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开我的手,揉着我头发道:“不许胡说,爹确实爱我。你感受不到,我能,一直都能。以前是爹脾气太暴躁,我又太小,不懂事,常惹爹生气。长大后,我知道爹其实并不是想打我,可是他习惯了这样的表达方式,我能懂,所以我忍耐,我不反抗。现在你我都有了孩子,孩子不听话,你气急了打了他,可是你会说你不爱他?你不疼他?”
将心比心,我懂了。
“爹第二天就将张辞的事查的一清二楚,张辞不肯为官,因为她是个女子。也好像知道我和她约会的事情,有意无意的准了我偏偏是初五的假。你出嫁那天,爹问我什么时候娶门媳妇,他要抱孙子,我笑着不知道如何措辞,爹说自己的事情都整不明白,得了,干脆他老人家随便点一门亲事。就这样你哥我如愿以偿了。爹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爹爱我。爹为了保证我的小命,让我认了姚国舅爷当干爹,无论是对当今圣上还是皇储都是强有力的掣肘力量。对了,提到皇伯父,我想起了这个,吴公公给你的信。”哥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
我展开信纸阅读,原来吴公公提到父皇整日心神不宁,太医用药无效,希望父皇最为宠溺的公主我能想到一个治病良方,信中一个“稍安勿躁”跃入眼帘,眼熟,哪里见过?我思索片刻,当我知道我外公是孟国人,程志的生意遭到官府的查办后,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在精英队大叠蓝信封中夹杂着一张纸条,就是这笔体!原来那张纸条是吴公公写的。吴公公,我飞快在头脑中调出有关此人的信息,娘娘腔,父皇的老牌跟班,嗯,还收过我不少的贿赂。父皇的忠仆?靠边站!他收我贿赂。恶人一个?搭不上边!没看寻医问药的问到我这儿来了吗。。最终结论,既非至善至真之人,又非大奸大恶之人,就一普通人儿。
提到父皇整日心神不宁,我是知道原因的,这让我想起弗雷泽的《金枝》,我笑笑,半只金碗作为催化剂如何?我竟发现自己有一点点的坏。我折上信,重新装进信封中。对哥哥说:“无非担心父皇身体罢了,哥,屋里有点闷,我们去院子里坐坐吧。”
“那倒不必,我去开窗,南方天气就这样。”说着,他起身,一袭白衣,红色的香囊,十分显眼,在我眼前一晃,心猛地一震,我见过的!我一定见过!我伸手就抓住了。哥哥笑着从腰间解下来,递给我,转身走向那扇窗子,背对着我。
我闻着他递给我的香囊,是那种淡雅的香味,好熟悉啊。他始终背对着我,午后的艳阳使得哥哥的背影略有些朦胧,他问我:“喜欢吗?”哥哥推开窗子,双手俯在窗框上,看着外面的花草,我玩弄着手中的那个香囊:“喜欢。”他还是没转过身,“你嫂子做的,做了好几个呢,给你吧,只要你喜欢的,我都给你!”我听到这话,完完全全记起来了,这不就是我穿越来后一直做的怪梦吗?原来那个一直背对我的人是云皓!我有点失落,哥哥有新娘子了,嫂子会一直陪着他,我大概好几年都见不到云皓哥哥了。但是听到他的郑重的许诺,还是心满意足的又闻了闻那香囊,真香。
他转过身:“石婧?”
“干啥呀?”我应了声,又马上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你真的不是婉枫,你是石婧!”哥哥走过来。
我有些慌神了,我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哥哥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呢?
“我说对了,丫头?”哥哥再次坐在我的床边。
“丫头”这个哥哥对我亲昵的称呼彻底冲垮了我的防线:“对,我不是婉枫,我是石婧。我不生活在这个时空,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附在婉枫小姐的身体上。我回不去了,我远离了爱我的家人朋友老师同学,我被迫过着古板的没有电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去,我也想我的家人啊。”我越说越伤心,鼻子酸酸的。
他搂住我:“乖,别哭。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回这样的话,不管你是谁,我认定你是我的好妹妹。”此时此刻我才品出这话的味道。原来哥哥早就暗示过我,只是我没有察觉到。
“哥哥。”我哭出来。
“那你喜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妹妹?”我抬起脸问。
“你在皇宫问过类似的问题,我说我喜欢你现在这样子的妹妹。”他给我擦脸上的泪水。我满意的笑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婉枫而是石婧的?”
“很早就怀疑你不是婉枫了,你醒过来后的眼神就不对,你怕,但是你在主动的适应,这不该是一个失忆者的反应。然后我一直留意来着,《孙子兵法》府上就四本,一本在师父那,一本在爹那,另外两本可都在我那,你是什么时候背的?还有你常常冒出的我听不懂的话,黑脸包公什么的,都值得我怀疑。不可否认你掩盖地还算是成功,至少师父和爹怀疑后没再深想下去。至于石婧,知道的比较晚,直到你入宫前的那场大病,我晚上替换爹娘守你,听到你的梦话才知道,小丫头,你瞒我瞒得好久啊。”
我抱着哥哥,不说话也不撒手。
想想,又推开他:“云皓,你确实很强,那么你没骗过我吗?”我越想越气。
他沉默,开口:“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姨娘的女儿,我假装不知道,因为我怕,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我不希望再失去你。还有你为我上药那次,你问我为什么挨鞭子,其实不是因为输给了爹爹,而是我问爹外公为什么坚持要你参赛,因为那晚外公招全家人开会商议比赛人选时,我就怀疑了外公,没想到,没想到他竟是孟国人。爹不希望我卷入这些是非中,希望我安稳地过日子,妄图用鞭子叫我闭嘴,叫我循规蹈矩。我当时没根没据的,说出来,徒增你的烦恼,所以我说谎了。”他卸下包袱,叹了口气。
“我爱你石婧,可是我不能娶你为妻,所以,婉枫,你愿做我的妹妹吗?”
我点点头,“我愿意,哥。”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曾在心中许诺要做你的好妹妹……
十天后
临行前,云皓问:“你真的不随我们去?”
我笑笑:“无奈,二郎太小,缠身啊。”
哥哥附在我耳边说:“可惜,要么你会感受到上官国的百姓有多爱戴你。”
“此话怎讲?”我很奇怪。
“三年前上官国大旱,你那无偿上千万石谷物可救了灾民们的命啊。”哥哥赞赏地看着我。我纳闷,哦,是有这么回事,上官国大旱,可我什么时候捐的粮啊?不是说父皇他减免税收吗,过后我就忘了这事了。我看看一旁微笑着的令贤,是你吧,你以我的名义向上官国伸出援助之手的,是不是?他淡淡地笑着微微地点头。我感激的抱以灿烂的笑容,夫妻之间不必言谢,只要那份默契与信任,我心头不可阻挡地涌上汩汩的暖流。如果你不能嫁给一个你最爱的人,那就嫁给一个爱你的人。
孟令贤带着半只金碗和他的千金孟紫盈随着云皓大舅哥上路了。
为了婉枫的亲爹心理恢复健康,他带去了半只金碗,带去了上官孟两国的秘密。事实上,这半只金碗还是蛮管用的,三个月后,上官杰皇帝把皇位传给云谦太子,他想开了,什么权力?自己开心就是行使最大权。于是他终日和皇后等人看书下棋聊天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心情一好,还准了婉珊和元义的婚事,把祝勇将军从大牢中放了出来。
为了婉枫的师父和瑶瑶的爱情账单,令贤不甘心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带去了孟紫盈,让他这个当爹的更为郁闷的是,两岁半的二公主对按照孟氏族谱起的孟紫盈这个名字相当没感觉,你叫她就像叫陌生人似的。二公主只喜欢她母后给她起的名字。
成王府
云皓把怀里的小丫头放在大厅说:“去吧,找你外公玩去吧。”小丫头转着神气的大眼睛看了一圈人,然后蹒跚着来到明德面前,伸手要他抱,明德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小丫头一口一个外公叫着明德,明德不好意思地指着上官成道:“这个人才是你外公。”小丫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看上官成,顿时哇哇直哭,说什么也不肯认上官成做外公,紧紧抓着明德眼泪汪汪地说:“你就是外公,外公。”一旁的成王爷笑骂:“这小死丫崽子。”萧萧一拳落在他肩上。成王爷笑着给夫人揉着拳头,云皓则淡淡的一笑本分的站在一边。
明德笑着对怀中的小丫头说:“这样,你就有三个外公了。”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扬起小脸:“亲亲,亲亲。”
明德轻轻地亲了一口,问:“小丫头,你有多大了?”
小丫头伸出粉嫩的手指比比划划,甜甜地说:“两岁半。”
“你叫什么名字啊?”
“明天。”
明德疑惑,小丫头明天要做什么?“明天怎么的?”
“明天乖。母后说明天是个乖孩子。”
明德这才意识到“明天”是个人名,是这个小丫头的名字,婉枫给这小丫头起名叫明天,明德顿时心中一暖,搂住小明天,在她另一个小脸蛋上又亲了口。
“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萧萧笑着对明德说:“反正我们可不愁啦,我们家丫头已经长大成人了。”
大家都笑了,成王爷也乐了:“可不是,终于长大了。”
萧萧却有点伤感:“女儿大了,就留不住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孟国皇帝可曾欺负过婉枫丫头?”
成王爷眼睛一瞪:“他敢?敢欺负我上官成的丫头,老子二十万大军伺候他!给他惯的!”此语一出,哄堂大笑。小明天东张西望地看着大家笑得乱糟糟的,自个也咯咯的脆脆的笑着,孩子的笑声吸引了整个大堂里的人们,成王爷哈下腰来逗着她:“小明天,你知道我说谁呢吗?我说你爹呢!”
小明天皱皱着鼻子,表示反感,她将小脸埋在明德怀里不理他,明德慈爱地摸着小丫头的头道:“外公带你去溜溜,咱不理他啊!”
“明德,你叫小丫头不理她正牌外公,你个冒牌的想不想混了?”成王爷笑骂。
明德转过头笑道:“噢?正牌?正牌那位在宫里呢,你也是个赝品!”
成王爷被逼得脸通红,满堂报以热烈的狂笑,云皓心想,呵呵,“货真价实”的赝品是婉枫丫头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