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依动了动,身体的酸痛让她猝然皱眉,忽然想起合伙冰朔欺骗的事还没完呢?这算不算旧狠添新仇呢?不由狠狠掐了一下他手臂,怒道:“以后再骗我,虐待我,我就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祈然一怔,仿佛丝毫没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眼中却有抹惊惶和怔忪一闪而逝。他低下头,单手紧紧扣住纤瘦的身体,凝声道:“将来我若是骗了你,委屈了你,无论你要怎样惩罚我都无所谓。但是逃离我身边,这样的事情,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他缓缓低下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诡谲的血腥味,让人颤抖:“冰依,你若是敢跑,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后悔一辈子。”
冰依心惊胆战地听着这冰凉凉赤裸裸地威胁,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明明刚才是自己在教训他的,怎么一转眼立场就反转了呢?
冰依顿时有些火,不由咬牙冷笑道“怎么惩罚都无所谓?”
祈然神色温柔地点了点头。
“那好,这一个月你都不准进我们的房。”
祈然皱了皱眉:“你确定?”
他一副我倒是无所谓的神色,满脸忧心:“我只是怕你天冷畏寒,若是没有我给你取暖……当然,如果你真的不准我进房,我也只能住在隔壁的客房。到哪天你实在不习惯独眠,一月之期又未满,大可以过来找我……”
一个雪白的大枕头狠狠砸下,一把捂住某张俊脸,冰依彻底暴走:“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赖!!”
祈然笑着伸手抱住她,一个反转便将她压在身下:“我只对着你无赖,你不觉得荣幸吗?”
荣幸你妈个头啦!冰依骂不出这样的脏话,只得在身下狠狠跺了他一脚,怒道:“我要起床!”
虽说闹着要起床,但毕竟祈然对方才的事心有余悸,虽然现在魔禁反噬的症状已经对他失效,却不代表对别人也一样,再加上方才的运动确实消耗了太多体力。
冰依终拗不过祈然,在他怀中又迷迷糊糊睡去,等醒来,外头竟已是黑灰一片,月亮高挂了。她顿时郁闷之极:难得一个温暖的晴天,她竟统统在睡梦中度过,太亏了。
屋里点着幽幽的烛火,祈然已起身,正握着本书在床边阅读。原本摆在前厅的小案几不知何时被移了过来,上面搁了本本子,祈然一边看书,一边皱眉思考,又随手在那本子上记着什么。
冰依忍不住探头看去,只瞄到:以血养……几个字,祈然却猛地合上书和记录的本子,推到一旁,低头道:“醒了?”
冰依还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往那本子上瞄了两眼:“你在写什么?”
祈然笑笑,将衣服递给她道:“是一些医用知识,到时方便整理成书籍。”
冰依想了想,便没再深究,快速穿衣起床,又洗漱了一遍。谁知刚放下毛巾,眼前就出现一杯恐怖的暗红色浓稠液体。
她大惊失色地往后一跳:“我不要再喝了!”
祈然一副看小孩的宠溺表情,声音轻柔:“冰依,别任性了。良药苦口,你都做人母亲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良药苦口?骗鬼去吧!冰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摇一边脚步轻巧地往门边退。等退到能够着门把的地方,她举起右手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上面的淤青是谁造成的?”
祈然一愣眼神顿时黯淡,冰依趁他分神的瞬间,迅疾无比地拔开门栓冲了出去。
她跑过围廊,原本是打算拐上二楼去找冰朔或步杀求救的。经过船舱口的时候,却发现屋外月光异样的皎洁,洒落在甲板上,有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她。
冰依忍不住松开抓住栏杆的手,一步步往甲板上走去。月光一点一点洒满她全身,银白洁净又带着微微的清冷,可是她却觉得体内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在蠢蠢欲动。
小佚
2009…02…24 12:13
Tale 6。 幽灵船(二)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我以我血,召天地灵……
风雷浩博,水火交。五行齐聚,天地乱……
隐隐的,冰依仿佛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不断交杂回荡。就像无数个膨胀的小球,在她脑海中窜来窜去,摩擦生热。
她忍不住捧住脑袋,仰起头迎向月光,却不知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渴望月光的冰凉来浇熄这突然滋生的火焰。
“冰依——!!”祈然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急迫,似是近在耳边,又似来自很远很远的天边。
她想转头看去,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浑浑噩噩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波涛汹涌的梦中,又仿佛在现实中经历着梦境。
乌云滚滚,海面汹涌,巨浪一个接一个劈面而来,吞噬了玻拉丽斯号,也吞噬了他们所有人……
“啊————!”凄厉而又充满恐惧的尖叫声划破了静寂的长空。
冰依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爆炸了一般,无法自控,也无法感知。巨浪打在身上,她没有感觉;船身疯狂摇晃她也没有感觉。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经脉里都好像蕴藏了无穷无尽的能量,而它们此刻按耐不住了,将要统统爆发出来。
“冰依,冰依!!冷静下来……”忽然,她感觉到有双手抱住了她,温暖的体息从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中传递交融进她的身体,“冰依,不要怕,随着我的内力波动调整你的呼吸,听到没有?……步杀,你护住她的天灵穴和檀中穴,不要让任何气息冲到那里……冰朔你去指挥他们掌船,迎着风浪上,到漩涡中央去,绝对不能退缩!!”
那严峻急切却仿如天籁般的声音没来由的给了冰依力量,她的神志模糊不清,身体却已经照着他的指示一一去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要爆炸般的膨胀感觉终于逐渐消失,头脑也慢慢恢复清明。她开始意识到脚下剧烈的摇晃,身上被水打湿的冰凉,和护着她的两双手的温暖。
冰依缓慢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银一紫两个盘旋在她头顶的透明蝴蝶。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才醒起这正是那两只烙印在步杀和冰朔身上的精魄蝶。此时它们正不住绕着她的头顶飞舞,一副兴奋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在不断吸收某种令他们嗜爱的食物。
冰依身体一软,倒在温暖的怀抱中。刹那间,两只精魄蝶又盘旋了一圈,却仿佛再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扇扇翅膀一只冲进了步杀掌心,另一只飞向驾驶室,消失的无影无踪。
甲板上,船帆旁站满了全身湿透的船员和侍卫,连祈然和步杀也是一脸狼狈,面色憔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冰依轻轻的舒了口气,只觉心如明镜,脑中再无混乱膨胀的感觉。
也就在那一瞬间,原本遮盖住天空的乌云慢慢退散开去,翻腾的海面也逐渐平静下来。等到皎洁的月光再度洒上甲板,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湿透的甲板上还蹦跳着几只小生物,如果不是被海水浸透的衣衫,几乎会让人产生,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当然,那只是错觉,因为,其实什么都不同了。
“少主!快看,那是什么?!!”侍卫的惊叫声打破了原本祥和宁静的气氛。
冰依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海面上竟多了一片暗红色的浓雾,浓雾外的世界海依旧是海,月光依旧皎洁,浓雾里的景象却无论如何都让人瞧不清楚。
All the ordeals and hardships I can endure;
The chilly harsh wind can’t make me falter……
冰依侧了侧耳,站直身体问道:“祈然,步杀,你们有没有听到歌声?”
祈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与步杀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忧心。
旁人或许听不出来,这隐隐约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歌声中,蕴藏着怎样摄人心魄的力量。虽然此刻渺小到微不足道,但以他们的内力修为,却还是一瞬间分辨了出来。
Since I first heard about your name!
Why; my heart is so violently throbbing?……
冰朔刚从驾驶室中走出来,耳中隐隐约约听到这歌,细思了一会,忽然惊愕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妖之歌?”
冰依闻言正待问什么是海妖之歌,却听方才惊叫侍卫又喊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还夹杂了其他人的喊声:“船!少主,那红雾中,有船开出来了!!”
冰依惊讶地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艘巨大的灰色帆船缓缓地从浓雾中驶出来。可因为红雾里面的情景无法看到,那船就像是从红色空气中凭空生出来的一般。
The ship is plowing through the turquoise water
The heart is beating faster……
忽然,冰依瞪大了眼睛。
随着巨船的逐渐靠近,她发现这船上没有一个人,不仅仅没有一个人,船上的主帆副帆还都破破烂烂,污黑一片,帆上原本的图案早已看不清了。船舷也破了好几个地方,甚至连船身也能看到几处断裂的木板。这显然,是一艘废弃的船。
但最让她惊恐的是,那艘船原本该悬挂旗帜的地方,竟吊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身形修长,头发乌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可他的身体竟是轻飘飘的,如一张纸般在风中轻轻摇摆。明明披着人皮,却好像只剩下一身骨头,早已被人抽干了血肉。
冰依无法遏制地捂住了嘴巴。她不是没见过尸体,甚至还亲手杀过人,可是却从来没见过死状如此恐怖的尸体。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幽灵船!!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幽灵船!!”船员中有人喊了一声,语音中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刹那间,这种恐惧就像病毒般蔓延开去,渗进了船上每一个人心中。
大家的喉咙口都徘徊着“快跑”这两个字,却没有一个人敢喊出来。顿时,船上又异样的静寂起来。
忽然,一个清脆爽朗又兴奋之极的女声打破了这种氛围:“哥,快来看!是血镜赤雾,血镜赤雾啊!我们终于找到它了!!”
蒋小伍慢吞吞地从船舱口走出来,朝地上唾了一口,满脸严肃地道:“血镜赤雾就血镜赤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哥没教过你万事要淡定吗?淡定懂不懂?!”
蒋小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哥,我会学着淡定的。”
蒋小伍点了点头,缓步走过她身边,忽然脚步一变,飞一般的冲向那红色浓雾,双臂张开仿似要拥抱它:“啊!啊!我亲爱的血镜赤雾,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三年,三年哪!他妈的,总算让老子找到你了!”
蒋小柒顿时傻了,喃喃道:“其实我刚刚已经懂了,可是现下又糊涂了。到底怎样才算淡定啊?”
在一旁听着的冰朔忍不住嗤得一声笑了出来,蒋小柒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冰朔问道:“血镜赤雾究竟是何物?”
蒋小柒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她出糗,才低声道:“血镜赤雾是通往勒森巴古堡的唯一途径。”
勒森巴古堡?冰朔一怔,这名字,为什么让他有种……
“摩卡!!看到没,是血镜赤雾!”
陌生的声音忽然从玻拉丽斯号下方传来。因为海面太过静寂,虽然有些距离,却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冰依猛地一怔,这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冰依忍不住探头看去,黑暗中却只见两个黑漆漆的人影。从声音听来,应该是两个青年男子。
“本以为被奇怪的力量拉扯又卷入漩涡,这次死定了。谁知却因祸得福。血镜赤雾,血镜赤雾,哈哈哈……札特,我们这一次必定名扬四海了!”
There you are! There you are!
On an overhanging cliff you sit……
一直忽隐忽现的歌声突然间变得大声,婉转的曲调加上女子哀凄如诉的歌声,无法阻挡的缓缓钻入人耳中,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柔软娇媚的手在不住撩拨你的心房。
在众人神昏意绵之际,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冰水兜头浇下。
步杀目视着那破烂的“幽灵船”冷冷道:“船里有人在呼救。”
小佚
2009…02…27 16:27
Tale 7。 勒森巴古堡(一)
破旧的“幽灵船”上,黑漆漆一片。祈然几人提着防水防风的灯笼走上甲板,近十人的重量使得本就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上船的除了祈然四人,还有,蒋家兄妹,想瞧热闹的小四、香环,和武艺高超,随护在他们身边的辛茹和侍卫长王毅。
冰朔走在最后,脑中还想着“勒森巴”这几个字,脚刚从临时搭架的木板上迈离。忽然一股蛮横的力量推来,他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海去。
错步旋身轻盈地落到甲板上,冰朔皱眉看去。只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