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方浊喊道:“是真的吗?”
方浊看见我和王八在吵架,早就吓得呆了。那里还敢说话,只是傻傻的看着我们。
“方浊,你告诉他。”王八喊道:“是不是真的。”
“我学听弦……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辩解道。
王八的鼻子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呆在西坪,巴巴的跟着我师父干什么,不就是想从他那里学东西吗?”
我冲到王八身前,揪着王八的领口,“你他妈的说什么?”
王八用拳头在我肚子上揍了一拳。
我用脚把王八的小腿一踩,王八跪了下来,把我的脖子一扣,我们两人都倒在地上。
我翻到王八的身上,用手摁着他的脖子,喊道:“赵先生被楚大缠着的时候,你他妈的在那里?”
王八喊道:“都是你……不是你……我师父怎么会丢了魂魄。”
我心里一凛,王八突然发力,翻身骑到我身上,如法炮制的把我的脸摁在地上。
“赵先生被楚大整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在那里!”我骂道。
“都是你、都是你。”王八喊道:“要不是你,师父的魂魄,就不会留给少都符,你他妈的和金仲就是商量好了,来对付我和师父的。”
“没有。”我辩驳道:“我没有这么想过。”
王八突然站起来,我也爬起来。
“那好。”王八把手一伸:“你把楚大交给我。”
“我……”我迟疑的说道:“刚才在电影院找方浊,楚大帮我……”
“楚大帮你……你刚才不是说,他整我师父吗?”王八干笑起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我说什么,王八都不会相信了。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打算相信。
王八说道:“你阻拦我找楚大,阻拦我对付这个姓麻的……你到底是帮我,还是跟我作对的。”
“不是!”我喊道:“你现在变了,你知道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错了。”王八摆了摆脑袋:“我从来没变,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以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我现在,能做到了。”
王八的这句话一说,我感觉身上轻飘飘的。王八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我吃吃的笑起来,还以为和王八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很了解他。原来,原来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王八对这方浊说道:“我们走吧。”
方浊迟疑的说道:“那徐哥呢,跟我们一起走吗?”
“方浊。”我喊道:“别跟他回北京,不要跟着老严他们。”
“你有什么资格,”王八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王八向方浊招了招手,向门外走去。方浊跟着王八走了出去。
“王八”我问道:“我们还会见面吗?”
王八站住了,回过头来,“希望不要见面了。”
“什么意思?”我追问。
王八边走边说道:“你自己明白……”
我站立不动,呆了好久。
过了好久,我对自己说道:“这下好了,疯子,你以后永远都是一个人了,哈哈,一个朋友都没了。”
我走到江边的夜市摊,董玲果然在,坐了一张桌子。
董玲见我来了,对着夜市摊子的老板说道:“把火锅点燃吧。”
“他又走了。”我坐了下来。
“恩”董玲递给我一个碗筷,“吃饭吧。我饿了。”
董玲开始吃起来。我却没什么食欲。
“他……”我想说话。
“别说了。”董玲阻拦我:“这家的土鸡做的不错。”
看到董玲都坦然的面对王八的不辞而别。
我觉得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
现在都是半夜了,夜市还很热闹。可我和董玲,就只是吃着火锅。互相一句话都不说。
长江上的轮船,汽笛悠扬。
我抬头向长江看去,江面上的轮船灯火一片模糊。看来,我真的要配一副眼镜了。
第三部第十四章黑暗传
有关《黑暗传》
“天地自然有根由
天河泥沙此化出
从小到大,有生于无
无极太极有两仪
混沌之时无宰主
善变掌故天地枢
……
……
先从天河来讲起
化得混沌有父母
化得黑暗父母生
黑暗出世有混沌
混沌之后黑暗明
才把两仪化成型
两仪之后有四象
四象之中天地分
然后才有日月星”
“没想到那个人不跟我计较。还说明天来找我,让我见识见识真正的法术。哼,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骗骗乡下人就罢了,还真把我当做泥水匠。我最看不惯这种人。看来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了,上房梁还非要请个人装模作样的搞一番。嗨,还不让我揭穿。这种国民素质,真让人心灰意冷,我们的失败,不是偶然的。
还好中午吃了不少,晚上不吃也能过。要是有酒就好了。这个水泥管子太冷。不晓得刚才那个乞丐会不会回来。好冷,妈的,还是去广东,至少不用受冻。
云云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不会要这个小孩吧,千万别要。刘忠智应该会照顾好她的……如果要的话,现在也应该足月了。”
我看到这里,把《黑暗传》给阖上。
没想到赵一二在入道之前,过得这么惨。竟然跟乞丐一起呆在水泥管子里过冬。当个泥瓦匠的学徒,混碗饭吃就罢了,还非要和上房梁的神棍较真,被人赶了,饭都吃不上。又是穷酸骨头,连个日记本都买不起,用手抄的《黑暗传》当日记本,断断续续的写日记,都什么地步了,还当自己是个学问人啊。
我躺在床上,把灯给拉灭,仓库里一片黑暗。我聆听着老鼠在屋子里乱窜,把玻璃瓶子撞倒。心里回味着赵一二写在《黑暗传》上的文字,慢慢的体验他当年的处境:
他蜷缩在一个水泥管子里,身上盖着捡来的破报纸和稻草。水泥管子的外面的世界都是白雪皑皑。风从水泥管的一头灌入,冻的赵一二瑟瑟发抖。手上徒劳的抓着被风吹的飘散的报纸……
我身上也开始冷起来,下意识的把被子裹紧了点。冬天要来了,这两天气温急降,我盖的被子薄了点。心里不免苦笑,自己的处境和赵一二当年还真有点相似。
我的工作又丢了,跟着王八到玉真宫折腾了几天,回来又是处理赵一二的后事。等我想起回商场上班,时间都过了个把星期。去了商场,老板也没说什么,把我的工资结了。我也没脸求他。悻悻地拿了钱回来。
快到年底,也不好找工作。手上的钱越来越少,幸好有个仓库能住,不然钱早没了。
可是再找不到工作,看样子就要饿肚子。现在可不像从前,以前没钱了,可以去找王八帮忙,可是现在,找谁去?
想到王八,我长叹了一声,他就这么跑了。妈的走之前,还和我打了一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好。他也没跟董玲道别,估计他知道了董玲的遭遇,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他没脸见董玲了吧。
不知道这次他去北京,再看见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个老严,是不是真的打算要王八做他的接班人呢。看样子,应该是没错了。王八现在和当初我刚见到的老严一样,手上掌握的资源,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想到这些,脑袋就头疼。强迫自己睡着。
我半夜冷得厉害,被冻醒。连忙把衣服穿上,忽然心里一阵悲凉。我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到现在连床被子都买不起。我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找到烟盒,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我从床头捡了个烟屁股,叼在嘴上,拿了打火机点,打火机啪啪响了几下,都没点燃。
我把打火机和烟盒狠狠的向地下摔去,用手把头发抓着。
早上起来,我在面摊上吃小面的时候,突然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于是我按照我的想法做了。很顺利,老板根本没找我要钱,我都怀疑,就算是我不在意识里骗他,我已经付钱,他也想不起来我到底给了钱没有。我走了两步,然后折返回来,把钱掏出来给了他。老板迟疑的说道:“你不是给了吗?”
我扭头就走。做贼的滋味不好受。
我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游荡,希望运气好,能找到份工作。到中介去碰运气,可是中介张口就是要交五十块,我那里付得起。
每天就么过着,越来越拮据。眼见连面条都吃不起了。
干脆躺在床上睡觉,那也不去了。却不料时来运转,上了趟厕所回来,忽然就发现仓库外面贴了张牛皮癣的广告。这张牛皮癣好像已经贴了很久,可是我以为是办假证的,或者是通下水道的广告,一直都没注意。现在我仔细的看了一下。
原来是做什么模具的,招学徒。
我连忙找了公共电话,按着广告上的电话打了过去。问清地方,匆匆赶了过去。
这个做模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厂房,就是租了一个民房,两室一厅。我进去后,看见客厅里摆了好大一张桌子,上面都是袖珍的商品楼楼盘模型。我明白了,原来是做这个模具。
老板是个年轻人,比我只大个两三岁。问了问我的情况,然后告诉我当学徒,管吃,一个月两百块,学会了,就拿提成,做的好,一个月能那五百块钱。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立马就留下来,开始跟着他学习做模型。这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很复杂,把一个个塑料板,小心翼翼的切割好,再粘起来,做成楼房的模样。是个细致活。我毛手毛脚的,做得很艰难。
老板鼓励我,说最开始都这样的,时间长了,就顺手了。
我苦笑着,继续慢慢的折腾。老板看了会,就去忙他自己的。看来他也是个代工,只是自己忙不过来了,想找个帮手。
干到晚上吃过晚饭,我打算走了,却不好意思问他下班的时间到底是几点。
正踌躇着,忽然门开了,一个比我还小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找个年轻人个子高大,留着一头长头发,看见我了,就对老板说:“找到人啦?”
老板说:“是的啊。干活吧。”
那年轻人就走到一个卧室里去了。不再出来。我就奇了怪,看样子他也是个帮工,难道还专门给他一个房间做事么。
老板对我说道:“小徐,你就回去吧。明天早上八点来上班。”
我点点头,向门口走去。还没出门,就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是从卧室里发出的。这声音好熟,我应该听过,可我一时想不起来。
我走出门口,老板在身后把门阖上。我还在想着刚才听到声音。
回头看了看,我惊讶极了。门上本来贴着两个门神,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可我现在仔细看了,并不是尉迟恭和秦琼。而是雷震子和杨任。
我呆呆地看着门神上青面獠牙的雷震子,看了一会,再去看杨任,心里又好奇又诧异,干嘛要贴杨任在门上呢。
我看着杨任眼眶里的两只手,心里开始有点紧张。仿佛杨任从眼眶里伸出的手心上的两只眼睛,在盯着我看。我身体打了个激灵。
这个老板到底在镇什么邪?
我站在门口,想了一会。慢慢回家。
走到仓库门口,我想把那张海报再仔细的看一遍,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洗漱了睡觉。心里老是想着那个门上的杨任。杨任的眼眶伸出两只手,手心中的眼睛……
我怎么都摆脱不了杨任的模样。我随即想到一件事情,我的视力在下降,下降的很厉害,前几天去眼镜店验光,已经有四百度了,可是我买不起眼镜,这个事情,就一直耽搁。我现在看东西,都是眯着眼睛,皱着额头,一天下来,太阳穴疼的难受。
睡觉睡到半夜,梦里就是王八在不停的对我喊着:“疯子,你回不了头了,你回不了头了……”
我心若死灰,连忙把灯拉开。拿了镜子,仔细地看着眼睛。一个眼睛只有一个瞳孔,我松了一口气。把镜子放下。忽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把双手手心摊开,看见手心中间的皮肤,好像有点浮肿泛白,随即就觉得手心在痒,我连忙用左手背去搓右手的手心,那块浮肿地方的皮肤,轻轻一搓,就被轻易的撕开,那只是一张皮膜而已。
我大叫起来,“怎么会这样!”
皮膜掉下后,手心里赫然露出了一个眼睛。
我发疯的用手指去挖手心,想把眼睛挖出来。可是手指刚接触到手心的眼球,就传来一阵剧痛,无法忍受的剧痛。我心里焦急不已。双手胡乱的挥动。
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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