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无尘的沉默中,赵冥突然又燃起了希望,他的声音暗哑而隐含期待:'为了朕,难道你也不愿意留下吗?'
低下头去的女子再次的抬起头时,赵冥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抱歉两个字,那让他的心跌进谷底的两个字。
'对不起。'林无尘的眼睛里有着躲藏和歉疚,只是在那些东西之外,却也有着坚定。
'看着朕,难道你连看着朕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吗?'赵冥的声音充满了冷冽以及……绝情。
林无尘霍然定眸望他,水漾的眸子,宛如琉璃冰玉一般,此刻却已消散了所有的光彩。
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某些时候,因为坚持,伤害却是必须的。
'朕不会放弃你,不会!'赵冥盯着林无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想离开朕吗。那是妄想,妄想!'
他突然缓缓地逼近女子的身边,然后,他因为薄而略显无情的唇便覆在了女子的唇上,冰冷而绝望。
这一次,林无尘没有躲闪,只是在赵冥的唇覆盖住她的时候,她的眼中有泪滴落,同样的冰冷,也同样的绝望。
她的心中,并不比他好受,因为她突然想到,当自己离开这个男人以后,她的生活将要怎样的继续。
她,茫然了。
第九十章 幸福的赌注
生活在平静中持续着,自从那个夜晚过后,赵冥便派了许多人守在锦德宫外,如今的锦德宫,果真是铜墙铁壁。
林无尘没有任何的抗议,无声的默许着这种圈禁。赵冥只要下了朝,就必往锦德宫去无疑。
宫中的流言已经开始漫天的纷飞,说什么皇帝耽溺美色,说什么这个所谓尘贵妃的娘娘是由千年狐狸精幻化而成,迷惑圣上,妄图动摇国之根本。最佳的证据便是皇帝没有册封,
而她几乎是凭空冒出来的。更何况一向冷酷,不耽溺女色的帝王竟然对她如此的着迷,这样的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当然,这些流言是不可能传到林无尘耳中的。但是整个宫廷,却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流言的主人总是会在最后的一刻得知真相,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定律。
慈宁宫
'咱们的圣上最近都在做些个什么事呀?'斜靠在凤塌上的美丽妇人半眯着眼睛懒懒问道。
在她的凤塌边有一个穿红衣的小宫女,灵动的眸子,俏丽的小脸,一眼看上去,说不出的讨人欢喜的劲儿。
此刻那个小宫女听到主子的问话,只是微微而俏丽地一笑道:'太后火眼金睛,哪里用问奴婢这个眼拙的。'
太后半眯着眸子哼了一声道:'就你小丫头嘴乖舌滑,平时竟会说这些好听的话来敷衍哀家。'
小宫女扁扁嘴,委屈着道:'娘娘这样说可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平素为娘娘办差,哪一次不是豁出了命去办的,深恐有什么不周到完善的地方。娘娘怎么可以这样说奴婢,让奴婢
心寒呢。'
太后看了小宫女一眼,淡淡着道:'得了,你平日是怎么办的事,办好办歹,哀家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妇人看着小宫女的那一眼里,有着了然和精明的洞悉。
'听说最近圣上天天往锦德宫里跑,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小宫女赔笑着,殷勤地伺候茶水,嘴里小心道:'太后不用担心,凭那个锦德宫的娘娘怎样的得宠,没有法度,总不至于爬到太后您老人家的头上去。太后您睁只眼闭只眼,能过去
就让她过去,于您自己的凤体,也是有益无害,何苦与一个不长眼睛的嫔妃一般见识呢?'
太后点点头,笑了一笑道:'哀家喜欢的就是你这张巧嘴,只是圣上实在是太不象话了,这样独宠一个女人,惹来朝臣们的非议,却是大大不妥了,哀家身为太后,当然不能置之不
理。'
小宫女'哦'了一声道:'是奴婢见识浅薄,太后您是有大智慧的人,自然想得深远。'
美丽妇人从床塌上起身道:'红喜,趁着这会子圣上还没下朝,咱们到锦德宫去瞅瞅,瞧瞧那个尘贵妃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被称作红喜的小宫女笑着答了一声'是'后又道:'她长得再怎么端正,也是万不及太后您的万分之一的。'
太后呵呵笑出声来。她年轻的时候容貌的确美丽非凡,这从她诞育的两个孩子赵允和赵岩的相貌便可窥知一二,只是她那两个孩子太不争气,自相残杀,终至一个丢了性命,一个
贬为庶民。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黯然,倘若不是那样,今日坐在皇帝宝座的必是她的孩子,又怎么轮得到那个小杂种去。
尽管如今她已是四十多岁的妇人了,但由于保养得宜,风韵依然犹在,而这也是让她得意的地方。
太后带着红喜等来到锦德宫外的时候,锦德宫外的侍卫跪了一地,其中一个侍卫道:'圣上吩咐,没有他的手谕,谁也不准进出。'
太后听罢脸色难看之及,她身边的红喜揪着那个回话的侍卫的耳朵道:'你是个什么身份,竟然也胆敢挡太后娘娘的大驾,就算圣上在此,也不敢挡太后的道儿。'
被揪了耳朵的侍卫忙道:'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
太后此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尘贵妃好大的能耐,竟然连哀家也见不得了,今日哀家倒要看看,她长着怎么一副狐媚样子。'说罢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侍卫,径自走了进去
。
红喜跟在太后的身后,回头望着地上的侍卫,笑笑:这群没有眼力神的家伙,明知道挡不住太后的大驾,还非要不知死活的撞上来。找打。
刚走出锦德宫门的晓蝉一眼望见太后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了,正要返身回去禀报,谁知道太后老远瞅见了,向身边的红喜使了使眼色,红喜何等样聪明人物,立刻上前一步喊道:'
前面的,站住!'
晓蝉天生就是个胆子小怕事儿的,听了这一声,如何还敢再走,只得一步一步地挨到太后跟前,跪下请安。
太后看了看她问道:'你是在这个宫里当差的。'
晓蝉颤颤微微道:'我是。'
太后又向红喜使了使眼色。红喜会意,立刻抡起了手,给了晓蝉一巴掌,嘴里狠狠地道:'太后跟前,也有你称我的份?!'
晓蝉的脸顿时红肿了一片,眼神惊怕,就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道:'哀家问你几件事儿,你老老实实地答,若是答错了,今天你的脑袋可就要和身体分开了。'
晓蝉听了这话,身体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忙不迭点头。
太后于是开口问:'圣上最近是不是天天都宿在这锦德宫里?'
晓蝉点点头。
太后又问道:'听说你主子狐媚圣上,可有此事?'
晓蝉再点头,待意识到太后问了什么话之后又赶紧摇头。
红喜又上前甩了晓蝉一巴掌道:'太后问你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可是在欺瞒太后老人家。想着她老人家慈悲仁善,不会与你小丫头计较。'
晓蝉慌忙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嘴角已然渗出了血丝,脸上青紫交错,好不凄惨。
太后待在要问,却突然听到宫内传来一句:'太后想问的事儿,我比那小丫头清楚的多。'
太后于是接口道:'既然如此,哀家就来问你。'
可是她的话刚一说完,她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这个说话的女子声音平稳,没有波动,竟然是个不怕死的主,能有这样胆量的人当然必有一定的身份了。
就在她疑惑是谁的时候,宫门旁已站了一个女子,正娉婷着向这边走来。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的雪白宫装,眉如远山,眼如水杏。肌肤胜雪三分,唇比胭脂还瑰丽,打动人心的美丽中,隐隐有着不凡的气质。
好一个绝色的女子,又在锦德宫中出入,必是众人口中的尘贵妃无疑了。太后心中有了底,神色于是也就镇定望着走来的女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女子面熟得很,仿佛
在哪里见过似的。
待女子走近,太后辨认分明了,心下惊了一惊,因为那个女子的模样,竟然依稀仿若昔日的林无尘。
虽然在过去,林无尘身为赵冥的先生,自己与他没什么干系,但是那是如此与众不同的一个人物,几乎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不会轻易地忘记吧。
'你就是尘贵妃?'太后疑惑着启口而问,问完了这句话,她心中又有了几分了然,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皇帝才会如此的爱护这个女子吧。
林无尘呆了一呆,眼前的美丽妇人她自然识得,昔日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只是她为什么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呢?难道说……
'请太后进来说话。'林无尘从始至终都没有施礼,说完这句话就弯腰扶起了宫女晓蝉。晓蝉颤抖着站立,心中盈满了感动,她的主子娘娘呀,竟然这样对她一个小奴才。
太后望着林无尘明显无礼的举动,却也不出言申斥。她身边的红喜有一丝纳闷:何时太后这样的有肚量了?
林无尘扶着晓蝉进了殿,吩咐了人扶她下去休息,独自留下。
太后跟着林无尘进了殿内,坐着,只是眼睛却一直跟随着林无尘的身影移动,眼中有着沉思的光芒。林无尘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太后只是盯着自己看,她微微一笑道:'太后来锦德宫
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太后怔了一下,缓过神后,笑了一笑道:'宫中的流言最近越来越多起来。哀家身为太后自然是要关心的。'她特地加重了流言两个字,眼竟里有着隐秘的笑意。
林无尘虽然没有听过太后口中的所谓流言,但是如果是关于自己的,那么就可想而知了。
无非是受到皇帝宠爱的嫔妃所会受到的正常对待。
后宫,从来都是流言最多,是非最多的地方,而自己此刻的地位身处和地方,更是是非的中心。
她面上淡淡地一笑,神情是莫测的。
'太后多虑了,我何德何能?劳动太后的大驾,真是我的罪过。那些流言本就是捕风捉影,惟恐天下不乱。宫里那些蠢笨的奴才传着玩玩罢了。太后这样有大智慧的人自然不会听信
了去。'
太后神色不动,然而心中却是含恨的,这个女子含沙射影的一翻话说下来,又在她头上扣了一顶高帽子,使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只得含在了嘴里,想说不得。
太后身边的小宫女红喜听了林无尘的话,又看了看太后吃鳖的样子,心中好笑,看来这个能够得皇帝圣宠的尘贵妃果然是很有几把刷子,让一向精明厉害的太后都哑口无言了。虽
然觉得有趣,然而红喜却是不敢发笑的,而且少不得要想点什么法子将眼前的女子降伏了,哄得太后她老人家开心了,她这个做丫头的才不至于回头受无妄之灾去。
红喜嘻嘻一笑,对着林无尘道:'娘娘说得极是,但是无风不起浪,什么都要核实了才作数。太后老人家掌管后宫,自然有端正后宫的职责。'
林无尘被小宫女一顿抢白,脸上却并没有恼怒的迹象,只是端起几上的茶盏,缓缓地吃了一口,又优雅地将茶盏放下,嘴里淡淡道:'太后真是厉害,就连手下的奴才们也这样的有
胆识气魄,敢在主子的面前大声说话。'
林无尘的话一落地,太后的面色立刻青白交错,很是难看,小宫女面上的颜色也褪去了,煞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望着太后,害怕太后治她个没上没下的罪名。
'红喜,你好大的胆子!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掌嘴!'太后肃声。
红喜知道,太后一向好面子惯了,自是听不得别人这样的讥讽她调教无方。这掌嘴的处罚也算是轻的了。
于是她抬起了两只手,一下一下重重地掴在自己的脸上。
她一向乖巧讨喜,跟在太后身边,宫里人都让着她,无法无天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责罚,十几个巴掌掴下来,不禁眼中含泪,有苦难言。
林无尘从始至终皆冷眼旁观,自在啜着杯中的茶水。
'够了。'太后见得小宫女滴了眼泪,脸上就浮现了怜悯的神色,于是开口阻止。
红喜用帕子揩拭了一下眼泪,却是再也不敢多嘴了。
太后至此也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林无尘一直平静的眼中有类似疲倦的神情闪过,这个皇宫,果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地方。
她喝茶的姿势如此的恣意甚至随意,太后瞅了,眼中闪过薄怒。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相酷似林无尘的女子,让她很不舒服。
站起,太后一甩手,就要离开。
林无尘也不相留,只是口里淡淡着道:'太后慢走。'
'圣上驾到。'正在此时,宫外突然传来内监的传诵之声,紧接着赵冥便大踏步地走进来,显然他已经知道太后的到来,因此见到太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恭敬地施礼,
然而他施礼的时候,眼神却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对这个名义上的母后,他并没有过多的感情,甚至仔细看他的眼,会发现其中甚至有着一丝嫌恶。
林无尘斜眼看了,心内了然,冥儿依旧是不喜与人亲近,尤其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