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格只受最高法则的约束。
从很久之前就知道神格的强大的狼族祭师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超然性。怪不得神祗们如此的随性高傲，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最大限度的自由。
自由。这是众神的黄昏降临之前，伊里斯被迫失去的东西。
撇开这个让人感觉复杂的话题。伊里斯细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记得自己按照植木佳奈的提示，在并盛町的某所民宅里找回了这个身体（还受到了女主人的热情招待渡过了一个美妙的下午茶时间），然后随便找了条巷子将碎片转移到灵魂后，强行剥离灵魂，放弃不稳定的女性身体使用契合度较低但是联系稳定的男性身体。将自己的身体交托给小桃，然后回家换了身惯用的衣服，拿上爱枪（虽然现在全部在昏迷时被搜走了），最后他一路向东，几天后到达了码头，然后随意登上一艘渔船继续往东……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的精神领域受到了强烈冲击，灵魂隐隐感到有些不适，那时伊里斯正凭栏伸头分析着船侧的抗冲击能力，根据刚才在露丝夫人那里听到的对话，可能是那个时候自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陷入昏迷，身体失去平衡跌进海里……
——不对！
伊里斯记得很清楚，在精神领域被冲击的一刹那，自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样与船边的距离拉远，即使自己真的晕倒，也只会撞到栏杆跌在甲板上。蔚蓝的眼睛微微暗下，想到那段不协调的空白记忆，再瞥一眼不知何时被划伤了的、现在依然有着些微痛楚的脊背的伤痕，以及比起在原来的次元下降了百分之二的灵魂契合度，伊里斯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咔哒”，房间的门锁被旋开，平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浴室。伊里斯从思绪中跳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扇磨砂玻璃门上。一个修长的影子暗了他蔚蓝瞳仁的一角。影子停住，蔓延的静默令紧盯着门口的伊里斯全身都戒备起来，听觉专注地捕捉对方的生命旋律——呼吸、心跳、动作……
须臾，影子渐渐淡去。脚步声开始远离，但伊里斯的警惕却不曾放松。外面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叫嚷，间或夹杂着诸如“金发”、“捉住”、“悬赏”之类的词。实在不想和那些人纠缠，伊里斯在确定外面那个房间的主人已经不再打算接近浴室时，一边绷紧了神经一边将头脑放空：次元的派生法则里关于战斗的数据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精神领域，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呆滞，但是微微分出的一丝精神力依然紧密地关注着外界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瞬间反应并转入战斗状态——“解读”开始了。
……
黑发的少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衬衫微微发白，似是浆洗次数过多的痕迹。黑色的学生裤整齐地烫过，裤缝的地方还残留着硬直的摺线，贴着他随意屈起的腿微显严谨。但少年的姿势是闲适的：轻松地托着脸的手背，轻拂着额上白色绷带的墨色刘海，抿起时依然有着奇异弧度的唇线，有着淡青眼圈的专注的黑色眼眸，以及偶尔掀过膝上书页的略略粗糙的手指……
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场景的话，一定会不自觉地翘唇一笑。少年如此入迷地沉浸在书的世界里，让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是紧张却又无忧的岁月，抱着书来去匆匆，在任何地方手捧一卷青书，忘我地投入，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是如此静谧、安详的，恶魔的休闲时间。
“我以为你不想被人看到。”少年的眼睛依旧流连在书页之间，声线清逸，淡淡地透露出一些好奇。伊里斯关上浴室的门向前两步，在能够忍受的距离外停了下来，他环视一圈房间内的摆设，各种各样的轨迹和数字在他脑海中闪过，擅长解读的狼族祭师没有接上少年的话题，成功将自己的力量模式转化为“念”之后，伊里斯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黑发少年好不打算掩饰的“气”有多么强大。
——跟外面的那些家伙不同，是个，强者。
兴奋的血液没有淹没伊里斯的理智，金发的青年的视线放在房间的侧面那扇门上，略微低沉的声音依然有着特有的嘲讽感——没有针对，只是伊里斯的习惯而已：“你的同伴似乎很暴躁。”
少年又将膝上的书翻过一页，姿势不改，并没有被带开话题。这种对话方式充分体现出在场的两人都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唔……你的气，变了。从普通人的量突然增加到很不错的念量程度。”
这样说着，少年的目光终于离开那本封面古朴、描金的文字对伊里斯来说却完全陌生的书，抬眼看这个不速之客看去。正面对上黑发少年的眸子，会发觉那双漆黑的眼睛太过于压迫——好奇、探究、隐藏的其他情绪沉淀成的暗色，全部挤压在那灵魂的窗子里，令人觉得这个黑发少年的内里一定蕴含着庞大的精神能量，并且随时会从那双眼眸中迸发出来。
流淌的黑夜。
无光，纯粹却混沌。
额上缠着绷带的少年脸容俊逸，耳垂上大海蓝的圆润耳坠像对称沉稳的镇纸，极致的冷静之下是涌动的永不止息的好奇心。伊里斯感受着侧面墙的那扇门口翻涌不息的杀气，由衷地感到这次的对手也许会十分的，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JJ抽得很欢乐啊……
☆、四十三 星辰之光
四十三
“团长！就这样放走他吗？”全身被黑色包裹；只露出一双细长金眸的矮个子男生阴沉着开口；被掩在骷髅面巾后的嘴唇勾起一个好战的弧度；“现在还是自由活动时间吧？可恶；其他的家伙都跑到哪里去了，真想追上去……”
“还是不要闹了；明天就是拍卖会了吧？打草惊蛇可不好。”紫色长发的少女冷淡地插话；微翘的刘海让她的气质冷漠里透着些不羁。黑发的少年没有抬眼看自己的两个同伴，他合上手上的书；揉了揉鼻梁；眼下的淡青显得他的眼睛更为深邃。然而他索性闭上眼；靠上沙发背：“玛奇*说得对，这次活动之后再随意吧。”
一向习惯有两个或以上团员在团长身边的行动模式，蓝黑色长发的少年也只是嘴上抱怨；身体早就自发往游戏机的方向走去了。
而方才任由金色鬈发的青年走出门口，由始至终显得不甚在意的幻影旅团*的头——名为库洛洛。鲁西鲁*的黑发少年靠上沙发闭着眼呼吸平稳，已然一副安然睡着了的摸样。
邮轮拍卖会本来只是流行于巴路沙群岛诸国的两年一度的小型卖场，是贵族们喜欢的社交活动。但在半年前，“十老头”*控制下的黑手党社团突然插手这个在黑暗世界并不受欢迎的拍卖会，并放出会在这个邮轮上拍卖已经失踪三百多年的传奇宝石“星辰之光”的消息。这个消息以光速在地下世界里掀起轩然大/波，并且吸引了不少原来就热衷于收藏的贵族等上流人士的关注。虽然因为忌惮跟黑道扯上关系而放弃参加这个已经变味的社交活动的人不少，但更多的踊跃的大佬们却对拍卖会充满期待——要知道，“十老头”一向青睐的是友克鑫拍卖会，这次还没有到日子就那么急着把那样的稀世珍宝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卖场出手，而且还那么高调，相信一定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拍卖会的主角“星辰之光”是早已失踪多年的传说中的宝石，原石的来源已经不可考究，但这个宝石的珍贵之处在于它奇特的切割技术——没有破坏表面的天然的琉璃色剔透、却在内部镂空勾出了状似悬浮的奇异纹路，宝石本身的价值加上这匪夷所思的切割镂空技巧让“星辰之光”多次在各国的皇宫中流传，并随着战火的燃烧、外交的变迁而易手于多国国王或统治者。但是无论经历多少岁月，“星辰之光”闪耀着的如同最美丽的星光一样的光泽始终诱惑着众多收藏家、鉴赏家甚至是考古学家，因为在敏感的学者们的眼里，宝石里的纹路与其说是纯粹的艺术装饰，不如说是一种已经淹没在历史洪流里的文字。
伊里斯翻开拍卖会目录，手指轻轻扫过图片上那颗鸽蛋大小的、陷在黑色天鹅绒布垫里的“星辰之光”，眼里的颜色晦暗不明。
这本目录是金发的祭师从追踪自己的家伙身上顺走的。在入场费都高达数十万戒尼的拍卖会上，一本目录的价值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跟友克鑫拍卖会不同，这里的拍卖品不多，而且大部分的客人都是冲着“星辰之光”来的，目录的价格反而因为没有市场而被压低了。
好奇于邮轮行驶的方向，伊里斯随意将那封面很像地图的册子打开（封面其实是某张拍卖的古代地图的图样），然后就看到那占据了好几页介绍和照片被制成夹页加长放大的传奇宝石。
又翻过几页，伊里斯的眼神一凝，瞬间往转角掠去。
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赫然是一个手里拿着怪异造型的吸尘器，正将那张着血盘大嘴的吸尘器头砸入了地板里的、戴着方框眼镜的漂亮女孩。
1996年7月3日* 巴路沙群岛
“哎呀，躲开了。”扎着斜斜的黑色辫子，穿着可爱的连帽衫，红色眼镜框后的棕眸流转着单纯的光，女孩胸口上垂着的银质十字架和她残忍冷酷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令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念能力者显露出冷酷的气质，“请问一下，你想要自己跟我回去见露丝夫人，还是在这里打一场？”
面对女孩状似天真的问话，伊里斯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振臂挥出的长戟如流星划过，与女孩诡异的吸尘器柄撞击在一起，溅起几颗火星，然后随两人靠着反冲后退的同时消失。被女公爵外雇的能力奇特的女孩举起吸尘器那有着尖锐牙齿的大嘴，尚且透着稚嫩的声音用平平的调子道：“将他的武器吸走吧，凸眼金鱼*。”
感觉到武器有脱手趋势的金发青年立刻将银戟散成光点。他见女孩遗憾地扶了扶眼镜，不太清晰的视线开始扫视着敌人的所有资料……
握拳，蹬地跃起，侧身的同时在栏杆上反弹俯冲，攻向女孩的一击包裹了大量的念力，第一次尝试利用这个世界的力量战斗的狼族祭师带着一些对于未知的兴奋，毫不犹豫地向着敌人攻去……
隔着一堵墙的房间里，正张开圆*感受着外面战斗的梳髻大叔摸着自己腰间的武士刀，语气闲闲：“嘿，窝金*，外面好像很热闹啊，啊那女孩不错嘛，怎么样，要去参一脚吗？”
身上的兽皮完美地凸显出壮硕大汉的战斗方式，唤作窝金的男人直接举起凝了惊人念力的拳头，一下子砸在墙壁上，早有察觉的伊里斯和小滴同时向反方避开，爆溅出来的沙石尘埃几乎将他们的视线阻断。
“每次都那么夸张……”武士装扮的大叔挥开朦胧视线的烟尘，见自己的怪力同伴还打算继续出拳，终于想起什么一般半垂着眼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虽然我不反对你继续破坏，但是这里靠近船沿了吧？砸进水了的话很麻烦啊……而且，那两个家伙趁乱用‘绝’*逃掉了。”
“啧。”收敛气息，壮汉啐了一口唾沫，不爽地转身，“难得全员集合竟然还要这样束手束脚的，真无聊。”
“拍卖会上随便你大开杀戒啦，现在还是安分一点吧，难得团长召集一次，不会让你失望的。”男人将已经露出刃部的佩刀重新插回鞘里，又加上一句，“不过刚才那女孩的念力蛮特别的，也许团长会喜欢呢……”
……
——莫名其妙……
深感女人执念之恐怖的毫无身为女人自觉的狼族首领此刻坐在某个仓库里，看着背光站在门口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撑着膝头歇息。两人都一身的脏乱，女孩脸上一片淤青，额角的血迹令镜片都蒙上一层酒红；伊里斯的衣衫全是咬痕，那是女孩手里奇怪的吸尘器奋斗几个小时的结果。
两人在这庞大的邮轮里低调地边打边逃，守卫在客舱各处的社团成员都只感觉到一阵风在自己的身边窜过，倒是有一两个能捕捉到他们凌乱狠厉的战斗轨迹的，也被那对战中的两人可怕的杀气给惊得不敢动弹。不能唤出武器的伊里斯赤手空拳对上那能力特别的眼镜女孩，两人打了个势均力敌，一时不会分不出胜负，竟将追逐演变成了持久战。
伊里斯摊开手整个人靠在墙上休息，呼吸微喘，语气里有些兴奋、有些无奈：“用不用那么……那么拼命地为那位夫人卖命啊，不过说实在的，损失了那么多人手还要……穷追不舍，我不过……不过折断了那个女人的手骨吧，难道其实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
保持着距离瘫坐在另外一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