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吗?我们就去东北啊。我听说关外有草原,夏时也很美的。现在是三月,我们慢慢走,这一路风光够我们看的。等过了夏季再往南,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冬。且过了这一年再打算。”紫依咕哝道:“不如去找程大哥。”牧冶却只当没听到。二人带着一条狗走到一个小镇,便雇了一辆车慢慢往前走。
辛追是有些焦灼的,自己军务在身是离不得西北的,好在父亲跟他不是在一个驻地,这消息他们尚且不知。他一面让卓青飞鸽传书给赤晴,让他往南彻查,一面又叫白涛速来西北,他急切地想知道真相。卓青惊墨等听说夫人又不见了,不禁面面相觑:走的时候不是挺好的么?
白涛用八天的时间赶了平常需要十五天的路程,到了军营跪在辛追面前一声不敢吭。辛追盯着他默不作声,众人都觉山雨欲来,大气都不敢出,辛追越沉默,麻烦越大。白涛终是顶不住,伏地道:“属下愿受一切惩罚,但请主子允许我去将夫人找回来。”
辛追冷然到:“找,你去哪里找?在你眼前的,都能丢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找又回来又能如何?”白涛大惧,不敢出声。卓青、惊墨见状忙跪下为白涛求情,他们知道辛追虽驭下极严,但对出生入死的兄弟却是情深意重的。
“白涛跟着主子多年,此次也是大意,主子可否看在他以前的功绩上饶他一命?”
辛追缓道:“我何曾会要他的命?”又对白涛说:“你跟着她一个月了,她一向重情,我杀你,她若知道了,更不会回来。罢了,你不知她的性情,所以大意了。如能寻回她,你便回无刃门本门山上去守祠堂去吧。”白涛叩谢。
辛追又问这二十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牧冶如何去了青莲庵。白涛说:“主子刚走时,夫人很平静,也就是在眠风居写写字,有时去丛夫人处谈谈天,丛夫人艳夫人偶尔也会来。只是走前七八天,与艳夫人因为翠儿起了争执,隔了几日,夫人便要去相国寺礼佛,又说要住到青莲庵为侯爷祈福。我以为夫人被艳夫人弄得心情不好,去散散心的,故也没太在意,没想到她竟是气走了。”白涛平常也见多了迟艳言语间挤兑牧冶,心下自是不愤,但牧冶每每都不在意,他便也不好帮忙。此次事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迟艳气走了牧冶。
辛追又问夫人如何与艳夫人起的争执,白涛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连牧冶的语气都模仿到了。翠儿也是自小进的侯府,与卓青惊墨一起长大,几人交情一向好,现在听说翠儿因这么点事就挨打,又连累牧冶受气,两人脸上便有些愤愤,但在辛追面前却是不敢说什么。辛追听后脸色却缓了下来:“她这不是吵赢了么?还气!还挺伶牙俐齿的。”又问:“那辛得令何人,新收的小厮么?怎么她走倒带了这人走,不肯带你?”白涛想笑又不敢,极力忍着说:“辛得令,就是主子在北营时为夫人寻的那条小犬,夫人取的名字。”辛追又好气又好笑,卓青惊墨忍笑到内伤。
白涛当夜离了营,往东而去。
牧冶紫依一路往北,到一个看得过眼的城镇便停留一、二日,想停得长了,也不住客栈,去租了齐整的民居来住个几日。要是转到山水如画处,索性就找了看上去本份一点的村民家中借宿。离了侯府的牧冶顿觉天高地阔,心胸舒畅起来。她们身上,银票是不缺的,每到大城,牧冶都让紫依去方家的银庄里兑银,她的银票是嫁妆里的,方家特盖了记号的,只她一人有,以此也暗里向父兄报个平安。牧冶的政策还挺对头,侯府和无刃门居然都没能找上她。
这样便也渐渐地进入四月,北方也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雪水融化成飞瀑流泉,树林蓊郁苍翠,牧冶一向喜好山水,此时更是流连不去。她打算再往前走走到了边关便住下来,等到五月了草原上花开了,便出关到草原上去住上一阵子。她心里对云阳的认同感还没那么强,丝豪也没觉得要是出了关就是到别国去了,她觉得只要地方好,哪里都可去。
这一日她们到了龙城。龙城是云阳东北边境最后一个军事重镇,是一个古朴的小城,牧冶一见那布满滕蔓的城墙便喜欢上了。边城,她想,也不错,也许自己可以在这里落脚,开个小客栈,金镶玉做不成的话,佟湘玉估计可以。
住了二天客栈后,牧冶找到了个小院租了下来,家什很齐备,她们只要准备一些日用品即可。自从南郊出发第一次租民宅时,牧冶便购了被褥,虽然带着麻烦,远不如她以前带着的睡袋,但因为雇了车,便也一直带着。后来牧冶灵机一动,让紫依将两条被子改成了睡袋的样式,只是以绳结封口,携带着便方便多了。她们雇车都是到一个点换一辆的,只跟车主说好送到哪里,如要出游则在当地另雇车。
在龙城安置好,牧冶自是又动了出游的心,于是在吃饭的小饭店里打听可游之处。龙城人朴实,只要问话便经常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果然,老板娘听她打听可游玩之处,便热心地介绍起来:“姑娘你从南方来吧?那儿山青水秀的,你到我们这儿可能会觉得没啥可看。这龙城吧周围也没啥特别的,附近有个小湖,春天夏天才有水,不过有水的时候清亮清亮的,可也好看。这时节鸟也来得多,喜欢打猎的倒是个好时节。离城三十里有座青龙山,山上风光倒不错,路也不难走。不过山是比较大,要玩哪,还得找个住的地方。山中有些奇花,听说是名贵的药材,山顶上也有小湖泊,那是长年不竭的,有泉眼,冬天时上面冻了,下面还是活水。我还听说山上是有温泉的,不过不太找得着。下山的时候别走错方向,山虽然是我们云阳地界的,另一边下去可就是北狄啦。那边人老凶的,逮着了可就回不来了。”
牧冶开玩笑道:“那山上有没有山贼啊?”
老板娘正经地说道:“我们这儿虽说是边城,但这几年还平定,没什么上山为寇的。”
“那有猛兽么?”
“没听说有什么猛兽,兔子、獐子、狐狸倒是不少的。”
“山中可有人家?”
“很少,有些猎户,都在山南。我们这店里的一些野味倒都是他们送来的。如果姑娘你要去玩,不如等明天有猎户来送货时我给你找个可靠的,也可以有个住的地方。”
第二日,牧冶去小饭馆时,老板娘果然给她介绍了一个猎户,一个三十多岁的憨厚男人。牧冶问他会不会驾车,他说会的,于是由老板娘作保,牧冶租了一辆马车,又准备了充足的水和干粮,便和紫依上了马车,由那李姓猎户驾车,让辛得令蹲在车辕上,向龙城东北的那座青龙山去了。
无刃门对牧冶的搜寻却是没有什么进展,赤晴、蓝雨派人寻遍东南西南却是没有任何踪迹,也不见她有回方家的痕迹。西北,辛追也着人去寻了,无果。唯有白涛往东而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东北。
那一日,他来到龙城,这已经是最北的边关了,这里还没有,难道夫人出关了吗?他从南门进城,走到城中时差点擦上一辆北去的小马车,赶车的是个猎户,旁边还蹲了一条半大不小的猎犬,车厢遮住了,却露出一些蔬菜和布匹来,想来是猎户以猎物换物资来了。他想,这猎户倒也富裕,家中还有马车。
他在城中的唯一一家象样点的客栈住下,进房前不报希望地问了声掌柜:“可曾看见有两位南方口音的姑娘带着一条小狗来住过?”掌柜抬头道:“有啊,前几日住过的。”白涛闻此狂喜,一把拉住掌柜:“那她们现在在何处?”掌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说道:“在小店住了两日又搬走了。搬到哪里哪里倒不知道。不过那位小姐很喜欢东巷头阿凤嫂做的面条,常到那儿去吃饭,昨日我还在那儿见过她,你不如去打听打听。”话说完,已不见了白涛的踪影。
白涛迅速找到东巷头打听阿凤嫂,路人热心地指给他看,并说凤嫂的面和野味做得都是出名地好。白涛匆忙谢过急步走向小饭馆。阿凤嫂听他询问两位姑娘,神态急迫,便说:“她们住哪儿我不知道,应该就在这附近,只是今天肯定是不在的。她们今天雇人带着进青龙山游玩去了,至少也得明日午后才能回来吧。你是那小娘子的相公么?小娘子是赌气出来的吧?这么漂亮的娘子是要宠着的呀,怎么舍得……”白涛没有听完她的话,匆匆扔下一块碎银,便拉过自己的马往北驰去,他的脑子里忽然便闪过那辆小马车,那车上的小猎犬依稀就是辛得令啊,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他的马出北门没多久,忽有传令兵从西门急奔入城,直往县衙而去。
遭遇
三十里地,小马车再慢半天也够了,牧冶坐在车上欣赏起一路上的风景。出北门后没什么农田,田地平整的不多,大多是小块地分布在坡地上。小马车也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看来是山地呢,倒是一片树林接着一片树林。
一个多时辰后,牧冶觉得地势高了起来,便问前面驾车的猎户:“李大哥,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再走两里地就看见山口了。”
牧冶将头探出小窗外,发现这路居然是大路,再大的马车也能过,便问:“经常有人来玩吗?路倒修得好。”
李猎户回答说:“哪里是因为有人游玩修的,这里是兵道。局势紧张的时候山中是屯兵的。这两年太平了,驻兵才在龙城附近,不过也有人巡边的。”
一会儿,李猎户指着道左边的一座山峰道:“姑娘,咱们进山口了,你看这峰象不象是个龙头,这峰上还一边长了一棵松树,咱这儿的松一般都是笔直的,偏这两棵一左一右地歪着,看上去倒象是龙角呢。”牧冶看那山,山石嶙峋,两松斜倚而出倒真象是个龙头,不禁点头。
正看着,后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蹄音,李猎户一边将车拉到一边避让,一边说:“这么急,是不是又有军情了?这军情一起总是很急,姑娘你可能明日得早早下山了。”
那马急奔过来,骑手却在擦过马车时勒住了缰,翻身下马走到车前,坐在辕上的猎犬见了他,呜咽一声,跳下来,亲昵地往他腿上扑去,那人轻唤了一声:“辛得令!”听得这一声,坐在车里的牧冶和紫依却是脊背一挺,紧接着一人在车外道:“夫人和紫依姑娘可在里面?”牧冶无奈,掀了帘:“白涛。”紫依先下了车,又扶出了牧冶。
白涛一见她,翻身便跪:“夫人,总算找到你了!”牧冶想去扶他,却哪里扶得起,白涛既然已找来,她也不能再说“寻找侯爷”之类的鬼话了。
白涛低声道:“夫人,跟属下回去吧。主子,主子都要急疯了。”
牧冶看着他,原本清俊的白面小生如今脸颊凹了下去,腮边尽是胡子茬,看上去一付马瘦毛长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好受,但要她放弃刚刚得到的自由,心下却是如何也不愿的,便沉默了下去。一时间三人在路边二站一跪,弄得李猎户在一边不知所措。
牧冶狠狠心道:“我不想回去。”
白涛道:“那夫人带着属下,寻不回夫人,属下也无法见主子,不如跟在夫人身边,还能有个照顾。”
牧冶道:“你跟着我便能跟你主子交待了?”
“不,属下跟着夫人,至少主子能安心一些。”
牧冶无奈:“你先起来吧,要跟便跟。”
白涛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等牧冶上了车便骑了马跟在车旁。
几人先跟着李猎户回了他的家,将马车解了套,将两匹马都拴了,安置了东西才准备上山。李猎户跟家中老娘和妻子打声招呼,说好晚上回来吃饭,便出发了。牧冶临走前还是让白涛带上了水和干粮。
往北翻过一个山头后,他们看到了小湖,它并非在山顶,而是在主峰顶峰不到一点的地方。湖真的很美,湖水瓦蓝,澄沏透亮,周围的树木倒映其中,丝丝分明,风起涟漪动,湖水便起了柔波,明媚如少女的眼。牧冶坐在湖边草地上,一时都不想起身。但她也想乘天未黑上到顶峰,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站起了身。她忽然发现这段时间也许是程夷非的药有效,也许是自己心情好了,身体竟然强壮了许多。走走停停的也不觉得疲惫。登上峰顶时,日头已经西挂在远方山顶了。峰下的谷地不深,却有一片十分茂密的树林。
李猎户说,他打猎的时候曾在这附近发现过一个小温泉,应该是在前面不远处的崖壁下,牧冶便想去看看,四人便继续前行。不知怎么的,四人到崖壁下却没寻到那处温泉,李猎户大概觉得让牧冶多走了些路却没寻着地方,不好意思,也有些急了:“去年冬天来看过的,就在这儿的。”牧冶道:“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