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翅膀想飞起来。白潋晨只看了那只鹰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那女子身上,原本清澄的眼神陡然变得尖锐至极,似乎还带着怨恨之意。
清音实在不好受,她无论头垂的多低,都能感受到少年如若实质的眼神,□在外的肌肤在这道视线下竟然隐隐作痛。
那少年盯着她,本就白皙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半晌才冷冷道:“你怎么在这儿?”
清音微微抬起头:“公子……”
白潋晨神色极为不耐:“我在问你话,傻了么?”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白潋晨就没用过这种口气和她说话。现在听起来,竟觉得十分刺耳,恍若回到初见他那日。清音皱了眉,轻声道:“我……奴婢睡不着……”
白潋晨冷哼一声:“睡不着?心事太多了么。”
清音怔了怔,垂首道:“……是。”
白潋晨冷笑道:“你也会有心事?本公子一直当你没心没肺。”
清音顿时气结,同时也哭笑不得。她微微抬头,看到少年一双杏眼异常明亮,在火把下熠熠生辉,却隐隐透着氤氲水气。她叹了口气,温言道:“……公子还在生我的气么?”
白潋晨神色一变,顿时恼羞成怒:“你——你胡说什么?”
清音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公子,您真是……”
她“口是心非”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见一只手搭在少年肩膀上。那手肤色温润,手指修长,指甲也修剪的干净圆润——她顺着那只手向后看去,就见白溯风一袭黑衣立于少年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乍一见,脸无端涨得通红,想来白溯风在下山之后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白潋晨寝殿。清音绕着路走就为了以防万一,谁知因为这只鹞鹰,阴差阳错的让他们又遇见了。
此时白溯风面上浮起淡淡微笑:“怎么,你现在才下山?”
清音颔首道:“是。”
话音刚落,就听白潋晨怒道:“你山上了?可你为何告诉我你睡不着?”他顿了顿,忽然回头问自家大哥:“大哥,你怎么知道她上山了?”
白溯风笑道:“自然是我在山上遇见她了。”
白潋晨一怔:“是么?”他又问清音:“你上山干什么去了?”
清音咬着嘴唇,心中实在为难。这白潋晨怎么像审讯似的,让她怎么回答?
她又小心打量着周围的侍卫,却见他们面无表情,围成一圈站着,手中高举着火把。虽然他们目不斜视,可被这么多人围着实在难受。清音眉头越蹙越紧,忽然听到白溯风道:“清音,把鹞鹰抱过来。”
说着,他拉了白潋晨向寝殿处一所凉亭走去。清音松了口气,抓起那只鹞鹰跟了上去。那些侍卫见主人走了,便四散开来,站在不远处当值。
凉亭里摆放着一面石桌,厚重而冰冷。桌上放着几样小菜,都是些清淡之物。白溯风先坐下了,白潋晨却一直瞪着清音,恨恨道:“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装哑巴么?”
清音也不回答,只是将鹞鹰向白潋晨怀里一扔,然后退至一旁。白潋晨顿时火冒三丈,却听白溯风道:“晨儿,你快去把它关好,别让它再跑了。”
白潋晨皱眉道:“不急,大哥。它跑也跑不远。”
白溯风瞥了一眼那只鹞鹰,淡淡道:“你又折了它的翅膀?”
白潋晨点点头,清音却忍不住低呼一声,怪不得这鹞鹰扑腾半晌也飞不起来。白溯风闻言,正色道:“晨儿,你太胡闹了,鹰折了翅膀,还算是一只鹰么?”
白潋晨受了兄长指责,似乎极为委屈:“可是它总是想飞出去,我没有办法才……”
清音闻言,忽然想起数月之前她也曾和白潋晨为一只鹰而争执过。那时的少年残暴任性,根本不会顾及他人想法,一心只想着自己。待她渐渐与白潋晨熟悉之后才发现他的心思十分单纯,但绝对不是愚蠢。他为自己无法成长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一直宠爱的表妹即将出嫁,心中想必郁结已久。但李小姐毕竟死于他之手,这也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白溯风叹了口气:“我不是教过你,什么事都要顺其自然。如果你非要强求一个结果,只能其中推波助澜,最好不要太过刻意。”
白潋晨咬着嘴唇,轻声道:“这些话我都懂,可惜做起来太难。”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落在清音身上:“还好是只鹰,是女人就麻烦了。”
白溯风斟了一杯酒,悠然道:“没错。”
白潋晨笑道:“大哥有什么高招?”
“我怎么知道。”
“大哥,你怎么连我也瞒着。”
白溯风脸板的很平:“我瞒你做什么,如果我真知道,你早就有嫂子了。”
白潋晨怔了怔,忍不住大笑出声。白溯风佯怒道:“很好笑么?再笑立刻回去睡觉!”可他虽然这样说,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清音站在凉亭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这两人虽然性子都十分怪异,但彼此之间的感情极好,做为一个兄长,白溯风堪称完美,白潋晨今日的单纯,也是白溯风刻意保护的结果……
她低叹一声,却见白潋晨笑够了,忽然冲着她大声道:“喂,你过来!”
清音只好硬着头皮进入凉亭。白潋晨见她走近,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
清音沉默片刻,道:“公子想听什么?”
白溯风捏捏弟弟的脸颊:“你想听人家姑娘说什么?”
白潋晨摇首:“不知道。我只是想听她说话。”
白溯风道:“看来你很喜欢她。”
白潋晨立刻反驳:“怎么会,我最讨厌她。”
清音闻言,咬着牙:“我是否要多谢公子厚爱?”
白潋晨一怔,白溯风却笑出声来:“罢了,他不喜欢你,我喜欢就成了。”
清音脸顿时涨的通红,手放到哪都不对劲。白潋晨也恼羞成怒起来:“大哥——你什么意思?”
白溯风以手支额,悠然道:“别对大哥这么凶,想造反么。”他深深地看着面前女子,忽然皱眉道:“大哥这几天快累死了。”
白潋晨坐在石桌对面:“是因为白荔姑姑的事?”
白溯风眼神陡然一冷,却又恢复如常:“唤她做荔夫人就好。”
白潋晨咬着唇:“我听说大哥和荔夫人关系极好?”
“……嗯。”白溯风微微笑道,“曾经是极好的。她不仅是我的姑姑,还是我的恩师。”
白潋晨咂舌,白溯风又道:“别胡思乱想。如果我能赢过她,也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
白潋晨沉默不语,白溯风顿了顿,忽然道:“清音,这件事平息之后,我就送你回去。”
清音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谈话,在听到这句话之时忽然心中一震。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白溯风,却见他眼神如醇酒一般深邃宁和。她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裙,半晌才道:“……送我回去?真的么?”
白溯风还未答话,少年立刻拍桌:“大哥!当初你不是将她送我了么?为什么要送她回去?”
白溯风皱眉道:“你问问人家想留在这儿么?”
白潋晨一怔,白瓷般的肌肤上浮起淡淡红晕:“我不想问。”
白溯风打趣道:“是不敢吧?晨儿,这可不是鹰,是女人……”
白潋晨脸色更红,叫道:“女人怎么了,大哥不是同样不擅长?!”
白溯风抚额低叹:“……晨儿,不要说的太直白。”
话音刚落,两人就笑成一团。白潋晨一袭绿衫,本就清俊动人的脸庞,此时更是娟丽入骨。而白溯风一袭黑衣,长袍广袖,狭长眼眸一挑之下是道不尽的傲气与风情。
清音站在两人面前,面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这也许是她这些日子以来,面对两人第一次绽开发自内心的笑容。
多年后,她仍能记得这一晚,无论沧海桑田,还是物是人非。平日冷漠高傲的男子温柔蚀骨的笑意,令人无法移开目光。日后无论他做过什么,仍在她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她想抗拒,却根本无法抗拒……
多年后,她会站在他的坟前,笑骂一句:“白溯风你这个疯子!”
无论经历了多少,你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
夜探
后来的几日都过的风平浪静。白溯风越发忙碌,议事大殿的灯火整夜都不曾熄灭。偶尔遇见新上任的总管白和,却见他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眼圈下乌青一片。
主人的行为已经引起下人们的议论。他们在策划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清音知道那与白荔有关,但也只能冷眼旁观。
这是白溯风与白荔的斗争,任何人都无法插手。
此时已近黄昏,她坐在自己寝居内,慢悠悠地品茶。身畔坐着绿衫少年,一双杏眸波光潋滟,眼角微微上挑,无端多出几分魅惑。他一手把玩着无钧,另一手指尖轻触湛青刀刃,便生生留下一道白痕。
清音瞥了一眼,娥眉微微蹙起。白潋晨盯着指尖那道白痕,咂舌道:“真不愧是无钧,大哥真是偏心,平日都不让我碰一下。”
清音将瓷杯放在桌子上,道:“公子,伏虎穆如氏的长公子即将来临,您留在这儿,恐怕不妥吧。”
白潋晨哼了一声:“本公子不必去见那些人,你怎么总是赶我走。”
清音叹了口气,伏在桌上一言不发。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自暗巷归来之后,似乎某些事再也无法平静,而是需要一个爆发的锲机了……
她起身整理木桌,忽然道:“最近琉嫣小姐如何?”
白潋晨闻言,脸上蒙上一层阴霾:“我今早去看过她了,气色还算可以,人却更瘦了些。”
清音抿着唇,道:“如果保不住小姐……公子,您当如何?”
白潋晨敛眉道:“……我相信大哥会有办法。”
白溯风啊白溯风,可见多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清音怔怔出神,门外忽然传来轻浅的敲门声:“二公子,您在里面么?时辰不早了,请公子回去吧。”
那是玉珠的声音。清音上前将门拉开,正对上玉珠一张秀丽容颜。玉珠却不看她,双眼直视前方,又重复一遍:“公子,请随奴婢回去吧。”
清音侧首看向少年:“公子,很晚了,我也要休息了。”
白潋晨倒也没再坚持,只是走前道:“也好,我明日再来。”
明日再来?!清音为他最后这句话暗自惊心,她目送少年远去,这才将门自己关好。
今日府中丝竹之声响彻云霄,刚刚才停息下去。不用想也知道穆如氏长公子入城的排场有多么盛大。据说他这次前来迎回亲弟骨灰,可不像穆如凡只带了一队随从。现在他入了城,郊外可有半数的伏虎城兵力在此驻扎,一但有任何异动便会引发一场战争……
以白溯风的性子,有人在他的城外明目张胆的囤积如此多的兵力一定令他心中不快。不过此人心思缜密,应该已经有了对策。不论如何,先将穆如凡之死平息是最重要的……
她准备上床歇息,这时门外又响起轻浅的敲门声。清音吃了一惊,那夜的惊险还烙在心中。她握紧无钧,隔了半晌才冷声道:“谁?”
门外静默一阵,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纤细的声音:“是我。”
清音一怔,又听得那女子道:“姑娘,暗巷至今,别来无恙否?”
清音心中大震,她猛地拉开门,却见门外并无人影。顿时,寒意渗入四肢百骸,她强压住猛烈的心跳,向周围望去,只见不远处树影一片晃动,仿佛有人藏在里面。
她握紧了无钧,心中再三衡量,缓缓向那片树丛走去。微风轻拂,她却觉得浑身发冷。但她心底却总有个声音催促她向前走,去寻找某个一直盘桓在心中的真相……
她来到那片树丛边缘,停下了脚步。良久,她正欲拨开树丛,背后却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清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无钧已然出鞘,正欲反手刺去,身后那人却速度极快的扣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挣动分毫。这样一来,就算她有利器傍身,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清音心中大乱,却听得耳畔传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