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人家说,但我怕的是,皇甫天辰会因此事而倍感压力。
不想让他为难,我有天和他说要回长乐宫,也就是现在的忆溪宫。
他抓着我的手,皱眉说道:“这是什么时候,你顾忌那些无聊的废话做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我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住在乾元宫。
晚上他抱着我说:“等过了镜巫这劫,给我生孩子吧。我们求子庙里烧的香也该应验了。”
我不禁脸红起来,好在夜里看不见,我窝在他胸口低声说:“睡吧,我好累。”
虽然是让他停止这话题的借口,但我说的也是实情。这几天,我越发觉得疲惫,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看不见的危险
他吻了我的额头,抱着我睡了。
一天早晨,紫儿突然悄悄对我说:“娘娘,奴婢听说这几日薛贵人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我想起薛媛,她上次来为皇甫澈求情,现在又干什么了?
紫儿摇头说:“具体怎回事还不知道,奴婢再派人注意她那边的动静。”
我让她去办。她回到我身边之后,相当于给我多长了一只眼睛,一双耳朵,而且她在宫中的日子比我还长,耳目应该也有不少,让我省心许多,能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过了几天,紫儿把结果告诉了我,让我十分震惊。
原来,薛媛暗地里和宫外传递着消息,接消息的人,恐怕就是皇甫澈了。
皇甫天辰这此回宫后,为了防止皇甫霖等人反扑,对宫里宫外的消息沟通防范的非常严格,薛媛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转念一想,凌霜月当时弄个喜鹊都能传消息,恐怕薛媛也有非常特别的手段吧。
她和皇甫澈传递情书我大可任由她去传,但若是不利于皇甫天辰的消息呢?
我将这个事情告诉了皇甫天辰,他问紫儿:“知道她什么时候做事么?”紫儿说似乎都是在晚上。
于是第二天晚上,皇甫天辰没有留在殿中批阅奏折,说要出去走走。
我想他大概是去查薛媛了,身体很累,就先睡下了。
睡到半夜醒来,发现皇甫天辰还没回来,我叫了两声紫儿她才进来。我问她什么时候了,她说,已经过了子时。
我有点头晕,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过子时,那就是下半夜了。
不禁有点担心皇甫天辰,怎么这样晚还没回来呢?
我坐起来,想让紫儿陪我去找找,但紫儿刚扶着我站起来,我就忽然感到全身一阵抽疼,不禁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我的手臂上,忽然感到火辣辣的疼。
低头去看,只见陈寒羽给我的那串朱红色的手链,正以飞快的速度缩小,勒的我好疼。
看不见的危险
“去叫陈太医!”我推开紫儿喊道。
她被我吓着了,急忙跑去偏殿叫人。陈寒羽和大师飞快的赶来,一见我的样子,陈寒羽让所有宫人都退到殿外去。
他们两个一人捉住我一只手臂,手指扣在我脉门之上,盘膝坐下。
我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厉害,意识也渐渐模糊,仿佛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受我控制。
我疼得伏在地上,全身缩起来。陈寒羽将我翻转过来,让我平躺在地上,伸手点住我的额头。
我听到师傅焦急的声音,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他在努力救我吗?师傅,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呢……
再后来的事情,我模模糊糊的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不断的喊着天辰的名字。
是镜巫来了吧?他却恰好不在我身边。
如果是死,是魂飞魄散,我也希望能看到他最后一眼。
可是在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回来。
我仿佛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梦中一片混沌黑暗,没有情节,没有人物,可我知道那就是在做梦。
一个像沼泽地一样让人深陷窒息的梦。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是两个分离的存在。
我想睁开眼睛,但不知道怎样睁。我想抬手,可用不上力气。
可我明明清醒了,我知道,我现在清醒的很。耳边可以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有女的,有男的。
再清楚一点,我分辨出皇甫天辰的声音。
“若水,若水!若水!”他不断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依旧陷在一片虚空的黑暗中,茫茫的虚无包围着我。这片虚无之外是皇甫天辰焦急的喊声,而我却触碰不到他,他也触碰不到我。
这是不是叫做,魂飞魄散……
是不是过不了多久,我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的灵魂回不到身体中去,却也进不得地狱。我快消失了是吗?
看不见的危险
这种混沌不清的状态,又不知保持了多久——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吧——我的感觉有些不同了。
我开始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眼帘之外明亮的光线。
可是睁开眼睛了吗?我试着张开眼皮,竟然成功了。
我动了动手指,竟然也成功了。
一股狂喜冲击着我。
我努力张大眼睛,同时,耳边听到皇甫天辰惊喜的声音:“醒了!”
他的脸出现在我视线中,我被抱了起来:“若水,若水,你醒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我眨眨眼睛,转目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依旧在乾元殿的床上。
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皇甫天辰将杯子送到我嘴边,喂我喝水。
温热的水流进喉咙,我才稍稍发出了一点声音:“我醒了?”
“恩!若水你醒了!你活过来了!”他比我更激动。
我活过来了吗?镜巫不是来了,为什么我还能活着?是因为陈寒羽和大师吗?
“镜巫被打败了?”我问。
皇甫天辰点头:“多亏两位仙师。”
哈,是真的啊,原来我真的活过来了,镜巫真的败了!
我好幸运。
我的身体还软软的,用不上力气,只能稍微转动眼球和张嘴,胳膊都抬不起来。
皇甫天辰喂我喝了一碗粥,将我抱起来走向偏殿:“去看看两位恩人吧。”
我依在他怀中,来到了偏殿。
大师在蒲团上打坐,皇甫天辰没有惊扰,抱着我坐到一边的塌上。
我看看四周,才发现幔帐后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正是陈寒羽。
见我惊讶的看着陈寒羽,皇甫天辰低声在我耳边说:“仙师为了救你,损耗了太多灵力,已经躺了三天了。”
陈寒羽受伤了吗?我又看看大师,他也明显比以前瘦了许多。
他打坐的时间很久,我在皇甫天辰怀里睡了一觉,他才慢慢收势站起来。
看不见的危险
“师傅,你受伤了?”我感激又抱歉。
大师说:“没事,我修养一阵便可恢复,只是师叔他……”他看向床上的人,眼中充满了忧虑。
皇甫天辰问:“仙师他今日醒过几次?”
大师叹气:“唉,一次还没醒过。前日三次,昨日两次,他醒来的次数竟是一天比一天少。”
我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这话听着不大好,难道陈寒羽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喘了几口气,着急的问。
大师和皇甫天辰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我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
镜巫冲破时空壁垒,想附到我身上,幸亏有那串朱红手链事先发出警告,大师和陈寒羽及时赶来,制住了镜巫的来势。
但镜巫此次回来,灵力不知为何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竟然一度冲破两人的阻挡,侵占了我的身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昏迷那么多天,那段时间里,镜巫和我的灵魂一直在争夺这具身体。
大师和陈寒羽不吃不喝守着我许多天,拼着两人的灵力和镜巫耗着,耗了很久,耗到两人几乎都支撑不住,镜巫的灵力才被耗光。
最后一个回合,镜巫将所有残余的灵力孤注一掷,拼命朝那时灵力较弱的大师冲击,想冲开缺口侵占我的身体。
是陈寒羽在危急关头洞悉镜巫的打算,挡在大师前面接受了镜巫全力一击。
镜巫被打败,而他,也耗尽了灵力,垮了下来。
“镜巫死了吗?”我问。
“形神俱灭,桃花染血,她……她已经废了,我放她去了。”大师声音悲戚。
皇甫天辰说,最后的那一击对决,我身体周围涌现出点点光芒,每一点光芒都是一朵桃花的形状。
从透明到浅白,到淡粉,到血红,那些花朵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后瞬间消失。
那一刻,陈寒羽也倒了下去。
原来,他曾经说的“血色桃花”是这样的场景。
看不见的危险
皇甫天辰抱着我走到陈寒羽床前,他眼睛紧紧的闭着,一点睁开的动向都没有。
如果不是胸脯还微微起伏证明他在呼吸,他苍白的脸色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
“放我下来。”我对皇甫天辰说。
他依然将我放到床边坐着,我顺着床沿滑下来,跪到陈寒羽跟前。
因为身上没力气,我跪了几秒钟就要倒下去,皇甫天辰扶着我跪着。
我心里很难受。
“如果我生命的延续,需要另一个生命的消亡做代价,我宁愿死。请您快醒来,好不好?”
我的眼泪噼噼啪啪落在床上、地上,有几滴打在陈寒羽露在被外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竟然轻微的动了动。
大师惊喜的叫道:“师叔!”
陈寒羽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像是电视上的慢镜头,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因体力不支而重新闭上眼睛。
好在他最后还是睁开了,将目光定格在皇甫天辰脸上。
“天辰,你很好。”他第一次直呼皇甫天辰的名字,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我死了之后,将我埋在雪云山。我答应她看护你,没有食言,我有脸去见她。”
皇甫天辰扶着我的手臂抖了一下,回答说:“仙师到底是何人,能告知么?”
陈寒羽虚弱的笑了笑,眼睛紧紧看着皇甫天辰。大师在一旁不断叫他,他也没有移开目光。
他没有回答皇甫天辰的问题,只说:“你们夫妻很好。我的死不必介怀,用一死换来你们幸福相伴,我很高兴。”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陈寒羽的眼神黯淡下去,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熄灭,直到变成一片死灰。
“师叔——”大师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第一次,我看到大师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
皇甫天辰将我紧紧的抱着,我听到他的心在胸膛里一下一下沉着有力的跳。
看不见的危险
他盯着陈寒羽的脸,伸出手,将那双依旧微张的眼睛合上。
他抱着我,给陈寒羽磕了一个头,然后带我出了偏殿。
大师嚎啕的哭声在我身后越来越远。
我再一次目睹了好人的身亡。
陈寒羽死时那没有合上的眼睛,让我想起云长歌。
为什么,因为我,他们都一个一个的死去,而我还好好的活着……
是我错了,还是天错了?
皇甫天辰将我紧紧的搂着,放到乾元殿宽大柔软的床上。
“睡吧,你要好好休息。事情都过去了,什么都不要想。”他低沉的声音,有种安慰人心的力量。
我震惊而纷乱的心绪,在他轻轻的拍打和安慰中渐渐平静。
再次醒来,大师已经走了。皇甫天辰说,他带着陈寒羽去雪云山安葬。
我想起陈寒羽临死前的嘱托,问道:“雪云山是什么地方?那里有他牵挂的人吗?”
皇甫天辰垂眸,长睫覆盖住他的眼睛:“那里葬着我的母亲。”
我此时感到的震惊,丝毫不亚于见到陈寒羽死亡。
“你母亲没有入先帝陵寝吗?陈太医他和你母亲……”
按照燕朝的祖制,宫中妃位以上的女子都有资格进入皇陵,享受世代子孙供奉。皇甫天辰的母亲当年是贵妃,死后不可能没有进皇陵的资格。
皇甫天辰摇摇头叹道:“当年母亲过世时嘱咐我将她葬在雪云山,所以皇陵的棺木里,我只放了她的衣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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