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荒凉之胭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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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之胭脂泪-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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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人也一愣,随即颇有兴味笑道:“姑娘好风华。在下造次,可请教得姑娘芳名?”
  有戏!我大喜过望,愈发羞涩道:“小女子……名唤若离……”
  那人向前逼近一步:“姑娘这一行风尘仆仆,可是向哪里去?”
  我刚要答,却就见那女子打点完毕从酒楼里出来,见辛垣与我还在门口,便道:“如何还在磨蹭?”语气颇有些不耐。
  辛垣立马小媳妇模样,拎起行李就走进去。
  她就向我扫过来,见我与人虚与,立马提了一双眼睛向那人直戳过去,其猜忌狠戾,与抓人出墙无异。
  身边的壮士被她这么一看,顿时退了一步半,我当下心中不爽,想他这般胆小,多数是靠不住了。
  果然,还不及她说话,那男子便自动打哈哈道:“姑娘即有事,在下便不多加耽搁了。”说罢一揖,又看着我道一句,“后会有期。”然后就将袖子往身后一卷,大步走了。
  我白做了这许多的媚眼,心中好不痛快,又被那女子催了两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客栈里面走,侧身时却恍然又见那白锦褂子在转角一闪,忽得不见了踪影。


惆怅不干桃李事,故山烟雨忆松楸

  当时入了客栈,我还一直在想要脱身的事情,却是胸口一阵闷,什么也入不了口,便早早回房里去了。
  待入了夜,我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想到若即此时身在何处了,又想楚冉同寒心,当真就能从朝政里脱出身来了,再又念起那人来,面前只来得及闪过一双眸子,就是一阵窝心的疼,当时骇然,喉头一暖,喷出一口血来。
  趴在床边,又呕了几口,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浑身都脱了力。
  这才是惊动了我身边的女子,她将我身子一扳躺在榻上,伸手极快点了我几处穴道。
  我笑笑:“无用场的,我的药都吃完了,除非你有晋子安的本事,我是不能随你们去见百里了。”
  她眸子一寒,才是真正看我一眼,里面思绪百转千回:“你这人确实奇得很。”
  我脱力笑:“如何说?”一阵一阵昏昏沉沉,眼前渐渐看不清楚。
  她手掌抵向我身上,渐渐有暖意传来,融汇到四肢里,化作一丝一丝的力气。
  “被人挟了,也不问原委。要命的宿疾在身,却不当心。若是果真不在乎,一心等死的,作何此时倒是东拉西扯地想要跑。最要紧的一件,花容月貌,气质却不堪,连些勾人的本事也无,生生糟蹋这张脸。”
  我心下一片茫茫然,听她说这些前后不搭调的事情,不由恍惚?
  她拍了拍我的脸:“我输了那些真气给你,莫要给我装死。”
  我勉强点点头:“那拉下的,我便一件一件问来,百里挟我来做何?”
  她面不改色道:“等人来寻。”
  我一顿:“若即?”
  她不应声,算是默认。
  我默了一会,又问道:“你们既要杀他,那日作何不动手?”
  她做一声冷笑:“一口血呕得你醒过来了,才知晓要问了?”
  我不作声。
  末了她又说:“那日人手不够,伤他也轻。况且在晋子安的山头上,纵是死了也能给救回来。”
  我哑然:“你们挟我便是为了诱他出来杀他?”
  她皱了皱眉头:“主子赏识,要他来共谋大事,这次只是出计相邀而已。”
  我一噎,又看她,不像是玩笑的样子,憋了几回没憋住,笑了出来。
  她顿时横眼看我:“笑什么?”
  我觉得可笑至极:“你们挟我是为了让他叛了灵珏宫?”
  她不作答,一双眼睛黑夜里炯炯有神。
  我径自咯咯作笑:“我不问你们争什么,也不问你们夺什么,只是要用我来要挟他,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她不解:“为何,他不是为了你与那宫主相突,被废了一只右手么?”
  我微微垂了眼:“那你与他交战之时,可觉得他右手是废的?”
  她又不言语了。
  我看向夜里微微笑,言语轻柔:“那可是灵珏宫的左护法木尽风,三年前印灰崖的事情你还不清楚么,他的命都是宫主的,能让他背叛宫主的事情,怕是不在这个世界上的。”
  她看我,满面奇色:“你由他如此?你不介怀么?”
  我笑得释然:“介怀什么?他命不由他,怨不得。”
  她垂眼沉思一会,又冷笑道:“我却不信了,这般事情你也看得开?莫以为说些话来哄我,便能放得你逃出去了。”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嗓子里一阵甜痒,忍不住咳了几声,竟一下收不住了,侧转过身去,咳得人都弓了起来。
  她拉着我的手腕,号了半天脉,然后用被衾将我兜头一裹:“既然等不得了,今晚便上山。”
  我浑然有些迷糊,已经想不清楚了,就偎着那一片暖,昏睡过去。
  我就着茶咽下最后一口蝴蝶酥,才悠悠然瘫在榻上,对面前人说:“阁下真是好耐心,换了若离到这种地步,怎么也该放弃了。”
  百里头也不抬,继续喝他的茶。
  当天夜里被抬上山来,百里倒还有些本事,几副汤药下去,灌得我醒过来。
  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他的脸,错以为是若即,拉着他的领子拽他下来凑过脸去,才发觉认错,丧气地一把松开,背过身去。
  若是以前,定要给他揪起来一顿修理,这次他却是只深深吸了几口气,便平下气来,依旧给我施针。
  我斜眼看看他,几个月不见,怎么涵养突飞猛进,倒似换了个人了。
  他待把茶盅放回了桌上,才说道:“你倒是笃定的。只是你是他什么人,现在江湖上也不是没有风声,他便是为了传言名声,也不得不来的。”
  我一听这个,又撑起点身子,问道:“他在江湖上,倒是什么名声?”
  到这里他又不说话了,斜起眼来狠狠看了我一下,转瞬之间居然又满面堆起笑来,只是那笑意让人毛骨悚然:“这几日过得如何?”
  我往后一缩:“还行……”
  他又抿茶,不抬头地道:“有得吃,有得睡,不用喝药不用扎针,这般日子过得舒坦罢?”
  我隐隐约约嗅出点味儿来,嬉笑了一声,不作答。
  他又说道:“在我这里的日子,就算不济,也总要比在灵珏宫主那里要好。你自己想,灵珏宫主和曾给过他一件得好讨好的事去做。你们弄到这般田地,里面不是大半是他的缘故。你便是回去了,再同他待在灵珏宫,若有事出,那宫主一声令下,他定还是会舍了你。”
  也不跟我说江湖道义,也不跟我说庙堂权势,百里如今是聪明,知道那些说了我也不懂的。偏就挑了这么个理由,最后一句像是剜在心尖上,我微微笑,垂下头。
  闭了闭眼,才能持平着声音道:“你既然知道,还为何做这无用功。”
  百里泯了笑意,直直看我。
  我在榻上一转身,望天:“他不会来的。”
  他若来,便是想要偷偷带我出去那类,真要他背叛灵珏宫,便是想想都觉得荒谬。
  过了好一会儿,百里的声音才传过来:“他果真不怕?”
  我顺畅道:“我不怨他的。”
  百里悠悠然:“你那痴心,他必是知道的。只是我当真好奇,他便不怕你死了?”
  我一顿,又哈哈笑出来:“我拖着这身子,便是他来了,还能残喘多少时候?”
  百里这才舒了一笑,竟是有些风华的:“我若说,我有法子救呢?”
  我顿时停了笑:“骗人。”
  百里笑得愈加灿烂:“你且看他信不信。”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

  维晚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列晚上的菜单。百里这边不忌口,还有不错的厨子,在这里三年的时候,什么都亏待了,就这吃上面没有亏待。
  对了,维晚便是那个半路杀将出来,把辛垣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的女子。
  上了百里的山后,就没见过她的人,这个名字还是我从别处听来的。
  刚刚好她带了个小丫鬟过来,我乐得笑呵呵,招招手让她把那菜单给膳房送去,还省了我自己走这么一趟。
  看着那小丫鬟有些不情愿地走出去,她照例是冷笑开场:“你这质子的日子,怕也过得太舒服了。”
  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笑道:“好说,好说。”
  她也不等我招呼,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倒茶来饮,轻车熟路。
  我依旧眯着眼睛晒我的太阳,等她说话。
  而后两人半晌无言。
  我被晒得暖暖和和飘飘忽忽欲仙欲死的时候,一个东西飞过来噗地打在我额头上,害得我头一点立时醒了过来。
  恍然看去,是一粒开心果落在我的榻上。再看去,是维晚好整以暇喝茶,漫不经心道:“客人还在,不理睬也罢,竟要睡了去,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我好心性,我不计较。
  换了个姿势卧在榻里,才回道:“这是你家主子的地方,我才是客。”
  她继续喝茶。
  我看她实在没有接话头的打算,才接着问道:“你来做什么?”
    她悠悠然:“闲来无事。”
  我侧头想了想:“百里让你来的?”
  她又冷笑:“主子其他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里有空惦记你。”
  我一想也是。身无长物便是这点好,没什么好让人肖想的。就因为我一点武功也不会,百里对我放心得很,这里从没有什么侍卫护卫看守,也没有绳子铁链拴着,来去自由。
  继而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维晚给我一个白眼:“不是说了,闲来无事。”
  我一顿,便知道了,禁不住笑起来:“整个山头上,除了我这么个被挟来的质子,你就没一个人能去坐坐喝喝茶了?”
  维晚继续白我,这次眼神比较凌厉:“山头上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没心思的。”
  我继续笑,人畜无害:“好说,好说。”
  而后歪着头想了想,想起她与辛垣倒像是亲密的,怎么不去找他,便问道:“辛垣呢?”
  她嘴角几不可见地往下一勾:“出去办事了。”
  我叹口气:“可惜了,本来今日要了糖摊饼,还想喊他一道来吃的。山头上这么寂寞,倒是想念他了。”
  纵然他全是废话,也比如今两人坐在这里,前言不搭后语的好。
  维晚只微微抬起眼来看我一下,复又转手去喝茶。
  太阳下去,风也渐渐冷起来,便是裹着毯子也不能御寒,喉头渐渐又是一阵腥一阵痒的。
  那小丫鬟跑回来,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其间还偷偷看了我几眼。
  我起身作势回屋:“既然有事,我便不留了。下次再要过来提前知会声,我好多备些茶果。”
  她又深深看我一眼,方才起身告辞。
  到了夜里,我才知道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一直等到天全黑了,我还不见着有人送膳来,将屋里的茶果都吃干净了,才忍不住,去门口堵了个小厮,言笑晏晏拿银两打发他去问。
  长得挺干净的一个小厮,十三四岁样子,俊脸唰得一红,银子也不接,应了声就飞快地跑出去了。
  过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提了个食盒回来了,打开了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摆到桌上。许是走得急了,还有些喘:“膳房的说了,今日下午一直等着,却没见过小姐的单子,就照着前几天的胡乱做了些。”
  我一愣,真有意思,维晚倒是什么身份,连身边跟着的丫鬟都这么颐指气使。又见那小厮红扑扑一张脸,垂手在边上立着,可人得很,不由得笑问他:“还未吃过罢,可要一起?”
  小厮一惊吓,小脸白了两分,跳到一旁,连连摆手:“小……小姐慢用,我去门外候着,小姐有吩咐便叫我……”
  说罢就忙不迭跑了,其中偷偷回过头来,我冲他一笑,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绊死在门框那。
  我乐得嘴都合不拢,一直到他跑得都没影了,才惊觉自己竟已无聊到这种地步了,赶紧用手拍拍脸,缓下来。
  晚膳不对胃口,只吃了一点,等入了夜,照旧是拿本书裹了被子往床上一缩,半晌睡不着,肚子里饿得好似磨盘了。
  辗转反侧,还是撑不住,披了件衣服起来,一开门,魆魆的夜风有似鬼魅,无端让人冷了三分去。
  在门口愣了会,心中隐隐的不安,却不知道是什么。我只晓得,近些日子来,倒总有些这样那样的感觉的,要命的是,每每的还灵验起来。
  拢了拢衣服,依旧还是向那夜里走了去,心中默默安慰,不管什么事,总要把肚子填饱了才好。
  一路倒是相安无事,就是半路跳了只野猫来,惊得我心猛得一跳。摸到膳房里,连灶头都是冷的,心里纳闷起来,平日里不管多晚,总会留个火,备着不知哪里的主子突然兴致上来,要这个那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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