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人孰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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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人孰无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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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说彭虎,整个骁骑营就先炸了。说起来,骁骑营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世家子弟混出身的地方,营中从小兵小卒算起,家中富贵不论,哪个在朝廷没有盘根错节的背景?这一营就算是天子的亲信,身份来历靠不住的根本进不来。平日里,不要说老百姓,就是一般根基不深的,背景不硬的官家,也是轻易不敢招惹这帮子人的。

    去接人的这伙原本就是刚进营不久的小弟兄,彭虎手把手的带着,刚脱了家里的少爷款,有了些兵样子,也只不过从“只认老子娘”变成了“只认老子娘和我们彭老大”正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如今被人如比明目张胆的暗算,还把准嫂子给弄没了。顿时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除了皇差不敢不接,别的全都撂了挑子。京城外围全设了卡,整天就是一件大事:找嫂子。几乎没把整个京城翻了过来,到最后连整个京城有几个胡同,够拧几根麻花都能算计清楚了。

    可是春妮被卖到青楼没几天就被我赎回了家,这帮人怎么搜也搜不到相府,自然是找不到人的。气的是天天在营里跳着脚骂护军和顺天府是吃干饭的,那帮贼人不要落到我们手里,否则定然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叫他后悔来人世走一遭等等等等。就这么闹腾了一个多月,才不知是受了谁的指点,开始查起了丞相府。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春妮和我脸对脸坐在车里,见我老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笑道:“没什么,我在想,骁骑营的那些兵虽然粗野,倒是真的有些本事,凭相府的深宅大院,真能把你给找到。这还不算,我就罢了,我哥哥连同我爹爹在内,竟然没发觉有人查我们相府。”春妮点头道:“这帮人直接听命于圣上,轻易办的差事,到不了他们手里。你不知道他们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就山西那次,十几个人围着虎哥一个,竟奈何不得,最后还是让他杀开了一个口子,逃进了山里。”我皱眉道:“依姐姐这般说,见你之前,有人暗算彭大哥‘也是存的不让他全身而退的打算。”春妮冷笑道:“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啊,不是虎哥忍耐不住,伤了相府家人,不然就是你要了虎哥的命,总之,骁骑营跟相府,这梁子是结下了。甚至,和护军营,也要再起争端。”我若有所思:“不光如此,那个位子没定呢,骁骑、护军不合,不过是意气之争,但是对带兵的那位爷,全都是服的。”“是啊”春妮接口道,“那位定了南疆,眼瞅着回来了,此时两营闹开了,只怕麻烦不小,一个处理不当,就失了军心。”我点头道:“万幸并不是冲咱们来的,姐姐,这些事,咱们是掺和不起的,想明白了,远远地躲开才是上策。”

    春妮叹口气:“谈何容易,虎哥整天的家国天下,跟咱们的想头是不同的,未必肯抽身。就是你,父兄皆是位高权重,想明哲保身,怕也不易。”我想起前世的惨淡收场,一阵黯然,隐隐觉得,我的痛改前非,只怕与大局没有多大关联。所不同的恐怕只有早或者晚,是报应不爽还是无辜牵连。又想起,我对彭虎前世的结局一无所知,不禁有些替春妮担心:“姐姐,你要的不过是平淡之福,可彭大哥……”我不知该怎么说,春妮却豁然笑道:“这条路是早就选了的,就算一开始不明白,这么些年也想明白了,真到了你想的那地步,冲着他对我的这份心,姐姐也认了。”这种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释然一笑:“那,我的未来姐夫伤势如何?”春妮白了我一眼,忍不住又笑道:“还在这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赶紧的把自己养结实了吧,也不亏得我这般精心的照顾着。”我也笑道:“早就好了,你只是不信,我原来都是虚胖,反而不如现在精神爽利。”正在说笑间,就听车夫喊道:“二爷,姑娘,彭家大院到了。”我抢先一步,扶着车夫的肩膀下了车,回首又去接春妮。春妮说了声“多谢”,也扶着我下了车。正要进门,春妮却一把抓住我,皱眉道:“今天来的不巧了,咱们回吧。”我顺着春妮的目光看去,不由也是一愣,彭虎家的门口,正栓着一匹通身火红的骏马。心道,原来是他也在。

    

 寻幽

    这匹马的名字叫做火翼,跟我哥哥的那匹玄霜,都是热河草原上,若干年前一群野马的马王踏风的后代,而这匹马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骁骑营的头,现任的骁骑营都统尹继傲。

    尹继傲是镇边大将军尹颂的独子,不到三十就能身居如此高位,不是单凭家里的庇佑能办得到的。这个人,如果还是前世我所知的那个尹继傲,那就是一个相当让人头疼的狠角色,几年以后,苏云城的一场恶战,尹继傲名扬天下,尹家这位青出于蓝的少年将军,也成了茶馆酒楼那些说书先生嘴里武功盖世,侠骨柔情的一代豪杰;也成了无数深闺少女的梦中情人,理想夫婿。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恶寒,虽说传言多不可信,可尹继傲被传成这样,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让我接受不了。

    别人不知道,可从我记事起,这家伙就专门和我哥对着干,小时候是两个孩子头,两拨混小子。逮着机会就混战,身边没人就单挑。我哥从小除了好武可说是乖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性格冷淡,为人木讷。可是数的清的几次被我爹揍,都是因为他。

    等俩人长大了,按说各自有各自的事了,该好了吧,可偏偏是尹继傲入了骁骑营,我哥哥进了护军营。这两个营,一个是直接听命于皇的天子亲信,一个是动则保皇护驾,静则守卫京师的天子近卫。互相瞧不顺眼,是有历史的了。骁骑营的说护军是一群就会看门的狗,什么事不顶。护军营的又说骁骑营的是一帮莽夫,什么责任也不担。反正只要穿了这两种军服,没仇的走路碰上也是要互相瞪两眼。

    一开始的时候,尹继傲官职不高,还好些。自从骁骑营他姓尹的说了算,明里暗里不知道让护军吃了多少亏。这家伙出了名的护短,说起来,春妮他也是见过的,当年在山西,彭虎就是跟着他出的任务,做的是他的近卫,俩人是过命的交情。可以说骁骑营敢这么闹,不是他授意的也是他默许的,总之跟他是脱不了关系的。这人虽说是跟哥哥不对,可我知道,他总算是还把哥哥放在眼里,凭他的那股傲气,他要是看不上眼的人,连做他敌人的资格都没有。曾经就有人为了讨好尹继傲,在酒桌上大骂我哥哥,据说当时尹继傲问那人道:“你跟苏涵有过节?”那人摇摇头,尹继傲又问:“那你认识苏涵吗?”那人大为尴尬,因为当时在座的都明了,凭他的身份,是跟我哥哥连话都搭不上的。他纯粹是借着酒劲在这胡说呢。尹继傲当时就一声冷笑:“我想也是,苏涵那人虽然可恶,可也不至于那么自低身份。”

    我知道,尹继傲是从心里瞧不起我的,这与我是为非作歹还是洗心革面关系不大。因为像尹继傲那种人心中,没有善与恶的概念,有的只是对强者的信奉。恐怕比起碌碌无为的庸人,成就一时霸业的奸雄更能得到他的认同。今生恐怕我是很难让他看得上眼了,与其让他赏脸听我说个一句半句,不如等哥哥回来,跟他明刀明剑的把话说清楚。尹继傲是聪明人,来龙去脉搞清楚了,自然知道是有人连他也算计了去。至于现在,我还是真不愿跟他相见。

    想到这,我已有了打算,便学着骁骑营的口气说:“原来是咱们彭老大的顶头大当家的到了,小的们怯上,不见也罢,嫂夫人是最得大当家敬重的巾帼英雄,只怕比彭头的面子还大些,只管进去吧。”春妮顿时哭笑不得,只是咬着牙拿指头点我。我收了笑脸,正色道:“都到了门口了,怎么也得进去见上一面,尹都统这个人,看着狂傲不羁,内里确是知情识趣,一等一的聪明人。他若有话自然吩咐你,若是完了事,估计略坐坐也就告辞出来给你们留空了。马车给你留这里,我去街上略转转,一回再回来。”春妮为难道:“这可怎么说的呢,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带。”我不由失笑:“哪里真有那么不中用了,你也说我闷坏了,正想独个的散散呢,带着人反倒束手束脚的。”春妮想了想,道:“要不就一起进去吧,想来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的没有分寸。”我半真半假的道:“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君子,耍起无赖来是从来不顾身份的,也从来不会卖我家人的面子,一会进去了,他若真要跟我动手,凭你也是拦不住的。”

    春妮面色略有松动,我一鼓作气道:“别磨磨蹭蹭的了,真当自己是大禹治水呐,还三过家门而不入了。”边说边把春妮往门里推。春妮无奈只得边走边扭头嘱咐我:“别往偏的地方走,也别往人多的地方让人挤了你,别凑热闹别管闲事,你只逛你自己的。”“遵命遵命,哎,看你这罗嗦劲儿,真是该尽快嫁了你,到时候有你操心劳碌的。”说完,不等春妮回神打我,一口气跑出去好几仗。才笑眯眯的冲着春妮摆手,示意她进去。春妮气的直跺脚,我笑着看她进了院门,才算放了心,转身溜达出了胡同,沿着街道慢慢逛着。

    我记得在几年后,我在这附近曾无意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书肆,叫做“拾遗阁”,门脸不大,上下两层。一楼的书不多,却总有别处没得卖的新奇游记,杂说怪谈。主人家的心思也巧,另在楼上设了茶室,名字也随意,就叫做“茗居”,就有熟客喜欢取了书,到二楼去看。想来在这碌碌红尘中,京师繁华地,能探得这样一个幽静闲适的所在,手握书卷,临窗品茶,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闲”,亦是难得的福气。只是不知现在这家小店有没有出现。

    越想越是心痒难耐,也微微勾起了几分顽皮之心。反正这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找找这个拾遗阁好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书肆亦是在城南,前门临的福安大街,后门背静些,通着的槐树胡同是个死胡同,轻易不会有人去。胡同一个口通的是永定大街,沿着永定大街往西走,过两个口再右拐,就是彭虎家的捞纸胡同。若是往东,走不了多久,也就绕到了福安大街。若是沿着福安大街接着往南走下去,就是穿城而过的柳溪。

    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好在不过几年的时间,布局改动并不算大。只不过路过槐树胡同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竟不是死的了,窄窄的直通了下去,尽头隐约的可以看见柳溪。我略微的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拐进去,而是绕到了福安大街。

    这里是城南最为热闹的地段,两边临街的房子一色的开成了门脸,茶楼酒肆,布行米铺,首饰店古董店,当铺棺材铺,鳞次栉比。另有耍猴卖艺的,沿街摆摊的,走街叫卖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我沿街信步而走,一边逛一边细看着两边的店面,这么走走停停,一条街过了大半,别说拾遗阁,连个卖书的地方都没有,心中略微的有些失望,福安大街虽然没到头,可原来的槐树胡同却没那么长,十有八九此时是没有这个地方了。正不知是不是往回走好,从身后传来了一阵熙攘纷乱。我扭头看去,不由吃了一惊,满是行人的街上,一人一骑,由远处飞奔而来。所到之处人群大乱,互相推挤着四散奔逃。一时间女子的尖叫声,小儿的嚎哭声,商贩的咒骂声,以至于街边摊子的倒塌声,不绝于耳。而马匹经过之处,则是人仰马翻,果蔬四散,钗环乱飞,大萝卜满地。

    我看的目瞪口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是:“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喜欢玩这个,怎么上辈子没发现呢。”紧跟着第二个年头是:“从这个角度看,这画面,真的,很惊悚。”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耳边有人惊呼:“快看,那是谁家的孩子一个人站路中间呢。”

救人  

    我大吃一惊,急将思绪拉回现实,定睛往街心一瞧,果不其然,遍地逃荒过后的果蔬残骸中,一五六岁孩童如鹤立鸡群般凛然而立,风过处,卷起几片烂菜叶子,场景颇为萧瑟,似有当年“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境。

    只是若再细看,其右手僵握的半块馒头和微抖的身躯、惊恐圆睁的双目都泄露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孩子,八成是吓傻了。

    我来不及细想,急忙跑过去一把扯过那孩子护在怀中。只将将做完这些动作,就听耳边“呼”的一声风响,那匹马贴着我的胳膊擦了过去。我不觉松了一口气,当真险的很,这孩子若是真被那马蹄子招呼上,恐怕不是肠穿肚烂就是脑浆迸裂,十有八九的小命不保。我稳了稳神,这才顾得上低头看怀中的孩子,原来是个小丫头,花布的衣裤,圆滚滚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一双羊角辫早就七扭八歪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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