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汉迢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银汉迢迢- 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众人散去后,牧冶却有些睡不着。辛追见她不想睡,揽了她上了坡顶,两人依偎着坐在毡垫上,牧冶仰头望着璀璨星河,心里有些想念同一片星空下她那遥不可及的家。辛追抱过她,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小野,想什么呢?”
  “银河,牛郎织女。”
  “想它干吗?没有人能把我们变成牛郎织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能有多远?有时候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本来就隔了千里万里。”
  “南郡与京城的距离能有多远?”
  “假如隔的是条银河呢?时空的距离。”
  “为什么这么说?你在担心什么?有我在呢。我要你在我身边,什么地方也挡不住我。银汉迢迢尚有雀桥可渡,若我要见你,就是干银河之水也使得。”
  牧冶一声叹息,却靠得他更近了。
  风渐渐大了起来,辛追带她回了帐篷。
  夜半,牧冶醒来,习惯地一摸,辛追却不在身边。她睁大了眼,听到帐篷外有人说话。有个男声在说:“是的,相城之外百里,有调兵之相。”
  辛追的声音响起:“东北如何?前些日子有报,北狄明王已前来边界。”
  “尚未发现。”
  “去东部再探,今日猎得一只獐子,此事不寻常。应是山区有惊扰才会下山。你们不妨去山中探查。”
  “是。”
  第二日,辛追却是若无其是地问牧冶还想去什么地方。牧冶摇头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时日匆匆,六月都已过了一半。就算是北地边陲,午时依然炎热,蝉鸣声声惹人心烦。辛追表面上不动声色,牧冶从他越来越晚的回家时间就知道,也许战争,下一刻就会打响。
  那一日,午时了,牧冶吩咐紫依摆饭,心想着辛追也该回来吃午饭了,便往院门口去迎。才到院门口,就见辛追带着卓青惊墨及四个亲兵大步走来,看到牧冶站在门口,他急走了二步,什么话也不说,忽然将她拥在怀中痛吻,他从来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牧冶不禁有些难为情,有些躲闪。辛追钳住她,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急步向房中走去,牧冶大急:“辛追,放我下来,紫依准备好了,要吃饭了。”
  “吃饭不急,你先喂饱我。”
  “辛追,你干吗呢?你吃□啦?”在这儿呆久了,牧冶的本性渐渐流露,说话也随性了很多。
  辛追却象是没听见似的,抱她进房,用脚踢上房门,将她放在床上。辛追的表现当真象是吃了□,牧冶有些吃不消了,搂着他的脖子细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我?”辛追并未停下动作,一边低喘着吻她,一边说:“我不会瞒你,等下跟你说。”事毕,他亲手为牧冶清理身子,轻柔又仔细,就象是他们的第一次,牧冶心中的不安更甚了,但她强忍着,等辛追自己告诉她。
  终于,辛追为她穿好衣服,看着她说:“午饭后,叫紫依收拾东西,你们马上回龙城。我要走了,如果我五日未回龙城,你便火速离开龙城,如不愿回京,就直接回南郡。”
  “开战了?”
  “是。”
  “你,你没把握?”
  “西夷北狄联合了,多处进犯,往龙城来的有十万,我们只有二万。我不是畏惧,我只担心你。总之不论你在龙城还是在南郡,我都会回来找你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牧冶点头:“好。”
  “我叫卓青护着你们走。”
  “不用,卓青跟着你我才放心。”
  “那就惊墨。”他忽然轻抚牧冶小腹:“如果有孩子了,你会带他长大吧?”
  牧冶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当然。”
  这一次,是辛追目送了她的离去。
  西郊大营离龙城不过二十余里,她却走得倍感萧索。

  守城

  这五日,牧冶却恰似过了五年。
  惊墨护着牧冶主仆跟随后军回到龙城,龙城守备让她们住到了守备府。
  他们对已来到的战事表现得都很从容,龙城守备甚至对她说:“夫人请放心,元帅一向执锐披坚,所向无敌,定能化险为夷。”
  牧冶才知道,就在昨日,辛追已被皇上任命为东北兵马大元师,统领东北三十万大军,可惜在龙城,他只有二万人,其中一万是新兵,而面对的是五倍的敌人。军情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云城,援军估计也在途中了,而他们要坚守龙城直到援军到来。只是要等待几天呢,他们又能坚持几天呢?
  但牧冶也清楚地知道,在东北的一众将士眼中,辛追就是战神,他们对他有着无限的崇敬与信任。而她,现在作为他的妻子,也不能表现出一点的怯懦。但要牧冶坐在房中苦等消息,她也坐不住,于是便带着紫依出入医帐,凭着在程夷非那里看的几本医书,给军医打个下手。
  她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只能从伤兵的口里得到一些前方的消息,从伤兵的来源地,她判断出辛追正一边消耗对方的兵力,一边回撤龙城。
  第五日,辛追并未回来。午时过后,惊墨开始催紫依收拾东西,他准备去跟守备说,要将牧冶送回南郡。牧冶却摇头了,惊墨有些急了:“主子吩咐过的,他五日未至,便将夫人送回南郡。”
  牧冶缓缓道:“如果辛追守城,敌众我寡,他会弃城么?”
  惊墨骄傲地说:“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如果他只是无刃门门主,我早早地就走了,不必呆在战火波及之处。可惜,他还是东北兵马大元帅。如果我走了,那不是在向龙城守军表明,龙城将不守了么?”
  惊墨无语,半晌才道:“好,那请夫人从今天起无论去哪里去带着惊墨。万一,万一城破,马上就走,属下便是死,也要保夫人周全。”
  黄昏时分,牧冶上到龙城的北城墙上往西北方向眺望,可惜,辛追并未回来。第六日,牧冶白天去医帐帮忙,黄昏便上城墙遥望。牧冶心里明白,不管他能在外面拖敌军多久,援军不至,他们终究只能在龙城严防死守。守备安慰她说:“放心吧,元师神武,必定无事。”第七日,牧冶带着紫依惊墨从医帐返回守备府,忽然发现守备府前多了许多兵马。身后的惊墨忽然叫了一声:“卓青!”牧冶猛一抬头,才发现府门前立着一个尘土满面胡子拉茬的男人,仔细分辨一下,果然是卓青。惊墨已经问出声:“主子回来了?!”
  卓青看到他们绽开了笑容:“主子让我在此迎候夫人。”
  “他在哪儿?”
  “刚才在跟守备议事,这会儿应该说完了。”
  牧冶心中激动,抬腿就往府中走。还没走到正厅,迎面撞上一人,牧冶正想后退道歉,却被那人拉入怀中,辛追的味道扑面而来。牧冶抬头看他,七日未见,他竟然跟卓青差不多,半张脸上是青青的胡茬,身上有浓烈的汗臭,眼里有红丝却充满了喜悦。她不禁笑了起来,眼中却又不自觉地落下泪来。辛追伸手抚摸她的脸,一边擦她的泪一边柔声问道:“怎么不走?”
  牧冶被他坚硬的铁甲硌得有点难受,轻轻挣了一下说:“我忽然想起我是元帅夫人来着,想多过会儿瘾。”辛追笑了起来,搂着她往后堂去了。
  战事只是刚刚开始。辛追折损了近二千人,却拖得北狄西夷联军减员二万,一时不知道辛追到底有多少人马,辛追退回龙城后竟一时不敢追来。
  但终究他们还是兵临城下了。龙城三面被围,仅剩南门,但这也只是迟早的问题。辛追想在南门未被堵前让牧冶离开,牧冶摇头拒绝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看不到你而为你担心,这滋味太难忍受了。”辛追搂紧她不说话。此后便不再提让她先走的话了。
  辛追最初是想让她远离战场,当惊墨回报当初夫人不走的缘由后,他想,小野的说法不无道理,只是他终究还是将她拖入战争了。西夷北狄联军兵临城下,她不肯走,他后来也不提,固然是因为她不愿,但他同时也知道,敌方早已知晓他的夫人在此,万一送她出城而被掳掠,倒不如跟在自己身边来得安全。就算龙城破了,让卓青惊墨带她走也来得及,而他,决不会让龙城破城的。
  辛追带了一万八千人,龙城原有守军四千,二万余军人和十多万龙城居民开始了守城的日子。
  龙城已被围数日,不管敌方如何叫阵,辛追只是坚守不出。却在晚上派人在敌营放火烧粮,啸叫喧闹,扰营不止。如此七日,北狄明王来到城门前叫阵,辛追却是亲自带人出战了。
  第一日,牧冶呆在守备府枯等。天黑后,辛追回来,血染黑甲,只看到黑色暗影一块一块的,血腥气浓烈,牧冶帮他卸了甲,清理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发现他没受伤才放下心来,但还是抱怨地说:“你还需亲自上阵么?我以为你只压阵的。”辛追笑道:“那明王也上阵了,我要是不上阵岂不是看不起他?”牧冶暗道:你还不就是喜欢打架?见她不响了,辛追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腹诽了?你觉得我好战?可能是吧。我一遇战便会兴奋。”牧冶自知无力改变他,便也不说话了。
  第二日,辛追依然出战,牧冶却是坐不住了。上了城头,跟着军师站在了辛追的帅旗下。这是牧冶第一次直面战争,与青龙山那次不同,上次,牧冶不过是看了个后果,而现在看的却是真实的搏杀。黑衣黑甲的云阳士兵和白衣银甲的北狄士兵恰如围棋盘中的棋子,阵垒分明。黑甲黑马的辛追站在城下,而对方帅旗下是个骑白马的少年将军,生得唇红齿白,看上去也不会超过二十岁,那大概就是明王了,昨日辛追谈起他倒有些棋逢对手的兴奋。牧冶看不出双方各是列了什么阵式,但随着将士不断地出阵入阵,两方人马开始搅在一起。牧冶的双眼只盯着辛追,一身黑的辛追手中拿的是枝亮银枪,背上一张大弓,他早已进入阵心,而那位明王也已陷入这边的阵中,只听得马嘶人喊,箭矢破空的声音不时响起,不断地有人马倒下,破碎的旗帜在空中飞扬。牧冶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个场面,忽然便没有了恐惧。
  两军尚在胶着,辛追渐渐地远离她的视线。忽然有士兵来报,西门的西夷军开始攻城。军师大惊,原来北狄邀战不过是个障眼,目的却是将辛追拖延在北门外,让西夷有机会从西门攻入。不过一会儿他会定下神来,辛追带了八千人对阵明王的一万人,如今熬战正酣,城中虽说尚有一万五左右的兵士,但西门却只有五千,来攻的西夷却也有二万人。那里是守备大人守着的,如要确保西门不失,要么辛追立即撤回,要么力战胜而回,而眼前的形势,辛追离北门已远,中间隔了数千敌人,实际只剩力战一途了。于是他吩咐擂鼓,催发士气,连战二日,士兵确实也有些疲惫,但北狄军经受了云阳数日的骚扰,比云阳士兵更为疲惫,倒也有胜的把握。
  鼓声一起,军师又打出了旗语,辛追已渐渐地杀了回来,却又被明王拦住。城头开始飞来流矢,惊墨急掩着牧冶后退,正准备让牧冶下城,鼓声忽然停了,牧冶回头一看,那个擂鼓的士兵已中箭倒下。牧冶急忙上前扶他,一探鼻息,竟已逝,想来他中了箭后又坚持了一会儿的。牧冶鼻子一酸,这个士兵也就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呢。牧冶拿过了他手里的鼓槌,站到了那面竖立的大鼓前,军师和惊墨看到她的举动都吃了一惊,惊墨急叫一声“夫人!”牧冶含泪一笑:“我来敲!”
  她原来学鼓的时候,曾心有旁骛跟着一个民乐的鼓手学过一段日子,此时想想,抬手敲下了《点将令》的第一槌,她慢慢地沉浸到自己的情绪中去,不知是悲愤是哀痛,手中的鼓槌越来越重地敲了下去。众人听她的鼓有异于寻常的军鼓,除了鼓面,鼓槌还会敲到鼓边,打出别样的节奏,她的鼓,似乎更能激起血液中的战意,令人的情绪澎湃不已。战中的辛追仿佛是觉察到了什么,下手更快更狠了。惊墨一手执盾一手仗剑护在牧冶身前,军师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转而专心地看城下的形势。
  辛追以八千对一万,此时却有了绝对的优势,尤其是他的旋风骑,回冲时还是队列齐整,霎时便将北狄的军队冲了开去。那明王归拢了自己的队伍,渐渐向后退去。忽然,他弯弓搭箭,从侧面向城头“辛”字旗下那击鼓人射去。惊墨已注意到了来箭,此时飞速地移盾到牧冶跟前,挡开了一箭,可是第二箭跟着便到了,惊墨挥剑便拨,没想到那明王竟是三箭齐发的,第三箭直奔牧冶的面门而来,惊墨眼看要来不及,便合身扑了过去,那箭却忽然掉了下来,它是被一枚黑羽箭击落的,那支箭笔直地钉在白羽箭的尾部,惊墨惊喜地往下一看,果然,辛追执弓引缰立在城墙外。此时,只见他冷笑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