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失礼了……”龙凌玉对着墓深深鞠躬,用剑刻下了六个大字:尊师玄冰之墓。字迹工整有力,细细看却发现每字都是时轻时重,如同错乱复杂的内心。
刻那六个字似乎是用尽了一生的精力,龙凌玉长跪在墓前,听着风中的声音,或轻或响。
“哗哗——”树林还在摇动,是哽咽还是嘲讽?
“……”很轻的声音,似是从远处又似乎就在附近。
是谁?在此时来惊扰这座沉寂的殿宇?
一念成魔(2)
步霞山门前聚了不少人,细一看这些人无一不是有些功底的练家子。
“惠风。”
“弟子在。”
“你当真在数日前看见有棺木运来?”
“没错的,弟子亲眼所见。”
师徒二人的对话声音并不高,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见。而他们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聚集来了步霞山。
能用到棺木的,这山上只有一人,数月前与五大门派一战受了重伤的玄冰。玄冰若死,那么星煞剑、星煞剑法以及紫玉流沙便成了众人抢夺之物。
当然,这些人并未把玄冰的弟子——龙凌玉放在眼中。映像中那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需要人保护的女孩。
至少在不久前,就是因为她,玄冰才受了重伤。
“我们趁人之危不太好吧?”
“不好?那你别来啊!”
众人已经有些混乱,蠢蠢欲动,拔剑张弩就要斗起来了,毕竟没人愿意分享这么好的机会。
就在斗争一触即发之时,一袭白衣从石阶上缓缓步下,站在六丈高处冷冷看着众人。龙凌玉没有说话,打量着阶下的众人,那些人中不乏熟面孔,在数月前时就见过。
“她是谁?”有人疑惑道。
“是玄冰的弟子,龙凌玉。”有人回道,“不用放在心上,她敌不过我们的。”
“嘿,还挺漂亮的。”有人暗暗惊奇。的确,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白玉如霜,宛若九天仙女,只是她面无表情,冷冷的眼眸透着忧伤无助。
可是他们是不会懂的,连她自己也不懂。
无人知道此时的龙凌玉是多么危险,她就似一只山猫,越安静越危险。她站在石阶上,放眼望去是满目枫林,恍然间她看见了那一幕——醉染霜林,可是人不复!
“玄冰可真有福气,有这么个美貌的弟子,真是……呃!”那人话未说完,喉间出现了一个窟窿,涌出大量的鲜血,不久便倒地身亡了。
龙凌玉将剑收回鞘中,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们。”
众人甚是惊讶,刚才那一剑极快,几乎无法看清,她何时有了这般功夫?
使人强大的不是武功路数,而是人心。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学会了星煞剑法,只因为她不想杀人所以便弱了。现在却是没人能敌过她,除了……那个人,但那人已经不在了。
“只要姑娘愿意交出星煞剑、星煞剑法和紫玉流沙,我等自然离开。”
“滚……”龙凌玉持剑右指拦住了进路,眉宇间充满了戾气,与数月前判若两人。
“哼,玄冰都死了,你算个……呃!”同样一剑穿透了喉咙。
众人哗然,“大家一起上,这丫头太瞧不起人了!”
龙凌玉冷扫一眼,持剑迎了上去。
日沉西阁,满目红枫丛,一袭青衣踏着落叶走上了步霞山。那是一个很儒雅的书生,头冠方巾,博带广袖。
书生抬头望见了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似花似画,是画里花。那是一朵在深秋怒放的白色菊花,染了鲜红点点,是凄凉、是凄美。
即使是漫天霞光也比不上那染了血的白衣。
一念成魔(3)
“叮——哧——”那一剑十分巧妙,也十分霸道。在多开袭来的攻击之后便一剑刺入了敌手的心脏,生生将他钉在树上。
又是一批人涌了上来,龙凌玉将剑拔出,冲杀进了人群中。墙上那具尸体缓缓落下倒在地上,双目圆睁。
有些人趁乱想溜进星煞宫,但往往是还未踏进便已被一剑惯胸而过。
以朱红色大门为界,门内一片安宁,繁花朵朵,清风习习。门外血流成河,满目鲜红,宛若修罗地狱。
那一双清澈冰冷的眸子也成了红色,像是枫林,像是鲜血,也像是内心伤痛的颜色。
龙凌玉立在朱红色大门前,持剑冷冷扫视众人,剑光所指处无人敢语。她也受了些伤,但是她毫不在乎。
“撤!”随着一声大喊,众人纷纷撤退。实在是很难想像龙凌玉短短时间内居然变得这么厉害!
“撤?”龙凌玉冷笑,这岂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事?反正剑上也沾了血,不在乎多少。
稍微跑得慢了些的人便成了剑下亡魂,龙凌玉提剑欲斩去最后一人。
“饶命,饶命……”那人跪了下来,不断的求饶。
枫林不断的哗哗作响,似乎是在嘲笑那人。
“你回去告诉他们,他们要的东西已经被我毁了。”龙凌玉没有任何表情,那语气十分的僵硬,“我不想在步霞山再看见不想看见的人。给你三天时间,把那些尸体搬走。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话罢,她收起剑向回走,踏入了星煞宫之中,朱红色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真是倒霉,玄冰死了,还是没机会!”那人啐了一句,离开了。
待那人走远后,一袭青衣的书生从树后走了出来,儒秀的脸上有失望的神色,他望了眼山上,深深叹了口气。
暮色照在清瘦书生的脸上,也照在了那一张孤寂绝美的脸上。
院中,残花满地,秋风瑟瑟,叶起飞扬。
本是素如莲花的白衣,此时落得鲜红点点,就像是霞光直接就印在了上面。
龙凌玉倚在亭阁柱子上,细细的打量手中的剑,这把剑根本无法与星煞剑相比,简直就是破铜烂铁。
她看着那把剑发呆,多次将它提起了又放下,提起了又放下。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无法下手,她明白,那一剑是必死无疑,死了就不会孤寂了。
然而却是动不了手,她没有了结自己生命的勇气。第一次,她这么的恨自己。
“两年后,诛魔教、灭五门……”那是玄冰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你一直知道我是个软弱的人,所以你料定我会在两年之内忘了你,就像我当初仅仅半年时间就忘了父母之仇。你早就料定了我没有勇气,所以给我两年时间去忘记?!
原来,你早就看透了我!两年,在两年之内要我忘记你,一个人活下去吗?不,我不会听的!
因为……我恨你……我恨你!
龙凌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嘲笑着她,笑她软弱,笑她的痴怨。
恍惚间,她居然又看见了梦里的那人,这一次那面容又清晰了几分,竟是与玄冰有了四分的相似。她猜梦里的自己也是恨着那人的,要不然为何要杀他?
日头将要沉下西阁,天边霞光越发明红,与地面的枫林相对。
蓦然,龙凌玉睁开了眼眸,却是已成了鲜红。
是何?是红枫、是霞光,还是心碎所涌的血?
挚友雪寒(1)
人生在世,最少知己挚友,能懂己者何人?
曾经江湖之上,一起倚楼欢酒,一起共论天下群雄的人,是否可以称为知己?那知己又懂自己多少?
所谓笑傲江湖,一人是寂寞,有了知己便是逍遥。
“这……”傲雪凌霜阁阁中五位长老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不知所措,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本来就不多的白发又掉了几根。只因为这个问题太难办了!
五位长老站在一间楼阁外,踌躇不进。其中一名长老手中抓着一只鸽子,鸽子颈部的羽毛是少见的红色,翅膀受了伤,脚上绑着一封书信。他们认得这是阁主专用于和玄冰通信的信鸽。
并非他们有意耽误,只是阁主数月前下令不需任何人打扰他,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傲雪阁。
违抗阁主命令不成,耽搁了事情也不行,这可真是为难人了。
虽是秋天,傲雪凌霜阁内却是满目繁花,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花居然汇集了四季,落英桃花,满池素莲,繁菊遍地,梅香暗涌。其中属梅花最多。
一名仆童匆匆走了进来,半跪在地道:“长老,玉箫姑娘回来了。”
“走……”五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欣喜的离开了傲雪阁,疾步奔去正殿。
正殿之中,龙麝香轻轻飘散,烛火摇曳。一名身穿浅绿色衣裳的女子立在殿中,手持一支通体碧绿的笛箫,如其名——玉箫。
此女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青丝垂腰,顾盼身份,盈盈而笑。正是江湖人称的妙医仙子。
“玉箫姑娘……”玉箫转身看见五大长老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那神情就像是……嗯,就像是看见了亲娘一样。
“玉箫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玉箫掩口而笑道:“长老们何事如此匆忙。”
“是这样的……”五大长老将事情说了一遍,并将鸽子递给了玉箫。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玉箫接过鸽子匆匆走去了傲雪阁。她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喂,雪寒,有……呃?”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愣住了,那个平时一直不务正业的阁主居然在看书?!
“不是让你们不要打扰的吗!”雪寒怒道,抬头见来人不由吓了一跳,“玉箫……是你啊!”
雪寒低头嘟囔了几句,似乎十分的无奈。
“这是玄冰的信,你看看。”玉箫将信递给了雪寒,凑过去看了看雪寒看的书,是医药方面的?
雪寒接过信,又嘟哝了几句,为何爹要让这么个人来管着自己呢?还好爹够明智,没有再说要他娶玉箫之类的话,要不然五位长老在把他烦死了。
“怎么变成小玉儿中毒了?!”雪冰有些不解,那一声小玉儿让玉箫听着却是有点酸酸的味道。
虽说知道他因为和玄冰是朋友所以也顺带着认识了龙凌玉,对于龙凌玉只是对妹妹的感情,但是玉箫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那要不你去星煞宫看看,唐门那边我去。”玉箫低下了头,脸上是复杂的神色。
“嗯,只能这样了。”雪寒沉思道。
“哦……”玉箫敛眸,一挥手缓缓飘出了傲雪阁。
雪寒还在沉思,看来还是去看看的好。
挚友雪寒(2)
雪寒正要走,三长老就走了过来。
“阁主,无痕门门主求见。”三长老拜礼道。
“无痕门?没印象!”雪寒直言。
三长老愣了愣道:“就是半年前归附我们的那个门派。”
雪寒这才有点记起,沉思了下道:“你去接见就行了,我还有事。”他也不等三长老回答,一掐手诀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原地。
“哎!阁主……”三长老无奈,谁叫阁主就是这性子呢,好在也习惯了。三长老叹了口气也走开了。
经过九曲回廊,三长老去了客厅,厅中摆了几株山茶花,入眼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画上是一株鲜红的梅花,缀着雪迹点点,左方题字:傲雪凌霜。
厅中放了不少东西,有丝绸布匹,有珍珠玛瑙,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几乎将客厅装满了,屋外还放了一些。
无痕门门主殷无泉细细品味着这幅画,直到三长老走进来才回过头,疑惑道:“您是阁主?”
三长老急忙摆手道:“非也,吾乃阁中第三长老,阁主有事在身,让老夫代为接见。”三长老命人去沏茶,又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坐。”
“长老客气了。”殷无泉拱拳施礼,随即又走到那一堆东西边道,“这是我门中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三长老也不推辞,毕竟附属门派向上交贡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次的东西似乎多了些,而且是门主亲自送来的。
侍女端了茶来,马上又退下了。
“门主请用茶,有何事不妨直说。”三长老直言。
“长老说笑了,在下只是来问候一下阁主,并无他意。”殷无泉有些犹豫。
三长老笑了笑,缓缓用杯盖在茶杯上磨了磨,饮下一口茶,他不开口,只是看着殷无泉。
厅中沉默了半饷,花香伴着茶香透在屋中。
殷无泉似乎有点尴尬,咳了咳看着墙上的梅花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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