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率人登舟,百姓欢声雷动,皆呼喊着包节度的官名。
“咚!”
“咚!”
“咚!”
包拯领先擂罢三声鼓后,十来条的活灵活现的龙舟便昂着龙首破开水面、往前迅行,如同一幅彩龙戏水图般好看。
包拯所在的这条是官船,因此不需与其他龙舟争快,舵手稳当地划着桨,龙船缓缓而行。船上又有人将手里一串串的粽子沿途撒进水里,以祭诗人屈原。
“大人,当心些。”在旁执旗的展昭不敢有丝毫分心,时刻护着包拯的安全。
包拯颔首,依然卖力地击着鼓点。
船划到河中心时,包拯站得高,远远地看到了一物往这边半沉半浮地随水飘来。
“那是何物?”包拯指着河水问道。
舵手们划近了些,探头一瞧,赶忙回道:“大人,似乎……是一个人!”
“莫非是落水的人?”包拯问。
“慢!”展昭赶紧止住了舵手,“大人稍等,待属下前去探探。”
说罢,他把手中的旗一插,脚尖一点,如蜻蜓点水般轻巧地踩着水面直奔那浮物而去,余下一个个小涟漪在他身后缓慢地荡开。
“好!”岸上有人猛地喝了声采,城中百姓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位轻功卓越的护卫身上。
展昭踏水到了那物跟前,提气在空中一旋,借着这电光火石的时间看清那物。脚尖落水后,他复踩水回到包拯的船上,抱拳回道:“大人,是一具浮尸。”
“赶紧捞上来。”包拯吩咐。
官船渐渐靠近那浮尸,展昭与王朝马汉三人合力把尸体从水里拖上船来。
包拯打量了那浮尸几眼,又视察了下水流,将眉一皱:怎么无端会有尸体在此出现?瞧那尸体浮肿的程度来看,似乎已经死了好几日。
顺着那水源的方向望去,隐隐能瞧见离城不远的白鹤寺。
莫非,与那厢有关?
赛龙舟的盛会本应还要久些,但因为出现了流水浮尸一事,包拯便提早与众人将尸首带回府衙,又安排人去验尸调度,忙得连时辰都给忘了。
经过了长时间一轮体力的较量,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府衙调查案子。展昭等人还好,包拯却像整个脱了水似地,待接过呈上来的尸格时,他的步伐猛地一个踉跄。
“大人。”以公孙策为首的众人连忙上前搀住包拯,关切地问候着。
“本府无事,就是有些累而已。”包拯摆手说道。
“大人至今还未进食,赶紧叫人去厨房传饭,大家都辛苦了。”公孙策清楚包拯的状况,一是累的,二是饿过头了。
一时间把饭菜端上来,却是应节的粽子和香糖果子等蜜饯,又有雄黄酒和菖蒲酒。
连翘剥了个粽子,洒上白糖,用盘子托着放到包拯跟前。
包拯确实饿得很了,他见那粽子金黄晶莹,与平常的白粽竟是不一样。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只觉软糯微凉,里头夹杂着一颗颗熬得起沙的红豆,甜滋滋的丝毫不觉得粘腻。他团团转地忙了这么一通,体内本来存了一道热气,如今这凉粽吃得正是合意。
“这凉粽是用碱水泡的,垫不得肚子,大人还是再吃点肉粽的好。”连翘又剥了个裹得精致的四角肉粽,“过后再喝点热水,粽子吃多了容易存食。”
虽说容易存食,几个饿过头的人却胃口不小,粽子吃得不亦乐乎。
王朝正举着杯子让展昭为他斟酒,忽然指着他的手腕惊叫一句:“咦,展大人你受伤了?”
展昭扯起袖口一看,上面果真有一道红痕。猛地看去,却像是勒伤了。
原来是刚才捞尸首的时候,他腕上缠着的五色丝线沾水掉了色,在手腕处印上痕迹,就似是一道红线。
使劲揉搓几下,那红线如长在皮肉里似的,竟不掉色。
连翘在旁看见,便打了一点水来,泡进几个无患子果供展昭洗手。
谁知无论展昭如何地搓它,那红线偏生不褪。
“洗它作甚?”公孙策在旁看了笑道,“展护卫红丝缠腕,想来是得了月老的眷顾,你由着它去便罢了。”
“先生又取笑展某了。”展昭净手后,瞥了腕上那红痕一眼,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甜文~
☆、【三十】大头菜夜半惊魂
民间盛传包拯有着“日判阳间不平事,夜审地狱冤屈案”的本事,可见他“青天”一名,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如何地崇高。咱们先来听听那满汴梁的百姓是怎么说的:
“闻道那青天包大人是日审阳来夜审阴,十分了得。”
“包大人额上的月亮堪比那二郎神杨戬的天眼,既可分辨忠奸,又能照散鬼魅!”
“他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专管天地间的不平事。”
“啥?不是阎王老爷的化身么?”
……
特别是自从他破过了那乌盆案后,包拯能视鬼神的本事更是一传千里,被好事之人无限地夸张夸张再夸张。
这话传得就连仁宗和大臣们都快要深信不疑了。下朝之后,君臣不止一次抓住包拯,悄悄问他天上的仙女长得美不美?十八层地狱油锅里头炸的油条酥不酥?能替自个查查那阴间的生死簿,改个阳寿什么的吗?
他们这是有多无聊?其实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这么劲爆的灵异之事?只是经常问得包拯一身冷汗、连连苦笑。
外头的人虽然搞不清状况,开封府里的人却不以为然。
譬如公孙策对这等灵异之事自有高见:真以为您老人家真能上窜天庭下奔地狱呢,您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来的破案灵感罢。
话说这灵感不是时常有,你也不知道它何时会来。
只是对包拯而言,中奖的机会往往比平常人大一些。
这晚,包拯心心念念都是那流水浮尸的案子。偏他睡前吃多了大头菜,结果睡到半夜从梦中一头冷汗地惊醒。仔细回味过梦中之事后,竟有所得。
他遂穿了鞋踱到院子里去,望月沉思。
正想得有些眉目时,突然一阵怪风刮过,吹得人毛骨悚然。
包拯赶紧以袖子掩面避风,只见院子里枝叶乱摇、树影婆娑,沙沙的声音竟像是鬼哭。
然后,不知从哪间又传来一阵轻咳之声。
好个包拯,他也不害怕,一脸正气声如洪钟:
“何方鬼魅?敢请现身!”
“大人,是我。”
树后转出一脸抽搐的公孙策。他像是被风灌进了嘴巴和鼻子,连连咳嗽,又打了几个喷嚏。
“公孙先生?”包拯一脸诧异,“先生不在房内休息,来此作甚?”
“大人不是也有兴致在此散步么?”公孙策同问。
“本府并无那闲情逸致,只是夜来做一怪梦,似乎与那案子有关,故而在此细想。”
“原来如此。”公孙策点头,“咱们去请展护卫,然后我等再与大人细细参详。”
二人来到展昭房前。
包拯不小心踩着了墙根下的一截枯枝,他也没在意,走近刚要伸手叩门。
刹那间,一身睡衣的展昭“嗖”地破窗而出,低喝道:“来者何人?”
“……”
包拯公孙策默。
展护卫,你的警觉性真是高得令人恐惧啊……
待看清来者是谁后,展昭这才舒了口气,抱拳向两人行礼。
包拯望着他那对毫无一丝睡意残留、精光四射的猫眼,半晌咕哝了声:“不愧是御猫……”
“大人和先生深夜来此,不知可是为那案子……”
“正是。”公孙策颔首,“可否借展护卫房间一谈?”
深夜三更黑灯瞎火地,不好再到大厅去惊动了其他人,三人便在展昭房里坐定。
包拯把梦中之事细细道来。原来他在睡梦中见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自称是那流水浮尸,乃是过路的客人。谁知被人谋财害命,将尸首抛到水里去了。他阴魂不散,故而将尸体飘到包拯眼前,望青天包老爷为他伸冤。
公孙策和展昭听罢互看一眼:大人,你确定这都不是你的脑补?
“那鬼魂是否另有所指?”展昭问。
“他向我连连叩头,末了手指西北方向。”
“……白鹤寺?”展昭略想了会道。
“正是。”包拯点头,这正与他在龙舟上所观、水流的源头不谋而合。
“尸格提及尸体上有一道致命刀伤,且有挣扎痕迹,谋害一说听似合理。”公孙策分析道。
“属下等到天明时,便到白鹤寺去查探一番。”展昭说。
“白鹤寺是要去探的,只因尸体从那方向飘流而来。”公孙策嘱道,“但切忌先入为主。毕竟梦境之事过于虚无,不能尽信。”
众人又探讨了会,只见外面天色已然蒙蒙亮。
展昭便霍地站起身来,说了声“属下这就上那寺院去”,便要往门外走。
公孙策赶紧将身挡在门前,一指他的衣服。
展昭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还穿着一身里衣,衣领半开带子松散。若穿了这身衣服踏出门去,其实跟果奔没甚两样。
他尴尬地掩了前襟,转到屏风后去换了一身衣裳,这才风风火火地奔了出门。
包拯和公孙策相视无语: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
“展大人哪里去?”连翘正端着茶水点心穿过走廊往偏厅走来,见了他问道。
“白鹤寺办案。”展昭答得简洁。
“给。”连翘倒也机灵,见展昭走得急,料他还空着肚子,赶忙塞了他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三丝卷饼。
展昭接过揣在怀里,与连翘互相微行一礼,两人心下会意,他这才大步去了。
从护城河边离城划舟往西北方向去,到达码头后再往山上而行,走上不到二三里路,便到了那白鹤寺的所在。
展昭在码头转了几圈,然后边走边观玩山中景色,信步踏进了寺门。
白鹤寺虽然不大,却也是个清静之地,香火颇为鼎盛。如今时辰还早,寺里的和尚都正在打坐做早课。展昭欲要打扰,仔细一想后悄然退出,自个绕着寺院漫步起来,顺便打量这地方是否有可疑之处。
这寺院四周一派安宁祥和之气,却不像与凶杀案子有所关联。不过,凡事并不能只看表面,还需细细查访过后才能判断。
展昭边走边沉思间,不防和一个扫地僧撞了一下,把那小和尚吓了一跳。
展昭合掌正要赔罪时,只见那小和尚不高兴地指着他说:“哪里来的闲人在寺内乱走?”
“戒色,不得无礼。”浑厚平和的声音从旁传来,甚有抚平人心的力量。
这个法号的杀伤力甚大,展昭不禁失笑。他回头仔细瞧去时,原来是一位慈眉善目、身披袈裟的老和尚。
“师祖!”小和尚凑过去合掌行礼,顺便告状,“如今还不到信众敬香的时辰,这人却不知为何擅闯山门,在寺里乱走。”
“无妨。”老和尚上前来和展昭见礼,微微笑道,“老衲是本寺的方丈,敢问施主,你不是到本寺来进香的客人罢。”
“大师慧眼如炬。那依大师看,我是何等人也?”
“容老衲大胆猜测,施主一身正气像是官门中人,同时又具大侠之风。”方丈双目微合。
这老和尚倒真有些眼光,展昭一挑眉,这才报上名号。
“原来是展护卫。老衲失敬,快请进禅房内室奉茶。”方丈引了展昭便往禅房而去。
茶毕,展昭便问:“不知寺内可常有过路的客人在此歇脚?”
方丈摇头:“不多。这山脚下便是码头,日夜来往的船甚密,客人们到此地后便立刻坐船离开了。就算是来进香的,也大多是瀛州城内之人。”
展昭略想了想,追问:“那这客船……”
话未说完,只见有个小和尚匆匆跑来,朝方丈一合掌:
“师祖,那日从河边救回来的小施主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展大银虽然学会调戏MM了,他还是灰常公私分明的。
☆、【卅一】红豆沙甜极泛酸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满足8了爱吃甜的姑娘们,我纠结了一晚》《
于是加甜戏,加酸戏。
(抓虫,字数绝对没少,希望姑娘们表介意……)
【卅一】红豆沙甜极泛酸
方丈带展昭来到一处房间里,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年,脸色虽然苍白,却已能半坐起来喝水说话了。
“那晚老衲和几位弟子下山置物,遇见这位小施主满身血泊躺在河边。出家人本应持慈悲心,老衲便叫人把他救了,留在寺内休养。他先前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