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先生，”她看看自己，也觉不妥，忙折回去，随手拿了夏赢渊的外袍披在身上。
“有事？要不要我叫醒他？”她轻声道。
“不用，李总管有些事耽搁了，便托属下把药给皇上送来。”凤鸣将手上托盘递了递。
那药味浓稠呛人，她心里一紧，脱口道“药？他病了么？什么病？”话说完了，才觉自己失言，这种事又岂能问他……“本宫失言，希望凤先生莫在意。”
“没事。”他想了想道，“最近宫里经常有人失踪，你……知道这事么？”
苏媚璃一怔，“你怀疑是我？”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凤鸣抬眸凝着她，“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拐弯抹角的人？”他忘了用敬语，是因为在意她的想法……不能一起，至少他想在她心中是个……好人。想想，又觉讽刺，他凭什么这样要求她呢？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媚璃垂眸避开他眼底的灼热冷怒。她亦忘了说本宫，却是有愧疚，他待她极好。
气氛有丝尴尬。
半晌，她终于开口，“有劳凤先生了。”接过托盘。指尖碰到他的，像冰凉的泉水流过心底。
明明知道不对，这会害了他们俩，他却仍是不由自主的痴痴看她。她瘦了许多，前阵子的事他已有耳闻，奈何那时却与月落一同出城办事……纵使他在，亦帮不了她。
“夜寒露重，凤先生早些回去吧。”苏媚璃淡淡道。既然回应不了他的感情，她能做的就只有不给他任何希望，哪怕是一丁点。不等他回话，她转身合门。轻轻地，她还是听到他低声告诉她，注意身子。
良久，她听到他转身离开的声音。她无奈笑了笑，他们似乎总在一个怪圈里，他喜欢她，她却偏偏喜欢旁人，而旁人又喜欢旁人，两情相悦这种事，终究是要这许多人的感情做祭的。
一双温暖手臂从身后环住她，熟悉的气息滑进她脖颈，“折腾一夜还起得这么早？”他声音微哑带笑。
苏媚璃握住他是手，微微侧头道，“待会还要上朝，你怎不多睡会？”
他挑唇笑了笑，将脸埋进她脖颈细细吻咬。
“李长把药送来了么？”他抬头问。
提到药，苏媚璃微微皱眉，“恩，”顿了顿，她又道，“李长有事，是凤鸣送来的。”
扳正她的身子，他看着她，不冷不热道“怪不得你站在门口那么久。”
苏媚璃怔了怔，刚想解释，却见他笑得一脸邪肆，不禁气恼，擂他一拳，嗔道“你铁了心拿我开心是不是！”
顿了顿，她又道，“那药是怎么回事？”
凤鸣（2）
顿了顿，她又道，“那药是怎么回事？”
他笑着刮刮她的鼻子，道，“莫担心，朕叫御医瞧过了，想是最近事务繁杂有些累，喝几服药便没事了。”
“没事就好。”苏媚璃点点头，转身，走到桌边，她扭头看他，柔声道“那就趁热喝吧。”刚一伸手，却不小心拨洒了药碗，浓稠滚烫的汁液溅了一手。她啊的一声，忙缩回手。
“烫到没有？”夏赢渊一惊，掠到她身边，执着她的手，轻轻吹着，抬眸轻斥道“怎么毛手毛脚的！”
很疼，心里却是甜的，苏媚璃抬袖抹掉药汁，低声道，“今后我替你煎药可好？”
他沉着脸不做声，给她包扎好。半晌道，“等下找御医看看，别留疤。”
她乖顺的点点头，笑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喽！”
拉着来到床边，替他更衣。
他眉眼间尽是笑意，目光灼热，轻轻浅浅的落在她身上。
她身上只着了亵衣，扣子松松散散的搭着，露了锁骨下大片白皙的肌肤，苏媚璃脸上一热，忙伸手去系。
只差最后一个扣子，他倏地将她扣在怀里，笑容戏谑，手指轻挑衣襟，顺着那缺口探进她冰凉的肌肤。
苏媚璃垂着头，双手抵着他胸膛，羞恼道“你再不穿好衣服就来不及上朝了！”
他却只是笑，将她抱得更紧。一步步逼她靠近床榻。
她小小的挣扎，于他来说便是半推半就。
一小块硬物落下，砸在他脚上，叮咛一声，玉珠相碰的清脆。
苏媚璃身子一僵，愣愣看着地上妖红的玉璧。
夏赢渊放开她，俯身拾起，珠玉相碰发出极好听的声响。他眉宇微沉，“他给你的东西，你一直带着？”
夏赢渊一直误以为玉璧是凤鸣送给苏媚璃的，那时，她与他置气，不愿解释。
苏媚璃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玉璧，清亮的眸底一瞬间神色复杂，辨不清悲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它响了，竟然响了！她甚至以为它永远不会响……不对，或者它早就响了，早在华凌花笑雨的寝宫，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她的劫数是他，是他。终是来了，姐姐，你看到了么，她苦笑，这人便是我的劫数，璃儿只怕是逃不掉了……
她不答话，只是痴痴看着他，眸里的神情尽数退去换做一层薄薄的凄凉。
他刚要开口，却听她抚着玉身幽幽道，“它叫凤鸣，我自小便带着这玉璧。”
“凤鸣？”他挑眉看着玉璧。
“我和凤鸣谈得来，他又与这玉同名，我觉得有缘便将玉送给他。”
“后来他还了你？”
“恩。”苏媚璃点头。她的话半真半假，却也是无奈不得不这么说。
他凝了她半晌，道“朕该上早朝了。”若真是这样平常，那她刚才的神色又如何解释？她似乎有太多秘密，有太多事情解释不通。他不想再逼她，更不想再追查什么，隐隐的隔了重峦叠嶂却压的他透不过气，他在等，等她自己告诉他一切。
药（1）
眼前的药壶咕噜噜的冒着花白的热气，药味苦涩。
苏媚璃坐在一边看着，已有几个时辰。
早上，她故意打翻了他的药。因为药里添了一味极为罕见的东西，于普通人来说虽有驱疲提神之效，久了却能渐渐成瘾，迷惑心智。太医断不敢如此大逆不道。
她本不谙药里，这味药却也妖精中流传，服了会使妖力短时间内极大提升，却也会让其妖性大发，失心发疯……
她不戳破，就是不想打草惊蛇，让皇后以为计划成功，也不至于再使出什么防不胜防的诡计。
“姐姐。”青儿一闪，出现在她身边。
她拨了拨了越烧越旺的火，道“怎么样？”
“玉妃每日照常去皇后那里请安，再不然就是到其他妃嫔那里走动走动，倒无其他特别。”青儿道。
“恩。”苏媚璃淡淡应声，半晌，抬眸道“青儿，让你去服侍皇贵妃你可愿意？”
青儿怔了怔，冷笑道“你不怕我杀了她？”
苏媚璃淡淡一笑，“你不会。”
青儿轻叹口气，“原因。”
“你可记得当初在王府，玉妃送给我的那些补药？”苏媚璃看着她。
“你怕她会对秦语嫣不利？”青儿一惊，随即笑道“那与你何干，秦语嫣没了孩子岂不更好！”
苏媚璃看着炉火，幽幽道，“凤鸣玉璧找到它的主人了。”
“什么？”青儿几乎叫出来，“谁？”
见她不语，青儿沉声道“是夏赢渊！”是别人还好……若是夏赢渊，她苏媚璃如何能过的了这一劫？！
“你怎么打算？”青儿咬咬牙，“还是不打算离开他是不是！”
“那猫妖要害他，我怎么能走？”苏媚璃看着她。
青儿指着她狠声道，“苏媚璃，你可想好了。这是天劫，没人能救得了你！”
青儿的手在抖，被苏媚璃握住，“既是劫数，便注定了躲不掉。我只怕剩下你一个，”苏媚璃起身轻轻抱住青儿，“月落他是个好人，如果我有什么万一……”
“苏媚璃！”青儿猛地推开她，泪流满面，“我白青青跟了你多久了，恩？你一句话说把我踢开就踢开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就要他整个莫兰都跟着陪葬！”
“青儿，你听我说”苏媚璃眉眼间尽是歉疚，拉住她。
“我不听，不听！”青儿狠狠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吼道“你会死在他手上！是了，你苏媚璃向来命贱，可以任人糟蹋！可是我白青青更溅，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一次就够了，这种事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青儿抬袖狠狠抹了把脸，一把扣住苏媚璃手腕道“走，跟我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鬼地方！”她错了，真的错了，当初若不是她死缠烂打急着让苏媚璃成仙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苏媚璃想甩开她，却被钳得更紧，“青儿，我哪都不去，你放开我！”
“今天就是绑我都要把你绑回去！”青儿冷喝一声。
“青儿！”苏媚璃倏地跪下。
“姐姐……”青儿又痛又惊的看着她。
“青儿，我求你……求你……”苏媚璃仰头抓紧她衣袖。
药（2）
“青儿，我求你……求你……”苏媚璃仰头抓紧她衣袖。
“起来。”青儿反而平静下来，只剩满心凄凉，她合了合眼，沉声道，“起来！苏媚璃。”
青儿深吸口气，俯身抱住她，“苏媚璃，你傻了是不是！我白青青跟你一起傻行不行……”
“谁！”青儿蓦地的住口，捻起地上的石子倏地打透薄薄的门纸。
“璃妃娘娘，皇上请您到御书房。”李长推门而入，垂首见礼。
“姐姐，你去吧，剩下的事交给青儿便是。”青儿坚定的看着她。
苏媚璃心里一动，重重点头。
“娘娘请。”李长伸手道。
“皇上这药喝了多久了？”
“一月有余了，只是这事皇上不让外传。”
苏媚璃怎会不明白，如今他根基未稳，一旦传出他患病的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李总管，听说最近宫里常有人失踪？”苏媚璃似无意问道。
“是。”李长恭敬道。
“失踪的人可有找到？”
“没有。”
苏媚璃见他无意多说便不再问。
“娘娘，到了。”
苏媚璃抬步，又停下，道“李总管，青儿那孩子不懂事，你……”
“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李长打断她道，“娘娘放心，不该听不该看的事，李长不会记得。”他武功不弱，不想那小丫头的武功竟更胜一筹。
苏媚璃转身福了一福，道“多谢李总管。”
李长转身去了。
她怔怔站在殿前，天边云霞烧的红透，夕阳如血，像即将陷入永夜的绝望。她笑了笑，抬步走上石阶，要推门的手又缩回来，门里传来轻轻浅浅的女人笑声。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
夏赢渊坐在案前，怀里揽着皇后。
苏媚璃柔柔一笑，福身道“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起吧。”夏赢渊摆摆手道。
“妹妹来的正好呢，本宫刚还在和皇上说起你呢，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皇后掩唇巧笑，姣秀柔媚，不似那日在寝宫的夭邪，这会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苏媚璃心底冷笑，面上淡淡莞尔道，“早知皇后娘娘在，臣妾便不来打扰了。”
“怪不得璃妃妹妹这般得皇上宠爱呢，”皇后红唇微厥，两臂挂在夏赢渊肩颈上，扩袖滑到肘间，露出两节瓷白滑腻的小臂，让人忍不住心神摇曳。“皇上，妹妹当真懂得你的心思呢。”
苏媚璃脊背一阵发寒，警惕的盯着她。
“你不也一样懂朕的心思么？”夏赢渊挑唇凑近她，一手揽紧她腰肢道，“丞相大人就要来了，朕可不想让朝臣看到朕的皇后如此撩人的一面。”
“朕今晚再去看你。”夏赢渊又道，声音温柔如水。
“恩，”皇后娇俏的点点头，道“君无戏言~那臣妾这就回宫准备下了。”
皇后走到苏媚璃跟前，拉住她道“妹妹有空也多来本宫这里坐坐，本宫有好多话想与妹妹说呢。”
苏媚璃不留痕迹的抽回手，谦谨笑了笑，“一定。”
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苏媚璃微叹口气。
——
又逢年祭
“你今夜要去皇后寝宫？”苏媚璃站在一旁为他研磨，他说丞相一会要来只是托词，她知道……他在顾及她的感受。
“恩。”他垂眸继续批阅奏章。
苏媚璃笑了笑，脱下腕上的念珠递给他。
他看着念珠微微一怔，这是在清泉寺时候，她用来困住苏夜冥的东西。“给朕？”
给他套在腕上，她道“这是安明禅师送的，受过佛荫，保平安的。”
他挑唇一笑，将她揽在怀里，“你人缘倒好，安明都不曾送过朕什么事物。”
“你还和一个老和尚吃味！”苏媚璃调笑，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安明禅师现在在哪么？”
“朕叫他回来做国师，他却不声不响的跑去云游四海。”
“换作是我，我也选云游四海去。”苏媚璃瞧着窗外渐渐散去的红霞，何时他们也能像这云一般，自由。
“你羡慕？”他挑眉看着她。
苏媚璃笑而不语，靠在他肩上，她腻了，早就腻了这红墙深宫。
古色古香的念珠，每颗珠子上都刻了佛经。夏赢渊看着念珠，心底里总有些他不想深究的东西蠢蠢欲动，挠得人烦躁。
“我想让青儿到皇贵妃身边做事，可好？”她想了想，道。
夏赢渊怔了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那日与她置气，他给了语嫣前所未有的名分，这无疑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语气微沉，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