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可以出门了。”走过去揉揉少女的头发,库洛洛朝深云淡淡地笑了下。
“嗨!”少女灿烂地笑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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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天日,是艾贝司市全年惟一能看得到天空的日子,只有在这个日子里,艾贝司漫延整个城市的烟雾才会散开,露出艾贝司真正的天空。而在这秋天的日子里,艾贝司的天空竟是人们所难以想象的美丽,那开阔无边的蔚蓝晴朗,是大自然的奇迹,或许正是因为它平时的灰暗,那一年一次宛如洗礼般的晴明尤其带给人心灵的震憾。所以,这个节日不仅是艾贝司人的喜庆之日,几乎整个艾贝司市的人都会上街游玩。当然,它也是所有商人们发财的好日子,在这个全国最富有的城市一年一度的佳庆日,会聚集全国上下几乎所有的商贩、歌舞乐者、摄相爱好者、艺术工作者、甚至某些猎人……不仅仅是为了欢庆,艾贝司的这一奇特的天然景观被誉为世界至美的自然景象之一,吸引了全世界的人来到这里,这也是艾贝司闻名于世的原因之一。
“天空真的蓝得好漂亮好漂亮————————”即使出了门,深云也一直保持着仰头看天一路赞叹的姿势,但是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因为街上至少有一半的人也保持着和她同样的姿势,而剩下的另一半,则拿着手机、相机、摄录机之类的在拍摄。
“……那可是被称为‘世界第一蓝宝石’的景象,也是世上惟一任何人也抢不走的宝石……”一边和深云一起走在挤满人潮的街上,库洛洛一边讲解着。
“库洛洛也抢不走?”终于分了点神给身边的男子,深云带点好奇地问。
“啊,我并不想抢走这样东西呢。”库洛洛笑出声,“如果不是放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它一年只出现一次,它也就失去了被赞为‘第一蓝宝石’的理由了呢。”他轻轻地解释。
“所以,”深云眨眼,“结论是,库洛洛·鲁西鲁抢不走它。”
瞄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库洛洛笑了笑,却开口,“牵手吧,人群太多了。”
知道不可以太惹这个A级盗贼,要不他兴致一起来了,还真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古怪的方法真的把“第一蓝宝石”给“抢”了,深云吐吐舌头,“嗨”地应了声把手伸过去,不知道库洛洛用的是什么办法,明明走在人群里,别人是人挤人,库洛洛身边却像划出了个空间,怎么走也碰不着人。
在好不容易挤出了大街,深云和库洛洛走在通往艾贝司第一剧院的林荫大道上,这里比起大街明显安静许多,只有几个摄像者、绘画者安静地或站或坐,望着天空看着林荫,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库洛洛……”牵着的手没有放开,两个人一起走在映着墨绿的光芒的林荫道下,深云继续眯眼看着蓝澈如宝石的天空,开口。
“嗯?”
“……没什么。”转头看库洛洛,深云最后只是微笑。
“……放心。”明白深云眼里的意思,看着远处兀立的艾贝司第一剧院华美的古建筑尖塔顶,库洛洛微笑,“我是不会随便杀人的。”
“是,库洛洛不会随便杀人。”深云也笑,“库洛洛只会随意杀人。”
……不会随便杀人,只会随意杀人。对于库洛洛·鲁西鲁,杀人,只是得到目标的手段,而其他时候,他是不会杀人的,因为没意思。
库洛洛笑着把牵着深云的手握紧了些。……真是……洞察人心的孩子。
“那你会阻止吗?”库洛洛笑着轻问,眼里一闪而过锐芒,“你……会去救人吗?”
“……库洛洛,会偷盗人命吗?”深云问。
“不。”库洛洛微笑,“那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抢来干什么?”
“那就没问题了。”深云转眼朝库洛洛灿烂地笑,“库洛洛有自己的分寸手段不是吗,库洛洛会杀人,并不代表库洛洛爱杀人吧。库洛洛那么聪明当然知道,人命不仅没用,而且容易惹麻烦。当然,如果是库洛洛自己想惹那个麻烦,那是另一回事。再说……”她对库洛洛吐了吐舌头,“以库洛洛懒散到二十一岁年轻人应有的热情一点都没有的个性,我还真不觉得你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懒散?”库洛洛笑出声。
“是。”深云严肃地点头,“我看你这几个月的生活习惯,除了懒散,我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形容你了。”
“家事都是我做的。”库洛洛好笑地反驳。
“但是!”深云脸色严肃,“别的二十一岁年轻人会去跳迪斯科你会躺在沙发上看书,别的二十一岁年轻人会去泡美眉你会躺在沙发上看书,别的二十一岁年轻人会去搞聚会你会躺在沙发上看书,别的二十一岁年轻人会去玩网游你会躺在沙发上看书,别的二十一岁年轻人会去玩跑车你还是躺在沙发上看书……”深云瞪大眼盯着他,“只要做完了你的‘本分工作’,你就整日捧着一堆书看啊看,每天早上我从家里出门回头跟你打招呼你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书摇摇手,晚上我从剧院累得要死回来时你还是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书跟我挥挥手,除了那几次你出门去找书拿书外,你连‘尊腿’都没移一下。你知道人家把这叫什么吗?”深云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人家叫那做‘阴郁’、‘乖僻’,库洛洛你简直像个七老八十骨头发霉‘绝顶’聪明的老头子。”
“……”库洛洛优雅温和地微笑,只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牵着她的手一下收紧让她的手发出咯吱咯吱声,在看到深云吃痛咬牙时,微笑得更完美。
“那是别人。”库洛洛淡声,但深云听得出他的意思。……那是别人的做法,不是库洛洛·鲁西鲁的做法。
“我一直觉得……”微低着头,深云缓缓地开口,“库洛洛你,在心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比任何人都正直良善的地方————”
库洛洛的手一顿,他转过头,柔声,“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他微笑,“你明明知道,我是…………”
“是。”深云抬头直视着库洛洛隐含黑暗的眼,“但我就是这样觉得——库洛洛,是个正直良善的人。库洛洛的手上染的鲜血,一定是我所难以想象的,甚至是我知道后马上就会崩溃的,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只是望一眼就会让人死亡的罪恶,但是库洛洛……”深云用另一只手抚上库洛洛的脸颊,那清俊的脸容上总是挂着春风秋月般和善到美好的表情,她眨了眨眼,似是要把眼里映着的库洛洛的虚假眨去,“库洛洛……看着这样的罪恶,沾染着这样的罪恶,库洛洛这样地活了下来,是为了什么?这样……地活着,是比那依拉吃着亲人的骨血活着还要痛苦的事,为什么库洛洛这样还要活下去呢?我想,正是因为库洛洛比任何人都要正直都要良善。因为库洛洛很正直,所以才要活下去。”
“因为正直……才要杀人才要抢劫才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样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到。”库洛洛平静地微笑着说,甚至连眼色都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漠。
“正是因为杀人抢劫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所以库洛洛才正直……因为库洛洛心里有着某种坚持。”深云的眼睛柔朗纯净,不染万丈一丝红尘,“一种纯粹的坚持——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完成的梦想。不管是活着,还是杀人,都只是为了那样纯粹的坚持的一种手段。这样的库洛洛,比这世上很多很多人都要正直都要良善。我……一直好喜欢这样的库洛洛。库洛洛你,是纯粹的。”
“……”库洛洛低下头,他额前的碎发掩着他的表情,只在深云说她喜欢他时,他抬头。
深云的心跳了下,库洛洛的眼睛,是永恒的暗,暗到不掺一星人间的杂质尘埃,把所有光明都吸入的暗,暗到让人平静也让人摒息。
深云定定地看着库洛洛的眼眸,身体动都不能动一下,脑海里也只映着他眼里的暗,思考完全停顿。
库洛洛抓住深云的手,停了下,他把深云抱在怀里,他慢慢倾下身,一手牵着深云的手,一手伸到她的黑色长发后按着她拉向自己。
两人身上的绿色光影相互交错,仿佛染了什么魔法,慢慢地,两人的脸越凑越近,两人的眼都只映着彼此的眼,直到近到几乎能交换彼此的呼吸,能够看到对方在自己眼前轻颤的眼睫,额前的黑发交错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近到……两人的唇,就要接触。
“……深云,来得真慢。————”
一旁不远处传来的女子声惊破了这绿色的魔法,两人倏地一颤,似是现在才清醒过来,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都脸色古怪地往后退了下,然后一齐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身白衣的女子从林荫中走来,容貌绝美,银色长发随着她的每一个脚步轻轻荡漾,映着林间莹绿的光影,宛如诗歌。
“无名……”深云向着白发女子跑过去,抓着她的手唤。
“我在剧院门口听到你的声音,想着是你来了,就来接你。”无名对着深云盈盈一笑。
“嗯……谢谢你,无名,那我们走吧。库洛洛再见。”深云抓着无名的手,把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前面的剧院跑去。
“嗯,小心点……”身后隐约传来库洛洛低沉的声音,深云跑得更快。
“深云,怎么了?跑得怎么快……”身边的无名不解地问,“刚刚那个……是你朋友吗?”
“呃……那个,那个……”直接跑进剧院后门,深云才回过头来对无名说,“无名,哪里有水吗?”
“嗯?怎么了?渴了?”无名不解。
“啊……因为,我好像有点不舒服……我身上有带药,想在上场之前吃点……”深云小声道。
“不舒服?”无名皱眉,“那你先去坐着,我马上去拿水。”
看着无名匆匆跑远的身影,深云慢慢靠到一边的墙上,再慢慢地划坐在地,有点发热的脸紧紧地埋在手里,喃喃的声音从手心发出,“啊……心跳得那么快……病又要发作了吗?……”
坐在艾贝司第一剧院专供贵族们休闲谈笑的宽敞洁净的大厅里,库洛洛脸上带着温和优雅到无懈可击的淡淡笑容对着华丽木檀桌子对面的贵妇人举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浓厚的知性气息,仿佛出身名门世家的贵公子,而他开朗的性情、幽默的谈吐、温和的笑脸……这一切都令他面前的女性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她用手上的羽扇掩着脸,微咳了声,以掩饰自己刚才看着面前的男子看到失神的失态举动,然后一如平时对待猎艳对象般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容,……真是,看他的样子,本来还以为今天遇到个单纯的年轻人可以玩玩,但是他好像没那么简单啊……不过,这样才更有趣啊……这样想着,女子的笑容更完美,眼波秋水流转,动作也带上调逗的意味。
“那么,夫人难道进不去那个中央包厢吗?”库洛洛似乎为面前的女士打抱不平,“那间包厢是爱贝丝伯爵每年专用的,任何人都都不能进?但是,全剧院最好的包厢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能包下吗?”
“啊……没办法啊,谁叫她是爱贝丝伯爵大人嘛……”甜腻的声调带着略显僵硬的口气。
把女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毒与嫉恨看在眼里,库洛洛抿了口杯中酒,掩去唇边笑意,抬眼却又是开朗温和的笑容,“爱贝丝伯爵,是什么样的人呢?”只是好奇的口吻。
“呵!”女子轻笑,“爱贝丝伯爵大人,是全市……不,全国第一美人。”她的笑是如此灿烂,灿烂到虚假,“只可惜她是个不爱出门的人,除了必要露面与皇室宴会是她拒绝不了的,其余的她都骄傲地推掉了,整天躲在自己肮脏破旧的城堡里不见人……啊,谁叫她是第一美人呢,骄傲和奇怪的性情是理所当然的嘛……”似是为着城市的主人找词推脱辩解,却只更显嘲讽。“难怪呀……毕竟她有那样的兴趣嘛……”
“兴趣?”库洛洛兴致焉然地问。
“是的……”似乎意识到方才内心的理智被对爱贝丝的嫉恨淹没,贵妇重新挂起妩媚的笑容,“你不知道吗?今天的这个戏剧,是爱贝丝大人一年中除了那些毕要会面外惟一固定露面出席的机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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