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常公公愿意在皇上膳食中加点料;本王或许还能给她留个全尸。”
加点料,自然不是加点调料那么简单,从他嘴里出口的话那就不能用平常的想法去揣摩。
他的话实在太过直白,在场的所有随从都有些为他捏一把汗,常之承更是僵在了原地,连半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沈兼似乎无所畏惧,也似乎很是相信自己手下把风的能力,施施然道:“只要你愿意为本王办事,本王许你高官厚禄、黄金万两,如何?”
谋杀当今天子,下场可想而知,不是什么高官厚禄的承诺就能打动的。况且他为人一向正直,不会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他是在此时此刻才看懂了华昌王的野心,有些惊讶,却又在情理之中。
常之承额角的汗慢慢的滴了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姜喜儿,又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华昌王,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做不到。”
沈兼阴森一笑,连一句话都没有回,手起刀落。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残血的手臂掉到了地上,还打了两个滚。
那场景实在太过惊悚,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姜喜儿吃痛不已,脸色开始发白,整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瞳孔放大的看着地上那条还在淌血的手臂。
那是她的手……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却在此时此刻被人砍了下来,不带一丝犹豫。
“阿喜!”
常之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抖着手朝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可怕的物什,却又忍不住睁眼去看,那条手臂还被宫装衣袖包裹着,而他的阿喜整个人都瘫在一旁,被砍掉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
奶娘……奶娘……
躲在草丛中的小沈寻被这一幕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草丛顿时发出了细微的响声,连蹲都蹲不住了,接着全身都开始发抖。密集的草丛将他的视线分割的有些模糊,却还是能够看清楚大概。他很想冲出去将皇叔一巴掌抽翻在地,然后去告诉父皇这件事情,却无力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出去,肯定也难逃一死。
皇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奶娘……沈寻一直盯着外面,眼神惊恐不已。
不幸的是,他刚刚发出那点微小的动静被华昌王给听到了。
沈兼皱了皱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那里并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可是仔细一看,却能从枯黄的缝隙看见一些明黄色的衣料,即使一动不动,也无法掩盖住那点特别的颜色。
意识到不对之后,华昌王忽然站了起来,慢慢朝草丛走了过去,他的步子走的很慢,像是要捕捉一匹野生的小狼,谨慎却又胜券在握。
姜喜儿咬着牙齿捂着自己的伤口,全身都在发抖,却没有喊一句疼。依旧紧紧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见他朝那个方向走去,突然生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眼前骤然晃过沈寻的小脸。
她的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所以她一直把太子当做自己的亲儿子,那是除了血缘之外最亲的感情,所以也有一种纽带般的预感。
会不会是寻儿!
一想到这里,她不顾自己刚刚失去了一条手臂,骤然扑在了华昌王的脚下,用仅剩的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摆,大喊:“王爷!”
这个世上,总有些努力即使做了也是无济于事
沈兼一脚将她踢开,继续往前走,然后一手将草丛中那衣着华贵的小孩子拎了出来。
刚一触上那担惊受怕的眼神,沈兼就发出了一声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后领被人拎了起来,双脚都悬了个空,沈寻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自己被人抓了个现行,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直接怒道:“皇叔!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狗贼!”
小孩子的声音总是又尖又亮,沈兼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面前却还是一副冷笑,“既然都说本王是狗贼了,何必还唤一声皇叔呢?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没有资格喊这个词了。”
沈寻一直被人拎着,没有办法反抗,只好开始踢打他,“为什么要砍我奶娘的手!为什么!”
沈兼被踢的有些不耐烦,只将他轻轻放了下来,慢慢抽出了刚刚砍过手的那把剑,上面还沾着几分血迹,显得格外可怖。他一手提着剑,一边慢悠悠道:“因为她没有完成本王交代的任务,而这个任务……本王现在只好亲自动手了。”
“不要啊!”姜喜儿一直在后面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见他拔剑指向太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能呼吸了,“王爷不要啊……”
不只是姜喜儿在反对,就连沈兼的随从也上前一步道:“王爷三思!”
“嗯?”沈兼颇为诧异地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的部下,“为何。”
那随从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话更为通顺一些:“王爷,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盘,在此行事恐怕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我们的人进来的时候是报的宣威将军的名号,李将军是您手下的人,若是在这个当口上出了事。皇上只要查看门口进出的记录副本,必然会有所察觉,更何况,若是王爷刚刚回京就传出太子暴毙的死讯,市井街角肯定是有人嚼舌根的……”
这段话合情又合理,完全挑不出错来,沈兼也不是个闷脑子不听劝的人,思量了一番便认同了这个建议,当然,这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沈寻。
太子长年被养在宫中,他平时连见他一面都很少,此时此刻终于逮到了机会,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小孩子的心智都不是很健全,只要稍加打击,给他留下点阴影倒也划得来。都说人受了刺激会变得心智不全,如此倒是个绝佳时机。况且既然已经被他看到了,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了。
于是沈兼微微低下了头,状似友好的朝小沈寻笑了笑:“殿下,你不是喜欢偷看吗,皇叔就让你看,保管让你一次看个够。”
沈寻迈着小短腿朝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寒而栗。
刚说完,立马有随从上前一步将沈寻箍在了原地,另外一边的人则押住了常之承,不让他有任何动作。
“常公公,有些事情,你最好是好好考虑考虑,你的阿喜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还忍心让她失去另外一只手吗?”
常之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只听见姜喜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劝阻道:“不要答应!只要陷进去你就会没命的,就让我死吧……千万不要答应……”
对于她的劝阻,沈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直直看着常之承的眼睛,“其实也不是只有你这一条路,本王若是愿意,大可以直接起兵造反,只是那样会牺牲许多无辜的生命,我一向是个仁德之人,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只要你愿意动手,本王就可以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还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这般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常之承一直在发抖,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卷入这场事端之中,眼前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牺牲自己的原则换得阿喜的平安,二是忠心而主,不为所动。这两种选择都太过艰难,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冰与火的中央,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两全。
“我……”
他眼中的犹豫愈盛,沈兼却没什么太大耐心,走到姜喜儿面前直接将她另外一只手砍了下来!
“啊——!”那一声惨叫比第一次更为凄厉,姜喜儿全身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兼的眼睛,是有多么狠的心,才能这么干脆地砍掉别人赖以生存的双手。
“奶娘!”小沈寻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想要朝她奔过来,却被人紧紧地拉住了,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哭腔,“奶娘!!!”
“阿喜……”那句呼唤越来越弱,常之承被人束缚在原地,直直看着姜喜儿,有些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是他自己太懦弱,没有办法去保护她,甚至连靠近一点都是一种奢望。
沈兼蹲了下去,看着姜喜儿的脸,却不是在对她说话,“常公公还没有考虑好吗?”
身后并没有人回答,沈兼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语气阴森:“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姜喜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将他这副丑陋的面孔映入心底,每时每刻都能诅咒他。
她的眼神太过阴狠,和往常温润的样子判若两人,沈兼看得有些心烦,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把本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已经痛到没有知觉的地步了,姜喜儿冷笑了一声:“你挖!你挖啊!我姜喜儿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欠你这种畜生一条命,我宁愿一早就死在那个乱葬岗里!那样就不会被你糟蹋!我的孩子也不会一出世就被人掐死!”
沈兼眼神一凛,眉毛狠狠的皱了起来,突然站起来道:“把她的眼珠子挖掉,舌头给本王切了!”
很快有人持剑走了过去,不留一丝反抗,姜喜儿一边扭动着上身一边将头转向了沈寻,像是要在舌头被割之前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殿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给奶娘报仇!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怕,奶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听了这相当于交代后事的话,沈寻整个人气血上涌,拼命的朝她挤过去,却被几个随从死死摁在原地,他完全没了办法,只能呜咽地哭了起来。
“奶娘……”
那几个随从见此情景,也有些犹豫了起来,并没有蛮力去制她。姜喜儿扭过头看向了常之承的方向,顿了半晌,语气哽咽道:“之承……连累你了。”
她只对他说了短短六个字,却是她这一辈子说过的最后几个字,从此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随从们一向谨遵主令,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挖掉了她的眼珠子,然后将她的舌头切了下来。
并随意地1容那两样鲜血淋漓的物什丢在了四岁的沈寻面前。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改了几个bug.··…
第43章 往事
四十三章
地上的血和雪水融合在了一起,泛起淡淡的粉红色;从伤口的源头一直朝他脚下流了过来;没有一丝停顿。
已经辨认不出原形的眼珠子和舌头就那么随意搁在他的脚下;那么干脆而又无所顾忌,没有人想过这是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那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无论穿着多么厚的冬衣;也无法抵御心中那片刺骨的冰凉。
沈寻吓到昏迷过去的那一刻;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心中像是被什么剜掉了一块;至此残缺不全。华昌王的随从们都任由他倒在了地上;也不上前去扶。银花片片落在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慢慢融化成了水。
那些水慢慢流进了他的衣襟中,全身上下散发着透骨的冰冷。
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连一点零碎的片段也忘得干干净净。
而后整整三日高烧不退,太医院都说太子是受了严重的风寒,却查不出根本原因,太子这一次受到的惊吓实在太过严重,毕竟从出生起就被整个皇宫捧在心尖上,连一点小伤口都未曾见过,更别提这样血腥的画面了。而当事人还是与他亲密无间的奶娘,皇帝和皇后不知道原因,下令彻查也没个所以然来,快要急坏了身子,终于等到他醒转的一天。
沈寻退烧醒来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皇后坐在床头,一脸紧张地问皇儿好些了吗。
以往那个三岁观书、伶俐而聪慧的神童张了张嘴,却忽然傻笑了起来,目光有些微的呆滞。
“母后……要喝水水。”
有人说,命运就像一条船,在宽广的河流中漂泊无依,但无论通往哪个方向,也必须要经历风浪与障碍。
只是他这一次的风浪太大,一不小心翻了船,从此便坠入了岁月的长河。一个人在孤独的深渊沉寂了十几年,没有人能够打开他内心的世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光彩。
更看不见这世间百态、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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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常之承抹去了眼角那点湿润,然后朝前走了两步,慢慢走到了姜喜儿的面前,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又轻轻唤了一声:“阿喜。”
那声呼唤比以往更为微弱,姜喜儿却不是没有反应的,轻轻动了动,头朝边上偏了一偏,对着声音的方向,她没有眼睛,却像是在用耳朵认真的辨认。
她扭头的姿势太过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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