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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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事录-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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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方浊生病,是因为要帮王八的忙。现在这个样子,王八要丢下方浊自己去宜昌,的确不地道。



“没事的,我虽然生病,但我还能走路,能坐车。”方浊急了:“每个人都一样,说是有事,走了就不回来找我了……带上我啊。我自己能走路。”



王八从我手上抢过烟头,死命抽起来。



“好的,”我自作主张替王八说道:“咱兄弟俩,换着背你,去宜昌。”



“真的吗?”方浊有点不相信:“宜昌好玩吗,有没有我们山上好玩?”



“有。”我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带你去看大坝,带你去到我以前去过的一个山洞里去玩,还有儿童公园……东山公园……带你去三游洞。”



我嘴上敷衍方浊,心里明白,回宜昌了,那里有时间带她到处去玩,赵一二凶多吉少,回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着我们。



王八没做声,看样子是默许了我的提议。



于是我们又在谷城呆了两天三夜,等着方浊的病好一些再动身。到了第三天早上,方浊的精神好多了,我和王八都觉得不能再等。



王八背起方浊,到路上去拦客车。我给他们打着伞,妈的自己倒是被雨淋的湿透。



客车是到荆门的,到了荆门,转车到宜昌。



等到了宜昌,又是下午。宜昌的也是下着秋雨,下得愁人。



我们把方浊安顿到王八的寓所,本来王八以为董玲已经把公寓给退掉。



我说道,不会。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王八的公寓仍旧用钥匙能打开,并且,里面的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和座椅一尘不染。



我到厨房一看,冰箱里还有吃的东西。飞快地给方浊煮了方便面。递给她吃了。



王八给方浊盖了被子。和我再也不耽误。跑着出了门,到街上拦了的士就往北山坡刘院长家里赶去。



到了刘院长楼下,远远的就看见,刘院长这个单元的下面空地,搭了油布棚子。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



我和王八下了车一直是在跑,可是现在,我们都跑不动了。我心里狠狠的向下沉去,慢慢的一步一步走着。心里又开始飘忽,我愧疚的要崩溃。王八的面色也惨白,是的,他和我一样,都对不起赵一二。



我们走到油布棚子下,油布棚子就放了两三条长椅,用来给来吊唁的人休息。



我们看了,心情更加沉重,挪着向二楼的刘院长家里走去。



进了门。



屋里的人并不多。客厅正对着门的墙上,摆了灵台,上面一张黑白照片,是赵一二年轻时候的模样,微微笑着,掩不住倨傲。



我和王八一进门。



刘院长迎了上来,对着我和王八轻声又埋怨的说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明天就去火葬场了……”刘院长的声音开始哽咽:



“你师父……走了……”



我把嘴巴咬的死死的。



慢慢的走到刘院长身边,刘院长从口袋里拿了个黑袖筒出来,慢慢地帮我套在胳膊上,用别针别好了,然后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对我说,“你给老赵烧点纸吧。”



我点点头,拿着纸,跪在灵台钱的布垫上,慢慢的烧起来。心里酸楚的厉害,想起第一次见到赵一二的亲近,还有赵一二替我解开草帽人心结的恩情,还有和他在西坪一起过的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可是现在,他还是走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憋闷。



王八不说话,愣愣的站在门口的地方。陈阿姨从卧室拿了套白麻孝服,王八接过来,自己披在身上。默默的站到灵台旁。身体在抖动。



大门口进来一个人,是个农民打扮,我回头看去,这个人我认识,是西坪的一个乡民。姓覃还是姓丁,我不记得了。



乡民进了门,就开始摸眼泪,“赵医生……你这么好的人……”他开始呜咽。



王八走到乡民跟前,跪下来,“丁叔,你来了。”



丁叔连忙把王八扶起来,对着王八说道:“你师父是好人,是好人……”他嘴很笨拙,只能重复这两句话。



卧室里又出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样貌,也走上前对丁叔施礼。



丁叔愣了一下,说道:“也好,也好,他毕竟是你们的弟弟。”



刘院长才如梦方醒的对王八说道:“小王,这是你师父的大哥和二姐。”



王八把赵氏兄妹看着,三个人的表情都沉闷。



丁叔走到灵台前,我连忙站起,给他让了位置。丁叔看见我了,“小徐,你也在啊,老赵有你这个朋友,走了也值了。”



我心里难受,向赵一二的哥哥姐姐看去,他们和王八相互搀着,站到灵台旁,看着丁叔烧纸。



丁叔边烧纸,嘴里念着:“赵医生啊,西坪的人都等着你回去,我就代表他们先来看看你啦……你是好人,到了那边,就别太犟了……恩……”丁叔开始抽泣。



我看见赵一二的姐姐开始擦眼睛。



赵一二的大哥对丁叔说道:“丁叔,建国在山上,这么多年,也是得了你们的照应,这是命,他这么犟……”



赵一二大哥的谈吐不是普通农民的语气,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我想起来了,当年赵一二可是连累到了家人,怪不得到死了,我才看见他的哥哥姐姐。嗨,想这些干嘛,毕竟,他们还是抛开了对赵一二的怨恨,来送他最后一程。



我看着他们唏嘘寒蝉。走到刘院长身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就问道:“策策呢?”



“这小丫头。”刘院长恨恨地说道:“这两天净扯皮,太不听话了,都不知道去那里。”



“刘叔叔,我们去吃饭吧。”一个声音传来。



我回头看去,董玲冷冷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对着刘院长说道:“餐馆开始上菜了。”



“你们去吃吧。”王八沉闷着声音:“我陪陪我师父。”



王八是对着董玲说的这句话。



可是董玲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对这陈阿姨说道:“楼下的客人,我已经安排他们去了。策策也去了。”



陈阿姨叹口气,对王八说道:“那我们去招待客人了,给你带点菜回来。”



王八跪在布垫上,头也不抬:“不用,我不想吃饭。”



大家踌躇一会,出了门去吃饭。



王八就跪在布垫上,一丝不苟的点燃了几只香,仔仔细细的插在灵台上。可是插了几次,香都倒了,王八就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插,他的手抖得厉害,一插就歪。



我不忍再看。



扭头和刘院长董玲一行人走下楼去。



在餐馆里吃饭。坐了三四桌人。



赵一二的哥哥姐姐做了上首,我和丁叔坐在一起,这桌子上的人我认识的不多,估计很多是刘院长的同事,见刘院长家里办白事,前来巴结。真正来送赵一二的也就是丁叔和赵一二的亲人,哦,不对,丁叔和赵一二的哥哥是来接他回西坪的。我看着这些努力营造出悲伤气氛的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赵一二肯定是看不惯这些摆场面的事情。



董玲和酒店的老板说了几句话,也坐了下来,她坐的离我不远,就隔着丁叔。



丁叔是个直爽人,拿酒给我和他倒了酒,说道:“赵医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好喝点酒。我们今天多喝点,陪陪他。”



我一言不发,把杯子里的酒倒在地上,丁叔又给斟满。



丁叔把自己的酒杯也倒满,我正准备举杯和丁叔喝。看见董玲竟然自己把酒瓶拿起,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嘴里喝着酒,看着董玲也把酒喝了一大口。



我心想,毕竟董玲当年陪过王八在西坪山上学艺,看来她爱屋及乌,对赵一二也是很惦记。她早就把自己当做王八的女人,当然也把赵一二当做师父。董玲喝了一口酒,加了一块肉吃了,然后又喝了一口,她喝酒不是浅浅的喝,而是跟我和赵一二一样,大口大口。我突然明白,估计当时在山上,赵一二就教她把酒喝会了,不然她喝酒的动作和风格,怎么和赵一二一样。可是我忽然想到李行桓起来,董玲也许是最后一次做跟王八有关的事情了吧。



我看见董玲喝完一杯,又要倒酒,我劝道:“晚上我和王八要守夜,有个事情还要麻烦你,你就别喝这么多了。”



董玲把我看着,“还有什么事情?”



“王八有个道友,病了,在寓所。”我说道:“你能不能去看看,是个小孩子……”



董玲“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我没什么心思吃菜,就只是喝酒。喝了一会,酒劲冲上来,有点恶心。就问服务员厕所在那里。我进了厕所,哇哇的对着尿池吐起来。心想,自己的酒量这么就这么小,连董玲都喝不赢。



吐着吐着,我总觉得背心上痒痒的,好像有人在身后盯着自己,我连忙反身看去。后面没人,厕所就我一个人,我难道喝醉了,出了错觉。



我站立着不动,我相信自己不会出错的。果然,过了一会,那个感觉又来了,被人在暗处注视的直觉,我很清晰。



我心里一喜,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赵先生!



可是马上我就否定了这个无稽的想法,赵先生死了,他魂魄在玉真宫就散了。不会再回来的。我没必要用一些无聊的想法,来掩饰自己的内疚。



我内心猛的紧缩,那个感觉又来了,这次我能非常的肯定绝对是个陌生的东西在注视我,因为我感觉到了强烈的情绪——敌意。



我在厕所里到处看着,想找到是什么人在看我,不是鬼,是人。我学听弦的时间已经很久,听弦是专门为我和金仲这种人设计的算术,时间越长,一些本领就越来越熟稔,根本就不用主动地去学。



我心里和奇怪,明明是个人在注视我,可是我为什么我看不到他。



我又开始呕吐。头疼的厉害。脑袋昏沉沉的。走到餐厅。



大家终于吃完饭。



客人们该散的就散了。我和董玲还有丁叔、赵一二的哥哥姐姐往刘院长家里走去。



路上陈阿姨在教训策策,策策没顶嘴,就是一个人离我们远远的。



我心里就在奇怪刚才的那个感觉,但又想不出什么,想的脑袋生疼。



一进屋,屋里的场面,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王八正在屋里疾走,绕着坐在客厅中间地上的两个人不停的走着。



“给我把他交出来!”王八根本就没理会屋里又进来人,对着那两个人狂喊。



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是金旋子和金仲。



金仲脸上白纸一样,嘴巴死死咬住,眼睛狠狠的瞪着王八,王八走到左边他就看到左边,走到后面,他就侧身继续瞪着王八。金仲的眼睛和鼻孔都在渗血。他吃了王八的大亏。我看得很明白。金仲的两个手的手指,都呈现着古怪的扭曲样子。他的手伸不出来,王八御的鬼魂,就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体内进出。



金旋子还好一点,毕竟是长辈,王八还是手下容情。王八对金仲的恨意很强,下手就重的很。金旋子没看王八,只是看着灵台上的赵一二照片。



我现在顾不得许多,马上进入到金仲的意识,我脑袋里突然如同尖刀在里面乱搅的感觉,我蹲下来,对着王八喊道:“住手!”



王八那里听的进去我的话,他现在眼睛都红了。



我又喊道:“不是他,跟他没关系。”王八估计是恨极了金仲,我只是进入金仲意识不到一秒钟,就抵不住这钻心的痛苦。



“不是他是谁?”王八听见了我的话,恨恨的说道:“不是那个阴伶吗!”



“不是。”我对王八喊道:“赵先生的死,跟他没关系。”



王八停下来,把我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你给我发个誓。”王八把金仲指着,“我师父的死,跟你师兄没关系……”



金仲仍旧是把王八瞪着,一句话都不说。脸上轻蔑。



王八对我喊道:“他妈的都不敢发誓,你还说和他无关。”



我对金仲喊道:“你就说一声,我刚才都能告诉我。你现在告诉他啊,你服个软,就这么难吗?”



金仲嘴巴歪了一下,他想冷笑,却喷了一口血出来。



“小王。”刘院长刚才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见我么几句问答,才弄清楚了处境,连忙喊道:“老赵是意外出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王八把刘院长看着。



“你师父是喝了酒,和人打架,出的意外……”刘院长说道:“和他们没关系……”



金仲终于把憋了很久一口气换了出来。嘴里咳嗽,又喷了些血沫子。



金仲回身把金旋子搀着,往布垫上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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