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呆坐着,长久长久,她轻呼出口气,这才边揉着眼边摸索着朝房间门口走去。
端起一旁的油灯点燃,深云迷迷糊糊地盯着那跳动的烛火,打着呵欠,深云一手端灯一手打开房门,但是屋里的一片死寂却让她微微愣了下。眼底慢慢聚起焦距,深云皱着眉头环视屋里一趟。
卡里格帮深云找的房子是间一室一厅的木屋,但自从库洛洛来了之后,深云就在房间外的大厅一边放置了张床以供他疗伤,自然是为了便于疗伤和男女受授不亲的教养使然,但其中最重要还是因为深云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库洛洛睡大厅,刚好可以给她防盗,而且相信库洛洛还会是个最佳防盗手。
不过……
看着空荡荡的房屋,深云不禁皱起眉,撇了撇嘴,她又转身回房。
重躺回床上,深云闭上眼,心里想着,原来刚刚她是感觉房子少了个人气才醒来的啊。库洛洛真是,扰人美梦!嗯……还是快睡吧……
过了好一会,深云翻了个身,继续想着快点睡吧。
又过了一会,深云再翻了个身,撇撇嘴。
再过了一会……
…………
……
终于,深云一下睁眼跃起身,脚下不停却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担心那就找找去吧,总强过在床上颠来翻去睡不着。
一路闻寻着风里留下的她特制给库洛洛的药草气味,深云运起内力轻身纵跃着追寻库洛洛的踪迹,对目前的深云来说,轻功大概是她惟一熟练运用内力的技巧了————毕竟是在生死关头习得的技法。
那一天,当深云惊叫着跌入黑洞时,那无涯的黑洞却因本身的深不见底,而让她保持了一段长久下落的过程,久到她重新恢复理智拼尽全力运起全身内力聚于脚底,再撕扯衣服以做借力点,她当时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拼命地抓住一丝细微的希望在尝试运力。
或许真是人类临死关头的潜能无限!她竟在那样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勉强护住全身安全着地,虽说样子狼狈又全身是伤,还让卡里格蜜梨梨照顾了一个月才能够下床,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而从那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别的功法还是老样子,但独轻功一项却是用得得心应手,甚至有了飞速的进步,竟是隐隐然已达踏水无痕落地无声的境界。这不由让她心喜莫名,要知道,以她本来的身体情况,能跑得和常人一样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现在的奔跑自如灵活飞速。
一路跑到村里城墙的边渊,深云皱眉。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库洛洛跑到村外做什么?
要知道,前方不远处就是两族交战的最前线了。库洛洛现在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干什么?
心里不停猜想着各种情形变化,深云轻轻点地,顺着竖直的墙壁轻轻滑过,便一下跃上足有四、五层楼高的城墙,翻了个身,深云轻盈落在墙上,迅速地隐入暗处。她小心地观察着城墙上全副武装来回往返的那依拉战士。守严戒备的战士只眨了下眼,感到有阵微风吹过,小心望去,周围却只一片静寂,而深云却已轻轻跃下落在墙外,无声无息。
小心地隐藏着行踪,深云借着天边微亮的月光一路奔跑着,直到越过两族的交战线处,直到追至敌方阵营里,深云依旧没有发现库洛洛的踪影。
小心地躲避着士兵严谨的巡罗,深云一边在一座座士兵帐蓬的间隙里躲藏着,一边皱眉寻找着库洛洛的身影。照这个味道,他应该就在附近啊……
轰————————————
“?”被骤然响起的爆炸声吓到,深云迅速转头,只看到不远处纷飞的火焰亮光与突然间乱成一团的兵士。
然后她又看到眼前瞬间闪过一个黑影,一个让她不由瞪大眼睛的身影,后方紧接而来的是士兵吵嚷的脚步声与怒骂声,深云下意识地想追上前去。
可就在此时,一双厚实的大手在她背后倏地伸出,一把揽住她正要飞奔而出的身子,并一下捂住她脱口而出的惊呼,把她拖回了暗处。
哒哒哒哒————————
一阵士兵混乱的脚步声响过,然后是一片安静。
深云转着眼珠,正看到自己找了大半夜的人就在眼前。而库洛洛在侧耳听到士兵完全离开后,才转眼看怀里的少女。
眨眨眼示意库洛洛可以放手了,深云呼出口气退开库洛洛怀里。
皱皱眉头,深云对库洛洛小声地说,“库洛洛你伤还没好全,还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乱跑做什么!”
库洛洛站在一旁懒懒睁眼,保持他一贯的沉默是金。
低叹了声,深云有些无力地说,“……拜托你不要让人担心好不好?”
“担心?”库洛洛觉得有些好笑,深云能从他眼底看到明明白白的自持的笑意————担心?他库洛洛·鲁西鲁有什么好担心的?
眨了眨眼,深云突然伸手抚上库洛洛嘴角那抹淡然微笑,眼里是一片真挚的温柔,她也微笑着说,“并不是库洛洛你很厉害就我不用担心你了啊。库洛洛厉不厉害和我担不担心,这有什么关系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单纯的疑问。
“……”库洛洛与眼前的少女对视良久,才微转开他的黑眸,向着远方叫喊撕杀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随着库洛洛的视线也转开眼,对着前方响起的轰鸣与惨叫,深云怔怔看了半饷。
然后她迈步向前走去,却在脚迈了一半的时候被身后的男子抓住了手。
深云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看着前方微笑着说,“啊……库洛洛该不会在担心我吧?”
不用回头,深云都觉得她能想象到库洛洛现在唇边的微笑,和煦如风,却也森冷漠寒。
她抬眼继续看着前面,同样微笑,却是温和灵雅,坚毅不动。
她开口说,声音里一片平静,“卡里格是我的朋友呢。”
然后她听到库洛洛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总是有很多朋友呢,包括那个雪薇莉亚……”
深云身上轻轻一震,垂下眼,她说,“他们都帮过我,救过我。可能对他们来说只是随手做了件事,但如果不是他们,我或许已经死了。……所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库洛洛对朋友的定义是怎样的,但是,我的朋友,既然能够不去考虑太多但在看到我遇险的时候就帮我,那么……我为什么不帮助他们,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库洛洛,在你告诉我雪薇莉亚的事情时,我就很奇怪……难道她杀过人,那她救过我,别人做来是好事,她做来就不是好事了?因为她是坏人,那么她做好事就是应该的,是不应该得到回报的?”
库洛洛一皱眉,正想再开口,却只觉眼前一闪而过一道银芒,他微一侧头,手下也便一松。感觉到手上的空落,库洛洛眼底骤冷,只站在原地看那不识好歹的少女飞速急掠而去。
卡里格不知道自己砍杀了多久,他只知道要不停地挥刀。
敌兵围剿村镇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大家不是没有试图突破重围,只是,只是,装备武力实在悬差过大,手拿刀剑与零星枪械的战士,再勇猛也敌不过火箭大炮,而族里有着不可思议力量的大哥,再怎么实力高超,也敌不过一轮又一轮无休无止的人海战术,更何况他还要主持大局,要护着同伴,大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一道又一道新添的刀疤血痕。在这样的情况下,族里的物资不停消耗却丝毫得不到补充,而士兵的伤势日亦加重,却别说药材,甚至连食粮都急速缺乏,连他早上给深云的药都是他把自己最后的备用药份连同好不容易寻找到的放在一起才凑到的。而族里……现在已经……所以……今天……才……
再挥刀把眼前的一个士兵从头到脚砍成两半,卡里格咬牙。
不知道大哥那边怎样了……由他夜袭粮仓而大哥刺杀布莱利恩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半!可恶竟在他几乎得手的瞬间被人发现,否则的话,至少,可以给族里补充一下粮食啊!
大哥那边……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了!若是连大哥那边也败了,那……这场战争,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结局了!
心里一片焦急,卡里格没有注意到已近身侧的又一刀,当他回头时,那刀已经近到眉心。
叮——————
银芒在卡里格眼前一闪,那刀竟生生转了个方向,卡里格咬牙避身,总算险险避过。
“卡里格————”熟悉的少女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卡里格心里一急,正想怒骂她怎么在这种时候出现,却只觉身体一轻,卡里格瞠目结舌,他竟已在少女一手的拉护下一跃而起,便已离地千尺。
“卡里格!往哪边走?”少女急切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卡里格也顾不上再问她问题,只是大吼,“左边!大哥和我约好在防护高墙门那逃跑后退,若他没事,定在那等我!”
“好!”少女一应,边以着轻风般的身速急略而去,竟把身后一众追兵抛留在后,越离越远。
深云只是提身几纵,便已抵达了护墙门处,一个急闪转身,两人落地站稳,却被眼前乍现的强芒闪眯了眼,耳边只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等光芒渐退,两人看清眼前的画面,都不由双眼瞪大,卡里格更是惨嚎出声。
“大哥——————————————————”
挡在他们眼前的身影是那样高大,那样坚稳,那样不动如山,那样鲜血淋漓。
深云一下呆愣在原地。
眼前这个身影,这个染血的身影,是谁?
……是,卡宾格吗?
是那个脸上带着褪不去的刀疤的卡宾格吗?
是那个在她初来乍到时冷冷审视着她的不带一丝人气的卡宾格吗?
是那个大家都聊天说着的实力最强心性最坚韧冰冷无情的卡宾格吗?
是那个大家都偷偷说着的一切只为那依拉族甚至连自己的爱人依芙遇难时也因为族人被布莱利恩所围而不顾爱人只赶去救人的卡宾格吗?
是那个她在深夜练习轻功时偶然路过无意见到的在圣女故居整夜整夜地静静端坐在与爱人相约之处的卡宾格吗?
是那个在听到弟弟卡里格被抓第二天行刑时只是冷冷说着可以借机起义顺便救人若救不了便全族撤退不用有所顾虑的卡宾格吗?
是那个在弟弟带着爱人来到族地时二话不说举刀砍去的卡宾格吗?
是那个冷冷举刀直指跪下的卡里格说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不如现在就杀了她的卡宾格吗?
————他是卡宾格吗?
深云有些呆愣地想着。
卡宾格,为什么站在他们身前给他们挡了刚刚的火箭炮?
为什么,他竟要以血肉之躯给不知究理乱闯过来害他在战斗时分心的两个笨蛋挡住危险?
为什么,他不是为了族人连爱人都不顾吗?
为什么,却在现在丝毫不顾族长那代表族人的决不可倒的身份而给他们挡火箭炮?
卡宾格你知道吗,你这样会死的,即使你是念能者你也会死,念能者是人不是神,更何况像你刚刚那样一场混战念力消耗还给人挡火箭炮?
你会死的!
深云的呆愣也只一下,在卡里格一声“大哥————————”的惨嚎里,她已回过神来。
和卡里格一起飞速上前,她抬手想去扶他,却在触到那血淋淋要掉不掉的骨肉时不知所措地住了手,正想掏出银针给他治疗,即使知道以卡宾格的现况可能已经无用了她也不能不试一试。
可是她却在下一瞬被一只大手扯了过去,一下扔出好远。
她一个侧身站稳,抬眼望去,却只见卡宾格挡在护墙大门口,用他那断了一半的手臂在关门。
那么高大沉重的铁门,他竟用着那样残断的手一点一点地移动了。
深云张大眼看着眼前不远处又亮起的炮鸣,与卡宾格被一下一下击中全身迸血的身躯,看他不动如山地依旧做着那个关门的动作,仿佛他所有的生命意义就是完成那个动作。
耳边似乎又响起什么人凄厉的呼喊,但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晓得呆站着看着那个高大如山的染血身影。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血了,可是……为什么……
卡里格似乎飞速地跑了回去想去拉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看到卡里格长长伸出的手只触到那刚好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鲜血火光的城墙,只能看到远远地卡宾格动唇跟近在咫尺的弟弟说了些什么让他在城墙关上后捶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