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怀无奈,只有先放一放再说。
过了几日,安解语在承康坊的邻居宋主薄夫人专程过来给她送请帖,原来是宋主薄夫人的嫡长女三日后要过大礼,邀请亲朋好友都去坐坐,顺便给她添箱。
安解语当日承蒙宋主薄夫人照顾,自然应了要去。
就连南宫雪衣如今歇得好些了,也应了要去。
前一阵子倒春寒的大雪过后,江南的天气终于暖和了起来。
南宫雪衣的身子好了些,便也起身四处走动走动,就约好了那一日,同安解语一起回承康坊,给宋主薄夫人的嫡长女过大礼的时候添箱。
到了日子,安解语便到宋宅接了南宫雪衣一起去承康坊。
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婆子到了宋主薄家,宋主薄夫人自是觉得十分有脸面,就请了她们俩上座。特别是南宫雪衣,她现在不仅是江南第一大帮帮主的夫人,且是辉城城主的夫人。——宋远怀这个辉城城主,还是很有份量的。
宋主薄夫人本来就跟宋家是亲戚,平日里就走动得多,如今更是热情到了十分。
今日里客人来得也多,别人见主家对宋城主的夫人奉若上宾,也就罢了,唯独惹恼了辉城杨知府的夫人。
宋远怀得封辉城城主之前,辉城的知府杨大人,一直是辉城的最高长官,而杨知府的夫人,便是辉城夫人群里面坐第一把交椅。不管到谁家里,杨知府夫人都是被奉为上宾的。
如今宋主薄还是杨知府的下属,却已经巴到别人家门槛去了,自是让杨知府夫人很是不虞,只是面上没有露出来。
到了要添箱的时候,各位夫人就到了宋主薄嫡长女的闺房里围坐说话。
宋主薄的嫡长女闺名一个倩字,人都叫她倩娘。
安解语跟着南宫雪衣进了那倩娘的屋子,便留神四处看了看,和北地小姐的闺房,很是不一样。处处显得精致细巧,收拾得很是用心思。
宋主薄夫人就带了倩娘第一个给南宫雪衣见礼,又给旁边的安护法夫人见礼。
南宫雪衣便笑眯眯地放了两个十两重的赤金绞丝镯到倩娘的嫁妆箱子里。——这却是份份量十足的贵礼,就连杨知府夫人都挑不出错来。
宋主薄夫人忙让倩娘再过来谢过宋城主夫人。
南宫雪衣虚扶了一下,道:“倩娘不必多礼。你我既是亲戚一场,这些也不为过。——只望你能嫁得好郎君,以后夫妻和顺,白头偕老,就是了。”
倩娘羞得满脸通红,便拉了南宫雪衣的袖子扭来扭去,道:“南宫姐姐同宋哥哥夫妻和顺,就来拿我打趣。若是南宫姐姐今儿不教教倩娘,如何‘夫妻和顺’,我可不依?”——南宫雪衣在承康坊长大,同宋主薄夫人和倩娘以前就很熟悉。
南宫雪衣就拉了倩娘的手,放到安解语手里,道:“南宫姐姐做得不好,没有什么可教你的。这安护法夫人才是真正的厉害人,她只要教你一两手,你就受用无穷了。”
安解语拉着倩娘的手笑道:“别听你南宫姐姐瞎说。我哪有什么可以教你的?”说着,就拿了一支绿翡步摇出来,放到箱子里,又道:“一点心意,你戴着玩吧。”
宋主薄夫人一眼看过去,见那翠色浓得化不开,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上等翡翠。便赶紧拿起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细看。
屋里的夫人们也都是识货的,见这貌不惊人的小妇人一出手就是传家宝级别的首饰,便都互相使了使眼色,心里都暗暗惊讶。——这样的出手,不知要什么样的身家才能撑得起来?
宋主薄夫人看了半天,就要将那绿翡步摇退回给安解语,又道:“语娘,这礼实在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还是你留着自己戴吧。”又指了指自己的女儿倩娘,道:“她小孩子家家的,用不着戴这么贵重的首饰。”
安解语满面笑容得将那步摇推回去,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宋主薄夫人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语娘了。”
宋主薄夫人这才有些尴尬地拿了回来,只好让倩娘过来谢了又谢。
这时轮到杨知府夫人添箱了,她却轻笑一声,道:“我们老爷做个穷官儿,却不如你们两位江湖人士的夫君豪富。——拿不出这样贵重的添箱礼。”又道:“只是也不能缺了礼数。——幸好我早有准备。”
说着,杨知府夫人就叫了自己身后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丫鬟过来,道:“彩蝶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如今我把她送给倩娘做陪嫁。以后倩娘出嫁了,我们彩蝶也可以给倩娘的夫君做通房,帮着倩娘伺候夫君,为倩娘分忧解难。”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铺路 中
※正文308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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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夫人们见杨知府夫人出手就是一个丫鬟送给宋主薄家,且指名道姓要给倩娘做陪嫁丫鬟,以后还要给倩娘的夫婿做通房,就都互相看了看,眼中满是深意。
宋主薄夫人一下子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可是杨知府是宋主薄的上司,别说给她女儿送个陪嫁丫鬟,就算是给宋主薄送个小妾,她也得高高兴兴地抬了回去,并不敢说半个不字。
倩娘过几个月就要正式出嫁,自然知道这杨知府夫人所说的陪嫁丫鬟是怎么回事,就被气得眼泪汪汪起来。
屋里便安静下来。
杨知府夫人见众人被自己震住了,心里才舒散了些。——你们让我心里不痛快,我就让你们心里不痛快
从先前南宫雪衣拿出那对十两重的赤金绞丝镯子,到那安护法的夫人送出一支无价之宝的绿翡步摇,就都戳了杨知府夫人的肺。
那杨知府夫人看直了眼睛。她至爱绿翡,自以为自己拥有的绿翡首饰,别说辉城,就算是在整个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结果一个小小护法的夫人拿出来给友人女儿添箱的绿翡步摇,都比自己最好的绿翡不知要浓多少倍。便觑着眼睛,不停地瞟那绿翡步摇。
她本来准备的一套三两重的金三事,就拿不出手。寻思一番,就索性不送首饰,直接把丫鬟彩蝶送了出去。——她今日带了彩蝶过来,本是打算送给宋主薄做妾的。
只是又想到宋主薄夫人如今儿女双全,又都长大成人,就算给宋主薄送个妾,估计也不会让宋主薄夫人放在心上。——还不如送给她快要出嫁的女儿做陪嫁丫鬟。
听说宋主薄夫人给女儿挑得女婿,是辉城里一户中等殷实人家,自是没有妾室通房的烦恼,倒是一处好去处。宋主薄夫人也没有给女儿准备陪嫁丫鬟,只准备了两房家人,一起陪送过去。到时候,女儿房里有自己的陪嫁妈妈照应,等到了夫家,再买些小丫鬟服侍,就尽够了。岂知这杨知府夫人不知发什么疯,在人家女儿添箱礼的时候,专门过来添堵来了。
杨知府夫人见宋主薄夫人的脸色都憋红了,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心里越发得意起来。就叫了倩娘过来,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倩娘,这些话,本夫人当你是亲近人才说。——你是正室夫人,到时嫁到夫家,料理家务,服侍公婆,才是你的份内事。至于你的夫君,你当敬当顺,可不能生出别的想头。”又掩袖笑道:“若是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争宠,却不是大家女子做出来的事。人都会笑话你不守妇道,不够稳重,当不得家呢——就连公公婆婆,左邻右舍,都要看轻于你。”
倩娘听了,觉得同娘亲说得不一样,不由有些犹豫地看了她娘亲一眼。
宋主薄夫人还沉浸在“陪嫁通房丫鬟”的愤怒中,只一双眼睛盯着那丫鬟彩蝶的脸,快要喷出火来。就没有听见杨知府夫人的高论。
南宫雪衣却听着这话别扭,只是因了宋远怀同燕燕的事,南宫雪衣心里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就没有插嘴,只低头想着心事。
安解语看了一眼屋里的众人,发现大家都或不屑,或撇嘴,却无一人上来说话。
想了想,安解语就招手把倩娘叫过去,对她笑道:“刚才杨知府夫人说的,乃是老成持重之言,自是有她的道理。只是你是新嫁娘,倒不必先照着她的话行事。”
杨知府夫人先听了安解语的第一句话,心里还冷笑这安护法的夫人,也是个地地道道的蠢妇。接着就听安夫人换了个口风,居然挑唆那倩娘不必理会自己的说话,杨知府夫人心里的火,便又升高了几丈,就出言打断安解语的话,道:“左护法夫人,你这是何意?”
安解语抬头看过去,矜持地笑道:“杨夫人刚才所说的话,也没有走了大褶儿。只是那些话,等我们倩娘到了杨夫人这样的年纪,再遵照行事也不迟。如今倩娘才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又是新妇,若是现在就照着杨夫人的话去做,却是要毁了倩娘一辈子呢。”又看了看杨夫人送的陪嫁通房彩蝶,杏眼桃腮,削肩细腰,胸隆臀翘。怎么看,怎么都比刚刚及笄的倩娘女人味十足。——这种丫鬟跟着陪嫁过去,却是要让倩娘一辈子不好过呢。
安解语不知这杨知府夫人跟宋主薄家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一出手就毁掉人家女儿的终身幸福。且就安解语本人来说,她三生三世都被人保护得好好的,自是不知道上司赐,下属不能辞的道理,就很看不惯这杨夫人的嘴脸。
杨知府夫人打的主意就是要倩娘一辈子不好过。
屋里的人也都知道杨知府夫人最是小气,且睚眦必报,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便明了今儿宋主薄夫人大概是怠慢了杨知府夫人,才让杨知府夫人给了她一顿排头吃。——只是杨知府夫人赌气归赌气,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便要人家小姑娘一辈子做赔,实在是太过了些。
宋主薄夫人这才听见安解语的话,就赶忙问道:“倩娘,刚才杨知府夫人都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也说给娘听听?”
倩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小声转述了一遍杨知府夫人刚才说的话。
宋主薄夫人气了个倒仰,便大声对倩娘道:“安夫人说得对。杨知府夫人的话,等你到了杨知府夫人这样的年纪再学也不迟”
倩娘点点头,就冲安解语笑了笑,谢她刚才替她解围。
安解语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倩娘道:“倩娘,我痴长你几岁,今儿也跟你说些心里话。你出嫁是正室夫人不错,可是你也要记得,你夫君也只是人,不是神,不要对夫君看得太高太重。你除了要做一个正室夫人该做的事,也要尽力抓住夫君的心。你是他的妻子,你要敬他爱他,也要让他敬你爱你,绝不是只要顺从就能了事的。”
杨知府夫人就在一旁嗤笑道:“真是没见识的小户女子说得话。——男人会爱自己的正室夫人?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那些男人只会爱那些狐媚子小妾姨娘和通房。身为正室,还想要夫君的宠爱,安夫人,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你这是帮倩娘呢,还是害倩娘呢?”
安解语耐着性子看着杨知府夫人道:“既然连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姨娘和通房都能得到男人的爱惜,身为正室夫人,又不比那些人差,为何不能去争取夫君的心在你这边?”
说完这话,安解语又转头对倩娘道:“你过一阵子就要出嫁了。我也不当你是小姑娘,就跟你说些实话。”
“你是正室不假,可也要记得,你是一个女人,你的未来夫婿,是一个男人。你要用一个女人待男人的心,去对待他,揣摩他,而不是用正室的地位和架子,去将他隔离开来。不要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正室,男人就自然会敬你重你,把你放在心坎上。须知,男人同女人是不一样的。若是知道男人心里有别人,也不要摆着正室的架子去吵闹。要从长计议,小心应对,且不可操之过急,让别人钻了空子。”
倩娘听了,觉得同娘亲说得也不一样,便疑惑道:“可我娘亲说,我是正室,别人都越不过我去。”说着,倩娘就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眉垂目的丫鬟彩蝶。
安解语见状,叹了口气,道:“若真是如此,这世上就不会有‘宠妾灭妻’这会事了。”
这话倒是实在。
屋里的人都是正室夫人,便都感慨地颔首道:“安夫人说得这话,才是真正掏心窝子的话。——倩娘一定要听好了。”
南宫雪衣听了若有所思,听见众人也同点头赞同,便笑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