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报宁跪下给张精云磕了三个响头,道:“云爷爷一家对族里功劳,族里总是记得的。云爷爷在外面大半辈子,也该和侄孙回族里安渡晚年了。”
张精云摇摇头,抬头四顾,掩脸哭道:“我是活不成了!早就该和这两个冤家一起去了,只是一直等着族里派人来,方捱到如今。”话未说完;突地一口接不上来,歪倒在椅上半身抽搐,竟是一时激动中了风。
合家大惊,一起扑上,又是叫大夫,又是进人参,折腾到晚上,好歹保住了他的一条命,只是已经神智不清。
张精柳是个办事周全的,不肯叫远道而来的张报宁守在床边侍奉,叫人备下了一个小院,催着张报宁和杨幺去休息。
张报宁执意不肯,张精柳却道:“小宁,姑奶奶也知道你是来办大事的,你云爷爷怕是不行了,他去了后,你天佑叔我断是不让他再呆在泉州了,定是要和我一同回濠州的。你趁着他还在此,赶紧把帐册理清了,不明白的地方还能问问。”
张报宁见她说得在理,点点头,和杨幺一起回了房。
张报宁、杨幺都被张精云一家的惨事震得没了精神,又因着昨晚上的事,互相也不说话,默默坐在小院堂屋里用了饭。
待仆人来收了物什,两人也不用互相招呼,自然各坐一边,开始修炼内力。
待得杨幺功成醒来时,张报宁早没有了踪影,杨幺不敢惊动他人,偷偷去张精云房里看了看,却未找到,帐册却仍是放在张报宁的房内未动。
“必是去寻那蒙古人了!”杨幺自语道,却极是放心,张报宁素来是个有心人,便是一时恼了也不会鲁莽行事,自顾自地回房睡觉,第二天一早,果然见得张报宁安然坐在堂屋里看帐册。
张报宁见杨幺出来,也不招呼,从手边高高的帐册中随意拿了两本丢过去,“一时看不完这许多,你也别闲着。五天内总要理出个长短来。”
杨幺早知道躲不了懒,默然取过,一页页的翻看,都是城内房产、城外土地的收入与支出,大致推断出这些财产的卖价如何,或是还有未收回的租金、田佃,未付完的尾款,也要一并清理了。
两人除了早、中、晚去给张精云请安,与张精柳、张天佑一起用饭外,足不出户,只是清理财产,过了五日,对张家产业大致掌握了情况,土地、房产不过七处,价值不超过二十万两,最主要的还是存在钱庄的八十万两银子,及十三家古玩店铺。
张天佑带着张报宁与杨幺在泉州城中心最大的一家张记古玩里,指点着店面上的瓷器、铜器、玉器道:“前两年你和族长走后,二叔就开始将贵重的古玩售出,将钱存入钱庄,如今每家店里除了两三件镇店之宝外,尽是些三四流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
张报宁点点头,道:“云爷爷可是已有了将店辅转让的人选?”
张天佑叹了口气,“原是与两家相熟的色目商人商量好了,连货带铺子,一并转让。只是半年前出了那件事后,那两家看着我二叔无力操持,便有些压价,一时也谈不拢了。”
张报宁听了张天佑的话,带着杨幺马不停蹄的两天内跑了十三家铺子,又去其它几家有名的古玩店里探听了一下虚实,找着张天佑道:“那两家色目商人就是城中的富华堂古玩和莆记古玩罢?”
张天佑一愣,佩服道:“小宁果然厉害,正是这两家,富华堂是近十年来发迹的,老板是个色目女人,做生意端的厉害。那莆记虽是色目人,却是泉州世家,在此已定居百年,南宋末的泉州市舶使就是莆家人,投降了蒙古人后,生意越发做得大了,古玩不过是莆家名下的一个分支罢了。”
张报宁皱眉道:“我看着莆家的样子,颇有势大欺人之嫌。但毕竟是百年望族,总有些道理。我想请初堂叔明日替我引见一下,和他们再商量商量。”
张天佑满口答应,派人去莆记下贴子。正说话间,突然门仆来报,富华堂的女老板居然上门来了。
第八章 莆家凶焰
张报宁与杨幺互视一眼,杨幺见得张报宁眼里有些迟疑,不由笑道:“我们上门打探了半日,总会落到人家眼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报宁一笑,随着张天佑一起去接了,方走到前厅门口,便听得一把爽利的嗓音操着纯熟的闽南官话,正和老管家张福唠嗑。
杨幺定眼一看,好个异族美人,碧眼丰唇,高鼻雪肤,一头棕色的卷发盘成了贵妇髻,身材极高,却没有穿裙,着了一袭伊斯兰斯式的白底锦绣宽袍,减了几分媚人的柔软,越发显得气势不凡。
见得张天佑三人出来,那美人儿站起身笑到:“张老爷好,宁少爷,杨小姐,两位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张报宁心里一惊,面上却无异,张天佑四两拨千金,笑道:“卡文娜夫人每回来我们家,总要让张某吃上一惊,我老家来了人,你也知道了?”
几人一阵寒喧后,卡文娜便提起了古玩铺子,她倒是心大,竟想一次把十三家铺子一口吞下,却又将价压得极低,张天佑要加价,却死活加不上去。
张报宁安静听了半晌,笑道:“卡文娜夫人不过是想借着张记在城南、城西的店铺,把这泉州半壁的古玩市场给包圆了,只不过莆家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让你如此容易抢了去?”
卡文娜一声朗笑,大眼一瞟,便似给了张报宁一个媚眼般,笑道:“宁少爷远道而来,不知道这莆家是什么人,别看他们家出了好几个三品大员,面上看着是官宦世家,骨子里比我们这些正经商人还要嗜利成性,见钱眼开!我知道他们只肯买城南最大的三家店,价钱未必比我多多少,宁少爷,你是明白人,怎么着划算也不用我说了。”
卡文娜看见张报宁不说话,张天佑却只是用眼睛看他,便知道作主的人只是张报宁,眼睛一转,湊近低声说道:“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要相告,事关小武小燕。”
张天佑顿时跳了起来,追着问道:“怎么回事?”张报宁虽觉得不妥,却也不好拦着,便也凝神倾听。
“我有个伙计,也是本地人,虽然穷,却有命娶了个莆家的远亲做媳妇。平日里也时常去那府里走动,前几日居然见着那杀千刀的蒙古破落户在莆家门下奉承。你们家的事他也知道,便特特地让自家的媳妇去打听,才知道你们家小武拿着玉瓶在行家里炫耀时,被莆家的二爷看中了,却不愿意出大价去买,指使着这蒙古破落户出的这毒计!”卡文娜口齿便给,一番话说得惊心动魄,张天佑顿时变了脸色。
张报宁给张天佑递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燥,缓缓说道:“多谢卡文娜夫人相告,只是……”
话还未说完,卡文娜轻轻道:“听说当初张老爷受了老太爷的托付,特地送了那小玉瓶和大笔银子进了府衙,按说,这礼也重了,面子也给了,人家也收了,那蒙古人凭什么能瞒过府官在牢里杀人?不过是有了莆家作后台,府官也不敢管罢了!宁少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报宁盯着卡文娜,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仍是深思,卡文娜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却也没料到眼前这年轻后生居然这般沉得住气,也不敢说得太多,取了茶,微微喝了一口,转眼看到杨幺,“嗳哟”一声,亲热地道:“说了这半会话,倒把杨小姐冷落了。杨小姐头回来泉州,若是得空,姐姐带着你把泉州最好的成衣、脂粉店都看了,好好挑上些,也不旺杨小姐生得这副容貌!”
杨幺笑眯眯地谢道:“多谢夫人了,小妹这几日逛了不少地方,最喜欢就是倭人的那些个铠甲,佛像,还有高丽人卖的一些小玩意。脂粉之物却是免了。”
卡文娜脸色顿时变了,亲热劲立减了五分,眼里的惊疑与慎重却加了十分,小心问道:“没想到杨小姐喜好如此不同,只是倭人与高丽人在泉州到底人少,东西也是粗了些,再则他们那些个蛮语,也没人听得明白。”
杨幺仍旧笑得灿烂,不急不缓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日本玩偶,指着上面的小和服道:“夫人是老行家,且看这个东西,我和那倭人女子费了半天的口舌,方减下价,一百文铜钱,可没有吃亏罢?”
卡文娜此时脸色已经灰了,勉强笑道:“原来杨小姐是真人不露相。”说完也不再理杨幺,又转向张报宁与张天佑,谈起卖店铺的事,居然主动加价,张天佑又惊又喜,商量了一个公道的价格,说好四十万两十日内全额付清,定下了口头约定。杨幺在一旁听着,立时草就了蒙古、回回、汉语三种文字的书面契约,趁热打铁递给三人一看,分毫无差。
张天佑乐得大笑,直叹老家人杰地灵,居然女子也如此有才,便取了印泥、捧出印章,交给张报宁,与卡文娜一起将契约定了下来。
卡文娜哪里还敢拖延,按部就章完事后,只说是回去筹银,连饭都不吃,告辞去了,倒让张天佑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得张精柳出来,四人一起用饭时,张报宁才瞟了杨幺一眼,问道:“你那倭国玩偶有什么玄虚,把那色目女人吓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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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幺笑道:“我哪里又有什么玄虚,那色目女人可不是看着玩偶才这样。”
张天佑一愣,“若不是因着这玩偶,却是为着什么主动加价?”
杨幺冷哼一声,“我不过是在袖中放了一件物什,顺便露了露,方压住了她的气焰。”
张天估还要再说,张报宁却皱了皱眉,“何必把那东西显出来,便是她再加十倍价钱,我们也断是不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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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高丽奇氏
杨幺见得张天佑一脸好奇,不由笑道:“天佑叔一定知道,小宁哥,咱们在城内走了几圈,不是发现泉州古玩店除了张记、富华堂、莆记外,城东还有四家倭人与高丽人合伙开的奇记古玩么?我当时不过好奇,过去问了问,发现居然甚是热闹,好东西又多,只是因为方来此地开店不过二三个月,还未招到合适的掌柜伙计,老板娘不会闽南官话,也不会回回语,只能说半生不熟的蒙古语。我学过一点倭语,虽是难以马上明白,却比蒙古语好说多了,那老板娘一高兴,就送了我这个东西。”
张天佑恍然道:“确是有几家倭人新开的店,好似在朝廷里有什么路子,莆记也不敢招惹,因着全没打过交道,所以也没去问过。”
张报宁笑道:“奇氏?高丽人?难不成是如今得宠的奇妃的人?难怪莆记也退避三舍了。他们越是新来乍到,只怕越想连铺带伙计一块盘下来,方能省事省力,若是接下了张记在城南城西的十三家店铺,富华堂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杨幺笑道:“我也是这般想,所以才敲山震虎,这卡文娜倒是精乖,马上转了风向。”
张天佑越发赞叹,笑着对张精柳说道:‘姨妈,杨姑娘当真厉害,你没看到,卡文娜方把话说完,她这边就把契约写出来时,卡文娜脸都绿了,当真好笑。”说罢忽地又皱眉,“若真是莆记陷害我张家,我定不能如此良罢干休!”
张精柳原本有些笑意,见他如此,顿时又忧心起来,张报宁不敢答话。
待回到小院,只有张、杨两人时,张报宁沉吟道:“只怕她说的也有几分是真,我昨晚去了那蒙古人家,远远看着他从附近的莆记古玩出来,总不可能全无一点干系。”
杨幺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道:“既是如此,莆家必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如此树大招风,却为富不仁,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报宁看了杨幺一眼,道:‘你如此说,便是要我丢开手不管,只等着老天报应么?”
杨幺笑道:“小宁哥既然知道泉州终归是安稳不得几年,怎的还怕老天不报应?”
张报宁缓缓点头,两人不再闲扯,一起练功不提。
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未出门,富华堂便派人送来了不少泉州时新的衣裳和上好的胭脂水粉,居然还送了两套极精美的和服。
张报宁原是坐在一边看杨幺收礼,也不禁好笑道:“这色目女人当真有眼色,才一天就巴巴地送上这些,难不成还怕我们变卦?”忍不住上前看了两眼未曾见识过的倭国和服,纳闷道:“你平日里全不在意这些穿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