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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死
风萧肃杀，携冰裹雪刮得人脸生疼。
囚车枝丫慢摇驶向刑场。
街坊两旁挤满了人，石头，烂菜纷纷向囚车里的人砸。
“妖孽！砸死他！”
“呸！红颜祸水！”
“瞧她那狐媚子样儿！一看就是下三滥的货！”
“杀了她！”
……
囚车里的女子长发披散凌乱，脏破的毡袍胡乱裹住单薄的身子，隐隐露出黑亮的镣铐。
额角的血顺着苍白如鬼的脸靡靡流下，女子神色淡然。那双眸子尤为清亮空灵，素敛神媚。
刑场。
“出来！”
女子闪开侍卫的手，想开口却呛咳起来，忙掩了嘴，一抹妖红悄然窜出指缝，倔强的挺值腰板，蹒跚走出，小步挪上邢台。
微微福身，女子道“媚璃参见监斩大人。”
刘坦嘴角褶皱一卷，泛起冷笑，“苏媚璃弑君犯上，罪无可恕！今照莫兰国法典处以凌迟之刑！”
声音洪亮，刑场外的观望者皆是倒吸口凉气。莫兰国早有此刑，却至今不曾有人领受过。传说是说将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先切头面，然后是手足，再是胸腹，再是枭首，最后肢解。受刑之人需忍得这千刀万剐之痛直到最后一刻。
“苏媚璃！你可认罪！”刘坦厉喝一声压下喧杂议论。
媚璃抬眼凝向场外，没听见一般。似在等人。
“苏媚璃！”
“敢问大人，这罪媚璃认了便能活么？”眉心微蹙，收回眼神，苏媚璃淡淡打断他的话，声线宛若委地清雪。
刘坦沉了面相，猛的拍惊堂木，“大胆妖女！死到临头还敢扰乱朝堂！来人，即刻行刑！”
众人皆是一惊。
“大人，这…正午还没到…恐怕…”侍卫拱手战战兢兢上报。
“你是监斩？还是我是监斩？”刘坦浓眉一挑，瞥眼侍卫冷冷道“行刑！”
侍卫不再多话，将苏媚璃捆在行刑架上。
“皇上驾到！宁妃驾到！”
众人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请宁妃娘娘万福金安！”
“大胆苏媚璃，见圣驾你敢不跪？！”伏在地上的刘坦冷喝一声，“来人，让她跪下！”
嘴角绽开一抹浅笑，苏媚璃定定看着那华贵耀眼的车辇。他终是来了……带了别的女人一道来看她如何被处死么……
“罢了，都起吧。”车辇内传出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纱幔卷起，男子一席紫金九龙云锦长袍，修身挺拔，金冠束发，俊艳雅秀。一双狭眸深阔清亮，尤为有神。
宁妃娆华锦缎，绫罗曼曼，舞步仙姿。依偎在他怀里。时不时瞥眼苏媚璃，眼眸流转之际尽是快慰，欣喜。
皇帝睇了睇苏媚璃，眼波一转，“刘坦，连一时三刻都等不了，就急着杀人？”他语气温雅平淡，听不出波澜。
刘坦如遭火燎，战战兢兢道，“那妖女不肯认罪，目无公堂，臣只是，只是……”
“只是想快点替你主子除了这祸患，是不是？”薄唇微启，皇帝笑得宛若这飘轻的雪，明媚却透着丝丝潇冷。
身子一震，眸里满是惊恐，刘坦抖如筛糠，“不，不是……臣冤枉啊！臣……”
眸里掠过一丝不耐，声音却依旧温润，“革了官职，扁为天牢侍卫。”
万万想不到这年轻的皇帝会如此冷情，更想不到的是，皇帝会为了一个女人亲赴刑场。
“皇上！”刘坦带了哭腔，连连磕头，触地有声“皇上开恩啊！看在臣一家为朝廷尽忠职守的份上，皇上……”
他不说这还好，“杀了。”皇帝挥挥手，眉心略微蹙了蹙，淡淡吐出几个字“拖出去，别让他在这聒噪，朕听了心烦。”
“请吧，刘大人。”一身蓝衣锦袍，男子上前，声音冷萧，眉眼间尽是不屑。
“北大人，你帮帮我，帮我求求皇上……”刘坦抱住男子裤腿，苦苦哀求。
这男子，唤北逍。
皱眉，北逍一脸厌恶，陡然踢开刘坦，提起衣领便往邢台上走。
“赢渊。”苏媚璃低婉出声。
众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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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引路
“赢渊。”苏媚璃低婉出声。
众人一愣。
“苏媚璃！你好大的胆子！“宁妃斥道，“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赢渊，赢渊，这莫兰国有谁敢如此毫无忌惮的呼出他的名讳？夏赢渊，莫兰国至高无上的王！
宁妃还欲说什么，却被夏赢渊打断。
“恩。”眼神凝向远方的雪华烟岚，神情淡漠清冷。他道“你说。”
“杀他，岂不有损威名，何必呢？”裹紧毡袍，身上的痛铺天盖地而来，咬咬牙，凭着见他一面的信念她振振精神，却抑不住嘴里翻涌而出的血。拿出已经满是血污的手帕，轻缓擦拭，所到之处丝丝透着一股子清净泰然。“臣妾……愿替他受刑。”左右是死，形式不同罢了。
“爱妃自身都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人？！”嘴角噙着笑意，淡薄轻浅。袖袍漂飞，他一字一顿道“就地正法。”
尾音一抹，北逍眼未眨，心未动，却见冷光乍现，手起剑过之处，刘坦蓦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瞪着北逍。
颈上细长的伤口，妖红瞬间喷薄而出，溅洒一地。
场内侍卫，场外百姓无不震惊，惊呼一片。
宁妃小鸟般钻进夏赢渊怀里。
苏媚璃只淡淡挑唇，他就是爱和自己过不去。
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夏赢渊携着宁妃，径直走近苏媚璃，约莫一两步处，停下。
抬眸，她望进他清冷的深眸，猜不出喜怒。“时辰到了，爱妃还有什么要说的。”夏赢渊淡淡开口，眼神扫过她回到宁妃身上，神色柔雅。
空灵清透的眸里满满映的都是他，四周几乎听得到雪花落地的细微声响，低低的沙沙声，就像情人耳鬓厮磨的吴侬软语。
……
思绪突然飘远。
“姐姐，我们为何不能与人生活在一起？”年幼的媚璃张着一双水灵清透的眸子，满满的不解。
“璃儿，我们是狐狸，”女子无奈笑笑，带了几分苦涩，“于人来说，我们是食心杀人的妖孽，是涂炭灭国的祸水。”
“妖孽？祸水？”歪着头，媚璃一脸疑惑，“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成仙，”女子轻笑，“只要吃够九十九个男人的心，渡过天劫，便能得道成仙。”
“天劫又是什么？”
“天劫嘛……恩……就是一种考验。”
“什么考验？”
“这就要看上天如何安排了……”
“那它何时会来呢？”
将一块玉璧挂在媚璃腰间，女子道，“这玉璧名叫凤鸣，它会指引你。”
捧起这妖红的玉璧，媚璃左看右看也没发现特别之处。
满腹狐疑，媚璃倏地抬头问道，“如果考验失败了呢？”
“失败了便要从头来过……甚至会死。”垂眸，女子定定看着媚璃，“璃儿，你要记住，我们是白狐，是天生的尤雾，成仙才是我们真正要走的路。途径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动心不可以留恋，知道么？”
“知道了。”小媚璃似懂非懂的点头，“姐姐要成仙，璃儿也要成仙。”
“璃儿真乖！”宠溺的揉着她的小脑袋，女子幽幽道，“修道千年，只为一朝成仙，你一定要记住。”
……
你的心愿
看着夏赢渊，苏媚璃低喃苦笑，“梧桐百鸟不敢栖，只避凤凰也。”姐姐，璃儿明白了……明白的太晚了……
仰头，阖眼将眼泪生生逼回。不由得握紧手里的东西。
姐姐成不了仙，她也一样，纵使只差这一步，她也功亏一篑，将自己输得干净。
……她累了。
撑开长睫，再看他。
她突然希望就这样永远看着他。转而又笑自己痴傻，生生世世？
她再等不得……
他更不会等……
雪下的静谧。
融湿了他的发髻，龙袍。
她想伸手拂去，他嫌恶似的别开脸，那张脸俊魅绝艳，却神情冷漠。
手滞在空中，苍白枯瘦，冻得有些发紫。
想笑，却终是扯不出一丝笑容，罢了。下巴微扬，雪花沾湿长睫，悬成晶莹。
转身，不看她一眼。
耳边是宁妃薄凉的讽笑。
手似坏掉的木偶一般，有些不灵便的垂下。
台下，李长递个眼色，立刻有人将椅子摆上邢台，李长撑起伞，轻唤“皇上，宁妃娘娘请坐。”
轻甩长袍，夏赢渊懒懒坐下，“行刑。”他淡淡开口，声音温润柔雅，带着难掩的关切“宁儿，这场面血腥的很，要不要回避一下。”
“臣妾想陪着皇上。”她要看着这跟她争宠的jian人是怎么死的！
刽子手亮出明晃晃的刀片。
闭眸，长睫轻颤，手微微颤抖着攥紧。
冷光欺近，所到之处倏见血痕，刀刃丝丝入扣，越陷越深……
她咬紧了嘴唇，妖红绽放。
嘶哑的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痛楚。冷汗顺着额角混进脸上干涸的血迹，被风冷冷吹干。
“朕曾答应你一件事，现在圆了你。“
猛的睁眼，他已在面前。一身紫金龙袍烈烈迎风作响。
“皇上，这妖女罪该万死，何必圆她什么心愿！”宁妃阴阳怪气的牵住夏赢渊袖袍。
夏赢渊盯着苏媚璃，似没听到宁妃的话。
怔忡的看着他，半晌，她道，“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
“皇上……”宁妃还想说什么，却被夏赢渊冷鸷的眼神逼退，悻悻闭了嘴。
“为难的话就算了。”神色素敛，苏媚璃淡淡开口。
“既然答应了，朕就一定会兑现，你我两不相欠。”略微蹙眉，他率先走进帐子。
两不相欠么……苏媚璃垂眸苦笑。
“皇上！“宁妃柔声婉言，“你就不怕她再图谋不轨！”
“皇上的安危就不劳宁妃娘娘费心了。”台下，一人突然开口。
“那就有劳凤先生了……”苏媚璃眼神飘向台下男子。
但见他白衣如雪，发丝纷飞，一张俊颜阴柔淡雅。
对上她清灵的眸色，凤鸣淡淡一笑，语气却诚恳真切，“何须劳烦，能为娘娘当差是凤鸣之幸。”足下轻巧一点，落在苏媚璃身边。
冷风微起，掀动毡袍，苏媚璃瑟瑟缩了缩。
凤鸣神色一暗，“你……”
“嘘……”苏媚璃狡黠一笑，“不打紧的。”
凤鸣托住她身子，足下一点，便到帐边。他手一松，苏媚璃身子陡然一软。
紧紧抓住凤鸣袖袍，她故作轻松，“扶我进去。”
“你伤的很重。”凤鸣一脸严肃，眼神没放过白袍上她带血的指印。
苏媚璃调皮的冲他眨眨眼，嬉笑道“我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进了帐。
“凤鸣，你先去外面候着。”眼神扫过苏媚璃定在凤鸣身上，夏赢渊淡淡开口。
“是。”瞥眼苏媚璃，凤鸣退出去。
夏赢渊懒懒歪在榻上，斜睨着她，“过来。”
想了想，终是迈开步子，挪到他身边坐下，才几个动作，她却做的生硬缓慢，毡袍下的里衣已然湿透。
“想好什么心愿了？”夏赢渊柔声开口，却不带丝毫情愫。
——
我的愿望
“想好什么心愿了？”夏赢渊柔声开口，却不带丝毫情愫。
“你生气了。”感觉得到他的怒气，她满不在乎似的笑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死，于她来说，是种解脱。
一手抚上她单薄的脊背，薄唇轻挽，他反问“我为什么生气？”
身子因着他的动作而略略颤抖，低首，她轻叹口气，“臣妾不敢妄揣圣意。”
“还有什么你不敢做？”挑眉，他冷笑一声。
他虽早有心思办了刘坦，但是这种方法还是让他感到窝火。她一早猜到他的反应，明着是开口求情，实则却是在煽风点火。
“妄—揣—圣—意，”他讥讽的睨着她，一字一顿，“苏媚璃，要怪就怪你的聪明害死自己。”长臂一捞将她拉进怀里
嘴里溢出低呼，这一动，愣是牵出满身的冷汗，倒吸口凉气，她强笑，“臣妾知罪。”
“你不是朕的妻，臣妾二字就免了吧。”他声音温文低哑，清冷薄凉。
“是，媚璃失言。”
蓦地攫起她的下巴，嘴里漫出略带笑意的言语，眸色却冷冷凝上狠厉，“你当真一心求死？！”她就那么着急和自己划清界限？！
别开头，她沉默。
“好！朕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他不缓不急，将最冷酷的话说得极致优雅。她想解脱，他偏不随她的愿！轻薄挑开她腰间的玉带。
“夏赢渊！”脸上闪过惊怒，转而凉讽“我既不是皇上的妻，自然没资格侍候皇上。”想躲，身子却疼得不听使唤。
嘴角讥讽轻挑，他薄凉嗤笑，“朕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裂帛刺耳，伴着她嘶哑的尖叫，痛楚，惊吓混淆不清。
立在帐外的凤鸣身子蓦地一抖，握拳的手骨节分明。
不消一刻，她已不着寸缕。
冰凉的空气激起身上细微的战栗，更多的是痛。
看见她的身体，他怔忡一瞬。
趁机抓过他扔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