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煞剑诀你应该都记住了,如今天下也是没人能与你匹敌了。现在为师要你替我做三件事。”仅二十出头,那语气却显得有些沧桑。
“师傅请吩咐……”龙凌玉低头,紧紧地扣着剑。她明白,哪怕是要她死,她都无怨无悔。
“那好,第一件事。你去我的一位故友那边,跟他说,多年前他送我的礼,我收下了,你去替我取来。”
“是。”她毫不迟疑的回答,“我该怎么找他?”
玄冰微微顿了顿并未说出名字,只是道:“他在西南方的百盛镇,门前有八盏灯笼的便是他家。”
“是,徒儿明白了。”
“江湖之上,人心……咳咳……”他努力的忍着,最终还是满眼鲜红,可他依旧满不在乎。
龙凌玉死死的捏着拳,指甲几乎扎进掌心,似乎只有这样心中的痛才会减少。“师傅,为何你的伤势一点好转的趋势也没?你是不是瞒着玉儿什么……”
“我的伤关你何事!”玄冰忽然怒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何,“难道我的伤自己会不清楚吗?!”也正是因为清楚自己是非死不可所以才不希望她知道。
“江湖之上,人心险恶,你自己小心。走吧。”玄冰似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龙凌玉捏了捏剑,敛眸不再看他道:“谨遵使命。”
悔恨、自责、痛楚,将她吞噬。
柔软的地面上落了不少枫叶,她踩着那些将化作春泥的叶子一步步向着山下走去,微垂的头,轻敛的双眸。
我要变强大,不要任何人的保护,不要再有人因我受伤,甚至远离。我要力量,足以守护所有珍视的人的力量。即使我无能为力,他、也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
龙凌玉暗自发誓……
可是很多时候,当一个人立下如何的决心时往往都已经晚了,如果没有失去什么又怎么会想到要去守住什么?当年如果不是经历了小玲死去时的绝望,也许她现在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罢!可是有了武功又能如何,她的心中没有恨,也就没有时刻沾血的念头,她依旧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
如今发誓,也是晚了。
玄冰没有告诉她,那不是普通的一剑。
无题之诗(1)
“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万人景仰的风云人物。”也忘了是什么原因,他曾立下过这样的誓言。
至如今,他已独步武林,被人所畏惧。可是,越是这般,心中那种落寞越是清晰。所谓高手寂寞,正是如此罢。
地上忽然有个黑影闪动,他下意识的扣剑才想起那把从不离身的剑已经交与了唯一的弟子。
看清影子后,他却是笑了,那般的讽刺。那影子也是摇摇晃晃的带着“沙沙”的声音,嘲笑的在他眼前来回。
那,不过是道树影罢了。
窗外,桃林已尽,枫林如火,显然是秋天了。
玄冰提起笔在纸上缓缓书写,也不知是在写什么,双眉略带忧愁。突然一口热流涌上喉头,他匆匆的写完最后几笔,拿起手帕咳个不停。
又有谁知道,那名曾叱咤风云的少年,此刻却是如此。
笔底文墨渐渐风干,但是他没有心情再写。
抬手,一双修长近乎完美的手,上面布有细茧,这是每一个武林人都会有的,是沧桑。
江湖呵……真是催人老呢!
他叹了口气,走到院中,凝望那一轮皎皎明月,月明星稀,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折下一段树枝,他迎着风舞剑,如火的红衣不断飘动,发出响亮的声音,如同暗夜之碟。
仅是一节树枝在他手中却是那般的犀利,划穿空气,发出剑鸣般的声响。偶尔下落的叶子尚未碰到,就已经化成碎末了。
落得满地残花落叶,秋风中有着悲凉的气息。
“咳咳……”这般的状态下,他不愿休息,饮酒舞剑,只有极少数的时间才会静下来书写。不顾一切的只想燃尽所剩无几的生命。
他停了下来,已是很累的样子。
“我……我喜欢师傅,玉儿喜欢师傅!我要当师傅的妻子。”那女子曾经说过那般的话,换来的是一记巴掌。
本以为在自己的心里能够永远的将她当作徒弟,可是五大门派的那一战让他明白,原来他也如她一样的触犯了禁忌——师徒间的禁忌。
她应该是看到了他所要取的东西了吧。亦不知她脸上会是怎么的神情。
原谅他如此无情,用这样的方法告诉她真相。
他让她所取的并非什么珍奇异宝,亦非什么稀罕之物,只是很普通的
——一口棺材。
是的,他不会说出口,不会让那感情有所空间。那些情会化作伤痛牢牢的刻在灵魂里,永远的埋藏于地下。
无题诗(2)
玄冰望了眼院中的一片繁花,只觉得甚是沉闷,秋天将怒放的是菊花。菊花……也许以后的墓上也会开满吧……
有什么在暗中涌动,很浅很淡,是一股危险的气息。
“诸位既然来了就别躲藏了罢。”玄冰冷冷一笑,虽是受了伤却依旧不影响他的至尊之风。
黑暗中走出了三个身穿黑袍的人,三人周围的草木竟是纷纷枯萎,发出难闻的气味。
玄冰皱了皱眉,一甩袖背过身去冷声道:“这里不欢迎诸位,请回吧。”
三人顿住步伐不再向前。“阁下请先听我等一言。”三人的脸都被黑纱遮住,分不清是谁开的口。“我等只是希望能和您合作。”说话的声音是换了个人,同样是那般的低沉沙哑。
“南疆黑巫族……抱歉,我想,我们无话可言。”玄冰微微侧身,嘲弄道,然后视若无人的缓步离去。
“你别以为我们不敢……啊——”站在中间的黑衣人上前道,才刚踏出一步就直直倒下,喉间中了一片叶子。
院外的枫林哗哗作响,似是在嘲笑。
那红衣如火的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回头道:“我不喜欢人弄脏我的地方。”
其余两名黑衣人有些退却,但是同伴被杀了,这份气哪受得了?可是没人敢动手。两人相互看了眼对方,低低的讨论些什么,最终还是走为上计。
“等等。”
两名黑衣人愣了愣,有点惊慌。
“把他带走。”玄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淡淡道,见两人没动静,他抬手摘了片叶子。
黑衣人嘀咕了几下带着死去的同伴离开了。
随着黑衣人的离开,他微微有点站不住脚,晃了一晃,眼前居然开始模糊了。天下第一如何,武林至尊又如何?却还是弄得这般模样,看来身处江湖真是不该有情啊!
他倚着亭阁缓缓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清闲,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尚未涉足江湖,也没有这不该有的烦忧……
狂风吹入,在廊道间掠过。然后拂过那扇墨香的窗,不经意的带出了一张纸。伴着风越飘越高,越飘越远,只有明月可见上面所书。
很轻很淡的字,最后几字显得很匆忙。
白纸纸上隐约所现的是首无题之诗:
“霜林染尽西斜日,千古年华,却是东流恨长在。
月照楼台,难闻天涯何处,情自哀。
不见往昔岁月,叹光景如水,怨悲来。
青丝垂,醉三分,二分相思一份愁。
望尽风云何人安在?转首成空。”
那纸飞得很高很远,也许是去了天涯,也许是去了海角。
随着新日的升起,夜空渐渐明亮,一片秋叶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那远途的白衣女子面前。她伸出手接住了落叶,然后缓缓抬头看着天空。
棺木
天异常的蓝,蓝的让人心痛。没有云,没有风,一切都是那么寂静,静的令人窒息。
镇上的吵闹完全进不了她的耳,脑海里只有一片鲜红。她提着剑缓缓走在街上,面纱微动,惹来不少的目光。
突然间,她不再向前。这段路的尽头,她看见了那户挂着八个灯笼的人家,确切点说是家店铺。只是令人不舒服的是,那八个灯笼是白的。
彼岸往生。店铺的名字。
龙凌玉紧锁眉头,有些艰难的踏了进去。屋中没人在,只有各种各样的木料和一些、纸人?!
她思索了良久认为是走错了地方,正欲走,一名男子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店主柳关才,男子见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看见了她手里的剑。
“姑娘和玄冰是什么关系?”柳关才直言。
龙凌玉皱了皱眉,心中有疑惑,道:“我是他的……弟子。”这般的话不知为何说的有些艰难,“他让我来取你多年前欲送他的东西。”
听到这,柳关才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看了看龙凌玉道:“就你一人?恐怕拿不动吧。”
“我一人就够。”
柳关才沉思良久道:“那你跟我来吧。”
龙凌玉犹豫了一下便跟着走了进去。
后院亦是放了很多木料,还有不少匠人在工作,刨了满地的木屑,一口口的棺木静静的排着,整个画面热闹而沉寂……
柳关才走到角落里的一口棺材旁边,低声的自语:“没想到你这般人物也有用到它的一天吗?”那个红衣少年在映像里是天人般的人物啊!
那只是一口普通的棺材,甚至有点不起眼。
“请不要开玩笑。”龙凌玉冷冷的看着柳关才,心中却是无限慌张。眼前满满的全是鲜红,师傅真的瞒了她什么?!
“我没有开这种玩笑的习惯。”
“不会的……你是不是记错了?”龙凌玉不信的摇头,那口棺木却还是在那讽刺的看着她。她似乎看见了那一袭红衣的男子在桃花树下饮着酒,轻轻微咳。难道师傅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吗?
柳关才没说话。
“骗人!假的!”她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一心想要知道一个真相。他可是她的师傅啊,怎么会死呢?他可是她……最、珍视的人啊,怎么能死?!
柳关才看着白衣女子的背影叹了口气。那少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用到他的棺木?天下能有几人能伤到他?
多少年少豪情曾热血洒江湖,到头来转首成空垂成败,纵使是天下第一又能如何,人人畏惧又如何?终逃不过一死。
生何欢,死何苦?最伤的都是所留下之人。生何苦?难相忘!
恍然间柳关才想起了与红衣少年相识的那段岁月。
“你在江湖上那么多仇人,我就送你一口上好的棺木罢。”当时仅是一句玩笑话。
“上好的棺木?那倒不必了,我若真有那么一日,你送我口最普通的便好,他日仇家寻仇翻墓也是浪费。”他亦是玩笑的回答。
把玩笑当真了的原来不止一人。
如约定一样,那是一口不起眼的,最普通的棺木。它静静的躺在角落里,那里没有阳光。
“阿山,小福,你们明天和我去趟步霞山。”
这也是作为朋友唯一剩下能做的了吧。
店外的灯笼晃个不停,一片片落叶飘过。
原来……是起风了……
龙凌玉逆着风走在冷清街道上,而她的心里也是凄冷万分。
为什么是口棺木呢?师傅居然用这样子的方式告诉她真相吗?为什么这么的残忍,怎么可以死?……
她突然顿住了步伐,望见前面有一块布招牌,上书:半仙解世愁。
半仙忽悠
这世上上有一类人能知过去未来,能解一切忧愁,这类人被称为相士,通俗点就是算命的。
只是真正懂得看相之术的少之又少,多数人无非是骗口饭吃罢了。
招牌上书写了“半仙解世愁”五个大字,张半仙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挣钱难啊。
“唉,姑娘,看你脸色苍白,印堂发黑……唉,姑娘别走啊……”
“公子,看你眉角略有断处,最近……喂,听我说完啊……”张半仙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收摊吧。
“姑娘,你背带血光,家中有重伤之人……呃……”张半仙还想试试看有没有人信,才刚开口就有一把剑指着他。也亏他多年行走江湖才没吓倒。
一袭白衣的素丽女子提剑指着他,面纱后面不知道是何神情,冷冷道:“说下去。”
张半仙愣了愣,没想到这女子会不生气。莫非刚才被说准了?张半仙眼珠一转道:“姑娘不如写个字,让我好好给你算一卦,如何?”他说着边把剑推离了自己。
“若是不准,我便杀了你。”话罢,龙凌玉收剑,拿起笔,踌躇了良久,缓缓书下一个字——冰。
张半仙盯着那字看了又看,一副高深的模样,暗里却有点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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