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在屋里僵持不下,外面范忠亲自过来回道,说是四夫人派人送了酒菜过来,请大家先用饭,再议事。
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便簇拥着王爷出了书房,到了偏厅用饭。
席上王爷只说有伤在身,饮不得酒,便以茶代酒,和幕僚们喝了几杯,又多谢了大家在王府里辛苦操持。幕僚们连称不敢,和王爷觥筹交错,刚才书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烟消云散了。
席上众人又提起王府里主持中馈的四夫人,说她不仅将王府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且能运筹帷幄,尽力将“天女”之事引起的混乱,压制到最小的范围内。更能够力排众议,将周家庄严密监视起来,才不让王府处处被动,被人牵着鼻子走。
范朝晖听闻是安解语所为,倒是十分惊讶。——时下一般的女人,最是愿意求神拜佛,信僧悟道的。可看安解语处理此事的手笔,她倒是一点都没有被神佛天女的名头给唬住,行事安排,完全当对方是普通人。半点都没有担心自己的举动,会玷污神明,引来杀身大祸。
这种见识和胆量,就是在如今的男人中,也不多见。
范朝晖不由百感交集,再不发一言。
用完晚饭,范朝晖让大家先下去,自己也去了后院的观星亭。
无涯子仍是沉浸在自己的计算当中,范朝晖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也离去了,不想打扰他。
回到内院,范朝晖习惯性地又想到风存阁对面的澜亭待一会儿,却是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径直回元晖楼的正房里去了。
张姨娘住在元晖楼正房后面的小院里,本来平时一向歇得早。最近听了下人说,外面的“天女”要嫁到王府做正妃,不由更添了几分愁思。只是如今她手头拮据,无法打点下人,因此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只是日夜烦闷,晚上也睡不着。
今日晚上,却是正好碰上了王爷回正屋。张氏见正屋里突然亮了灯,便让人去看看有什么事。那丫鬟过去看了看,便一路小跑回来说,王爷回来了。
张氏未料到王爷深夜回了正屋,便赶紧重新装扮了一番,就到正屋去请安。
正屋的丫鬟给张氏屈膝行了礼,又道:“王爷在净房沐浴。姨娘要不要进去服侍?”
张氏从未服侍过王爷沐浴,一时有些踌躇。又想到很久没有和王爷私下里说说话,就忍不住走了进去。
到了净房门口,张氏听见里面的水声喧哗,有些面红耳赤,便轻轻在净房门上敲了敲,又低声道:“王爷,可要婢妾进来服侍?”
范朝晖在净房里听得分明,便扬声道:“这里不用你服侍。你自去歇息吧。”
张氏脸上一白,又舍不得就走,就侍立在内室。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净房里面的水声停了。再过片刻,净房的门打开,范朝晖穿着中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净房里跨了出来。
见到张氏仍然在内室,范朝晖愣了一下,也只点点头,就自己在一旁坐下,问道:“你还有事吗?”
张氏赶忙上前拿了大毛巾,帮王爷将头发擦干,又拿起梳子,帮王爷将头发拢起来。
范朝晖只坐在那里,眼眉低垂,任由张氏忙碌。
张氏见王爷未再拒她于千里之外,心里的喜一丝丝地冒出来,恍如回到了她刚被抬进范家的那些年。那时候,王爷虽然不是很经常到她屋子里,可每隔一阵子,总会来歇一夜。等她生了绘绢之后,才来得少了。后来小程氏独宠,她就更是旷了许久。
仔细想想,这些好象都是四夫人嫁过来不久之后的事情。
张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四夫人。正在给王爷梳头的手,也渐渐慢了下来。
听王爷问起来,张氏轻声笑了一下,柔声道:“无事。就是挂念王爷。”
范朝晖半闭着眼睛,也不再搭理她。
张氏想了想,一边给王爷篦着发,一边道:“王爷这一阵子不在府里,这里里外外的事儿,都落在四夫人身上,可是将四夫人忙坏了。”
范朝晖这才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张氏抿嘴笑了笑,又道:“四夫人不仅会管家,还特别会玩乐。新玩意儿一套一套的。”
见范朝晖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她,张氏心里一跳,又接着道:“四夫人教婢妾学会了玩麻将。只可惜婢妾太过愚笨,将银子都让四夫人赢走了。如今婢妾还欠了四夫人一笔债。——以后三年的月例,婢妾都抵进去了。”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了些撒娇告状的意思。
范朝晖的眉毛紧紧拧了起来,不过一瞬的功夫,又恢复了常态,淡然道:“既如此,以后就不要同四夫人玩麻将了。——你无论如何都玩不过她。”
张氏被噎了一下,只好又换了话题,说起了然哥儿和绘绢。
范朝晖这才跟她说起话来。
过了半晌,范朝晖的头发都干了。张氏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梳子,对范朝晖屈膝行了礼,不知是不是应该退下。
范朝晖看了她一眼,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张氏白皙妩媚的脸上,更添了几丝红晕。又瞥见到张氏期待到能滴出水的眼眸,范朝晖默然了半晌,低声道:“夜深了,你,就在这里歇着吧。”
张氏更是晕生双颊,只低低答了声“是”,便转身去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卸下了钗环首饰。又起身去床上,将被子都展开铺好。
这里是正屋的卧房,按理,张氏不该歇在此处。
可大夫人根本就没有过来,这间屋子,一向也只是给王爷准备的。如今张氏在这里过夜,也不算走了大褶儿。
“睡吧。”范朝晖穿着中衣走过去,躺到了床里面的位置。
张氏脸上更红。她慢慢脱去了外袍,中衣,只穿着桃红色绣着两只鸳鸯的肚兜和葱绿色睡裤,也躺到了床的外侧。
范朝晖冲床对面桌上的蜡烛虚晃一掌,一阵劲风拂过,那蜡烛迎风而熄。
原本明亮的卧房里,如今只有阴柔的月光,从窗外洒到床前的踏板上,照到两双并排而立的鞋子上。一双绣鞋小巧精致,只是边上都磨损了许多,似是穿了很久。一双白底黑帮的男式布鞋,整洁干净,摆放在绣鞋旁边,显得沉稳而厚重,似山一样巍峨。
过了这么多年,张氏再一次躺到了范朝晖身边,心里自是紧张的不得了。她睡意全无,只偷偷侧过身,打量着平身而卧的范朝晖的侧影。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张氏慢慢看过去,从范朝晖的侧脸,到他的脖子,又到他宽厚的胸膛,再往下,便看见了他放在身侧的大手。张氏就轻轻伸出手去,拉住了范朝晖的手。
范朝晖也未睡着,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张氏拉住了自己的手。
张氏捏了捏他的手,见他并没有推让,便又大胆了一些,慢慢地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柔软高耸的胸脯上。
范朝晖还是无动于衷。
张氏见范朝晖依然没有将自己推开,就更大胆了几分,慢慢移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闻到范朝晖身上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张氏的脸红得如要滴出血来。心里虽跳得如擂鼓一样,张氏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只要抓住今晚,说不定,她也能生出一个儿子
想到此,张氏已经全身都紧紧地贴在范朝晖身旁,又抬起头,想在范朝晖侧脸上亲吻一下。谁知范朝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偏了一下头,张氏一下吻空了。
张氏此时更是不好意思。只好放开了范朝晖的胳膊,慢慢坐了起来。
只听帐子里一阵衣物欷簌的声音,范朝晖觉得怪异,睁眼一看,张氏已经褪了肚兜和睡裤,跪坐在他身前。只见她低着头,一双秀目缠绵地看着他。一对浑圆饱满的胸乳沉甸甸地挤在她不断颤抖的手臂内侧,全身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而白嫩的两腿之间,一片黑漆漆的阴影更是若有若无地诱惑着他。
※正文3375字。
感谢书友“linda929lu”的粉红票。这一章和下一章都是用得定时发布。今天飓风来袭,不知道会不会断电。所以如果有书友投了粉红票,俺没有来得及及时答谢的。都会在以后的章节里感谢大家。希望这次不要那么严重。就算断电,也不要断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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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魔 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魔 下
眼看着张氏脱了精光,伏跪在自己面前,范朝晖也是有过好些个妻妾的男人,如何不知道张氏是何用意?况且他也决心要斩断那段孽缘,才主动开口让张氏留下来过夜。想到此,范朝晖便狠了狠心,一把将张氏拉进自己怀里。
张氏立刻抓住了机会,全身紧紧贴在他身上,不断扭动了起来。
范朝晖温香软玉抱在怀里,脑子里却奇怪地响起刚才张氏的话“银子都让四夫人赢走了。如今婢妾还欠了四夫人一笔债。——以后三年的月例,婢妾都抵进去了”。——她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难道她还是想走……?
想到此,范朝晖猛然坐起身来,将张氏推在一边,又迅速下床穿上袍子,系上腰带。此时虽是仲春,北地的夜里也甚是清寒。范朝晖匆忙间,也来不及找出薄氅披上,就匆匆地要出门去。
张氏正满心柔情蜜意,以为好事能谐,谁知就被王爷一把推开,已是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正自呆怔。如今见王爷又要出去,张氏赶忙从床头随便拿了件袍子披上身,也急急地跟了出来:“王爷要去哪里?”
范朝晖回头,目光如利箭一般射过来,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冷声道:“关你什么事?——给我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以后不经传召,不得擅自到正屋来。”说着,便掉头出了正屋的大门。
张氏两眼含泪,倚在大门旁的门框上,看着王爷急匆匆地出了院门,往外院的方向行去。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回转到屋子里,又重新穿戴好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这一夜,张氏屋里的灯,就没有熄过。
范朝晖急急忙忙地到了外院,就先去了帐房,要看内院这几个月的开销总帐。
外院的帐房是府里的重要地方,日夜有人守着。此时守帐房的人见王爷要看内院的开销帐,便赶紧去拿了过来。
范朝晖急急地翻看,一项项找过去,却发现内院的开销日益减少,并未如同自己所想的,日益增多。最近一个月的开销,只有年初开销的三分之一,节省了不少开支,不由觉得甚是奇怪。——难道自己想错了?
放下帐本,范朝晖揉了揉眉间的额头,慢慢在书房里坐下。书房外间的落地钟敲过,已是子时。外面正是深夜。
范朝晖又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终于茫茫然之中,已是出了外院的书房,往内院走去。走到内院大路分岔口的时候,范朝晖习惯性地腾跃而起,终是往澜亭的方向,如大鹏展翅一样飞跃而去。
澜亭地处王府内院的高处,虽比不上后院的观星亭,也是内院里最高的地带。从澜亭往外看去,天高月小,风景甚佳。
范朝晖站在澜亭里,才醒悟过来,自己又到了这里,不由苦笑了一下,坐到了澜亭的坐栏上。再向外看去,就正好能看见风存阁三楼大屋对着这边的两个玻璃窗。细细的横格上下交错,配着屋里照壁上昏黄的灯光,织出错综复杂的图案,如迷宫一样,蛊惑人心。
这么晚了,这屋里怎么还会有灯光?——范朝晖甚是讶异。便忍不住飞身而起,又到了风存阁顶楼的屋顶上。
夜风习习吹来,范朝晖有些混乱的脑子里清醒了一些。此时此夜的情景,又让他想到了那个晚上。——进去,还是不进去?
范朝晖贴在风存阁三楼大屋侧面的细格玻璃窗旁,一向杀罚决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他,第一次犹豫起来。
他转过身,往屋里看去,却见屋里的人,正是安解语。她跪坐在软榻前的低矮茶桌一端,小几上铺着一张白纸,上面似用羽毛笔写了些文字。文字和文字之间,又有线路相联,整张白纸,看起来像是一幅儿童涂鸦一样的画纸。范朝晖不由看住了。
安解语这几日睡不着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深夜到了顶楼的大屋里,于夜深人静之时,将一些觉得难以处理的问题重新梳理一遍。她前世无论是在国外念书,还是后来走上职场,都是夜猫子习性,越到深夜,越是头脑灵活,精神百倍。有些白日里想不通的问题,到了深夜,往往迎刃而解。
这一晚,她照例来到顶楼,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写在了一张大白纸上。白云道长、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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