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普夫侍立在王的身边，淡淡地看着他，那秀丽的脸孔因为他凝着的眼眸而忧郁高贵，只是他沉凝的脸孔，在慢慢泛着不祥的煞气。
库洛洛视线却只是盯着垂着头死去的蚁王，然后舒出口气——
“可惜了。”
竟是完全没有问一句蚁王怎么死的。
“喵~~~可惜什么呀？”尼飞彼特的声音带着女性的甜美。
普夫只是冷淡地侍立着，警戒地看着他。
库洛洛转身对着两人。
彼特和普夫同时爆出狂乱的念力。
“哦哦。”守在皇宫另一边的飞坦和芬克斯对视一眼，“好棒的念力啊！”
信长低下头遮住快意的笑容握了握刀柄。
就在彼特和普夫以为眼前的男人会发动攻击时，库洛洛却只是淡声——
“要不要加入旅团？”
彼特和普夫的动作同时停下。
“喵~~~~什么是旅团？”尼飞彼特歪头。
普夫站在一边观看着局势发展。
“一个盗贼团。”库洛洛微笑，很是文雅的那种，但是却引得尼飞彼特眼睛一亮兴然喵叫，普夫的眼神闪了闪。
“我们会抢所有一切自己喜欢的东西，财物、宝藏、珍禽、异兽……”库洛洛的声音一贯地平和静澈，“所有一切，想要的，就去抢。”
“包括像我们一样的后备团员？”普夫淡声。
“如果你喜欢。”库洛洛轻声，“但是，如果其他团员不满意……”
“喵~~~要我放弃？还是要打一场，胜者决定？”尼飞彼特的侧脸显得杀意澎湃。
“不，请投硬币决定。”库洛洛只是依旧文静优雅地轻声。
“喵~~~~~~~~~”听到这个有趣的和平解决方式，尼飞彼特不由高兴得眯起眼睛喵喵叫，就差像猫咪一样打滚了，那是她最兴奋的表现。
普夫却注意到了库洛洛之前说的是——“如果其他团员不满意”，而不是“如果其他团员不愿意”，他以为，这是个注重个人喜好而不是纪律的疯狂团体，心里正打着怎么通过这一点灭了他们，但是库洛洛接下来的回答让他愣住。
“这是你们的规则？”普夫的表情依然平静。
“嗨。”库洛洛淡淡地说，“我们的规则有三个。一，团员不得内讧，有异议请掷硬币决定；二，杀死团员的人可以入团；三，我是蜘蛛的头，团员是蜘蛛的手脚，性能上，手脚按头的指令行动，但是在某些时候，头可以替换，手脚会优先于头——团长的命令是第一的，但是团长的生命不是第一的。”库洛洛微笑，“——就这样，有兴趣加入吗？”
“喵~~~~那我们要杀死两个团员吗？”
“不，现在旅团正有两个空缺。”
普夫一直安静地思考着眼前黑色风衣男人刚刚的话，想要通过里面暗藏的弱点，掌握或者摧毁它。
但是他越想越发现自己陷入了僵局，完全对这个叫旅团的盗贼团束手无策。
他最后淡淡地说，“如果我们拒绝呢？”
“喵~~~~~~~”尼飞彼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可以说一下理由吗？”
“因为我们是王的卫队。”
“这样……”库洛洛垂眸，“实在可惜……”
尼飞彼特和普夫都暗中戒备着等着男人突发的袭击，这是他们都常用的小手段——在对方放松的一瞬攻击，但是库洛洛只是淡淡地转身，“那么打扰了。”他说得像在朋友家里做完客。
“喵~~~~你就这样走了？”
“啊，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
尼飞彼特和普夫看着他走远的身影，互相对视。
“喵~~~~~也有这样的人类呢。”
“嗨……”
第87章 赌愿
哒……
哒…………
深云靠着车厢，闭着眼抱着火红眼的瓶子，缩卷着坐在地上。
沉稳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让她心里轻颤。
这样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他经常踩得没有任何声响的声音，也是他经常故意踩出脚步的声音。
他曾经在她面前露出淡淡的笑容，说，这是，游戏，故意给猎物踩出声音，让它听到，借对它的心理情况，分析，布局……故意的诱惑，故意的纵容，让猎物一步一步走进网里，然后——
捕捉。
他当时的表情，就像很久以前和她一起旅行的日子里，偶尔在旅途上听到这样那样的奇闻怪事时，露出的表情。
——孩子般纯粹的期待。
只是，他说，已经过了五年。
睁开眼睛的刹那，她几乎认不出来那人。
深邃的黑眸，已经没有了所有的，希望和梦想。
只是，一抹冷酷的孤寂而已。
那个即使沉下脸色，也显得干净纯粹，让她直觉感到有份正直良善隐在内心所以再残忍也不会崩溃的男人，已经不再了。
库洛洛把疯狂建立在绝望之上。
让她束手无策，直到恐惧。
哒……
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来了。
快逃快逃！他来了！
快逃……
“嗯……”
靠着墙，忍住喉咙上涌的血腥，深云慢慢地从车厢里站起来。
……要离开，这里……
“在外面玩够了吗？”
熟悉的、低沉柔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心底血色的记忆掠过，深云的指尖一抖，十几道银芒直射而去。
这是不明智的做法，深云知道。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库洛洛·鲁西鲁，从来不曾原谅他人的冒犯。
在那一个月里，因为几乎一直和库洛洛在一起，所以她很清楚，现在来跟库洛洛挑战的人有多少。
即使大部分人都只是，连人影都不见，在库洛洛经过的道路后面，让库洛洛侧耳听了一声凄厉的喊叫后，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但是那些真正能来到库洛洛面前的，真正向他挑衅了的，库洛洛的黑眼都会沉得很深很深，深得让她感到喘不过气来，他的气势慢慢蔓延，冰冷黑暗——
让她隐约感觉到，那个五年前她敢站在他面对的男人，已经，成长到了怎样黑暗的程度。
——站在他面前，就像心脏被他捏在手上，连呼吸都做不到。
所以即使不是正面对着而是站在旁边的她，也能感觉到好像能扼住人的呼吸的杀意。在刹那，库洛洛就从一个温柔开朗的学生，变成了优雅恐怖的魔鬼。然后——
艳丽的红色，顺着他从人体胸口拔出来的手上，滴到地上，滴出一圈大大的圆圈。
映在少女颤抖的眼底。
擦拭了红色的手指的白皙。
那是——绝望的，颜色。
深云的动作在射出银针后就僵住，从指尖开始，直到双脚，几乎失去了，再动一下的力量。
库洛洛站在车厢门口，看着站在里面一堆眼珠、残肢、内脏的瓶瓶罐罐中间的惨白着一张脸的少女，他侧脸，让银针顺着耳际擦过，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眼睛瞥了一下伤口的部位，他淡淡地微笑，“倒是又进步了一点。”看着深云低着头看不清脸的样子，库洛洛舒口气，走了过去。
手习惯地伸去抚摸面前的女孩的头发，在皮肤接触的那一瞬，库洛洛能清楚地感觉到深云浑身重重地颤了下向后退去然后又直硬硬地僵住的动作。
库洛洛看了看深云瑟缩的样子，低低地叹了口气，一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整个抱在怀里。
“小深……”他柔柔地吻了吻她的额角，轻轻地唤——
“小深。”
“库洛洛……”深云低着头，小小声地唤他的名。
那种熟悉的温柔的口吻，让库洛洛心里一暖。
“嗨，我在。”库洛洛柔和地笑了下，看着怀里瑟缩的女孩，又甜蜜地吻了吻她的发，“玩得开心吗？”
深云轻轻地抖了抖。
……故意的诱惑，故意的纵容，让猎物一步一步走进网里……然后——捕捉。
深云心里徒地涌起深刻的疲惫。这样的逃跑、追逐，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没有办法，再为库洛洛做任何的事了。
“本来我是打算让你自己去散散心直到你心情好一些，但是你好像玩得有些久了，一直都不回来，所以我来接你。”库洛洛温柔地说。“之前我的做法是有些吓到你了吧，心情有变好吗？”
库洛洛说着，习惯地抬起深云的脸，俯身想吻。
深云颤了一下侧过脸去，库洛洛的吻刚好落在她的嘴角。
库洛洛也没去在意，只是原地又啄了一下她的嘴角。
“好了，走吧。”
走？
去哪里？
蔚蓝的天空下，夏日的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泻下，走在深绿色的行人道上，两边的树木林立。
身旁的男人脸上隐约带着孩童般的清澈纯真，但是那双黑色眼睛却幽淡得叫人打颤。
他微微一笑，风采晏然。
……走吧，一起去旅行吧。
不。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深云的声音即使对着伊利、对着兰德、对着西索、对着蚁王、对着刚刚的男人也能平稳柔和，但是在库洛洛面前，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极冰寒地里的呼吸，一字一词都在打颤，含着沉重的疲惫。
“怎么了？”
库洛洛柔声，就像很久以前他笑看那个以为能帮助所有人的娇弱的女孩时一样，柔和的声音，带着习惯的欺骗性。他摸了摸深云的发，很是爱怜疼惜的感觉，“怎么突然道歉？”
“我没有办法……我以为我能做到。……”深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几乎把话含在嘴里，“库洛洛，对不起……”
库洛洛只是轻轻地摸着她的发，像在安慰面前这个柔弱哀伤的女孩，他安静地听她讲话。
“我……以为我能够做到……和库洛洛一起旅行，实现库洛洛的梦想，实现我自己的梦想……”深云的声音一直一直地哆嗦——
“对不起。”
库洛洛依旧只是轻轻地抚弄她柔软的黑发，掬起一缕长丝，在手里把玩。深云低着头，所以没有发现，库洛洛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嘴边是淡淡的柔和笑意。
——就是这个单纯的表情，把柯特吓得不轻。
这样的表情，在任何人脸上都会显得自然，却只有库洛洛——会显得非常的诡异恐怖。
库洛洛天生适合淡淡的、不着眼的、理智冷静的温柔，就像他对流星街和旅团。
——而不是现在这样——强烈到绝望的温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深云一直一直地重复，轻轻地说着，她的声音从来是温柔平和的，让听的人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柔暖干净，让人无法想像她曾经死过，让人不记得她今年才16岁。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做错了事不知道怎么补救的16岁普通女孩那样脆弱迷惘。
库洛洛轻轻地抚她的发。
其实他并没有多么在意小深说什么。
他只要小深陪在身边，让她的眼看着自己，让她依偎着自己，就足够了。
——但是……
“你总是这样……很痛苦的样子……”库洛洛轻声。“——从我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一直很痛苦的样子。我那个时候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那么痛苦的眼睛可以看着我说出那样天真的话——‘如果大家都能幸福的话就好了’……我一直，非常非常地奇怪。”
“对自己的痛苦敏感，对别人的痛苦麻木不仁，这是人类的悲性之一。”
“但是小深好像不是这样的，即使自己很痛苦，每天每天都做恶梦，每天每天都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一边捂住心脏一边吃药，小深也会因为听到别人的哭声而心脏疼痛，然后会为别人去做一些事情。”
“我那时候一直在好奇，你什么时候，会心痛到死。”
“所以我一直一直观察你，我觉得非常地有趣。……”
“所以，你根本不必跟我道任何的歉。”
“——因为，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不是的，我只是……”深云低垂着头，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像是想要停止指尖的剧烈颤抖——
“我只是，一直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