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瞳轻吟一声,眼皮未睁,下意识挪了下身子,秀眉便皱了起来。身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不禁在想,她还没死?
长睫扇动了几下,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然后缓缓睁开。这是哪里?
动了动四肢,发现身上很多处伤,但都没伤及筋骨,好在沿途有树,缓了坠崖的冲势,不至于让她摔得这么厉害。
起身,下床。慢慢的走了出去,只见草屋外有一个眉毛,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者,他正在捣晒着木架上的药草。
他忽抬眸,看见柳依瞳站在门外。便扬声道,“你醒了。赶紧过来帮我把这些药草翻出来晒晒。”
柳依瞳愣了下,满腹的疑惑,却还是走了过去,依言的将各种各样的草药翻出来。
“咦,恢复得不错嘛。”瞥一眼她,还有力气帮忙,看来已无大碍了。“出来晒晒太阳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柳依瞳应了一声。猜想是他救了她吧!
她正想开口道谢来着,但他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道,“不用说谢谢。记得知恩图报就行了。”
柳依瞳张了张口,偏头看着他。奇怪,他没看她,怎么知道她想说什么?
“女娃儿,老头子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做饭。”她还在纳闷之际,又听他说道。
“额……”
金喀尔竖起白眉看着她,“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做饭吧?”好似真打算要她回报似的,在她才能下床就开始使唤她。
“喔。”人家好歹救了她,她总不好拒绝。
不过她可是很少下厨,更遑论要自己生火煮饭了。她还是个病人诶,什么都要她亲力亲为,也不怕操劳死她。
柳依瞳走进厨房,扫了一眼,见墙上挂站干菜,盆里有几条鱼,窗边有风干的肉。
半晌,便见烟囱升起袅袅白烟。金喀尔晒完了草药,坐在外面的小凳上啪嗒啪嗒的抽起了水筒烟斗,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不时望了望里边,唇边勾起浅笑。不知有多久没人给他做过饭了。
“好了没有?怎么这么久,要饿死我老头啊!”
里面忙得团团转,外面还不停的催促。柳依瞳不禁扬声道,“急什么,就快好了。”
金喀尔扬眉,这女娃的声音中气十足呐!
“好了,进来吧。”不一会,柳依瞳喊道。
金喀尔一脸期待的坐了下来,却在见她端上来的东西时,双瞳瞪得老大。“菜呢?”
“这里面呀。”柳依瞳指了指桌上唯一的食物。
“就一锅粥?”
“里面有青菜。”柳依瞳笑意盈盈的说道,顺便替他盛了一碗。
金喀尔白眉抽了抽,“你这女娃儿是存心虐待我是不是?我的鱼呢?我的肉呢?”
“这里面有肉呀,瞧。”柳依瞳舀起来给他看。
金喀尔不得了的哇呀呀大叫,“我要吃肉,红烧肉,还有清蒸鱼。你弄得这是什么鬼东西,我不吃,不吃。”
“都一把年纪了,你牙好使么?鱼刺多,你的老花眼看得见么?”还不是他一直催催催,而她又嫌麻烦,索性煮了一锅青菜瘦肉粥,一次性解决,省时省力又省事。
“你、你、你……”金喀尔伸出手颤颤指着她,横眉瞪眼,“你恩将仇报呐。”
裁幻总总团总;。柳依瞳不满的嘟嘴反驳,“别随意污蔑我的人品好不好,我只是不会做饭而已。”
“不会做饭?”金喀尔瞪着桌上那锅粥,那这能吃吗?
“你放心,我保证它是熟的。”
金喀尔老脸抽了抽,摇头叹道,“真是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呐。”
柳依瞳坐下来,看着他道,“除了厨艺有些差强人意,但我别的还是会做的。”
金喀尔很是质疑的鄙睨她一眼。不过这女娃似乎挺有趣的,留下来以后生活也不会再这么无聊了。单看她圆溜溜的眼珠子闪现着灵活,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他隐世多年,孤苦伶丁的,以后撒手人寰,一身医术也没有个传承,那真是太可惜了。
柳依瞳忽地打了个激灵,看到他焕发异彩的眸子似乎正在算计着什么。古古怪怪的老头!
于是,在种种原因下,柳依瞳就暂时留下来报恩了。后来知道这古怪的老头叫金喀尔,一直隐居于此,住在这种深山野林中,要么是高人,要么是孤僻的人。看他的样子,估计两者皆是。因为他不仅治好了她,连腹中的孩子也毫无损伤。不过他真的是个很麻烦,很难将就的人,不管她做什么,他就爱鸡蛋里头挑骨头,处处不满意,存心针对她似的。念在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是便忍了。
“喝药。”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她面前,散发着浓郁的药味,闻着便觉得苦。“真是的,救了你,还得让我这个老头子伺候。”
她皱了皱眉,张了张口,在他的瞪视下硬生生将不要的话哽了回去。“不喝,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孩子生出来会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喂,不带这么咒人的好吧。”柳依瞳瞪他一眼。不过他是神医嘛,为了宝宝,只能忍了。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苦得她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存心捉弄我。”她小声嘀咕。
她发誓,好真的有看到老头得逞的阴笑。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生际遇真是奇妙呀。第一次落崖,她穿了。第二次,她依旧大难不死。看来她还真是福寿连绵。
同样是一个地方掉下来的,估计也没差吧。她心里祈祷着,兴许能找得到慕天离。于是,便住了下来。
在老头的调理下,她的身子康复得很快。待她能够活蹦乱跳时,老头更变本加厉的奴役她。
翌日,还没睡饱的她便被催赶起来。怀孕之后她渐渐变得嗜睡,但这老头却偏不让她如愿。
她挣扎了许久,臭着脸起来,十分火大。“你知不知道孕妇是需要多休息的,你这个庸医想害死我是不是?”
金喀尔拿起烟斗敲了一下她的头,摆出严肃的长辈架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若不是我你早被野狼叼走了。哪还能让你这般生气勃勃的跟老头我横眉瞪眼。”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伟大。到底叫我起来干什么?”她不雅的打着哈欠的问。
“药材用完了,我得上山去采药。”
柳依瞳纳闷的道,“你又没那么多人要救,要这么多药材干什么?”而且她的身体早就好了,根本就不必吃药了。
“你是不是在暗指我就是孤孤单单,没人陪吗?”
柳依瞳翻翻眼皮,“你想太多了好不好。”虽然事实是如此。况且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人烟罕至,又不是天天会有人掉下来让他救。
“臭丫头,当初真不该救你。”金喀尔咕哝一句。“等一下你烧锅热水,然后把这些草药放进去煮。”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堆草药吩咐。
“这么多?得烧多少水啊?”柳依瞳诧异的问。
“烧十桶。”金喀尔凉凉的说。
“嘎?”
“记住,在我回来之前要弄好。”
“你当我是卖劳力长大的啊?”柳依瞳瞪目道。
“少罗嗦。快点干活,等着救人。”
“救什么人……”柳依瞳刚想问,却见金喀尔已经背着药蒌走了。“喂……”
“上山小心一点啊,一把年纪别摔着了,我可背不动你……”她圈手在他身后喊着。他经常在这附近转悠,本来想向他打听一些消息,看能不能得到其他线索。不过算了,还是等他回来再问吧。
“臭丫头!”金喀尔摇着头,嘴里骂道,却有一抹笑弧扬起。没想到她还懂得关心人。
柳依瞳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认命的去熬药水。奇怪,要救什么人需要这么多药?附近也没见有什么人家啊。
柳依瞳折腾了半天,累得气喘如牛,终于将十桶药水全煮好了。一桶桶的绿色,味道很浓重,很刺鼻。看见金喀尔没回来,便去烧饭等他回来。
金喀尔虽然脾气古怪,对她又凶巴巴的,动不动就爱拿烟斗敲她的头,还喜欢找她吵架。可是她感觉得出他只是一个人寂寞太久,看他也挺可怜的,所以就陪他闹闹。
弄好了一切,又出去外面晒草药。直至下午,方才见到清瘦的人影背着药蒌回来。
进了门,开头便问,“药汁煮好了吗?”
“嗯。你饿了吧,先吃饭吧。”
金喀尔却没理她。命令道,“把药拎上,跟我来。”
“我?”
“难不成让我一个老人家拿吗?”
柳依瞳心里嘀咕,我还是孕妇呢!幸好她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而且一只桶也不算大。在金喀尔背后扮了个鬼脸,便提着跟他走进草庐后的一个黝黑石舍,房舍顶上被茂盛的大树遮蔽,不透阳光。
她好奇的打量着,随他推开了门进去。瞥见里面放着很多药罐子,正中间摆放一个大圆桶。她惊奇的发现里面竟然泡着一个……药人。没错,是药人。他四周散发出的浓重草药味,隐约可见浸泡在水里的人散发着绿泽。
金喀尔走过去,在桶底插了一根排水的竹子,然后将泡过的药汁放出。
“看什么看,还不把药倒进来。”
柳依瞳回神,转身提桶,一边问,“这是什么人啊?”
“他也是和你一样,被捡回来的。只不过你比较幸运。”
柳依瞳听了,忽地一震。继而又听金喀尔接着说,“救回来的时候啊,身上全是刀伤、箭伤、擦伤、摔伤,而且还中了奇特的毒,腿也摔了几根骨头。幸好遇上了我……”
“哐啷”一声,水桶倏地掉在地上,绿色药汁洒了一地。
“哎呀呀,你怎么搞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全浪费了……”
柳依瞳不理会金喀尔的指责,绕过他,冲到圆桶旁,双手捧着昏迷的男人的脸。蓦地瞠大美眸,感觉昏暗中的他是如此的虚幻,像梦般不真实。她忍不住将颤抖的指尖抚着他的脸,用力合上眸,然后再张开。是他吗?她日思夜想的人,竟然离她如此的近。
“唉唉唉,你这女娃儿干什么?真是太不矜持了,怎么一见男人就扑上去……”他走过去,借着门外射进来的光线,低眸竟然瞧见她哭了。吓了他老头一跳,“丫头,你怎么哭了?”怎么又哭又笑的?难道是他给她吃错什么药了吗?
“没死,没死,你真的还活着……我就知道……”她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
“他活着,但也跟死了没两样。”金喀尔一旁凉凉泼了一盆冷水。
柳依瞳抬着像是泡在水里的美眸望着他,怔怔的问,“什么意思?”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外伤加内伤,而且又中毒太深……”
话未说完,柳依瞳便急急说道,“你是神医,你医术这么高明,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对不对?”
金喀尔讶异的看着她一下子将他捧得这么高,不禁撇了撇嘴,煞有介事的抚着白花花的长须,“你不是说我是庸医嘛?”人是越老心眼越小,他也是会记恨的。
“……”柳依瞳望着他头仰高,眼抬高,赌气的冷哼。像这种老小孩是很容易哄的,她低声认错讨好,“是我无知不懂事,有口无心,您大人有大谅别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了。您和蔼慈祥,就像我的爷爷一样,所以我才会没了规矩。您不觉得咱们这样比较能增进感情吗?”
“爷爷?”金喀尔挑着眉,“我像你爷爷吗?”
柳依瞳点头如捣蒜。“我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所以一看见您,就觉得亲切,才会和您嬉嬉闹闹。”
“爷爷……”金喀尔捋着胡须,似乎对这两个字挺有兴趣。转眉,看着一脸讨好的女娃儿,伸手抚摸着她的头,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当我的孙女。”
柳依瞳脸抽了一下,她才不是这个意思咧。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又没什么坏处。“那,你会帮你的孙女吧?”
金喀尔来回看了看他们,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相公。”
厚,原来当他孙女是有目的哦。“喔——那你不走运了。”
“什么意思?”
“他虽然气息尚存,但基本上已是个活死人,醒不醒得来还是个未知数。孙女儿,趁着还年轻,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金喀尔故作语重心常的说。
活死人,翻译过来是叫植物人吗?
“他是我相公,唯一的相公,是我孩子的爹。就算十年,二十年,我也会守着他。爷爷,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我保跟跟联跟能。“我只能保证他不死。至于醒不醒得过来,那得看他的造化了。”之前还老头老头的叫他,现在为了这个男人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来还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
“爷爷!”柳依瞳知道他若肯尽心一定能治好的。
“真要我救他?”
“你也不想我守寡,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