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是像这种的吗?”冥不知从哪掏出一颗硕大的祖母绿。
“哇!对,对,这是这种。还有没有?”她一把抢过,在他身上摸了个遍,可是除了这一颗,他身上再也摸不出第二颗。
“有很多呢。跟我来!”冥拉着她就要冲。“等等,我的圣——石头。”
第 九 章
别看冥看起来弱不惊风的样子,跑起来倒是很快,她一路被他拖进一个山洞,哦,不,应该是一个宝洞。那里有好多好多宝贝,各种各样的宝石,玛瑙,还有钻石耶。看得她眼花缭乱。那她把圣球丢在这里一定非常安全,谁会在宝石中间去注意一颗丑不拉叽的石头。
“原来圣山有这么个宝葬!”估计谁也没想到吧。不然早八百年就被挖光了。
“这里是我小时候和另一个朋友找到的。”一进入洞中,冥就变得不对劲起来,整个人显得很压抑。
“原来你有交过朋友啊?”是谁这么有勇气。她的好奇心又被挑起。
“我很小的时候,常常偷溜出来玩,有一次碰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他和他的父母走散,又迷路了。我自告奋勇要送他回去,可是后来连我也迷路了。我们在山里待了好几天,成了很好的朋友,又找到了这个山洞,再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他回家的路。我们约好明天还在那个山洞见面。这是我第一次交朋友,我好开心,我一直待在那洞里没回去,就等着明天的到来。可是——”冥的眼神变得遥远,悲伤不断地溢出来,怎么遮也遮不住。
“他没有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总觉得现在的他一碰就会碎似的。
“他来了。”冥弯起嘴角想笑,却僵在嘴边。“还带了许多大人,他们一见我就冲过来打,拿着棍子、刀子。那时候如果不是幽及时赶到,我可能已经死了。幽杀死了所有见过我或是听说过我的人,那等于是灭了他们整个村子。都是我害的,对不对。如果我没有溜出去玩,如果——”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这些,我不要听。”司徒圣突然喝道,声音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我不说了,小圣——小圣不要生气。”司徒圣的样子吓坏了冥。他不安地揪紧她的衣角。
“啊……哈哈……我哪有生气啊,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司徒圣捂着脸傻笑。
“有了这些那就好办了。”她一手丢开圣球,左手抓一把放进衣袋,右手一把放进裤袋。直到把身上四个口袋撑得鼓鼓的。
“冥,我要下山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我也要一起去。”冥揪着她不肯放手。
“不行。就算拿帽子和面纱遮住头,你的头发这么长还是遮不住的。被别人发现你的身份怎么办。乖,我很快就回来的,好不好。”可是不管她好说歹说,冥就是死死盯着她,而且死也不放手。
无声地叹口气,她认真地看着他,“我向你保证也向你承诺,我会很快回来,就算要离开,也一定会带着你。我只是要去买些食物,我们要在这里待一阵子。”她从未向谁这么郑重其事地承诺过任何事。“冥,你相信我吗?我不会突然消失的。”
“可是我也许会突然消失。”所以他才不想和她有任何的分离,可是最终他还是松手。
虽然冥的声音很轻,司徒圣还是听见了。她想不出安抚他的话。因为她反倒觉得冥变成魔之子比较好,那样他就不会再这么依赖她,依赖会变成可怕的习惯。
司徒圣在山下附近的屋舍里顺手牵羊,拿走了人家一顶笠帽和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黑纱,把黑纱缝盖在笠帽上,刚好遮住整个头部。虽然隔着黑纱看什么都模糊,可是也只能这么办了。还有她身上这身衣服,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显得太过另类。等下她该为自己买套衣服才行。
在千辛万苦的打听下,她终于找以了一个小村子。匆匆买玩个把星期的干粮、零食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又替自己选了套满意的女装。
她并不打算要做“山顶洞人”,只是必须在圣山暂住一段时候。四方神君总有一天会知道你并没有回去,所以至少要等到刚他气消,冷静下来。
背着一大袋东西还是很吃力的,如果冥的头发没那么长,就可以像她一样把头遮起来,帮她拿拿东西也好。走着走着,她看到一个卖鞋的摊位,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
冥自司徒圣离开,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丢了魂似的。当洞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倏地冲了出去,“小圣!”他嚷着,脸上有掩不住的开心和激动。下一秒却又僵在了洞口,面如灰土,“幽——”
“冥,我回来了。冥,出来呀!”远远地,司徒圣就开始呼唤。她还以为冥会山脚等着她呢,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原来这么差。她可怜的双腿啊!没办法只好走三步歇一歇,大喊几声。
终于,终于她捱到了山洞口,原本还怒火冲天,一下子却又愣住了,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只因为里面的人正蹲在地上,默默地哭泣。
“冥。”她慢慢靠近他,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美,对他的眼泪,她总是无法视若无睹,更有一种怜惜。
冥像是受了惊吓般浑身一震,迅速背过身去,双手慌乱地擦拭着脸。当他转身面对她时,除了红红的眼睛外,找不出一丝泪痕。
“小圣,你回来了!”他迎向她,笑得格外灿烂。
“你为什么哭?”她伸手抚上他的眼睛。
一丝不安闪过冥愕然的双眼,她的手是那么的温柔。在回神之前,他已经握住了那温柔,“我等了好久好久,我以为小圣不会回来了。”
“噢,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那种不守承诺的小人,是吧?”司徒圣嘟起嘴,佯装生气。哪知被他握着的手传来一阵疼,原来他的力气惊人。
“不是,不是的,小圣,我没那么想过,我——”他越是慌张,手劲就越大。
“痛,痛,知道了,你先松手。”司徒圣扭曲着脸痛呼。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讨厌我——”冥像甩开烫火山芋似的放开了她的手,眼里聚起了雾气。
“傻瓜!跟你开玩笑呢。我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不会丢下你。”她伸手敲了下他的脑门,“我买了套衣服,穿给你看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让他开心。“你先外面去,没我叫你不许进来,更不许偷看,知道不?”
冥讷讷地点头,乖乖地走了出去,眼神却是那么得茫然。
“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看?”司徒圣像个头一次穿新衣服小孩子,冲到她面前转圈又转圈。她买的是一套白色碎花的连衣纱罗裙,竖领,长袖,裙摆一直到脚后跟,老实说,真的很土,典型的村姑装。
“很漂亮——小圣。”他笑得特别单纯。可是司徒圣觉得他根本没看一眼她的衣服,只是一个劲盯着她的脸。
“啊,对了!”她拉着他往洞里跑,在她背回来的那个像圣诞老人送礼物时一样的大袋子中模索着,“噹、噹、噹——送给你的。”她的手上捧着一双鞋。
冥瞪着眼毫无反应,跟个石雕似的。
“你看你的脚都磨破皮了,也不见你的鞋,所以干脆买双新的给你。喜欢吗?”她自顾自地说着,见他还是没反应。“你不喜欢啊,那我——”
“不,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冥激动地抢过她手上的鞋,揣在怀里,头越垂越低。
“嗯,喜欢就好。你试试合不合脚。”可是冥只是紧抱着鞋没有动作,“冥,怎么了?”她柔声问道,却看到他垂着头的脸上的湿意。
“那个——我外面好像还有点东西,我去拿一下。”司徒圣仓皇奔出山洞。郁闷地蹲在地上拔草,她何时变得这么心软!居然特地跑出来留空间给加别人去哭?
郁闷归郁闷,她的大眼还是瞟来瞟去,不小心就瞄到一只肥肥的野兔。东追西赶了一阵,总算被她给逮着了。
“冥,冥,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加菜了。”她提着两只兔耳朵,边跑边嚷。
“你想吃它。”比起吃了它,冥看起来更同情它。
“没错,交给你了。我负责烧烤。”她把兔子提到他面前。
“我不会。”他拼命摇头。
“很简单的,你拿刀一把剁下它的头或一刀捅死它就可以了。不过动作要快,那样它死得才不会痛苦。”她又递了把刀给他。这刀也是她今天买的,防身用。
冥的头摇得比拨浪鼓还猛,惊吓得瞪着她。那模样差点让她破功,捧腹大笑。
“那没办法了,只好我来动手。不过你会扒皮吗?一定要扒得很干净,一点皮毛也不可以剩。”司徒圣扬起刀,好像真的会就一刀挥下去,了结了她手上的兔子。
“不要,小圣。我们——我们可不可以不吃它。”冥皱着一张脸。
“可以,只要冥说不吃就不吃了。喏。”司徒圣把兔子往他怀里一丢。这只死肥兔子,重得要命,提得她手都酸了。“放生你总会吧。”她朝他眨眨眼,戏谑地说道。“冥真是好人,说不定它哪天会来报恩哦。”
冥笑了,他终于明白她只是在唬他,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开心。“小圣才是好人。所以见过小圣的人才都会不由自主喜欢上你。我想一个都不会例外。”冥的笑那么落寞,却又那么高深莫测。
司徒圣的脸僵了僵,马上又恢复了笑颜,“讨厌啦,冥。你这么说,人家我会害羞的啦!”她捂着脸,羞答答地奔了出去。
冥,你真的是如此单“蠢”吗,你真的一点点也不了解我,如果你知道我心里的黑暗,就一定会后悔说我是“好人”。
早晨,又是吵杂的鸟鸣声吵得她不得安眠。 醒来当然是在宝石堆满地的山洞里,只是身边没有了美男的纯真的睡颜。脸上湿湿的,咸的,是眼泪,不是她的。
从第一次见到冥到现在他总是在哭。
“冥,冥,你怎么睡在这里,醒来了。”司徒圣拍着他的脸,他居然在溪边四脚朝天睡死了。
“唔……小圣,天亮了?”冥揉了揉惺忪地睡眼,不知今夕是何年。迷糊的模样超可爱。
“是啊是啊。”司徒圣没好气地回他,径自走去溪边洗脸。
“小圣为什么不开心?”冥跟着她黏过去。
“你说有好好的山洞,干干净净的床袋给你睡,你干嘛跑到外面睡去。你看你的头发,又弄得这么脏,你知不知道洗你的头发多不容易。”司徒圣像个老妈子似的,抱怨个没完。
“好嘛,好嘛,以后我不再睡外面就是了,小圣不要生气。”冥向她撒娇。
“转过去,帮你洗头发。”她拍拍他的头,没辙地笑道。
“以后小圣不用帮我洗头了,你的刀借我一下。”他粲笑地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司徒圣将放在靴子里的匕首递给他。
他将长发撂到一侧甩到身前,细细抚模了一下,突然手一扬,那如丝的长发便洒了一地。他身手俐落时对着水面又修又削,现在他就像她世界的那些男孩,有着最普通也最普遍的短发。
“为什么?”她傻傻地望着他半晌,才挤出三个字。
“这样以后我就可以和小圣一起下山。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长头发。”他绝美的脸依然纯真无邪,却似乎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是吗?”司徒圣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若有所思。“可以把头发送给我吗?”
第 十
章
冥应该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而且一定留了很多年,可是现在他却毫不在意地丢了它。她就没那样的勇气,当初纱纱剪短发时要她一起去,她死活不肯,她的理由是:留长头发更像“乖乖女”。
夕有林黛玉葬花,而今她要效仿来个葬发。其实她是非常讨厌“林妹妹”这个人物的。人家葬花是多愁善感,而她葬发却是——
冥,永别了吗?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冥看着她的一切。绝美的脸不再纯真,在他的四周张扬着狂妄的阴邪气息。
“冥,冥,你在河边蘑菇什么呢,吃午饭喽。”司徒圣鲜活的身影蹦跳着奔向冥,他们在圣山已经待了一个礼拜,她买回来的干粮只剩下两天的份。
“你蹲在地上干嘛?不会是在哭吧!你——”明快的声音嘎然而止,“——在做什么?”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溪水,冥专心扒着什么的皮,是兔子。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冥。”她的手轻搭上他的肩,冥却像没感觉般仍低着头,撒扯着血淋淋的兔子。
“冥!叫你怎么都不应一声。”司徒圣火在地往他的后脑勺敲了下去。
“小圣!”在冥仰头的一瞬,有什么在他的脸上迅速掩去,只留下熟悉的笑脸,“因为小圣说想吃,所以我把昨晚的兔子又抓了回来,马上就弄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