给出一个解释。
牧冶忽然觉得,有这些朋友在,真好。
临散前,田园忽然拉着牧冶说:“我现在真的很有点崇拜辛追,我感觉他一定会为你回来。”
又一个夜晚,辛追搂着疲倦入睡的牧冶静静躺着,丝毫没有睡意。他扫了一眼开着的电脑屏幕,瑞瑞很安稳,不知不觉中他也被牧冶感染,临睡前总要不自觉地去关注一下瑞瑞。
还有几天呢?也不过一二日了吧。辛追知道牧冶跟他一样在计算着时间,不过她没有在他面前哭,虽然也曾被他发现过哭过的痕迹,也许真是田园那日的话触动了她,这几日她在他们面前一直是开朗快乐的。偏是这样,尤让他心疼,恨不得将她点了穴包进包袱里带走。
这几日,宿舍里的人又都空了,辛追天天接送她上学放学。辛追看着她粘自己和粘瑞瑞特别厉害,一回到家先要跟瑞瑞疯玩一阵,一遍一遍地让瑞瑞叫自己“妈妈。”瑞瑞睡后这段时间都归了他。
辛追终于学会了使用那个安全套。
他是去问过程夷非,可那个医痴,居然说,他现在在学心血管这一部分,还没学到男科,这种药没见过,可能要问牧二哥。夷非当面去问了牧二哥,结果他哈哈一笑说:“小冶给的?那得自学,或者要在小冶指导下用?”
当晚两人激情四溢时,牧冶忽然想起前几日给他的那盒安全套。辛追老实回答:“牧二哥说了要我自学,还说你可以教我。”
牧冶心里暗骂二哥,都敢教少女看□了,还不肯痛快跟他说那个怎么用,也不知到底想为难谁。
但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