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半夜不请自来的男子竟然会如此做派。真当她拿他没有办法吗?
等了半晌,没等到倒茶的人过来,抬头,见阿萝正蹲在地上,推揉着她的丫鬟,像是在确定她是死是活。司马执有些不耐,皱着眉,道:“只是点了她的睡穴,死不了。”
阿萝听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往司马执那边走了过去,“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
见她仍不肯倒茶,司马执只好自己执着茶壶往被杯子里倒了杯茶,又顺手替阿萝倒了一杯,手指敲了敲茶桌,道:“坐。”
阿萝如他所言坐了下。
司马执又将她打量了半晌,模样不错,适合做他的将军夫人。
“今日白天,你戴的那个玉佩从哪儿来的?”如果,白天在湖心亭旁边,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块玉佩便是他丢失的那块。
阿萝一听是关于那块玉佩的事,心中立马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那……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司马执打眼看她,冷笑道:“哦?是吗?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顿了下,续道:“四年前,在香山寺,你是不是救了一个命在旦夕的男子?”
“你怎么知道?”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只是,说过以后,方知漏了嘴,却已为时已晚。
“如此,那块玉佩便是你从我身上取走的咯?”
如此这般,阿萝总算知道,这人是为何而来,也没有了否辨的意义。回房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递到司马执的手上,“既然你找了来,这东西便还你吧。反正,于我也是半点用处也无。”默了默,又小声嘀咕:“又卖不了钱。”
声音虽小,却足够司马执听清楚了,心道,这东西真叫她卖了钱,恐怕他就只能替她收尸了。
拿着玉佩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又仔细瞧了阿萝几眼,忽然从怀里拿出另一枚玉佩来把玩,碧玉剔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阿萝瞧了那玉佩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这玉佩很值钱吧?”
司马执看他一眼,嘴角勾着笑,道:“价值连城……怎么?想要?”
听见价值连城几个字,阿萝立刻摇头摆手,她可要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司马执眯了眼,又道:“不想要?”
阿萝一愣,不知这人究竟要做什么,默了一会儿,道:“不敢要。”又默了默,“无功不受禄,我不要。”
谁知,司马执却将那玉佩往阿萝面前仍了过去,道:“给你的,你便收下。”
阿萝莫名地抬头看他。
司马执看了阿萝一眼,似笑非笑道:“聘礼。”
聘礼?
阿萝傻了眼,哪门子的聘礼?
“你救我一命,我以身相许报答你,怎么?不满意?”
“啊?不……不用吧……”阿萝很是吃惊,这算什么事儿?
见阿萝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司马执很不高兴,皱眉道:“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你想继续留在这里暗无天日地过一辈子?”
白天,他看见那枚玉佩的时候,便已经向阿隽打听好了她的情况。如此糟糕的生活,难不成还有值得她留恋的吗?
不得不说,司马执这句话才堪堪是说到了阿萝的心坎上。打算继续如此暗无天日地过一辈子吗?
不!当然不!
于是,和司马执的婚事就此定了下来。至于,司马执的身份,也是后来,他派人来下聘之时,她方才晓得。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说她是丑麻雀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整个冯家,甚至整个衢州城,没有一个人不说她命好的。
从那以后,冯家上下,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嫉妒、羡慕,讽刺、不屑、不耻,几乎所有能在人的眼睛里出现的神态都出现了。唯有一人,她始终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那是她最亲爱的三姐,冯云初。
那些忙着办喜事的日子,从前一直照顾她的三姐忽然跟人间蒸发似的,没了人影。直到她出阁的那天,她才终于露了面,和她说了几句道喜的话,表面上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姐妹情深。可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一直持续到三年后,她陪司马执从战场上回来,她的三姐,忽然说要嫁给她的相公。二女共伺一夫,三姐说,她不介意。她那般说,却没顾虑过她的感受。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她想跟三姐说,其实她很介意的,可是,最后终究是没说出口。
这件事,像一个地雷一样埋在她和司马执的婚姻中,在此后很长的日子里,稍不注意便炸得他们噼里啪啦、伤痕累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的问题是,前世,她和司马执是因为那块玉佩的缘分走到一起,嫁给他,成了他的妻。无论最后结局如何,起码最初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的,她是带着满心欢喜嫁给的他。
然而,今生,却是因为苍穆,受司马执的胁迫而必须嫁给他。她不知道,这样强求来的婚姻,到底有什么意思?
司马执,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俺给后续的故事粗略地理了下大纲(真心受不了没有大纲的日子了……),然后决定换一种思路写……明天倒回今生,阿萝嫁给大将军以后的生活……从明天开始虐“渣男”!小天使快搬凳子前排围观!
☆、旧梦
“王爷,你不能去!”无夜使劲拽住已然失去了理智的苍穆,好不容易才从虎口逃出,他不能让王爷去送死!
然而,苍穆是何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任凭一个女人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何况,那个女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完全没有必要救他。
“难道你认为你家王爷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为了救我掉入魔窟?”苍穆皱着眉,不高兴地教训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无夜。
无夜面露羞愧,“王爷,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究竟是哪个意思啊?”苍穆瞪着眼,不耐烦的问。
无夜张了张嘴,正欲说,然而,抬眼却看见苍穆瞪眼的模样,刚涌到喉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在嘴里打个几个转又给咽了回去。
“哪个意思你倒是说啊?”苍穆往河岸边走了两步,一腿搭在岸边的石柱上,一副偏要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的模样。
只是,无夜太了解苍穆。知他如今这状态,自己若是再多话,估计就得被踢下河去洗澡了。
“没……没什么意思……王爷,那你打算去哪儿救那位姑娘啊?”
无夜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却想,人家姑娘能为了你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牺牲自己的幸福?王爷你不会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要他说,那姑娘和司马执指不定就是小情侣闹别扭,瞅着司马执那紧张的模样,还真能亏待了人家姑娘不成?也就自家王爷没事瞎操心!
苍穆嫌弃地瞥了无夜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猪吗?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脑子还这么蠢?去哪儿救?当然是将军府啊!”
诚然,按着常理来说,既然是司马执强迫阿萝嫁他,如今势必已经将她软禁在将军府,以免她寻了机会逃脱。苍穆要去将军府救阿萝确是没错的。
只是,阿萝和司马执的关系又不比得平常的关系。他们之间隔着一场前世纠葛,将军府于阿萝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在那里,除了疼痛和屈辱,她几乎再也没有感受到其他东西。
而阿萝的心思,司马执多少能够理解。前世他犯了很多错,和阿萝在将军府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阿萝回将军府去。
所以,当阿萝问他要怎么安处他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张口便道:“仍是住在名扬山庄吧。”
阿萝闻言一愣,接着不敢置信地看着司马执,“你……你和苏子谦……你们……”
“是我。从前,现在,苏子谦都是我。”
头一次听到,忽然想起前世名扬山庄灭门之事,想到司马执奉命审理的案子,阿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你是苏子谦?……那当年……”
司马执点点头,忍不住握了握阿萝的手,道:“当年的事,我日后再与你讲。”顿了顿,忽然深情地看着阿萝,续道:“不光是那件事,还有许多事,以后我都一一讲给你听,从前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我都慢慢告诉你。”
阿萝怔了怔,看着司马执,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无力感,垂着眼没有答他。
也好,回到名扬山庄,总比跟着司马执去将军府的好。
将军府……
如果可以的话,她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司马执的母亲——那个逼着她打掉孩子的女人。
回到名扬山庄的时候,也是夜深。司马执送她回去以后便有事离开了。阿萝跟着碧青一路慢慢地回了菊院。
谁知,方一推门,旁边长廊里突然冒出个人来,惊得阿萝和碧青差点丢了魂,尤其是那人手里还拿着把明晃晃的刀,吓得碧青直嚷着救命。
好在,阿萝还算淡定,待将那人看仔细了以后,心里舒了一口气,抱着双手,悠悠道:“胖子,你这大晚上的拿着把菜刀是要谋杀你师父我不成?”
话音方落,便见胖子从长廊处绕出来,脸上笑得都跟开花了似的,见到阿萝激动得不行,直嚷嚷道:“师父!俺会切菜了!俺会切成师父那样了!师父,你快来帮俺瞧瞧……”
胖子激动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毕竟,第一次做成一件厨子该做的事,这种成就感还是很叫人骄傲的。
阿萝听了,笑了笑,道:“这么快就切成了?那我可得去看看,我莫不是真收了个颇有天赋的好徒儿。”说着,便欲跟着胖子去厨房看看。
这时,碧青已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气呼呼地站到胖子跟前,道:“死胖子!大半夜的你吓唬鬼啊!要是把姑娘吓出个什么好歹来,你赔得起吗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姑娘马上就要做将军夫人了!将军夫人你懂不懂啊?吓着了咱们姑娘,仔细将军大人上门来扒了你的皮!”
碧青方才在酒楼也见识了白天那场骚动,虽说是将军大人逼婚,但在她眼里,能嫁给将军是多么大的荣耀,多么大的幸福。所以,她哪能看得出阿萝心里的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此时,还这般说话,也是叫阿萝有些哭笑不得。
胖子闻言也愣了。他才切了一天的菜而已,怎么师父一下子就成将军夫人了?这世道变化也太快了吧!
“师,师父……你,你要做将军夫人了?那,那我们家主子爷怎么办啊?”胖子平日虽有些傻乎乎的,但毕竟是男人,又是有媳妇儿的人,老早便看出了自家主子爷对师父大人的心思。如今,师父要做将军夫人了,自家主子爷可怎么办?
至于,司马执的双重身份,除了山庄里的管家福伯和阿烨、蜻蜓三人,再也没有人知道堂堂神武大将军竟也是天下第一庄庄主苏子谦。
胖子平日虽和司马执走得近些,却也只知道他是名扬山庄的庄子苏子谦而已。
碧青听了胖子的话,微一愣神,“关庄主什么事啊?”默了默,突然拍了下脑袋,“啊!对了!我忘了,要是姑娘做了将军夫人就没人给庄主做菜了啊……”
阿萝哭笑不得,被他们闹得有些头疼,打断道:“好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胖子,你切的菜我明日再看。”想了下,又道:“还有,这件事,你们俩谁都不准给说出去,以后也都不想别人提起这件事。”
碧青一愣,有些不明白。却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定是让姑娘不开心了。
“姑娘……”碧青小声地唤了一声,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担心地望着阿萝。
阿萝微微笑了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快下去休息吧。”
碧青忙摇头,道:“奴婢先伺候姑娘休息。”说着便扶着阿萝进了屋。
待阿萝进屋以后,胖子也一溜烟跑了,心里却想,这件事还真得跟主子爷报告一声。省得那什么大将军把主子爷的媳妇儿给抢了就不好了!
这夜,阿萝睡得极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稍稍入了浅眠。
梦里,又出现了前世那场大火。众人呼喊着救火的声音,哭泣声、吼叫声,一声一声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在那般喧闹的环境下,有一道声音却格外清晰:“为什么要救她?死了不是更好?”沉静如水,冷漠如冰。
那似乎是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渐渐的,大火好像熄灭了,远处,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苍茫的大地上,好像天上的星星闪耀——那是战地点亮的火把。
军营中间,是主帅的帐篷。
帐篷外,一名头戴铁甲的小兵正在向帐篷内的人请示,“将军,白天抓住的那个人怎么处置啊?”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