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其他的姐姐姐夫们可有动静?”
“八大世家一向同气连枝,南宫家一出此事,几大世家几乎乱成一团,唯有几位夫人和姑爷正在急速赶往慕容山庄的路上,毕竟时日尚短,除了江别鹤快人一步,都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花无缺抬脚就走。
“公子!”
他走到院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不行,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去了又能怎样?至少得联合手中所有的力量,而不是单枪匹马。
花无缺本就天资聪颖,举一反三,几年的江湖历练和九妹的影响的确让他成熟不少。“可还有说漏的事?”
荷露脸微变,吞吐道:“慕容山庄众人所中的毒是……是‘风行万里’……”
风行万里!竟会是出自移花宫的毒药?!怎么回事?花无缺的汗再次渗了出来,本就紧绷的脸孔更是有些发青。
风行万里,移花宫,恶人谷……不对,太不对了,怎么所有大事都赶在了这几日发生?先是两位姑姑莫名的向恶人谷出手,受伤,我赶了回来,而偏偏就在我离开之后的两三天慕容山庄就出了事?
九妹也总是似笑非笑的勾着唇的说,世上岂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花无缺停下来的步子再次踏了出去。
“大姑姑,小姑姑!无缺有急事求见!”
“进来。”
练功房内,两个角色的白衣女子乌发披肩,神色凝重的盘坐于练功台上。“何事值得你如此惊慌?平白的没了风度!”邀月皱了皱眉,口中不善。
“无缺想问大姑姑,为何要灭了恶人谷?”
邀月猛的转身面对于他,眼光如刀,割得人皮肤生疼:“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花无缺忽然“嘭”的一下就跪到了地上,膝盖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声响听起来就疼痛无比,他却恍若无感。“无缺不得不问!慕容山庄在无缺离开之后就被毁,九妹和萍姑不知所终……这实在有太多的蹊跷!”
邀月抬起头,身上忽然爆发一股惊人的气势:“你说慕容山庄被毁?”
花无缺简单的叙述了刚刚收到的消息:“这一连串事太过巧合,就像有人计划好了似的!请大姑姑告诉无缺,为何要袭击恶人谷?”一连串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
邀月静默一会,像是想通了什么,脸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头发无风自动,犹如出鞘的利刃。
“姐姐……”
“江别鹤,好大的胆子!”怒极攻心,一掌拍于地上,口中却又喷出了鲜血。
“大姑姑!”
“姐姐!”怜星扶住爆发的邀月,“伤势未愈,又强行运功,姐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邀月怒道:“没想到我邀月竟会有被一个奴才利用的一天!”
江别鹤的事,怜星自然也清楚,思考一番,也了然于胸:“你我姐妹二人若恢复了功力,杀了那个狗奴才岂非轻而易举的事,何须现在跟自己置气?”话虽是如此,但邀月一向心高气傲,自以为把世界都踩在了脚下,如今却被自己捏在手里的乌鸦给啄了一口,如何不气?
“江别鹤?”花无缺听见他们的对话脸色一变:“他与移花宫真有什么关系?”
“不错。”怜星缓缓道,“江别鹤就是江琴。”
“这事九妹曾告诉过我。”
“而当初一个小小的书童怎能转而一变成了今日的江南大侠,无缺难道不觉得奇怪?”
“难道是两位姑姑……”
怜星点头道:“我们利用他在江湖上为移花宫收集消息,做一些对我们有利,但自己却不方便做的事。这次我们之所以灭恶人谷,也是受了江别鹤的挑拨。现在看来他当初向姐姐汇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些毒计。”她们的确是受了挑拨,但是因什么而受的挑拨她却没提半个字。
“原来如此……江别鹤,花无缺定要杀了你!”
“不错!要将他碎尸万段才可消我心头之恨!”邀月厉声道,“无缺,你走吧,除了找慕容九,定要杀了江别鹤!当然,还有江小鱼……我与你小姑姑到恶人谷的时候,燕南天早就逃了出去,移花宫又添了一大敌,你自要小心。我们的伤,自会处理。”
“是。无缺告退。”他的眼在踏出的那一刹那就变得冰冷起来。——经此一役,江别鹤的名声更胜,要对付起来就更难……他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先集合力量,除了移花宫,一拨自然是姐姐和姐夫们,而另一拨……
铁心兰坐在自己床边,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手上。她的手已经将另一只手腕箍出了青青紫紫的瘀痕,身体因抽泣而微微颤抖,满脸的痛苦挣扎,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在锅里熬煮失败了一般,又酸又苦又涩,还血迹斑斑……
眼前划过的都是江玉郎对铁萍姑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温柔体贴的模样。——他眼中的光怎么可以为另一个女人绽放……她已经是他的人了,除了他也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爹爹,她找不到……小鱼儿也不要她了,是玉郎一直在照顾她,关心她。就算她心中还有小鱼儿的影子也不可避免的被他融化……那一次,酒后乱性,她完全的属于了他……难过的同时,未必没有松一口气……这样她是不是就有理由放下小鱼儿,安心的待在他身边,不用在两个男人中间煎熬了呢?自那个装聋作哑的奸细被玉郎除去之后,她便一直操持家务,就像,就像一个真正的女主人一样……这两年来她已经融入了江家的生活,已经离不开他了……
男人是不是都见一个爱一个?小鱼儿有了张菁便忘了她,而玉郎,他现在又看上了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她这么残忍,一件一件的夺走属于她的东西,然后,只留她一人……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哭起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但她究竟恨得是谁?是那个一走便再不回头的小鱼儿,还是负心的江玉郎,抑或是把握不了幸福的自己?
“吱啦”的开门声响,她却没抬头看一眼,她怕他一抬头看见他,就忍不住想要打他,骂他,质问他!但是这样,只会让他更加讨厌……
“心兰……”江玉郎一脸难过的抱住铁心兰,扶起她,将她的头抬起来,“怎么哭了?”他不停的想要拂去她的泪。
“你走,你走!去找你的萍姑!我不要你管!”她推攘着他……
江玉郎心中暗笑:女人啊女人,只要你抓住了她的心,她的生命就会只围绕你一个人转了……“哎……心兰,你说这话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对铁萍姑这么好……”当然是为了俘虏她,将她争取到我这一方……没有移花宫的人带路他们怎么可能找的到?他没忘记爹说过下一个目标就是移花宫……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玉郎再次抱住了她,她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安静下来。江玉郎轻声道:“铁萍姑是个可怜的姑娘,从小在移花宫那么冷漠的地方长大,没人关心爱护,如今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她一定很无助,很痛苦,很脆弱,我们自是多应该照顾她一下的……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会理解我的是不是?”
“我……”
“玉郎!”院子里忽然响起江别鹤的声音。
“爹?他回来了?”
铁心兰听见江别鹤的声音,赶紧擦干眼泪,忍住哭音,道:“你去吧,伯父在叫你。”
“心兰……”
铁心兰望着他,笑了笑:“我懂,我都懂,只是接受不了……”
江玉郎看见她脸上的还未干的泪痕,脆弱却故作放开的微笑,心中真正的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这两年来她也算是真心对我,有时候也对她好些吧……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江别鹤的脸上带着笑。
“爹。事情怎么样?”
“能怎么样?自然照计划顺利进行。我第一个赶到,救了那些活下来的人,他们当然对我感恩戴德。随后,慕容家庄上和店铺的人赶来了,我指挥他们按照你送来的信上所说,烧了慕容山庄,着人采购艾草、消毒药,再吩咐他们有能力便遣散那些普通百姓,用的依旧是他慕容家的人力物力,但是美名却是属于我的!玉郎,做得很好,你竟想到了连爹也忽视了的问题。”他捋了捋胡须,含笑走进厅中,倒了杯茶。
“孩儿虽然很希望爹能够夸奖,但也不愿欺瞒爹爹,这想法并不是孩儿想到的。”
“哦?难道铁心兰竟有这样的头脑?”
江玉郎尴尬了一下,又道:“自然不是。是铁萍姑想到的。她在移花宫好像曾经打理过药房,对药理有些了解。”
他们赞赏这主意妙,不是为了这想法能保护百姓,而是这做法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利益。殊不知,正因为他们就是这种虚荣贪婪自私自利的人,才想不到这样“妙”的主意。
而这种大利于民生的想法也必然只有真正心胸宽广,知识广博,真心为普通人着想的人才能想到。但铁萍姑就算有最基本的药理知识,却成长于冰冷的移花宫,怎会在那种危机时刻还能考虑到他人的安危?慕容九千算万算却还是留下了一个破绽。幸运的是,这个破绽小鱼儿可能看穿,慕容家的女婿们可能看穿,唯独江别鹤和江玉郎看不穿!——一个虚伪自私到极点却依旧觉得自己不择手段没有过错的人,怎会看到自己的盲点?一个连为别人着想的心都没有的人怎会了解真正心怀天下的人的想法?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想他们本身的无耻和自私就是最大的破绽!
江别鹤又笑得眯起来:“玉郎,你果然没有辜负爹的期望……”
江玉郎皱眉道:“孩儿觉得铁萍姑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奇怪,沉默寡言,总是冷着脸不说,似乎对一些常识都不太了解,醒来之后也不乱走动,他虽提出过要带着慕容九去找花无缺,但孩儿解释原因之后,也不再强求,只是安安静静的照顾慕容九……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你觉得奇怪吗?很好,奇怪才是最不奇怪的地方!移花宫的女人本来就是奇奇怪怪,没有感情,只会听命令的木偶……”邀月竟希望他也是这样的木偶,哼,“又因为常年呆在移花宫,对常识必然不了解。你若是觉得她跟普通的女人一样,才有问题!看她的表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事发之时,她在帮慕容九搬草药,没有中毒,但对付老鼠却费了好大的力气,据她说,她是在一具尸体旁发现昏迷的慕容九……这女子真的太寡言了,这些信息也费了我不少功夫……”
“看来,那些活着的人都是慕容九救下的……那丫头果然不简单,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发现最安全的地方……”江别鹤慈爱的拍拍江玉郎的肩,“你做的很好……不过,还需注意,看人不能只看人,还得根据背景来分析啊……”
“孩儿受教了,这样孩儿就放心了。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就方便得多了……”
江别鹤沉声道:“哦?你有什么想法?”
江玉郎笑道:“像爹爹所说,移花宫环境单纯,又没有得到过什么温暖……而温暖的感觉只要尝到过就再也不想回到寒冷了……孩儿对付这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然后让她带我们穿过移花宫的迷宫……”
江别鹤满意的笑道:“不错,很不错,对于女人,你可比爹懂得太多了……慕容九呢?她怎么样?”
提到她,江玉郎的脸苦起来:“她有些发烧,一直昏迷不醒……孩儿有些担心她出事,所以找了个大夫来看看,现在已经退烧了,只是还没醒……但是……”
“怎么了?”
江玉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她,怀孕了。”
江别鹤也不禁愣了愣,忽又笑了,阴狠一闪而过:“正好,做了母亲的人好利用多了……她的孩子和移花接玉她愿意要哪个?而说出了移花接玉,她就没有用处了……”
江玉郎听了,脸色一僵,埋下了头。
“那个大夫呢?”
“爹放心,已经解决掉了。”
“嗯,我去看看她。”
两父子刚走近里院,齐齐脸色一变,瞬身赶了过去!因为他们听见了女子的惨叫:“啊!救命……好多老鼠,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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