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胸前的玉佩,笃信瑶瑶真正喜欢的人是师父。这两个皇帝都一厢情愿了,只不过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了瑶瑶的身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僵
看着眼前的泪人,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上学的时候可是最会和稀泥的了。面对曾经极其有可能成为我嫂嫂的嘉琴姐姐我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来了孟国也有好几天了,我们一起逛皇都,逛夜市,散步赏花,吃茶下棋,作诗抚琴,听雨喂鱼,感情处得跟亲姊妹似的,有什么心里话也都坦然相告。我知道她喜欢元仁表哥,也想方设法成全他们,甚至人为制造独处的机会。嘉琴姐姐也突破了从小受到的传统教育对自己的束缚,鼓起勇气向孟津皇帝表白,此生非元仁不嫁,可是孟津以元仁的身份地位为由说什么也不同意。嘉琴姐姐情绪欠佳,这都连着三顿饭没吃了,眼睛红肿红肿的,这不是闹绝食吗?饭菜还是按时按点的上,我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寂寞地摆在桌上,也有些伤感。元仁表哥被师父给关起来了,禁止他们两个再相见,还把我给数落了一顿。明德,当年你追我亲娘的感觉怎么都淡忘了?现在就容不得别人好吗?我也懒得和他理论,只是默默地陪着嘉琴姐姐。太后也好一顿劝说,可是根本不管用,太后不当家!皇后也吃了好多闭门羹!唉。
嘉琴姐姐的后院。“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吗?婉枫。”令贤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感觉像孩子怕妈妈不给糖吃。
我把嘴角往两边一拉,算是个微笑:“谁希罕跟你吵,还不是你挑刺儿?”
“都是我的错,行吗?你。”他犹豫了,“那个”吞吞吐吐地。
“你想说什么?我可没时间跟你磨,你大姐情况还没稳定呢。”
“你,喜欢”他眼神跟我碰触后弹开了,我身子一沉,你在问我,喜不喜欢你?我到底喜欢不喜欢你呢?我是一见钟情,喜欢令儒,可是我知道还有一句话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你。或许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吧。“喜欢这种天气吗?”他目光伸向远处,环扫一周。我失望了,很失望,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如果,他真的问了,我又该怎么答?
我闭上失望的眼睛,深深呼吸溢满花香的空气,任凭着阳光抱住我,稳住声音“喜欢。”
“那愿意和我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吗?”哪样的生活?现在你是太子,将来是九五至尊,身边莺歌燕舞,左拥右抱,你会给我一个立足的地方吗?我不属于你这个时代,我能接受的是丈夫对妻子绝对的忠诚,不允许感情上的任何背叛,你能保证吗?现在或许什么都好说,你可以有一堆好听的话来哄我,那我想知道这些话的保质期究竟是多长时间?
看着他那双恳求期盼的目光,我脸颊轻微抽动一下“不知道啊。”我往前慢慢走,心里有两个婉枫在打架,一个渴望逃离现场,避免和令贤的独处,一个渴望令贤赶快追上我,向我表白,说许多的甜言蜜语,给我数不清的承诺,让我没有理由不和他在一起。
令贤抓住我的胳膊,“那是想,还是不想啊?”他急了,就像学生刚考完试,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准确一样。
我甩开他,“跟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句话,我可以让他许诺,也可以让他彻底死心。父皇为我招驸马,驸马迫于皇权皇威只能专宠我一个人,没人会和我分享驸马爷的爱。可是究竟怎么了,我说出这样的话?
他终于耐不住了,“是,难不成是二郎?”
“说我们的事情怎么扯到他身上,没法跟你说了!”我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说,不是他的话,你会犹豫?”他像个小孩子抢玩具一般。
我笑了,却笑不出声,狠狠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从来不想想你自己身上的毛病?我犹豫了,不该吗?轮到你生气了吗?你有资格吗?”
沉默,半晌,他颓然转身离去,我一直立在院子当中,直到玉儿拽我回到下榻,塞给我一个厚厚的密封信件。
我愣了半天的神,然后拆开来自精英宝贝的信。工整的字迹记录了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变动。头一点就挺让我费解的。父皇派舅父去北部驻守边疆,就是戍边了,为什么?他不是和刘将军共同辅导皇子的武功课吗?怎么突然有这样的人事变动?北部吃紧吗?好像很太平啊,这些年不就光和南部的孟国有战事吗?而且信中报告父皇下大力度整顿军务,我感到空气很凝固,气氛好紧张。外公对这些事情却不发表任何观点,一直低调处事。爹经常出入父皇的耕心殿,俩人的见面次数呈上升的趋势。大概兄弟俩感情好?鬼才知道。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大对劲,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谁能帮我分析分析啊?对,有一个人——明德师父!
“师父,放了表哥吧。”
“这事不用你操心了,说说你自己吧,功课完成得怎么样了?”他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书。
“还行吧,师父咱说点别的行吗?我想知道。”还是先扯些别的话题,然后自然过渡吧,“我想知道我亲娘的事。”我靠近师父坐下。
“在王府里不都跟你说了吗?”他翻了一页书。
“不是那些,其他的,比如我娘她和孟国皇帝的事情。”
明德抬起头,一脸茫然,“此话怎讲?”
嘎?你不知道孟津喜欢瑶瑶?“这个,看到了吗?”我指着我的翡翠耳坠,继续道“是孟国皇帝送给我娘的生日礼物,他喜欢娘,很喜欢,亲口对我说的,这对翡翠耳坠是我从姚皇后那”“什么?”他皱眉,“从母后那里得来的,她说算是物归原主了。”我停下来,看看明德的反应。“父皇也看到过我戴,可神色不大对劲,我就没敢再在他面前戴过。”
沉思,沉思,他沉思了好久,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煎熬,屋子里静悄悄的,哪怕现在开着电视,我也不会这么难熬的。许久,缓缓地,“我想,我知道先父的死因了。”他垂下眼睛,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陈年旧事
我弯下腰默默拾起书,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师父低着头揉着太阳穴,我想过去帮忙,他拦住了我,示意我坐下。看了我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二十一年前,先父与孟军作战,旗开得胜,和前去谈判的祝丞相等人沐浴先皇恩德,携家眷入宫赴宴。那天我第一次见到瑶瑶。”
瑶瑶同时被师父和父皇所倾心,两个人同时展开了对瑶瑶的追求,两国比赛结束后,太子上官英输给了孟津,上官皇帝一怒之下废掉了太子并且将上官英软禁了起来,改立次子上官杰为太子,上官皇帝争强好胜,因为长子输了比赛,自觉得丢了皇家的颜面,气血攻心而亡,第二年上官杰登基称帝,孟国趁机攻打上官国,父皇点兵点将御驾亲征,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取得了艰难的胜利。同年,上官成和祝萧结为夫妻。年底战事又起,可是上官国实力在年初饱受创伤。
“刚登基不久的孟津和父皇各带一人进行了一次鲜为人知的谈判,谈判了一天,后来双方撤兵。”明德师父推断,谈判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瑶瑶!而父皇带的那个人就是明伯光!这是说父皇耻于谈判被他人知晓,要杀人灭口?啊!在驿站小门那听到的孟国官员的对话难道是真的?父皇亲自上阵的这场战争是为了祝丞相的女儿瑶瑶?耳畔响起“……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太子殿下岂不要效法了圣上?喜欢了上官国那个女人的女儿?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啊?”冥冥中自有安排,孟津皇帝喜欢娘,令贤太子喜欢我,可是孟津到最后也没得到瑶瑶,令贤太子和我之间……今天我们又吵架了……
“先父不在家中也是常有的事,我也并不在意,可是有一天他回来后,呵责质问我明家的传家之宝,我知道先父已经对我和瑶瑶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了,遂不加隐瞒,俱禀实情,并求他成全,可先父当头棒喝,叫我趁早死了这条心,为了逼我要回那块玉佩,还抬出了家法。等我养好伤后,打听到瑶瑶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瑶瑶在父皇的身边,是父皇借助手中的权利把瑶瑶据为己有,他和孟津皇帝谈判,他向明元帅父子施压。我隔着衣裳摸摸胸前的玉佩,心想情为何物?我明白了师父眼中一丝恨意从何而来,恨此生不能与卿同眠,恨无缘共度此生。其中还有误会吧,误会了瑶瑶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还记得我那晚在王府里跟你说的吧。”后来,明元帅逼迫师父成家,师父拒绝了,明元帅第二次请出家法,师父运功相抗,“先父在执掌家法前一定受过伤,否则久经沙场的老将不会这么一病不起的。”
你在怀疑,怀疑父皇?因为元帅的儿子是自己的情敌?如果说施加压力,逼情敌退出还算合情合理,可是下手对象是元帅,作何解释?即便是下手,谁有这个实力,谁有这个胆量?那可是堂堂的一国元帅啊!
“来孟国的途中遇到的那件事还记得吗?”哪件?师父扫了我一眼困惑的表情,继续到“命案!”哦!我记起来了。三十多条人命啊,怎么?“伤我父亲的,我想就是那些神秘人。”你说过这个神秘组织的武功招式你爹也会,呀,难道明元帅跟这个神秘组织有关系?我怎么当时一点都没想到!“先父很可能是其中一员,甚至是里面的重要主事。”父皇授意他们打伤明元帅?为什么不打死?如果是因为迫使明德放弃瑶瑶,为什么会拖一年才动手?没道理啊!
“动机呢?”我小心地问师父。
他不屑地笑了下:“还不是我和瑶瑶?”他摇了摇头。你喜欢瑶瑶,而你爹还知道父皇也喜欢瑶瑶。
“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要耽搁一年的时间才重提旧事?”
“这才是高明的手段。”呃?你是说掩人耳目?太牵强了吧!算了,这个问题不要再进行探讨了,你是我师父,他是我父皇,都是我最亲密的人。
“婉枫,让你为难了。”我心跳猛地一下停了,师父你要不要这么洞察我的心思!
“没什么,师父。身不由己罢了。”我好尴尬。
“命,都是命啊。”他闭着双眼,仰过头去,下巴和喉结处呈现出自然的曲线。
“《孙子兵法》始计第一里有‘多算则胜,少算则不胜,而况于无算乎?’,所以婉枫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不谋不成。可是师父,我怕。”我在干什么蠢事?我在煽风点火吗?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爱和平,或者说是息事宁人。
“婉枫听我说,师父向你保证,不管什么时候,上官国的利益是我明德至死扞卫的。”我点头,确实啊,师父和父皇彼此都有心结,可是在大事上,师父从来都是顾全大局的。我很诧异师父能活下来,还算过得不错。照父皇小心眼的做法,现在师父能死个十来次了。大概父皇是惜才吧。
“师父,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父皇为什么会把舅父调到北部戍边?”
“精英队来信说的?”我点点头。
师父叹了一口气,“大约又不太平了。”我等了半天的下文,师父也没有再说。
“然后呢?”
“打仗。”
我感觉得出来师父不愿意说,他有事情瞒着我。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跟我有关,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会坦白告诉我,并且无条件的维护我,所以我知趣地闭嘴,不再深问下去了。
从师父那儿出来,回到自己的地方,跟玉儿聊天。
“小姐,表少爷如果真的做了孟国的驸马,你说两国的战争是不是可以停止下来了?”
傻丫头,战争是政治的另一种手段的继续,只要有政治,就不能确保不会有战争。“不大可能。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对璧人。”我惋惜着。
“可不是嘛,小姐,你都不知道自从你跟嘉琴公主说表少爷口重,我就发现驿站的饭菜都咸了。”
“没有啊,饭菜都挺合我的口味呀,酸甜可口的。有几道菜跟咱们上官国做的味道一样呢。”
“小姐,这你还不懂?还不是令贤太子殿下给您精心准备的?可惜辜负了令贤太子的一片心意,竟不知道享用的出自他的体贴安排!”可怜了他们这些随行的人了,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咸口饭菜。看来令贤对我还是上心的。可是我们又吵架了,还很严重,吵完架他先离开的,这可是头一次。是我错了吗?不!我没错!也不该我道歉!嗯。我,我没错。我想我很清醒。
卧谈
我斜躺在床上,想着师父的话,真是闹心极了。瑶瑶是不是个狐狸精转世?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大不敬,毕竟瑶瑶是我在这个时代的亲娘啊,但是我想不出来