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
她猛然一惊,忽然间睁开了眼——对了,她穿了!!
在那个只有黄沙黑土和死人堆的地方,她遇见了端坐白马背上,冰肌玉骨,引人遐思,的出水白莲!
小白莲——笑无情!!
她得去通知他朝廷要出兵!沧冥水榭有难了!!
丝丝翻坐起来,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她没指望在熟悉的地方醒过来,也料到面对的不会是阴暗的牢房——虽然立场对立,但囚禁她的是姿姿,她自然不会为难她。当然,前提是鄢王没有指手画脚的话。
怎么办?这里会是什么地方?鄢王府?还是姿姿另外寻找的某处……?
她看了看这个房间里的装饰摆设以及构造特点……不算奢华,但是好像蛮讲究的……看来就算不是鄢王府,也是鄢王所有的某个产业。既然姿姿有心要软禁她,以防她被卷入水榭的这场灾难中,那么她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逃脱。想要离开,怕是不太容易。
她刚走到门口,一排刀锋便挡在她的面前。清一色的黑衣装扮,显然都是鄢王的暗部。
“他们都是由我指挥的暗部,没有我放行,你别想离开这里。”姿姿端着放满食物的托盘走近,径自进了屋,将食物放在桌上。“你睡了很久,我想你也应该饿了。”
丝丝闷闷的从门口进来,这回两个人的立场彻底掉了个个儿。
姿姿看着她浅笑一下,“安心呆在这儿,别绕什么花花肠子。这些人的武功不是你对付得了的,你擅长的毒这里也没有半点材料,死了心留在这儿。等主上的事办完,我会送你离开。”
——等那主子办完事儿,估摸着我就该当寡妇了!
“就只是呆在这儿?我才不信鄢王会甘心白养着我,难道就敢保他不会拿我去威胁小九……或者笑无情?”后面这个她的底气不太足,拿她威胁笑无情?人家也得理你!
姿姿略略一顿,稍稍有些不自然,轻声道:“主上不知道你在这里。带你回来的事情我并未上报,而这里看守的,都是我可以自主调遣不必报备的亲卫,我吩咐过谁也不准离开,他们便没办法去通报。”
“你当鄢王是白痴么?手底下的人在做什么,他这种人会不管不问?而且你就这么把我掳来,小九那边也不肯善罢甘休的,怕是会给你主子添乱吧?还是说……你认为他会因为你,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鄢王并不像是个会珍惜手下的人嘛,你们之间,似乎不单只是主人和下属的关系。”
丝丝在桌旁坐下来,盯着姿姿不肯放松,目光紧逼。姿姿轻轻一笑,“你果然敏锐,只不过……我们的确只是主上和下属,除此之外……再无法以任何身份相处……我不会背叛他,他亦不会放弃我,除非,我死。”
“……姿姿,你自虐狂。”
姿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应答,转身关门离去。
她一走,丝丝便将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衣服从内到外都被换了,头发也是拆过重梳的,自己的衣着饰物一件也没有留下,当真给她搜了个干净。
丫的,算来算去料不到栽在姿姿手上——要知道当年她可是踩着姿姿的头顶先从老妈肚子里蹦出来才当了姐姐的,如今竟然栽给了姿姿,传出去她在十里八街还用不用混了!?
——虽然如今十里八街左邻右舍再也不会知道了。
她得逃。
无论如何,她都得出去。让她呆在这里不闻世事,而笑无情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决不答应!
第二十三回
高墙深院,十指丹蔻拈着一纸薄书,轻轻递于火烛上,转瞬烧了个干净。
葱玉纤长的手指完美得宛若玉雕,映着火烛温暖的光,才稍稍缓解了玉石一般的冰冷,显出些许温润。
肤白如瓷,却衬着一袭红到极致张扬的华丽宫装,那火烛映照之下的脸庞俨然妖惑人间的妖孽,将妩媚和妖娆都发挥到极点,张扬耀眼得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怎么,阎裳想要动我沧冥水榭?哼,真是不知所谓。”
“主子,是否要通知沧冥公子?”
“——你这不废话么。这么白痴的问题也要问,不如赶紧领了赏钱回乡种田去。”这宫里的人,一个个心眼儿多是多,可废话也多,用起来就是不如水榭里的人。刚舒了口气,看见下人还在他眼前杵着,微微蹙眉道:“还不赶快下去办!要我亲自去跑腿不成?”
当夜里数只飞鸽于皇宫外某处林中飞起,向着东南方遥远的沧冥水榭,乘夜色而去——遥远的水榭,依然静静的伫立在三水环绕之中,长久以来,水榭纵然是蒙蒙雾绕,却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空荡荡的水榭,不再让人觉得这里是宁静桃源,而是一个冷清萧索的地方。
水榭纵然很大,人口纵然减半,却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而最关键的原因,却是那个过去喜怒无常无聊到整日没事找事整着下人找“乐子”的主子,竟然安静下来了。
这些日子,笑无情没有掀过桌子,没有发过脾气,可是他不掀桌子不发脾气反而让人更觉得慌恐不安,总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可是暴风雨没有来临,宁静依然在继续。笑无情每日里只是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淡淡的望着雾蒙蒙的水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都这样了,下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连走路都越发轻浮,如幽灵一般不发出丝毫声音。
锦地罗真的快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怕她真的会冲过去揪住笑无情的衣襟摇晃,冲他大喊:“醒醒啊!”只是她当然不会那么做。她是锦地罗,可不是新月。
听到新月投效北沧冥的消息时,她几乎不能相信,新月是那样固执倔强勇往直前的追随着笑无情,怎么可能放弃笑无情去了北沧冥?可是想到水榭分离之前那段时间公子对她的冷淡,还有新月和小九的感情,又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她就不明白了,公子明明是不想让新月去北沧冥的,可是为什么在最后那几天,却什么都不说?只要他说一句——她相信只要他肯说那么一句!新月一定会留下来的!
她不喜欢水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冷清清死沉沉的,为什么不能够像过去一样吵吵闹闹开开心心,为什么不能永远那样生活下去——她躲在墙角恨铁不成钢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不经意间一片黑影笼罩在她上方。抬头,却见寒水站在旁边,正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她……
她尴尬的笑笑,慢慢站起来,想着能够为自己这种偷窥行为找个什么借口。要怪都怪新月那个死丫头,跟她在一起呆久了,连自己都做出这么奇怪的行为。
“你有事找公子?”
“呃,不不,我没事。”锦地罗只得摆出自己那所向无敌的甜美笑容,顿时便让寒水觉得喉咙发腻,不敢再看下去。
——这世上恐怕只有笑无情那个对“甜”喜好到变态的家伙,才能够直视锦地罗的笑容还面不改色。
锦地罗见成功转移了寒水月的注意,便收了笑容,拉住他往一边儿躲起来,“寒水,你来。”
“有事?”
她向笑无情处看了看,确定他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问:“你在公子身边是呆得最久的,公子他到底打算把新月怎么办?就这么让她留在北沧冥吗?难道公子不去接她回来?”
寒水月沉默片刻,才道:“这件事情的问题所在并不是公子如何打算,而是新月如何选择。”
“但是公子既然不想她离开,就该争取啊!为什么分家之前不留住新月呢!”瞧瞧江湖传闻新月已经去了北沧冥之后,笑无情这都什么德行,每日里死干干烂奄奄的搁那儿发霉,活像这世上除了新月就再没别的乐子可找,别人看了都替他着急!
寒水看看锦地罗,似乎在问她难道不了解公子,淡淡的移开视线道:“公子不会那么做。如果公子和新月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和谐,那没话说。可是分家之前公子跟新月的关系你也看到了,而且新月本身倾向于小九,跟小九的感情甚深……若要为了分家一事才特意对新月好,公子不会去做。既然新月心里已经选择了小九,公子何必去扰乱她。”
锦地罗张大了嘴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寒水,或者她是透过寒水在看他口中的那个公子——这、这是什么逻辑!?这种思想她要怎么去‘了解’?而寒水竟然还很懂的样子——男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新月会留下来才怪咧!!
锦地罗几乎要昏厥,“不是那样吧——公子不想让新月走就该跟她说啊!她要为难就让她更为难,只要她能留下来就好啊,就算她走了,也要去把她抢回来!对女人就是应该这样,怎么能、怎么能——”天啊,公子的情商怎么那么低啊!
“是么——”懒散散的声音响起在身后,锦地罗全身一僵,脖颈僵硬地缓缓转头——笑无情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身后,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公、公子……”锦地罗汗颜地笑笑,暗道今天黄历上一定是大凶,诸事不宜。
笑无情竟然依然没有什么表示,脸上只有淡淡的懒散,整个人就像是闲置在仓库里静静堆积了十几年灰尘的物品一般,全身都散发着即将发霉的气息。他就那么淡淡的看着锦地罗,又像是什么也没在看,又不知道走神儿走到哪里去了。
——天啊,这个人真的是沧冥公子笑无情啊!?
就在锦地罗快要被他看得受不了的时候,一个门人匆匆赶来,终于解救了她。
“公子,收到紧急传书!”
笑无情慢吞吞的接过门人呈上的字条,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忽然精神一震,嘴角竟然浮了个笑容出来,看得锦地罗莫名不已。
“公子?”
“呵,鄢王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他将字条递给寒水,寒水和锦地罗看了,略略诧异。
“公子,这是……?”
“这是老三传回来的——鄢王在鼓动朝廷出兵剿灭‘魔教乱党’。”
“夏无极公子!?”锦地罗禁不住惊呼一声——怎么这个人还活着吗?还以为他跟老门主一样,‘生死不明’了呢。可是这朝廷里的消息,他怎么……
然而她看看寒水,寒水却沉稳得多,并没有太多惊奇,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
笑无情浅笑道,“倒不是特地瞒着谁,这也不算是秘密,只是老三已经跟水榭断绝关系,我就没有提过——他已经进了宫,现在,大概是个嫔妃吧。”
——嫔、嫔、嫔妃!?锦地罗瞪大了一双圆眼,一阵天旋地转——可、可夏无极公子是个男的啊!!
——沧冥水榭的“老三”,也即是笑无情的师弟——夏无极。
第二十四回
这沧冥水榭里,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老门主常年云游四方,过得逍遥自在,撇下个水榭不管;大师姐跟了男人私奔,最后塞了个儿子回来,就撒手人寰;老三则是“离家出走”的惯常犯,竟然某天一走就“走”进了宫里,搅得个皇宫里乌烟瘴气,魔教匪类妖孽患国,被人越骂越难听他还越来劲,硬是在滔天的骂声里当上了嫔妃。
最后这沧溟水榭里,仿佛从来都只有笑无情一个人。
而笑无情则对夏无极的做法不置可否,只当他们都死干净了。
从接到宫里来的传书那时候开始,锦地罗才觉得这个人又活过来了。看来她家公子也是天生“贱命”,享受不了安逸宁静,非要灾祸临头才打起精神,跃跃欲试起来。
他淡淡谈笑间便轻巧的作了部署,吩咐下去,他并非不将即将到来的风雨看在眼里,而是对于鄢王此番的挑战,显得兴味盎然,慵懒浅笑着看对方如何出招。
然而随即回报上来的一条消息却硬是把他脸上刚刚恢复的笑容抹了去——新月失踪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北沧冥吗?朔月都在做些什么!?”朔月的能力怎样他是很清楚地,如今他手上还有过去水榭一半的力量,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当真有对新月上过心吗!
“回公子,新月姑娘失踪前鄢王曾出现在北沧冥将罗刹留在那里,新月姑娘一直亲自照顾罗刹从不假他人之手,而两个人也是一起从北沧冥失踪,朔月公子亦判断,是罗刹劫走了新月,如今已经正式与鄢王对立。”
——罗刹——原来是那个女人!
他的确弄不清她和新月之间究竟是何关系,但新月对她一直是不一般,若是她,的确有可能卸下了新月的防备。可是那个女人,却帮着鄢王劫了她去——那么,鄢王为何至今不动声色,没有用新月威胁他和朔月?是觉得新月还不够分量,不相信一个女人可以动摇他们两个?但若是如此,他便不会费力去劫,鄢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